六祖壇經

《六祖壇經》,佛教經典,亦稱《六祖大師法寶壇經》,簡稱《壇經》。禪宗六祖慧能說,其弟子法海集錄。是禪宗的主要經典之一。

試論《壇經》的禪學思想

前 言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慧能大師這個振撼人天的名偈,在中國佛學史上已經是有口皆碑了。然而《六祖壇經》,卻很少有人對它進行深入的挖掘和研究。

  《壇經》是浩淼三藏典籍中唯一的一部具有中國獨特風格的本土經典。作為禪宗的重要經典,它創始於中唐諸宗競秀的時代而又一枝獨盛於晚唐、五代時期,可以肯定它在當時的思想潮流中價值所在和在禪宗中的重要影響。事實上,禪宗的問世才標志著中國禪宗正式建立,在此之前的禪宗,只是以達磨所傳《楞伽經》為主的禪學而已,所以說《壇經》是研究慧能思想禪宗的重要依據。

  《壇經》的內容十分豐富而又復雜。它本來是真常唯心繫的思想,在達磨所傳《楞伽》的基礎上,吸收了《大乘起信論》一心二門思想,主張“真如緣起”。從四祖道信一直到六祖慧能則更廣泛的吸收了《文殊般若經》、《金剛經》、《華嚴經》、《法華經》、《涅 經》、《十地經論》、《維摩詰經》、《心王經》等諸經的思想,使中國禪宗一轉而向般若性空方向發展。用般若性空說改造了佛性論,把佛性、真常心統一於人們念念無住的當下之心,以自心性成佛根本,主張念念無著,不立文字,任心自在,識心見性,頓悟成佛,所以說《壇經》是以真常、本有自性思想基礎,進而又發展了《涅 經》佛性理論,並與般若中觀思想有機的結合,形成內涵豐富而又獨特的南宗禪法。

六祖與《壇經》

  關於慧能大師的生平事跡,《壇經》和《曹溪大師別傳》中已祥載,此文僅述簡歷。據法海《六祖大師緣起外記》中載:大師慧能(638—713),姓盧氏,父諱行 ,唐武德三年九月,左官薪州。母李氏……唐貞觀十二年戊戌歲二月八日子時生能……三歲喪父,葬於宅畔,母守志鞠養。既長,鬻薪供母。年二十有四,聞經有省,往黃梅參禮,五祖器之,付衣法令嗣祖位。時龍朔元年辛酉歲也,南歸隱遁(一十六年)。至儀鳳元年丙子正初八日,會印宗法師,詰論玄奧,印宗悟契師旨。是月十五日,普會四眾為師剃髮。二月八日,集諸名德,授具足戒。……次年春,師辭眾歸寶林,直至曹溪。……”

  從文中可以看到,慧能是個一字不識、以打柴為生的勞動者。然而卻一躍而成為一個承嗣祖位、詰論玄奧的祖師。雖說他具有很深的根器,然而從他初謁弘忍所發表的佛性論的驚人見解,怎麼會是一個從未接觸過佛經人所能做到的?說他沒有讀太多的書,固然可以,若說全不會讀經,則不盡然。比如,他聽了別人讀《金剛經》,便立即有所領悟,豈是不識一字人所能做到的?並且《別傳》中又載,大師去黃梅之前,曾去曹溪,與無盡藏尼釋《涅 經》中佛性之義假如慧能不會讀經,又怎能僅憑聽了一句“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便能闡釋涅 深義?從《壇經》中看,大師不僅明了《金剛經》、《楞伽經》、而且對《法華》、《涅 》、《維摩》、《梵網》等經都相當明了。蓋傳說大師一字不識者,無非為警策那些因執文字而不肯實踐修行之輩而已,然而真是每個僧人不識字、不讀經、不研教,那麼浩翰之三藏將何以傳世利生?佛法之奧旨將何以明心驅迷?故為僧者,須明此處。

  慧能的禪學思想,以《壇經》為主要依據,但近年來出現了一些不同的看法。呂 先生認為:“根據《壇經》來研究慧能這是不可靠的”,①因為《壇經》在長期的流傳過程中經過不斷的修改補充,形成了多種版本,每種版本的說又不一致,所以其中究竟還保存了多少慧能思想很難說了。所以說《壇經》思想並不能完全代表慧能思想,但它的大部分還是以慧能思想為根本的,所以呂 先生認為:現在仍宜以王維的《碑銘》作依據,《碑銘》雖是由神會提供材料,但當時還不可能根據神會的話去修改《壇經》,所以用它作標準分析《壇經》,再輔以敦煌本《壇經》和《曹溪大師別傳》來參考,還是可以探尋原來的面貌的。②

  關於《壇經》的作者年代,有各種傳說和推論,中日學者考究很多,至今尚難定論。據柳田聖山先生研究,迄今為止,已發現的《壇經》本子不下十幾個,宇井伯壽先生則認為有二十種之多。這些異本,其正文極不一致,有的地方表達的思想完全相反,甚至有的內容決非慧能主張,這就給《壇經》的研究帶來很大的難度,但是卻反映了各個不同時代禪學思想的變化。現已經發現的《壇經》分屬於唐、宋、元三個朝代紡訂的,具有代表性的有四個版本:一為法海集本(即敦煌本),二為惠昕本,三為契嵩本(或德異本),已佚),四為宗寶本(或宗寶校編本)。在這四種本之中,法海本基本上還保持著原貌,所以也是最受人歡迎的一種版本和最古的《壇經》本子,是當時慧能弟子法海記錄大梵寺說法內容的記錄本。所以後代研究《壇經》多以法海本為主要依據。《壇經》的內容大致分三:一是慧能生平自述;二是開法授戒說般若禪;三是慧能弟子們問答臨終咐囑。其中後二部分最能反映各版本之間的差別很容易看出《壇經》演變的歷史足跡,所以《壇經》復雜的思想淵源、演變及流傳等問題,曾一度成為佛學界和學術界諍論的熱門話題。

教外別傳,不立文字

  “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之旨,此乃禪宗向上作略,不施設文字,不安立言句,直傳佛祖之心印也。此可追朔到佛陀之世,佛於靈山會上,拈花示眾,唯有迦葉破顏微笑,會佛不言之旨,故佛曰:“吾有正法眼藏,涅 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咐囑摩訶迦葉。自是厥後,歷代祖師,以心傳心,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形成禪門獨特的風格。實則無上妙道,在離言北證,非文字所能及,故此禪宗標榜“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即不以經論為所依,於佛一代藏教外,單傳佛心印也。然所謂不立,所謂教外,非屏去一切語言文字教義,不過以文字言教為指月之標,渡河之筏,以文字即離文字不離不即,不為判教之荊棘法數所縛,直得教之真髓也。然而一般邪見懶惰禪僧,不明“藉教悟宗,依教明禪”之理,籍言參禪修行,非由文字,而看輕十二部奧藏,盲修瞎煉,重蹈當初釋迦老子雪山六年苦行之錯軌,認為“轉經禮拜皆是起心,起心即是生死,不起即是見佛。”形成真正的不重言教的禪者,真正的稱為“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了。

  再看《壇經》,我們可以知道,《行由品第一》中曰:“印宗延至席上,征詰奧義,見慧能言簡理當,不由文字。”又《機緣品第七》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鑒於此文,所以一些斷章取義之輩便大肆鼓吹《壇經》的禪法乃主張“教外別傳,不立文字”。事實上,慧能大師真有這樣的主張嗎?試看《咐囑品第十》中曰:“既雲不立文字,人亦不語言,只此語言,便是文字之相。”又雲:“直道不立文字,即此不立二字,亦是文字見人所說,便即謗他,言著文字。”由此可見,慧能顯然不贊成不用文字語言大慧珠海禪師曰:“經有明文,我所說者,義語非文,眾生說者,文語非義,得意者超於浮言,悟理者超於文字,法過語言文字,何向數句中求,因而禪宗乃有‘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旨,而在達磨初傳禪法,並未言不立文字。”因他有楞伽經》四卷問世,三祖亦有《信心銘》,四祖有《入道安心要方便法門》,五祖有《最上乘論》,就是六祖亦有《壇經》傳世,怎能禪宗是不立文字的呢?何況大藏經中的諸宗部,亦以禪宗所留下的語錄文字最多。即是慧能不識一字之說亦屬訛傳。歸納不立文字之義,其實有三:一者,佛教宗旨,在於求解脫,蓋慧能乃中唐之世,諸宗競秀,所以研習佛教義理者很多,但不重實踐。針於此,祖乃提倡修行實踐,矯正空談之過,提倡親證,彌補專事知解之失也。二者,修行人當致力於開佛知見不應執著文字。說不立文字,乃警之以“文字乃渡河之舟,標月之指也。”令行人超情離見,屏除語言文字相之束縛,體悟不生不滅之本性。三者,證悟必須“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因為諸佛妙理,實相之法,非語言文字所能表達,非口說心思及文字所能描述,唯親自體驗證悟可知也。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故《中論疏》曰:“大乘實相,言亡慮絕。”由此可知,“不立文字”之旨,實為歷代祖師的權便巧說,然為引導眾生又不得不說也。所謂“籍教明宗,依教明禪”是也。所以“不立文字”更確切地說是執著語言文字相,“教外別傳”應該是離開言教亦無別法可傳,然而無上妙道是親證境界,又非是語言文字教義所能傳達表示。

“識心見性,頓悟成佛”的解脫

  《壇經》的理論核心解脫論,它一般並不涉及宇宙的生成或構成等問題,而是注重解脫修行實踐的緊密的結合,它反對任何理論的空談,認為解脫從根本上並不是紙上談兵,而應該是名符其實,所以它主張“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從而開辟了禪宗重實踐的解脫道路。這正充分體現了佛教的“人本精神”,也是“人間佛教”的萌芽。慧能禪法的解脫又是圍繞著自心的迷悟而展開的,它的修行實踐,旨在明心見性,識心自度,不假修習,頓悟成佛。把人的解脫歸結為心的解脫,所謂,若心不解脫,人非解脫相應,所以慧能提倡“直指人心,頓悟成佛”,前念迷即凡夫,後念悟即佛。它以般若實相來貫通涅 佛性說,以般若學的遮詮方法來顯自心佛性真實性,使自心佛性不再是一個可以觀、可以修的“真心”,而是心與性統一於一念之當下,破除一切執著,任心自在。他認為,自心圓滿具足一切,自心有佛,自性是佛,迷悟凡聖皆在一念之中,不必向外尋求,只要識心見性,從自心頓現真如本性,便能解脫成佛。如《般若品第二》中曰:“不悟即佛是眾生,一念悟時眾生是佛,故知萬法盡在自心,何不從自心中頓見真如本性。”

  佛性自性自心

  《壇經》在解脫論上是主張佛性論的,而佛性的實質,即是心性論,也等於說解脫關鍵即在於自心的迷悟,“前念迷即是凡夫,後念悟即是佛”,所以禪宗“惟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也就是把修行的著眼點,落實到自身、自心、不假外求。

  在慧能的禪法體系中,“心”是個十分重要的概念,它不僅是整個解脫論的其石,而且集中體現了南宗禪特別的般若思想特色。在《壇經》中,論述有關心的學說時,闡述了很多心的概念,如自心本心、自本心、妄心,邪心。如《壇經》中曰:“菩提清凈,起念即是妄。”又曰:“若言看心,心原是妄,妄如幻故,無所看也。”“心”主要是指人們的心理活動,精神現象,個人的內在生命主體。心的本來狀態清凈的,而在凡夫只有在清凈覺悟狀態下是清凈的,而絕大多數的情況都是迷妄的,在這一點上,吸收了《起信論》的一心二門說,視世人之心真心清凈覺悟真心同時也是妄心,染污煩惱,所以慧能認為:無明煩惱真如佛性本自具足。故雲:“菩提清凈,起心即是妄,凈性在妄中,但正除三障。”從而形成了煩惱菩提的說法,而它們二者的關鍵在於一個轉“心”而沒有一個可斷的“煩惱”。宗密曾說:迷起一切煩惱煩惱也不此心,悟起無邊妙用妙用亦不此心妙用煩惱功用雖殊,在迷在悟,此心不異,欲求佛道,須悟此心,這迷悟一體的心,即是禪宗核心思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根源,那麼《壇經》中的“心”是不是唯心繫的“真心”呢?一般慧能是不即“真心意義上使用“心”這個概念的,因為“心”並不能表達他的“真心思想。“心”是就“凡夫”說,“真心”是就悟後而言,而涉及到“真心”、“佛性”等問題時,一般都是用“性”來表達的。如《壇經》中曰:“善知識!法無頓漸,人有利鈍,自識本心,是見本性”,又曰:“識心見性,自成佛道”,“不假外修,但於自心本性常起正見”,“何不從於自心,頓見真如本性?”由此可見,慧能是把自心本性聯系在一起的,從現象的“自心”入手,達到本質的“本性”(真如佛性)的領悟,也就是“識心見性”,“識心”為用,“見性”是體,從用上見體,從體上顯用,體用不二,不即不離。在迷為心,在悟曰性,心性同體,而用有別。

  心之與性,是對立、統攝、依存與同一的關係。對於心性論,慧能作了一個形象比喻:“心即是地,性即是王,性在王在,性去王無。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壞。佛是自性作,莫向身外求。”從“心是地,性是王”來看,似乎心性一分為二,其實是在說明身心與性的依在存關係。心無性無以存,性無心無以在,性必依心而居,心必依性而有。所以欲見本性,必識破自心,始於自心頓現真如本性。所謂“菩提自性本來清凈,但用此心直了成佛。”由於心性在解脫論上,本質是一回事,所以《壇經》中有時說心是佛,有時說性是佛,有時說菩提煩惱煩惱菩提,所以在強調心性關係時,也十分強調從心開發本性也就是“識心見性”、“頓悟成佛”。這種同一的思想意義上有兩個方面:一是眾生的證悟解脫身來說,心性是同一的,如:“識心見性,即悟大意”。二是從含容萬物來說,心與性也是同一的,萬事萬物皆是心性所顯現,這種心性論在禪宗史上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慧能心性論的思想出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禪法宗旨,然而“見性”一詞指什麼呢見性即是開發自性,徹見自己本來的心性自覺到本來具有佛性。達磨《血脈論》曰:“若欲見佛,須見自性,性即是佛。”日本永平道元禪師曰:“見性者,佛性也,萬法之實相,眾生心性也。”這些都說明了見性即是佛性慧能也是位佛性論者,他主張人人皆有佛性,他的解脫論就是以佛性論貫的攝的,然而在《壇經》中,卻只有五處講佛性:如:“佛性清凈,何處惹塵埃”、“人即有南北,佛性無南北, 身與和堂不同,佛性有何差別?”而在《壇經》中佔了主導地位原卻是“自性”一詞,如:“何期自性本來清凈,何期自性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所以說從《壇經》上看,似乎並不重視佛性佛性是在眾生成佛的因性上被使用,並不是本原實體真如義。而在《別傳》中“佛性”一詞卻俯首可拾,但也是從佛性不二”的角度去發揮的。而“自性”一詞卻與“清凈心”、“本心”、“如來藏”、“真如”、“實性”、“法性”等詞等同起來,如“性含萬法是大,萬法盡是自性見。”到了後來慧能弟子神會,又用“佛性而不用“自性”。那麼“佛性”與“自性”到底是一個概念還是兩個概念呢?《大般涅 經》卷二十七說:“佛性者,即是一切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中道種子。”所以佛性即是佛種性,指眾生成佛的可能性、因性、種子。這在敦煌本《壇經》中可以找到佐證,如“無情無佛種”,即是說佛性是有情才具有的,無情具有法性,而不具有佛性,當然“佛性就不代表本性了,然而在《壇經》中又說:“佛性清凈”,“強調佛性本質永恆存在,清凈本然,所以說佛性也就本性、法性。佛性、法性本是一體,在有情佛性,在無情曰法性,而其本質是相同的。至於“自性又名本性又名法性,在體悟時,名為識心見性;在見性後,名曰本性。“本”是本來如此,本來清凈,從這一意義上則名本心。萬法在自性,性含一切法,所以稱法性。就自性本質說,自性清凈性,自性真如性,自性智慧性,自性空寂性,自性是含藏性。從自性功能上說,自性含容萬法,自性觀照萬法,自性思量萬法,自性生三身佛。所以“自性是一種具有清凈智慧功能,超越一切而又具足一切的實體,是事物本體生命主體。由上可見,本性、法性、本心自心自性佛性,實質上是同體不同用而已,本質相同,隨其大用而別標名字。由上“佛性”、“自性”義分析,在“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意義上,“自性”比“佛性”在意義上更接近本性,這大概也是《壇經》多用“自性”而少用“佛性”的原因罷。

  事實上,《壇經》把自心自性真如佛性本性是等同起來的,這也就是人人所普遍共同具有的、永恆的、絕對的、無所不在的“心”。慧能是典型的佛性論者,而它的佛性思想大量的以“性”、“自性”、“自本性”來取代 ,這就意味著,佛性依靠自己去領悟、實證。這種說法,就是把佛性進一步落實到眾生當中,使人們更容易掌握自悟、自證的修行方法。但慧能佛性思想,與傳統佛性如來藏系的思想是有差別的,他融攝了般若實相無相說而將真性引向了人們的當下之心,強調佛性的“不二之性”,無可執著。欲知心要,須一切善惡都無思量,只要任心自任,清凈佛性便自然顯現。事實上,並沒有一清凈佛性獨立存在,它只存在於自然心念之中,或者說它就自然心念的本身。這種對佛性的解釋,充分表露了慧能禪法的般若無所得傾向。慧能將涅 佛性論與般若空觀作了有機的結合,作為解脫成佛的理論前提,而這兩者又是相互聯系、滲透、融為一體的,無前後次第可言,“頓悟”說突出在兩者的統一性上。

  “頓悟”——解脫目標

  慧能解脫論的終]極目的即是單刀直入的“頓悟成佛”,這也是《壇經》的中心思想。但這種說法並非由慧能首創,在傳統佛教中,雖主張漸修,但也不乏“頓悟”的思想,如《阿含經》曰:“如是精進住故,疾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等,如是修習不久,當得速盡諸漏。”並且在其前竺道生的“頓悟”說已經很有影響了,但慧能之“頓悟”說在《涅 經》的思想又有所創新。慧能的頓悟說,從立論基礎到頓悟的內涵都是有其新特點的,如“菩提自性本來清凈,但用此心,直了成佛。”“若悟無生頓法,見西方只在剎那,不悟頓教大乘念佛往生路遙。”

  慧能“頓悟”說的立論基礎是人們的當下的現實之心。所謂悟,就是任心自在念念不起執著自心本性自然顯現,這就決定了“悟”必在當下一念之中得以實現。“頓悟”說是般若實相說改造了佛性論,把佛性真心皆統攝於當下一之心,運用《金剛經》、《維摩詰經》的般若思想,以“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的全新概念修行方法,認識自心本來清凈自性本自具足,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從而明心見性,頓入佛地,於剎那自心等同佛性,便是成佛之時。因此,強調自心覺悟,把自心的迷悟看作是能否成佛標準

  慧能認為,頓悟不假漸修,融修於悟之中,頓悟、頓修;頓修、頓悟,如《壇經》中多次強調“頓修”:“迷即漸契,悟人頓修。”“自性自悟,頓悟頓修,亦無漸次”頓修是為了破“漸次”,由諸法寂滅,不立一切法,實際上,頓修也就無法可修。他說:“悟此法者,悟般若法,行般若行”,“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名般若行”。由於人的本性即是覺,所以,般若常在,不離自性。可見慧能把迷悟歸於當下的一念之心,融修於悟中,頓悟頓修,其奧正是修而無修,以不修為修,這是“頓悟”說的又一個特點。正因為如此,所以慧能又多次強調了法無頓漸,頓漸在機,關鍵在於自心的迷悟程度不同。他說:“我此法門,從上以來,頓漸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這表明他的頓悟不但要“識心見性”,還要有見性之後的實踐,這充分體現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禪法特色。

  《六祖壇經》是不是專講頓悟,而廢漸修呢?不然,因為六祖是傳見性法門。圭峰禪師曰:“理可頓悟,事須漸修。”推根究底,法無頓漸,所以南北二宗也並沒有什麼不同,“法即一種,見所遲速,見遲即漸,見疾即頓”。而頓見清凈自性之後,還必須去發揮自性妙用,於事相上,念念不著心心清凈諸法自性,本屬我法二空之真理,世出世間染凈諸法,皆同此一空理,故一悟一切悟,一空一切空,而自屬於頓。同是大乘修行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若不頓悟,則不能自覺,自不覺便不能以法義覺他,而學佛無由起步,又怎能“覺行圓滿”而證佛果呢?頓悟成佛,悟的是自性,是理上通達明了,而於事相上,還必須經過長時劫的修行,才能漸漸圓滿福慧資糧,到達涅 城,所經慧能在教誡行人時也說終身修行,定入聖位。這就是說,頓悟之後,也要久久修行,堅持不懈才入聖位,若生懈怠,則仍難免生死,所以初果羅漢也還有可能再退回凡夫位。

  慧能的“頓悟說”是與唐宋時期佛學演化相適應的,“安史之亂”以後,慧能禪宗獨盛,其它各派相繼衰落,以繁瑣的名相揮討、追求文字直下承當,不立文字見性成佛的“頓悟說”所取代,從而也一改隋唐以來的“如來禪”而開始了“祖師禪”的禪風。

《壇經》的般若思想

  《壇經》解脫論的實踐,是運用般若思想來透視佛性論從而達到“明心見性,頓悟成佛”的,可以說整個頓悟的過程都是般若不二的思想奠基的,所以《壇經》中的般若思想處處可見,可以說慧能是個佛性論者,同時更是一個中觀學的發揚者。他的般若思想要來自《金剛經》和《維摩詰經》,如《壇經》的“唯心凈土”之旨,就是來自《維摩詰經》中的《佛國品》;“惟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是來自《維》的斥舍利弗“宴坐”之旨;“無住無相無念”則是來自《金剛經》等,又《壇經》中曰:“悟此法者,即是無念、無憶、無著,莫起 妄,即是真如本性,用智慧觀照,於一切法不取不舍,即見性佛道。”所以說,慧能不但發展了佛性論,更與般若中觀巧妙結合,創立了“頓悟”說的新形式,同時又把大乘佛學精神實體拉回到人們的現實心中來,使早期佛教的心之解脫經過如來自性清凈心的發展,又獲得了新的形式,開辟了新的道路。

  (一)無住、無相、無念的思想

  “無住、無相、無念”是《壇經》的又一重要思想,六祖就是巧妙地運用這個手法,使佛性真心統歸當下的一念,自心覺悟自心解脫,從而頓見佛性、頓悟成佛的。《壇經》中說:“我此法門,從上以來,頓漸皆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無念,就是無一切念,一切處無心,六根即無染,自然得入諸佛知見,即稱無念,那麼,入佛知見又從何而立呢?從無念立,如《維摩詰經˙觀眾生品第七》曰:“從無住本,立一切法。”《壇經》中曰:“無念者,於念而不念……於一切境上不染,名為無念,於自念上離境,不於法上生念,若百物不思,念盡除卻,一念斷即死,別處受生。”所以無念是無的妄念而不是離自念,是於念上除妄念,不於境上生執著分別念,並不是百物不思,若百物不思,一念斷絕,等同木石。所以他說念念不斷,念念相續,即真如自性起念,而念念生起,念念以般若觀照,常離法相執著,這也就是,識自本心自在解脫,是用般若實相,把真心拉向了現實的當下之心。所謂“無相為體”,諸法實相,是一切法無相,在無相不去分別佛與眾生,若起分別即見相起相,不見法界平等相。真如佛性本來無相,《金剛經˙如理實見分第五》曰:“凡是有相,即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壇經》曰:“但離一切相,是名無相,但能離相,性體清凈,此是以無相為體。”無相有二層含義一是對萬法真實性的否定,一切法皆無常性,剎那生滅,無有實體,故不可執著。二是實相無相,性體清凈這是破邪顯正,以無相之實相,來表無相自心自心無相無相即佛,即心即佛,佛心平等無生佛之殊,所以說,無相即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無相平等無相即無著,無相智慧般若常觀照,無相即是實相真如。所謂“無住為本”,無住即實相的異名,實相即性空的異名,如《維摩經》中曰“無住為本。”《壇經》曰:“無住為人本性,念念不住,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無有斷絕,若一念斷絕,法身即是離色身,念念時中,於一切法上無住,一念若生,念念即住,名系縛,於一切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從上文看,無住即是人的本性,無住即是人的心性,這有二層含義:一者無住是萬法無常,遷流不止,如《金剛經˙應化非真分第三十二》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二者無住為人之本性,它就體現在人們當下的心念當中,它是念念相續不絕而又於一切法上無所著,如《金剛經·庄嚴凈土分第十》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慧能聞此,即於言下大悟,所以說慧能的“無住”思想就是般若性空思想的再現。從整個禪宗思想體系來看,“無念”和“無住”都是任心自在義,只是角度有所不同,無念重在說明妄念不起,無住旨在說明正念不斷,但都是在實相無相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因此,“無住、無相、無念”不僅是禪宗的重要修行方法思想,而且也體現了慧能禪法的理論基礎和特色。

  (二)定慧不二和一行三昧

  坐禪,成為修禪人的一種普遍認識,自達磨以來也很重視坐禪修持,而到了六祖慧能,卻一轉祖傳禪風,提出“禪不在坐”的新禪法主張。他運用般若無相觀點,把坐禪融於行住坐卧之中,把真心落實到實現實的當下覺心中來實現,以達到“識心見性,頓悟成佛”的目的,他認為,心於一切境界上不起染著為坐,於心不生妄想執著為定,“外離相即禪,內不亂為定,外禪內定,故名禪定。”他突破了傳統的按著規定形式坐禪的方法,開創了新的坐禪方法,主張自性定,注重心的覺悟,心的解脫,若心在定,則行住坐卧皆在定,若心不定,縱坐千年,也是障礙徒勞,並作一偈曰:“生來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為功課。”只要任心自在,能所皆泯於當下無住無念之心,則無時不定。這種坐禪觀完全是般若無所得的思想在禪修觀上的體現。

  慧能融禪於行住坐卧之中,用般若中觀思想解釋他的坐禪觀,這表現在兩個方面:

  定慧不二。慧能在提出新的坐禪觀的時候,指出了定慧等學”的觀點慧能認為:“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第一匆迷言定慧別,定慧體一不二,即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善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又曰:“法有二相,口說善,心不善,定慧不等,心口俱善,內外一種,定慧即等。”傳統的坐禪觀,定慧都是分開來說的,定的意志的鍛煉功夫,是修行功夫,慧是指在定的基礎上得出的體驗和悟解,也就是通過自心的觀照,得出的智慧。而慧能則認為,豁然無念是定,見聞覺知是慧,不動是定,此不動是從定發慧。因此他主張,定慧體一不二,相即互合,名即有二,體無兩般。心在定時,當下無念,自性清凈自然而生觀照般若,而觀照般若所照之心,必然清凈本然,不染外境。慧為定之體,定為慧之用,體用不二,收攝萬念於一念當下的自性清凈心中,則何定不成,若定慧不等,即是眾生自性定慧不二之體即無念心,它是自性本有,不假修習,只要自心覺,則行住坐卧,恆在定中,“搬柴運水,無非妙道”。本覺自性念念觀照,時時寂靜,寂照同時,即是真實佛性的顯現,所以能明心見性頓成佛道慧能定慧等以人們的當下念念無住的本覺之心為依持,因而將禪坐融於行住坐卧中,也是必然的。

  一行三昧。一行三昧並不是慧能之獨創,在此之前的東山法門和北宗神秀,亦主張“一行三昧”,但本質上卻在不相同。慧能的“一行三昧”主要依據《大乘起信論》的“不住見相,不住得相”之思想而立,顯然與神秀的“時時勤拂拭”大相徑庭,與東山法門的“端坐正念,閉目合口”也大相異趣。慧能認為,一行三昧者,於一切時中,行住坐卧,常行直心是。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於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捨等,即此名一相三昧,若於一切處,行住坐卧,純一直心,不動道場,真成凈土,此名一行三昧,此思想與《維摩詰經˙佛國品第一》中“直心是道場,直心是凈土,隨其心凈,則佛土凈”的思想一拍即合。慧能的一行三昧就是直心,或曰“行直心”,直心即真心佛性的不加修飾的直接體現,其中無造作,亦不假外修,即所謂“平常心是道”。慧能的這種一行三昧完全把生活中的一切行、住、坐、卧等統攝於吾人當下一平常心中自心自悟,不向外求,如《壇經》中曰:“菩提只向心覓,何須向外求玄。”心是凈土,心是菩提,心是清凈佛性。只要抓住自心本覺,則無事不辦。所謂“心空及第歸”,這正是大乘空宗的般若思想的反映,同時也表現出慧能不同的革新立場和對般若學的重視。

  (三)三十六對和佛性不二思想

  從《壇經·咐囑品》的“三十六對”和對“佛性不二”的解釋來看,慧能的禪法最終還是歸向了般若中道這一思想顯然是受了《維摩經》般若性空學和不二法門中道實相思想的深刻影響,對一切精神物質現象有無採取不取不舍的態度,屏除兩邊而恰得其中。

  1、三十六所顯的中道觀

  在第十咐囑品中,祖師最後提出了三十六對,即①對法外境,無情五對;②法相語言十二對;③自性起用十九對。此三十六對均是相對性的概念,如天與地,有與無,長與短,上與下等,故均屬兩邊性之義。此三十六對邊義涵蓋一切經義。因為凡是經義,皆非中道,皆系因機制宜而說。邊不立,則中無由顯也,三十六亦如是,無論出入,均應即離兩邊,以免使人滯言執義,如祖曰:“若人有問汝義,問有,將無對;問無,將有對;問聖將凡對,問凡將聖對。”即凡眾生有所執著,即以其相對的見解,破除其執著,可謂是對症下葯,如《金剛經˙正信希有分第六》中“法尚應舍,何況非法”,《非說所說分第二十一》中“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這就是說宇宙中萬法皆無定則可言,不必籍言成執,認指為月。比如一件衣服,有嘆其華者,有貶其劣者,不同的人觀點亦不同。三十六對即是破除人的種種執著成見,達到以無相之心,順一切相,不著一切法,而於自心運任自在,於一切法不取不舍的中道思想,如祖曰:“若有人問法,出語盡雙,皆取對法,來去相因,究竟二法盡除,更無去處。”這充分反映了般若道觀慧能思想中地位。

  2、“佛性不二”的思想

  慧能佛性的解釋是以非有非無的不二之性來解釋的,以眾生當下之心的念念無著為解脫佛道的,它將自心佛性眾生同歸於人們的當下之心,以明即心即佛、生佛不二。只要了自心有佛,自性是佛,於一切法不取不舍,即能開佛知見,頓悟成佛。什麼是佛性?《別傳》里亦是以“不二”來釋佛性義的,如“佛性非常非無常佛性非善非不善,無二之性,即是佛性。”由此可見,慧能佛性的解釋,與吉藏的“以中道佛性”及僧肇的“入一空不二法門”的思想是完全相符的。慧能回答薛簡之問時說:“明與無明,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在凡不減,在聖不增,住煩惱而不亂,住禪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去不來,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這裡慧能出了禪定的最後見解。個體的心,也是宇宙的心,心只有一個,心是如如,菩提是它,煩惱也是它,迷而為煩惱,悟而曰菩提,所以菩提煩惱無二無別。心本自不生,今亦不滅,明此理者,則曰見性慧能不僅以非有非無的無二之性來解釋佛性,而且進一步把不二之性與現實之人人心緊密的結合在一起,以“無念、無相、無住”的當下本覺心把空與萬法,人心佛性眾生與佛,圓融無礙地攝為一體,從而更突出了人們的當下解脫,並賦予“即心即佛,見性成佛”以新的含義

關於《壇經》的凈土思想

  中國凈土思想,本是大乘普遍的思想,並說十方世界皆有佛的凈土,西方去此,過十萬億佛土,有西方極樂凈土,東方有凈琉璃葯師凈土,上方有彌勒凈土,然而影響最深的,卻是彌勒凈土。因此往生凈土極樂,不但是自古,就是現今,亦仍是最受人喜歡凈土法門,所以一提凈土法門,人們便自然想到是彌勒凈土。然而慧能大師卻別開生面,獨辟蹊徑,而大力提倡“唯心凈土”,從而形成了他的禪法的又一特色。

  慧能的“唯心凈土”的主張,其實是淵源於《維摩經˙佛國品第一》,經曰:“欲得凈土,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則佛土凈。”“若人意清凈者,便自見諸佛佛國清凈。”龐居士亦說:“一念心清凈,處處蓮花開,一花一凈土,一土一如來。”可見凈心是多麼重要。佛國就在塵世凈土就在娑婆差別就在於人們的心凈與凈,所以佛陀以足指點地,三千國土頓現七寶庄嚴,這也正是慧能凈土思想”的立論基礎,如《壇經》中曰:“不識身中凈土,願東願西,悟人在處一般。” “若悟無生頓法,見西方只在剎那”,“人有兩種,法無兩般,迷悟有殊,見有遲疾,迷人念佛求生於彼,悟人自凈其心。”可見慧能凈土說是把重點放在自身、自心覺悟,“識心見性”的解脫修行方法,他主張,即心即佛,自凈其意自心頓悟。聖境不離凡境,出世間不離世間,一心正即出世間,一念迷即世間,所謂:“佛法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覓兔角。”所以說他的“唯心凈土”更確切的說,便是“人間凈土”說,因為他真心自性清凈的本覺心一下子落實到現實世間覺悟,在世間成佛觀點

  有的人說,慧能大師提倡唯心凈土,不承認“十萬億佛土”外另有一個西方凈土,如蓮池大師彌陀疏》曰:“《壇經》又言:西方去此十萬八千里,是錯以五天竺等為極樂也。蓋《壇經》乃學人記錄,寧保無訛。”又《竹窗隨筆》曰:“六祖不識字,一生靡事筆研,《壇經》皆他人記錄,故多訛誤。”其實不然,前文已說過,六祖並非一字不識之人,更何況他十分崇重般若中觀之道,怎會偏重“唯心”,而舍事相上的存在?若如此,則非中道思想,亦非正見也。蓋“十萬八千里”是種象徵手法,喻人身十惡八邪而已,若身中有十惡八邪”,縱念佛往生,路途遙遠,“念佛往生難到”,若心地但無不善,則“西方只在剎那”,“念念見性,常行平直,到如彈指,便睹彌陀。”這一點是和西方凈土說十方冥符的,可見,他並不否定西凈土的存在,而是從“萬法在自性”,自心具足一切的觀點出發去融攝“西方凈土”,如《壇經》曰:“只為下根說遠,說近只為上智。”誠然,西方凈土,須是自心清凈才能頓生凈土,見佛聞法,若心不凈,縱帶業往生,也是長時劫的在花中“沉睡”,不能見佛,不能親睹凈土,何異西方路遙。上根之人,識自心性本來清凈,故雖處娑婆而心常清凈,惟心常凈,故不見娑婆不凈,所以能於現實世間廣集資料,速成正覺這一點和《無量壽經》中娑婆成佛凈土成佛的說法是完全一致的。慧能自心覺悟,當下心即凈土思想是從利根的角度出發。若從鈍根角度講,“生西方”實是一條捷徑方便,所以佛陀無問自說,以救世人,行方便爾。藕益大師凈土十要》亦有“化城”說,認為西方凈土化城方便爾,非究竟。真實之路在於自心覺悟慧能正是抓住這個關鍵,從根本上著手,倡導自性是佛、識心見性的唯心凈土說,同時亦為以後的禪凈融合打下了基礎。其實,心若清凈,則十方國土清凈,在娑婆凈土,在西方亦凈土凈土在於覺悟而不在於執著

《壇經》的現實意義佛學地位

  《壇經》中把“自心是佛,頓悟成佛”的主題思想,通過佛性論與般若思想的巧妙結合,將凡夫與佛、凈土人間煩惱菩提,統一起來,指出了一條寬廣而平實的新道路,把禪的生活拉回到現實生活中,面向人生,面向社會,面向現實現實世界就是理想世界理想世界應該在現實世界中去追求,並不是理想世界外另有一現實世界。他主張“佛法世間不離世間覺”,成佛解脫應在現實生活中求取,離開現實生活也就沒有佛可成,從而把出世的禪修融入人群和生活當中,他認為:“了法本因人興,一切經書,因人說有,若無有人,一切法本之不有。”從而強調了從人成佛的重要性。由出世的佛教,變成人間佛教。他打破了山林傳統凈修,把禪修融入了日常生活行住坐卧、人倫日用、吃飯穿衣、擔柴運水,乃至尊老愛幼等都是禪修的機會禪門人物不住山林,而住人間,不單閉門誦經、亦從事日常勞作,表現了一種超越的人生智慧生活境界。他打破了出家在家的界限,“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東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惡。”從而把佛法廣泛的擴展到社會的各個階層,把禪修落實到一切人,把成佛轉化為作人。有一無相頌最能體現慧能朴實的禪風:“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參禪;恩則孝養父母,義則上下相憐;讓則尊卑和睦,忍則眾惡無宣;若能鑽木取火,污泥定生紅蓮。……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聽說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慧能通過般若實相將真心改造為當下之心,把禪修、悟境與日常生活完全結合到一起。使出世的佛教完全落實到現實生活中,變成了人間佛教,這即為東山法門的農禪並重找到了證明,亦為日後的農禪生活准備了條件

  《壇經》中唯一一部具有中國特色的本土經典,它的出現,使中國禪風為之一轉,在唐代大一統的文化背景下,不僅沿襲了傳統佛學思想,而且進一步發展了心性學說,開辟了自己新的禪學理論,形成了一個從解脫修行方法都是具有中國特色的完整的禪學思想體系,它不僅打破了傳統觀點,而且樹立了自己的禪修原則,不但保留了山林特色,而且使禪的修行在下層眾生當中得到發展,不但注意出世的解脫,更注重現實生活的體驗;不但要求作佛,更注重作人;不但發揚理論,更注重實踐,乃至六祖慧能以後《壇經》思想仍為禪門思想主流,開辟了中國禪宗五家七宗的新面貌,神密的禪變得富於人情味了,也藝術化了,做人與學佛統一了。這種思想不僅代表中國佛教的一種本質所在,也表現了中國文化,或者說中國民族性中的一分奇特的生命智慧,同時也確立了《壇經》在佛學思想史以及中國文化史上的重要地位和價值

結語

  《壇經》是一次思想革新的產物,是新舊思想交替的結果,他所引證的經典有幾十種之多,如《金剛經》、《華嚴經》等,所以說它的思想來源復雜,內容豐富,但始終是以般若實相貫攝佛性思想,來完成“自心是佛,見性成佛”的頓悟解脫論的,它是集諸家之長而形成的一種超然的新的禪學思想,所以很難它是屬於哪一個思想體系。慧能是一位佛教實踐家,所以他必須以佛言佛語作為自己的言行標準,他的思想是與佛法相應的,所以說是皆是,然而佛的言教畢竟由名言組成,它代替不了證悟解脫,說食不能肚飽,畫餅豈能充飢,所以說非則俱非。

  總之,禪宗的實踐價值人生意義是不可估量的,它如一部醫書,應病與葯,使我們的身心得清涼自在;它如一本生活教科書,教我們怎樣生活,怎樣做人;它如一位哲人,給我們以無盡的啟迪和智慧它是一位嚮導,指引我們走出生活的誤區和生命迷茫;它使我們知道成佛並不神秘,凈土並不遙遠;它用一種超然的智慧,凈化著人心世界,美化著人間在我們今天大力提倡人間佛教的時候,更應該了解《壇經》的偉大思想現實主義精神,發揚《壇經》和積極作用讓人間變為凈土

  注釋:

  (1)見《大正藏》第四十八卷362頁中、下

  (2)見《中國佛學源流略講》第222頁,呂澂著,中華書局79年版。

  (3)同上223頁。

  (4)《大正藏》四十八卷349頁,下,《壇經》宗寶本。

  (5)《大正藏》四十八卷355頁,上,《壇經》宗寶本。

  (6)(7)《大正藏》四十八卷360頁,中,《壇經》宗寶本。

  (8)《續藏經》第二編第十五套《大慧珠海頓悟要門》卷下。

  (9)《大正藏》四十八卷351頁,上,《壇經》宗寶本。

  (10)《大正藏》四十八卷350頁,中,《壇經》宗寶本。

  (11)《大正藏》四十八卷349頁,下,《壇經》宗寶本。

  (12)《大正藏》四十八卷341頁,下,《壇經》敦煌本。

  (13)《大正藏》四十八卷353頁,中,《壇經》宗寶本。

  (14)《大正藏》四十八卷341頁,下,《壇經》敦煌本。

  (15)(16)(17)(18)《大正藏》四十八卷338中下、340下、340中、340下,《壇經》敦煌本。

  (19)《大正藏》四十八卷352頁,中,《壇經》宗寶本。

  (20)《大正藏》四十八卷347頁,下,《壇經》宗寶本。

  (21)(22)《大正藏》四十八卷338頁上、337頁中,《壇經》敦煌本。

  (23)《大正藏》四十八卷349頁,上,《壇經》宗寶本。

  (24)《大正藏》四十八卷344頁,上,《壇經》敦煌本。

  (25)《大正藏》四十八卷338頁,上,《壇經》敦煌本。

  (26)《大正藏》四十八卷347頁,上,《壇經》宗寶本。

  (27)《大正藏》四十八卷341頁,中,《壇經》敦煌本。

  (28)《大正藏》四十八卷338頁,下,《壇經》敦煌本。

  (29)《大正藏》四十八卷358頁,下,《壇經》宗寶本。

  (30)(31)《大正藏》四十八卷340頁,上,《壇經》敦煌本。

  (32)《大正藏》四十八卷338頁,下,《壇經》敦煌本。

  (33)《大正藏》四十八卷342頁,中,《壇經》敦煌本。

  (34)《大正藏》四十八卷340頁,上,《壇經》敦煌本。

  (35)(36)(37)(38)《大正藏》四十八卷338頁,下,《壇經》敦煌本。

  (39)《大正藏》四十八卷339頁,上,《壇經》敦煌本。

  (40)《大正藏》四十八卷358頁,中,《壇經》宗寶本。

  (41)(42)《大正藏》四十八卷338頁,中,《壇經》敦煌本。

  (43)《大正藏》四十八卷352頁,下,《壇經》宗寶本。

  (44)(45)《大正藏》四十八卷360頁,中,《壇經》宗寶本。

  (46)《大正藏》四十八卷360頁,上,《壇經》宗寶本。

  (47)(48)(49)(50)(51)(52)《大正藏》四十八卷352上、352中、352上、351下、352上、351下《壇經》宗寶本。

  (53)《大正藏》四十八卷340頁,中,《壇經》敦煌本。

  (54)(55)《大正藏》四十八卷352中、352中下,《壇經》宗寶本。

  本文參考書目:

  ①《中國禪宗思想歷程》潘明桂著,今日中國出版社1992年版

  ②《中國禪宗通史》杜繼文、魏道儒編,1995年版

  ③《六祖壇經研究論文集》現代佛教學術叢刊①張漫濤主編

  ④《禪學論文集》現代佛教學術叢刊②張漫濤主編

  ⑤《禪宗思想的形成與發展》洪修平著,1992年版

  ⑥《中國禪宗思想史》【日】忽滑谷快天著,1994年版

  ⑦《中國佛教思想史》中卷,郭朋著,1994年版

  ⑧《六祖壇經講記》,演培法師

  ⑨《中國禪宗大全》李淼著,1991年版

  ⑩《壇經》導讀,郭朋著,1991年版

  ⑾《智慧的探索》中國哲學,張汝倫主編,1995年版

  ⑿《禪的體驗》聖嚴法師,1996年版

  ⒀《六祖法寶壇經淺釋》宣化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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