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摩詰所說經》是最古老的大乘經典之一,代表了作為龍樹中觀派基礎的初期形態,素有“小品華嚴經”之譽。本經通過居住在毗耶離城、神通廣大的維摩居士與文殊等人的談論佛法,宣說大乘佛教的空、中道實相和不二法門,提倡普度眾生的菩薩行,深刻闡發了般若性空的理趣和“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菩薩行,體現了佛法不離世間、諸佛菩薩不舍眾生的大乘思想。維摩居士與諸菩薩、聲聞弟子的對話富有機辯,內容涉及戒、定、慧等佛法的一切方面。經文具有很多引人入勝的情節,饒有濃郁的文學趣味,說理恢弘,意蘊深遠,膾炙人口,廣為流傳。本文主要介紹《維摩詰所說經》的思想宗旨和各品大義,引導學人加深對本經的譯傳、背景、地位、價值等之認識,正確領悟“實相真空”的甚深意境,知曉何為佛法的根本,何為佛法的枝末,並從整體上把握本經的現代意義,了知“佛法不離世間法”的入世精神,消除對萬事萬物的執著和對立,使眾生法成為佛法,繼而能夠在世間萬事萬物上真正實踐佛菩薩的行為,達到不思議之解脫、行不思議之事的理想。
一、《維摩詰所說經》的傳譯和思想定位《維摩詰所說經》簡稱《維摩經》,或稱《凈名經》,也可以繁稱為《維摩詰不可思議解脫經》或者《不可思議解脫經》。這是一部抉擇深理,分別大行的經典,也是在中國極為盛行、文字非常優美的、思想內容生動活潑的、千百年來膾炙人口的一部經典。如果說《金剛經》是中國普通大眾家喻戶曉的經典,那麼《維摩經》則是中國士大夫文人墨客日常必備的案上珍品。本經結構嚴謹,義旨淵麗,說理極其透徹、玄微,充分發揮了真空法性這一體系的實義。這一實義無不教導眾生,樹德本、興慈悲、智達實相、回小向大、普利眾生,從而成就佛道。
中國佛教中許多譯經家、宗派開創人的著作,都是以其翻譯、注釋或講解的方式,建立各自的佛教理論體系的。這些佛教經論可以從出世的立場反映當時人們的思想水平,也可以反映當時時代思潮的一個側面。《維摩詰所說經》是在中國大乘初期,跟隨《大品般若經》而出現的一部經典。據《開元釋教錄》記載,本經共有七種漢文譯本:其一,後漢靈帝中平五年(188),由嚴佛調在洛陽譯出,稱《古維摩經》二卷;其二,三國時的吳國黃武二年(233),由支謙在武昌譯出,稱《維摩詰經》二卷;其三,西晉惠帝元康元年(291),由竺法蘭譯,稱《毗羅詰經》、三卷;其四,西晉惠帝泰康二年(303),由竺法護譯,稱《維摩詰所說法門經》一卷;其五,東晉期間,由祗多密譯《維摩詰經》四卷;其六,後秦弘始八年(406),由鳩摩羅什大師在長安大興善寺譯,稱《維摩詰所說經》三卷;其七,唐太宗貞觀年間,由玄奘大師在長安大慈恩寺譯,稱《無垢稱經》六卷。此外,西晉支敏度為使後人研究起見,將來華已譯的三種譯本編輯成刊,稱《合維摩詰經》,共有五卷。在這七種譯本中,東晉嚴佛調、祗多密,西晉竺法蘭、竺法護等四種譯本已失傳,支敏度的《合維摩經》也不存。現大藏經看到的僅是吳支謙、後秦鳩摩羅什、唐三藏三種譯本,流傳最廣的應是羅什的譯本。在中國的大乘佛教經典中,《維摩詰所說經》之所以深受人們歡迎和重視,不僅僅是因為本經的經典教義,和譯者鳩摩羅什的功勞也是分不開的。其譯本言簡意賅,詞句優美,有很高的文學價值,因而得到廣泛的流傳。
羅什大師是三論宗的初祖,在翻譯本經的同時也講說此經,當時參加譯場翻譯和聽講的人有一千二百多人。其弟子根據羅什所譯,競相注釋。第一位為《維摩經》注釋的就是僧肇,其後有道生、道融、僧睿,羅什本人也有注釋,後人將此五人注釋合成一部,就是《維摩詰所說經注》。所採用的思想內容主要以羅什、僧肇為主,其他人則少。至於該書何人何時何處所集,無從所知。唐朝道灌法師,也採用前五人之說,冠名為《維摩經關中注》,關中指的是羅什師生居所,內容豐富,其中有《維摩詰所說經注》中沒有的內容。近代三論宗學者李翊灼把《維摩詰經注》及《維摩詰經關中注》乃至僧肇、僧睿、支謙、支敏度等譯文合為一部,稱為《維摩詰經集注》,有十卷。羅什和他的弟子曾經廣泛弘揚注釋此經,從四傳、五傳一直到興皇朗大師和吉藏大師,都一如既往地大力弘揚。吉藏大師著有《維摩游義》一卷,《凈名玄論》八卷,《維摩義疏》六卷,《維摩略疏》五卷。在這些著述中,基本上都是發揮三論宗的要義,可見本經對三論宗的重要性。
由於本經思想博大華美,是對佛法了義的切身體會和實踐,自其問世以來,不知多少人為之傾倒。成實、地論、天台、禪宗諸宗對其講說、注釋、弘揚非常廣泛,特別是對禪宗的影響很大。《六祖壇經》及禪宗歷代禪師的語錄,都有引用《維摩經》的事例。《維摩詰經》談得最直截了當、生動透徹的是“唯心凈土”,指出了不執於外境分別,只要“深心清凈,依佛智慧,則能見此佛土清凈”。中國佛教唯心的思想淵源,主要來自本經。因此,對《維摩詰經》的伸縮性內容務必加以定位,以釐清本經的思想主旨。
古來各家判攝諸經,立說不同,意趣各異。羅什的弟子慧觀首創判教,他判本經是五時中的第三時,明抑揚教,也就是挫抑小乘,贊揚大乘的抑揚教;天台宗也將本經納入“彈小嘆大、斥偏褒圓”的第三方等時中;而華嚴宗則更將本經歸於五教中的第四頓教內,在清涼國師的“十門懸談”中,以小、始、終、頓、圓五教判攝眾經的勝劣淺深,說本經是五教並談:如《方便品》種種呵身厭世的破我,是小教義;《弟子品》觀察過去時因而為說法,是始教義;《菩薩品》觀察眾生畢竟空寂的涅槃相,不復更滅,是終教義;《不二法門品》以融貫諸法為一實相;文殊師利以言遣言,顯示實相;維摩居士以無言遣言,正述實相,是頓教義;《不思議品》以芥子納須彌,須彌納芥子,乃至丈室獅子座和無量天人,一多無礙,大小相容,是圓教義。這樣看來,對於華嚴學者來說,本經已經攝盡釋迦一代教法無遺。
其二,法性空慧宗(唯名系)——中觀
據此,《維摩詰所說經》應該是屬於法性空慧宗(性空唯名系)的經典。本經所闡述的般若要義,正是“不二至道”所要悟入的,它是以二智為宗體。二智為般若的體用,佛有方便說《般若經》,設二諦教,生權實慧。以如實慧,契悟實相;以方便慧,濟物利生。空有並行,自他共利。真俗不二是中道實相,權實並體是正觀般若。經雲:“智度以為父,方便以為母,一切眾導師,無不由此生。”因此本經所說,與《大品般若經》同是般若一類,是深究般若三論宗者必讀的要典。二諦中道與二慧中觀,是三論宗的中心思想,也是本經的經義所在。三論諸師歷代相承講解《維摩經》,就是為了廣明般若要義。菩薩修二諦觀,成權實智,二智圓滿,是佛菩提。三論思想正是基於空觀正義,對於將佛經分門別類,從而作出深淺優劣的價值判斷這種作法進行批判。如吉藏大師就是反對判教者將《維摩經》作為貶抑小乘、贊揚大乘的經典,歸於第三時抑揚教;而將《般若經》歸為三乘通教。他以為這種判教是不符合中觀正義的。
實際上,一切佛經都為對治眾生的執著而方便說,或大或小,或圓或頓。說法雖不同,在不同時場各有偏重。一切都是方便假名,其精神一致,無所謂優劣深淺。佛法的最高真理,指的就是真如實相,也就是法性般若、菩提涅槃。這些名相概念,在諸經中名稱不同,如《涅槃經》名佛性;《華嚴經》名法界;《法華經》名一道或一乘;《大品》名般若法性;《維摩經》名實際無住。雖是名相不同,同指一理。佛法的根本意趣,也是本經思想的真實理趣,對它起迷就輪回六道;對它體悟,就進入三乘,這就是三論宗的真空法性思想。所以要重此法、明此理、悟此道,從而斷惑證真,這是一切大乘經論的共說法,也是成就一切佛果的最好捷徑。如果不懂得真空的意義,而是執是非他,偏向一隅,斷章取義,就可能摧殘佛法的整個生命。《維摩詰所說經》清楚地把握了大乘佛教的根本原理,這就是以“煩惱即菩提”為實義。這個教義在本經被稱為“不二”法門。
二、《維摩詰所說經》的構造和宗旨《維摩詰經》立於大乘“空”的立場,強調諸法平等、超越相對的“不二”,極力稱贊菩薩不斷煩惱濟世利他的悲願大行,肯定在娑婆穢土修行的殊勝效用,深刻闡發了般若性空的理趣和“不住生死、不住涅槃”的菩薩行。空宗的般若實相法,即大乘入世如幻的思想,是“不斷淫怒痴,亦不與俱”、“煩惱即菩提”的不二法門。《維摩詰經》全經共十四品,依通常區分《佛國品》為序分,記述法會的緣起;第二品至第十二品為正宗分,是本經的主體;最後兩品為流通分,為結束語。本經的構造,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說明:
(一)二處四會:據《維摩詰經義疏》所說,本經有二處四會。二處指的是庵園處和方丈處,庵園處即佛的住處,也是指出家人的所棲之地;方丈處即凈名所居的住處,也是指世俗人的住處。這二處也有內外的分別,庵園處是庵摩羅女以園林施佛,建造精舍,是他業所起,建在城外;方丈處是本未曾有室,凈名自己建造的,建在城內。四會指的是,庵園會、方丈會、重集方丈、再會庵園。在這二處四會中,有時事次第和集法次第的不同。時事次第是先方丈,後庵園;集法次第是先庵園,後方丈。二處有先後次序的變動。
(二)三時說法:本經如就食而言,不出三時:(1)從《佛國品》到《不二法門品》說明食前說法;(2)從《香積品》中說明,為食時演教;(3)從《菩薩行品》到《阿癟佛品》,為食後示教。
(三)修行次第:從《佛國品》到《菩薩品》是破三病門;從《問疾品》到《香積國品》是明修行門;從《菩薩行品》到《阿癟佛品》是辦成德門。因三病令障菩薩道,所以先除。病已破除,才能修行,通過修行,入第三門即成德門中。
從以上三個方面可以看出,本經的構造是如何的匠心獨運,也可以看得出佛和譯經大德的智慧。僧肇的《維摩經序》特別能體現本經思想內容的玄妙。況言辭優美,把經序放在經首,體現了後學對祖師的敬仰和懷念。《序》雲:“《維摩詰不思議經》者,蓋是窮微盡化,絕妙之稱也。”又雲:
此經所明,統萬行則以權智為主;樹德本則以六度為根;濟蒙惑則以慈悲為首;語宗極則以不二為門。室包乾象,不思議之跡也,然幽關難啟,聖應不同,非本無以垂跡,非跡無以垂本,本跡雖殊,而不思議一也。
這段話概括了全經的內容。從這段話分析的意義上看,正是說明了《維摩經》所說的全部內容要旨。概括起來,維摩詰所說的不可思議法門,只有四個字,那就是:有本有跡。先說其本總有四句:
1、統萬行則以權智為主:菩薩要證得無上菩提之果,就要眾善俱修。不過,因人地時等而有先後緩急的不同,就須權智的觀照籌劃與分別。般若不但能照空,並且能出空涉有,它具有“行空不讓,涉有不著”的善巧妙用,這就是方便智。所以眾善的修習,一定以此二智為主。
2、樹德本則以六度為根:一切功德,不出六度所攝。所以菩薩修行,以樹立功德為根本,即以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為根本。
3、濟蒙惑則以慈悲為首:諸佛菩薩要化度眾生,須以慈愛悲為懷。因為眾生為無明所蒙蔽,煩惱所迷惑,從而流轉於生死苦海,所以必須生起拔苦與樂的大慈大悲之心。如《金剛經》所說的:“所有一切眾生之類,我皆令入無余涅槃而滅度之。”。如無大慈悲心,就不能發大心,成就無上佛道。
4、語宗極則以不二為門:佛法的最高境界是:“是法平等,無有高下”;“一切法皆如”。這是以無分別智觀諸法不二為入門。總此四句為菩薩不思議之本。
後說其跡:佛的應化事跡,是根據眾生機緣的差別而有不同的相狀出現,總結起來,那就是請飯香積、手接大千、室包萬象、借座燈王等。如經中所說:向東方三十六恆河沙佛土處的香積國佛所請來甘露香飯;手接三千大千世界,取來隨意拋往他方世界國土;面積僅一方大小的房屋,可容納天地之大的事物,大小無礙,如此等種種不可思議的事跡,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想像的。眾生為無明所蒙蔽,因而無知,如要啟迪化導,一定要隨眾生的根機,施用種種方便,但這實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說幽關難啟;又須彌燈王佛的須彌相世界、香積佛的眾香世界、無動佛的妙喜世界、釋迦牟尼佛的娑婆世界等,應化事跡各各不同,由此“聖應不同”。雖說垂應眾生的事跡,千差萬別,但因同證真如,積功累德所致,所以說“非本無以垂跡”。本和跡雖說不同,但不思議卻是一樣。這就是維摩詰所說的不可思議法門的內容。
古來對本經的宗旨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由於各人的側重點,所看的角度不同,對本經的宗旨界定差異很大,總的來說共有四種說法:
(一)以不思議為宗:本經稱不可思議,以不思議為宗。凈名是能說之人,不思議是所說的玄妙之法。所以《僧肇序》以四句總明不思議之本,又以四句為不思議之跡:如借座燈王、請飯香積、手接大千、室包萬象。因此本跡雖殊,它的目的是一致的,那就是以不思議為宗。好比《般若經》以般若為宗,《涅槃經》以涅槃為宗,本經也是如此,以不思議為宗。以不思議作為全經的主題,貫穿全經的思想命脈。這就是說,以不思議境,發不思議智,由不思議智,吐不思議教。
(二)以二行為宗:二行是指成就眾生行和凈佛國土行。如本經初會庵園,以《佛國品》闡明凈佛國土行;次方丈會,以《方便品》辨明成就眾生行;方丈重會如《文殊問疾品》到《不二法門品》重明成就眾生行,《香積佛品》重明凈佛國土行;庵園後會的品次內容即重明二行。全經以二行為宗。
(三)以因果為宗:因果有二,即法身因果和凈土因果。如佛國品明凈土因果;方便品到不二法門品明法身因果;香積佛品明凈土因果;此品之後重明法身和凈土因果。全經以因果為宗。
(四)以二智為宗:二智即般若智與方便智。經中說:“智度菩薩母,方便以為父,一切眾導師,無不由此生。”吉藏大師的《凈名玄論》也說到:“此經所明,非無前義,但師資所習,正以二智為宗。”又如僧肇大師所說的:“統萬行以權智為主。”此中權即方便,智即實智。本經的《法供養品》也說到:“我雖從佛及文殊師利,聞百千經,未曾聞此不思議自在神通決定實相經典。”實相指的是入道之本,也就是進入解脫之道的根本;不思議神通自在是化導眾生的方便之跡。佛法最重要的不過是本跡。決定實相即方便實慧,自在神通即實相方便。不動實相而能現神通,雖現神通而不違實相,即動寂不二,權實宛然。一部經所盛談的就是此二法。
本經的目的,就是本經產生的因緣。所謂法不孤起,仗因托緣,本經緣起,是由種種因緣所成,所謂法界法爾如是緣起、諸佛本願緣起、人生根熟緣起。本經也有四種緣起:
(一)為示大悲引導世人學佛的緣故。根據天台宗的判教,釋本經彈偏斥小,嘆大褒圓,使二乘之流欣求大乘,以恥小慕大,回心向大為正義。但本經的真實用義不在這。佛在鹿野苑先度五比丘,爾後出家求得證果者不可勝數,且文殊、彌勒等菩薩為上首,也是出家之眾。於是在家眾唯生嘆仰,對出世三乘法,懷絕念之分,不敢高攀,因而退而求次,修人天福。凈名居士窺見世尊大悲之旨,以大菩薩的本地,現在家居士之相,運不思議神通,吐不思議教,使在家居士當下能夠徹底承當,知曉佛法圓融,具不思議妙用,不離俗染而得聖智,是為世尊大悲心切,引導居士學佛,而做此經。
(二)為使聲聞回小向大的緣故。聲聞之輩,聞佛所說的種種名句教理,依教奉行,而得證四果。但小乘之輩,卻以此為足,不能體悟世尊真實的本懷,所以本經假借維摩居士呵斥諸大聲聞弟子,空其所執,去其所著,使其回心向大。如在《弟子品》中諸大弟子各各說明了過去曾被呵斥的種種因緣;又在菩薩品中說明迦葉尊者等自悲焦牙敗種,深慕大乘,皆是通過文殊與維摩二居士大談實相法,激發他們的菩提心,從而使他們回小向大。
(三)為證見佛心凈土裨益的緣故。修種種行,是為證種種果,所得之果無非是依正二報,也就是法身和佛土。如《彌陀經》中說,西方世界有多遠,如何依正庄嚴,眾生依此凈土而得往生。但本經卻非如此,而是說佛土依眾生心,所謂佛心正見就是極樂世界;凡心妄見,就是成就不凈土。如果我人能自凈其意,空去一切執著,那麼心凈則國土凈。所以要證見佛心凈土,須見空性,又怎能僅僅是釋迦、文殊、維摩等大悲方便之示現?因而為了見證佛心凈土的裨益,而有本經的產生。
(四)為培植信念、樹立理想風範的緣故。本經告訴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即使在家人也同樣能有修道的體悟,那麼又何必對佛道妄自菲薄、失去信念呢?《法句經》說,如果一個愚者知道自己不足的地方,那麼他可稱為一個智者;如果認為自己聰明,那他就是愚笨之人。所以我們凡夫雖不完善,但正因不完善,才懂得珍惜努力。因此要成就無上道,知佛可學,須有一個理想的榜樣。如此說來,要有個正確的典範和目標,才能堅強信念,進取向上。那麼在家菩薩何以效法?即依維摩因地中行,勤修六度;效法維摩雖為白衣,奉行沙門清凈律行;雖處居家,不染三界;雖示有妻子,常修梵行;雖現有眷屬,常樂遠離,及至護法、護世、護諸眾生。像維摩這樣的一位在家菩薩,尚能修出世行。同樣的,身為出家菩薩,更會反思對照,便能自慚形穢,從而勇猛精進,才不愧為人天師表。
三、經題解釋和各品大義(一) 總釋人法
《維摩詰所說經》,也稱《不思議解脫法門》。在本經《囑累品》中說:“是經名為維摩詰所說,亦名不思議解脫法門。”其實每部經都有其異名。維摩詰所說,是依人立名;不思議解脫,是依法立名,合名為人法立名。即名《維摩詰所說不思議解脫》。維摩是能說之人,不思議是所說之法,人法相待,空無自性。對此人法雙名,吉藏在《維摩詰經義疏》說有五義:
1、道由人弘。法不孤起,弘之由人,故如來命文殊於異方,召維摩於他土,爰集毗尼,共弘斯教,題凈名,標說教之主,辯不思議,明所弘之法也!
2、尊敬人法。經題凈名,是尊敬其人,標題不思議,是尊敬其法。凈德內充,外聲嘉滿,聞此人法,誰人不敬?
3、為互顯教。是人法雙題,之所以稱為“凈名”,是因有“不思議解脫”之德,這是以法釋人;“不思議”舉出本經的宗旨,題標“凈名”,是用來辦成法的因緣,故舉人來成就法。
4、明通別義。標凈名,是明人的別義,題不思議是辨法的通義。因為本經有二教主:一是佛說;一是凈名說。說《維摩詰經》顯是凈名說,說《維摩詰所說經》顯是佛說。一切大乘都是佛說,名為《維摩詰所說經》則是會二教,是人法雙題。(因為佛法不限佛親口說,有佛印可就等於佛說。)
5、具足三業。本經立題,具足三業,維摩詰是舉能說之人,辨意業;所說經是明口業;不思議解脫是述身業。三業的次第為:先意業觀察根基,然後口業對機說法,再是身業顯示神通。身業為何獨稱不思議?以身現神通,不思議事得以顯現,故偏說。
(二)別釋人法
1、釋“維摩”其人:維摩,梵稱毗摩羅詰,譯為凈名或無垢稱。羅什、僧肇將其譯稱“凈名”,從所得立名;道生將其譯為“無垢稱”,真諦譯為“滅垢鳴”,從所離立名。鳴也有名的意義,義指維摩居士,德譽遍天下,稱之為鳴。為什麼要立名?立名意義共有三種:
(1)有因門:所謂有因緣,即維摩詰托跡於印度毗耶離城,從其父母,必有名字。(玄奘的《大唐區域記》說當年凈名住處,宮城西北五六里,到一寺,僧徒很少,學的是小乘正量部法。旁邊有塔,是從前佛說本經和長者寶積等獻蓋的地方。它的東面有塔,是舍利弗證無生果的地方。寺院東北三四里有塔,是維摩故居。)據說維摩出生之時,具有凈德,故稱凈名。以如來印證稱嘆,兼世人讚美,故名。為何一切菩薩獨維摩稱此名?如彌勒,雖諸大菩薩,都有慈德,但以其獨尊故稱慈氏。凈名也是,雖身現在家相,而心棲世表,為世所稀有,故獨稱。
(2)無因門:所謂無因緣,根據法身而說,體絕百非,形超四句,一切名言概念離言絕相,只為出處眾生假名安立故名。
(3)德位門:《思維三昧經》記載:維摩居士原是東方無垢世界的金粟如來,文殊是龍種上尊王佛,居士化身,住在中印度毗耶離城。在本經方便品中說:凈名已得無生法忍,應能無生並觀。又本經中《方便品》破凡夫;《弟子品》破二乘;《菩薩品》呵大見。凈此三見,是為凈名。據《折衷談玄疏》說其得名,則有三種內涵:
①以真性清凈得名。真性是真如空性,其體非有非無,非凡非聖,不落去來,也無生滅。言語道斷心行處滅。故凈名說此經,從不思議真理本身所起的妙用,由用彰體,依體攝用,體用不二,其性清凈故名。
②以方便清凈為名。居士從本出跡,方便利他,雖為白衣,常修凈行,雖居家室不被五欲惑境所亂。
③以離障清凈為名。從跡徹本,居士原是金粟如來煩惱已斷,現是法身大士,障縛已除,於凡夫染有,二乘染空,菩薩執空的執病已遠離,故為凈名。
通過這三種得名意義,不難知道,維摩之所以名凈名,有以下幾義:
(1)所謂凈名,凈是性空,名是緣起,說明了維摩詰此名代表緣起性空的原理。
(2)凈為般若智,名為悲濟行,就是悲智雙運。維摩詰的凈稱是悲智雙運的菩薩法。
(3)凈是慧,名是福,就是福慧雙修。無論何人,只要能福慧雙運,其本身就是維摩詰。
(4)凈是性空、般若智,便是真諦;名是緣起、悲濟行,便是俗諦。真俗圓融,平等不二。
(5)凈是《金剛經》所說的無所住,是自利;名是《金剛經》所說的而生其心,是利他。自利利他的菩薩就是維摩詰。
作為一個菩薩,具備了維摩詰這個稱呼,須具備三德:斷德、智德、恩德。凡夫要達到維摩詰這個稱呼,也要具備三種因素:菩提願、大悲心、性空慧。
本經的主人公維摩詰,以居士的身份示形說法,因為他具有無垢的條件。可以說,他才算是真出家。其實,不管形象是否出家,出家與在家的區別就在於是否具備不垢的條件。所謂“心凈眾生凈,心凈國土凈”。故發菩提心說是受大戒,身心清凈才是出家人,否則就是在家人。
經中說,長者維摩詰,是有家室的大戶人家,在社會上德高望重。他本是妙喜世界的補處菩薩,到釋迦出現,客居娑婆本土,助佛宣化。他的活動范圍,深入社會各個階層,所到之處,無不以利益眾生為己任。所謂:內德既盈,美譽外彰,寄名顯德,名無垢稱。這樣一位有名望的人,根據本經說明,非但一般人為他所教化,就是佛的座下大弟子,甚至於彌勒菩薩,也為他所折服。在當時的印度社會,諸多魔怨,各類外道受其德感化外。他所大力發揚不思議解脫法門,成就其辯才無礙,就是五百聲聞也失於應付,八千菩薩也退避三舍,所以能被人稱揚欽佩,博得無垢稱之譽,由於他的德譽遠播,所以得名。
作為一個在家居士,維摩詰的入世心態與目的是:“至博弈戲處,輒以度人”;“受諸異道,不毀正信”;“游諸四衢,饒益眾生”,甚至於“入諸淫舍,示欲之過”。像這樣的一位在家菩薩,所行如此的“不拘常格,隨機設教”法門,卻能“居塵勞而不染,處眾穢而常凈”,無論客觀條件多麼污垢穢染,都縱任自在,往來其間。這是大菩薩的行為,不是我等凡夫可以妄加效法的。如果我們並未具備居士的凈德,卻又企圖東施效顰,以為不必做修行外在的方式,不做外在修行的方式,而又忘失凈心,就能達到普利眾生的宗旨,這就大錯特錯了。不要說八千菩薩,就是五百聲聞,我們也無法和他們相比,又怎能妄加效法啊?所以,為今之計,當通過熏習,對般若甚深思想有個全新的認識。也就是此時我們需要的態度是: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相信網成之時,能獲而不獲,不獲而獲。
2、釋“所說不思議解脫”:“所說”,依通常的解釋,是指維摩所說的法,也指本經。凈名是能說,凈名所說的究竟是何法?就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
“不思議”,不是一般心思所能思量,即不可思;不是一般言語所能議論的,故不可議。合二就是不可思議。這說明了維摩詰所說的解脫法門,是真實不可思議的,所以說不可思議解脫法。吉藏大師義疏雲:“不思議者,內無功用,不假思量,外化幽微,物莫能測。”因此內無功用是實智;外化幽微是權智。證明了凈名居士從權實二智中流露的法化,不是一般人所能思測的。再說,本經的義趣,是在正化菩薩,旁激小乘,兼化人天的。全經十四品,所示的法要,皆以不思議為宗體。吉藏的《凈名玄論》雲:“由不思議境,發不思議智,以不思議智,吐不思議教。”從《佛國品》中寶積獻蓋,佛以神力合眾蓋為一,遍復三千大千世界,拉開不思議妙境的序幕。又從寶積請問凈土,佛國之行到《弟子品》中佛遣諸大弟子菩薩問疾而言說不堪勝任,昭示了凈名有不思議妙智。從《不思議品》中與文殊對唱酬答而入不二法門,正顯不思議教;借座燈王、請飯香積、室羅萬象、一擲大千,都是由不思議人物因境發智,因智吐教,而引起的種種妙用。其中妙境與妙智是不思議的根本,妙教與妙用是不思議的跡象。
總之,“不可思議”就是本經自始至終圍繞的主題所在,此還可以從兩個方面來說明了它的意義:
(1)從世間高深的學問以論說其義:對一般的人來說,某種領域或學問,無人解說,我們無法知曉;有人解說,我們也無法從中了解。比如科學領域的套克現象,是不可思議的,其在思想理論方面甚深廣大,不是普通知識所能涉及的內容,因此能夠在其中一個領域上有突出的成就的人並不多。世間高深的學問尚且如此,何況佛菩薩不思議種種善巧方便之力,更非等閑所能了知!
(2)從諸法究竟的真理以論說其義:如不二法門、畢竟空、真如、實際、實相等,都須以智慧親證才能體會。這種親證親知的境界,也只有自己才可冷暖自知,所謂言語道斷心行處滅,不能思擬。凡心思口說的都是二,有好就有壞,有苦就有甜,有上就有下,有明就有暗。世間的一切都是相對而有的,相對存在的。佛法所說的不二,在本經中諸大菩薩們是經過探討的一個問題,或說無主觀無客觀,或說無時間無空間等,都不能稱為不二法門。只是到了文殊認為,不二法門是不可言、不可說、不可示,雖在思想上有所飛越,但依然不能中,也就是說還不徹底。直至維摩杜口,一默如雷,文殊才贊嘆說:此真不二法門也!這就是不可思議的諸法真理。不過,現在這個時代“不可思議”的現象多多,“不可思議”的含義也是種種,而作為一個出家人,修行的當務之急,就是迫切地尋求智慧真理,使人們遠離不可思議的邪見,也就是怪異的思想行為,這就必須從本經思想的主題入手,修學“不可思議解脫法門”,才是正當。
“解脫”,又叫離系,遠離所有的煩惱束縛,它相對束縛而言。維摩詰得自在神通,當然不會受到任何的束縛,所以有離縛自在義。佛法中把生死了斷看成解脫。要求真解脫,即要通達束縛之因,才有解脫的可能。因為眾生在生死中受到系縛,不是有形的東西,而是無形的煩惱,只有解除這無形煩惱的束縛,才是獲得生死解脫。大乘佛法把得到不思議解脫視為真正的解脫,即不能離開世間而另得解脫,這就是不可思議的解脫法門,這不被一般的人所能接受的。比如說:一個不會游泳的人,一進水就沉,爬到岸上就解脫;但善游泳的人,水中任他自由自在,無有障礙,不覺得有任何難處。大乘菩薩不離世間,不舍眾生,能夠在萬事萬物中得到解脫。對此凡夫二乘有不思議的感受;而菩薩不離世間,得大自在,這種功德、智慧、神通,妙用等無量無邊,不可思議。如水中游泳自在的人,這才是真正的解脫,維摩詰正是這種解脫者。
3、釋“經”:“經”,是通題,所通一切經。凡佛菩薩所說的典籍,無論大小乘都可稱經,如《法華經》、《華嚴經》等。經依梵語,即修多羅、修妒路、素坦覽,譯為線。印度人將花用線串成花環,使一朵朵花不失,作為禮品或裝飾品。同樣,將佛所說之法門,用文字、章句編輯而成,使所說的教法不失,作為修學佛法的指南,所以叫作經。
(三)本經各品大義
1、《佛國品》主要描繪佛在庵園說法的情況。釋迦佛在中印度毗耶離城庵摩羅園與眾集會,長者子寶積說偈贊佛。佛告訴他:若菩薩欲得凈土,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則佛土凈。此是不思議解脫之本。由此拉開了本次法會的序幕。
2、《方便品》巧妙地安排患病的維摩菩薩以本經的主角出現。維摩長者曾在過去生中“深植德本,得無生忍,久成佛道”。但仍在社會各個階層,上至王宮,下至酒肆;上到國王大臣,下到平民百姓,方便示教,攝化眾生。為饒益有情,又方便示疾,因病致使國王、大臣、長者、居士前往問疾,維摩居士託疾為他們廣為說法,令得覺悟。
3、《弟子品》和第四品分別敘述諸大弟子和菩薩們回顧過去種種因緣,不敢領旨前往問疾。本品說明佛遣聲聞弟子中的智慧第一的舍利弗、神通第一的目犍連、持戒第一的優婆離、頭陀第一的迦葉等前去探視維摩居士,他們都以往昔自己的小乘境界,修行方法如宴坐參禪、解經說法、托缽乞食、解說戒律時,曾受到維摩的問難,而無言論對為由。於是五百聲聞弟子,竟無一人敢承擔問疾之事。
4、《菩薩品》中佛又遣彌勒、光嚴、持世、善德等菩薩前往問疾,他們也以曾受到同樣的情況,推辭不敢前去問疾。
5、《文殊師利問疾品》說明文殊領旨前往,與維摩展開最初的交鋒。並交待了現場的狀況。佛遣菩薩中智慧第一的文殊師利菩薩前往探視,文殊承佛旨,欣然前往。諸大聲聞菩薩天人弟子,隨其同往,大開眼界。維摩空室,唯置一床,答覆文殊致意因緣:“從痴有愛,則我病生,以一切眾生有病,是故我病。若一切眾生病滅,則我病滅。”
6、《不思議品》主要顯示維摩運用不思議力量,能室包萬象,須彌納芥子,引大海入毛孔中。本品一開頭就記述了維摩居士因勢利導舍利弗:“夫求法者,不貪軀命,何況床坐。”“法名無為,若行有為,是求有為,非求法也”諸義。並通過示現神通,向須彌燈王佛借來三萬二千高達八萬四千由旬,嚴飾第一的獅子寶座,來入維摩室。宣揚大乘佛教大小相容、久暫互攝、須彌納芥子、七日涵一劫的不思議解脫法門。
7、〈觀眾生品〉與下品穿插天女與舍利弗的對辯及維摩與文殊辨析怎樣成就佛道的傳教內容。這一品是通過維摩與文殊辨析“雲何觀察眾生現象”乃至“從無住本,立一切法”以及通過天女與舍利弗為“散花著身”互辯男女之身相,提示了男女無定相,萬法如夢幻的思想內容:“雖現女身而非女也,是故佛說一切諸法非男非女。”破除了小乘眾對法的執著。
8、《佛道品》通過以上二菩薩對辯“雲何通達佛道?”及“雲何為如來種”,彰明眾生即如來的意義。“行於非道,即是通達佛道”空有不二的妙行,這也就是菩薩契入妙理,為攝化眾生所起的妙行。如示現地獄、餓鬼、畜生之道,即為非道;示現貪欲、嗔恚、愚痴之道,即名非道。菩薩若不行於非道,即無法攝化眾生,使之成就佛道。
9、《入不二法門品》說明大乘佛教的真髓,而有“維摩一默響如雷”的著名典故。本品主要敘述維摩詰向文殊等八千菩薩提出“雲何菩薩入不二法門”的問題。法自在菩薩等都用言說來表達。維摩不置可否。文殊以為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這種回答雖然已經在思想上有所超越但依然不能中(還不能完全徹底)。最後文殊反難維摩是義,維摩杜口。文殊就贊嘆說:此乃真入不二法門也!可見不是“不二”的理行,就不能有不可思議的解脫法門,所以“不二”貫穿本經的宗旨。
10、《香積佛品》呈現維摩以不思議的神力,授與大眾從眾香國取來的香飯的情節。在品中記述了維摩以神通力派遣化身菩薩到眾香國取回香飯,並將上方過四十二恆河沙世界的眾香國景象,展現在大眾眼前。以及藉助於眾香國諸菩薩對娑婆世界從好奇輕視到稱揚贊嘆的思想變化,和維摩從中介紹本土的眾生難調難伏,說明了因果有報及菩薩須以十事善法、四攝、八無疣瘡法攝化眾生等等道理。說明了大乘菩薩與眾生和光同塵的無限悲心。
11、《菩薩行品》主要描述維摩、文殊兩人在佛前論說菩薩當修的法。先引出佛為阿難廣說眾香國以眾香為佛事,彼土種種攝化的能事。再通過香積國諸菩薩向釋迦佛問法,演繹出菩薩當修盡、不盡兩種法門。即菩薩所行必須“不盡有為,不住無為”,進一步說,“入生死而無所謂榮辱憂喜”,是不盡有為;“觀世間苦而不厭離生死,觀於無我而誨人不倦”是不住無為。
12、《阿癟佛品》顯示維摩所曾住過的世界,也就是妙喜國的情況。阿癟佛譯為不動義,這裡通過對維摩居士回答佛所問的“何等觀如來”說明了不動佛義:如觀身佛相,觀佛亦然,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中亦不住。又以“無沒生”回答舍利弗問的“汝於何沒而來生此”,說明一切諸法如夢泡影,進而通過佛告訴舍利弗有關維摩的本生:他原是東方清凈妙喜國來生此娑婆世界的大菩薩。說明大乘菩薩“雖生不凈佛土,為化眾生,而不與愚暗而共合”。
13、《法供養品》與最後一品提到如何推廣宣揚本經。這一品記述了釋迦牟尼佛為天人等稱說此經功德,指出信解受持本經,即是以法供養如來。佛自述因地從葯王如來受法供養之教,表明了奉行四依:即依義不依語、依智不依識、依了義不依不了義、依法不依人是最高的供養。
14、《囑累品》佛以此經囑託彌勒菩薩,令其流通廣宣,四天王表示擁護此經。然後佛告阿難:“此經題為《維摩詰所說經》,亦稱《不思議解脫法門》。”從而借佛口道出本經的名稱。
這是《維摩詰經》的各品大義,也是這部經的大致內容。自羅什譯出本經,發揮了本經的真義,僧肇的《維摩經注》更是後人研學本經的指南。
四、《維摩詰所說經》的影響和文學價值1、《維摩詰經》是般若系的一部大乘經典,也是一部很受佛教界重視的佛經。從三國支謙到後秦羅什,約數百年間,至少前後出現了四種譯本和合訂本。支敏度說此經乃是“先哲之格氣,弘道之宏標”;“厥旨幽而遠”。把此經看成是闡發佛理的最高準繩。僧睿自敘:“予始發心,啟蒙於此,諷詠研求,以為喉衿。”把此經看作佛教入門的啟蒙讀物。至於號稱“秦人解空第一”的僧肇大師,原是愛好老莊玄學,只是覺得猶未盡善,後見維摩經舊注,故而披尋玩味,乃言“吾知所歸也”由此而出家。
2、本經更是三論宗的根本典籍。僧肇大師及羅什師弟等曾廣泛和註疏此經,到了吉藏時,唯其一人就著有《維摩游義》、《凈名玄論》、《維摩義疏》、《維摩略疏》四種。在這些著作中,著重發揮了三論宗的教義,可見此經對三論宗的重要性。《佛道品》有關“菩薩行道於非道,是為通達佛道”一段,以彰顯本經的“破邪顯正”的二諦性空思想特色,以及其對中國佛學特別是對三論宗發展的影響。
3、本經對中國佛教天台、華嚴、禪宗的影響很大,中國佛教自天台創立所展現的唯心思想傾向,就其思想淵源說,則主要出自此經。並且它對中國禪宗的形成,也起重大的作用。有人把《維摩經》同《楞伽經》、《圓覺經》並稱為禪門三經,可見此經在中國禪宗盛譽之極。此外,古代的成實師、地論師、天台師等對它的注釋也不下幾十家。
4、由於此經所提倡的雙遣不二法門,眾人與文殊的不二,佛的法身與眾生身的不二,使本經的整個精神得到繼續流傳與發揚。兩晉以後,佛教逐步擺脫玄學而獨立,也與此經的流傳與影響不無關係。
總而言之,這部經在其思想內涵、文藝特色、精神信仰等方面對佛教不無影響。而維摩這一人物,作為長者居士的典型示範,更是給佛教界以及社會帶來無限的生命力。可見,《維摩詰所說經》在佛教中享有崇高的地位和廣泛的影響。
(二)對社會的影響
1、此經不但被高僧大德、帝王貴族所尊崇,甚至還流行於士大夫各階層,對社會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在歷史上,《維摩經》是一部很受社會歡迎的佛經。魯迅先生曾指出:“南北朝時期,有學問的人都有三個愛好:吃藥、清談、《維摩經》。”即使到了唐代,仍在有學問的人當中流行。南北朝士大夫由於受維摩風格的影響,而將“竹林七賢”與維摩混淆一起。他們視維摩為脫俗的賢者,對他產生親切感,認為他是一個很理想的世間人物。甚至於有的學者自我命名為“維摩詰”,對他欽佩有加。
2、本經不只被學者所研究,也被廣泛地讀誦和信仰。崇奉信仰的人,以本經作為修持的增上力量,認為對本經只要敬誦恭讀就會有不思議的感召力量,會有種種的感應道交。據說日本有社會知名人士,得了雜症,請了一位僧人為他念誦這部經的《文殊問疾品》而病癒了。以至於這位名人成為此經的信徒,定期請僧講《維摩經》,從此便有了日本每年舉行“維摩會”七日供養的風俗習慣,可見本經在社會已形成一種精神食糧。
本經傳入中土,其深奧博大的思想情懷,立即受到教界和學界的普遍信仰,因此,本經代表了大乘佛教思想的精髓,其思想內容和文學形式對於文化界的影響也是巨大的。
1、本經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本經基於“不二思想”的理論與實踐,進而表現出來的種種不思議跡象,是大乘佛教理論的形象化。本經對這些跡象的敘述,形象鮮明而生動,富有哲理的文藝價值,長期以來為人們所稱道。
2、本經具有濃厚的文學色彩,除了它在體裁結構方面表現為故事形式外,還得力於譯者的生花妙筆。本經自羅什譯出問世以來,以其淺顯細膩的筆法,表現出深奧的義理,內容透徹、靈活、生動,在翻譯界負有盛名。
3、這部經的文學藝術手腕,更是超卓於各經。自唐宋到明清以來,文人墨士,大都以此經為題材,創作成詩歌、辭賦、繪畫、小說、戲劇的不知凡幾。
4、《維摩經》還成為中華民族最寶貴的文化遺產寶庫,敦煌莫高窟尚存有隋、唐、五代、宋幾個朝代繪制的《維摩詰經變》壁畫六十八鋪;現在國內外已經公布的敦煌遺書中,各種有關《維摩經》的卷子多達九百三十餘卷,其中《維摩詰經變文》大約有三十卷。黃懺華居士曾評價此經:“像《凈名經》,則筆飛墨舞,神妙欲倒秋毫;像《彌陀經》玲瓏嬌小,如洛川神女,羅襪凌波。擺在文學史中,也算絕代佳作。”可見文人對這部經文理的傾倒。舉凡治文學史的人,幾乎沒有不知道這部經的,從而看出本經的文學價值非同一般。
總而言之,《維摩經》作為大乘佛教要典之一,其重心在闡揚“不二法門”,以體現中觀的“八不”中道思想,在佛教思想史及中國文學史上具有不朽的價值。佛所說的法也只有“八不中道”的這種大乘空慧妙法是富貴無上的。《法華經》中說:“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這種不二亦無三的“八不法門”,事實上即大乘菩薩的大行,行即業,身口意三業行為。菩薩的身業行無非是前面一直強調的三心、六度、四無量心、三三昧等;口業行即柔軟語等弘揚正法的語言;意業行指的是智慧心、慈悲心、感恩心等健康的心理行為,這些都是菩薩必備的成佛業因。
但菩薩行,不同於眾生的業感緣起,而是隨順法性不假造作的性空緣起。菩薩通達一切法沒有主宰,明了緣起,即一切有為法不常不斷,無休無止;明了性空,則生而不生,不滅而滅,即是一切法不可得,所以能“不盡有為,不住無為”。如果斷有為住無為,即無所作為,不度眾生,即灰身滅智;如果斷無為住有為,即是凡夫,不得出離。菩薩即不斷有為,不證無為,即緣起不礙性空,緣起即是性空,如是“不常亦不斷”。
有人認為,如依照以上“不常亦不斷”等八不中道的要義,《維摩經》似乎到第九品即《不二法門品》就應結束,為何經中還要繼續展示維摩不思議解脫功德,以顯現無上妙法——空的正義?只是學人不肯放下,依舊尋章摘句,妄找答案。因為眾生所執不出兩種:一是執相為我。名依我立,而我非名,如對子稱父,我實不是父,因為,如果我是父,又怎能對父又稱子呢?二是相外求性。名外求我,而我雖不是名,名卻依我而有,如對父稱子,如無我,稱子的是誰呢?如不執空為有何妨即有見空?如不相外求性,何妨即相見性。
所以,如果不著相,相即是空性,如不相外別求,則一切法當下即是。所謂“條條大路通凈土”,這告訴我們要定位自己,站穩腳跟,千萬別錯位,不必緊緊抓住什麼不放,不屬你的別妄求,如果妄追逐尋求,只能徒勞無功,反增煩惱。必須學會在生活中了脫生死,了脫生死中生活,這就是《維摩經》“不二中道”的現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