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凈法師:壇經朝聖——《六祖法寶壇經》講記 頓漸品第八

頓漸品第八   

  時,祖師居曹溪寶林;神秀大師在荊南玉泉寺。於時兩宗盛化,人皆稱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頓漸之分。而學者莫知宗趣。師謂眾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種,見有遲疾。何名頓漸?法無頓漸,人有利鈍,故名頓漸。

  那個時候,六祖大師居住在曹溪的寶林寺,神秀大師居住在荊南的玉泉寺。當時兩宗的弘化都很興盛,人人都稱「南能北秀」。所以,就有了「南頓北漸」二宗的分別,而一般學者都不了解兩宗的宗趣。六祖對大眾說:佛法本來都是同一個宗旨,只是人有南北的分別;佛法本來也只有一種,只因眾生的根機而有見性遲速的不同。什麼叫作頓或漸呢?佛法並沒有所謂頓漸,而是因為人的根機有利鈍,所以才有所謂頓漸。

  佛陀教化眾生有三種教授法。第一種是教授對於下等根器的人,用不溫不火的方法慢慢的去教,從他喜歡的講起,他聽著心生歡喜就不排斥,然後再慢慢的提升、超越,提升、超越,慢慢的讓他懂得佛法。第二種是喻授,打比方。還有一種是上根利器的人你不需要給他拖泥帶水,直接告訴他實相就可以了,這個叫直指。

  惠能大師教授的,往往都是根基比較利的人,以直指教育他,所以稱作頓教。佛氏門中不舍一人,不管什麼樣的人都要教化。神秀上人所適合教化的人,是慢吞吞,不溫不火,遵循道次第一點點的來教化,漸漸悟道。「利」是犀利,上等根器的;「鈍」是有點緩慢遲鈍一類的。六祖惠能大師的南頓,其理論與實踐,都將禪宗具體的中國化;他讓中國的禪,實際上有了開花結果。南宗的禪,講究「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是佛,佛是心,心佛無二」。既然是心佛無二,我們有心,心裡有佛,當下即是,何必還要再另外去追尋呢?所以,六祖大師說平常心是道」,生活即是禪,你在生活里,穿衣、吃飯都是禪。

  有人問禪師:「你是怎麼樣參禪呢?」他說:「我穿衣、吃飯。」「哪一個不穿衣,哪一個不吃飯啊!」禪師說:「你吃飯,挑肥揀瘦,吃得不甘味;你睡覺,思來想去,睡得不安心;你穿衣,計較美醜,穿得不歡喜。我們參禪的人,當吃飯就吃飯,當睡覺就睡覺,當穿衣就穿衣,所謂平常心是道。」

  然秀之徒眾,往往謾南宗祖師不識一字有何所長?秀曰:他得無師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師五祖,親傳衣法,豈徒然哉!吾恨不能遠去親近,虛受國恩。汝等諸人,毋滯於此,可往曹溪參決。

  然而神秀大師的門徒常常譏笑南宗六祖:「一個字也不認識,能有什麼可以取的長處呢?」神秀大師聽了這話以後就說:「他已得無師自悟的佛智,深悟最上乘的佛法我不如他。況且我的老師五祖親自把衣法傳授給他,難道是憑空傳授的?我只恨自己不能遠道前去親近他,在這里枉受國家對我的恩寵,你們不要滯留在這里,可以到曹溪去參訪,請他為你們印證!」

  神秀上人這一系,當時是佔主流的。六祖惠能到五祖那裡去求法的時候,還沒有出家,而神秀上人就已經在五祖那裡做教授師,代師教化門人,引領弟子。神秀上人有修有證,人天師范,武則天敕封禮請他為國師。他的門人就覺得南方的惠能又不識字兒,是個南蠻子、鄉巴佬。我們師父神秀上人精通經典又是國師,所以就以此笑話六祖連字兒都不認識有何所長?神秀國師心量是廣大的,明確跟門人說,你們千萬不要這樣毀謗惠能大師,他已得無師自悟的佛智,自性顯現,深悟最上乘的佛法我不如他。

  禪宗的無上智,和寧瑪派的大圓滿的見地一樣,具有四肯定(自生、自顯、自行、自然)和四否定(無見、無修、無行、無果),其修法不需要建立一個什麼見地也不要去靠什麼修行也不要去證悟什麼,也不要去獲得一個什麼,當體就是大圓滿。禪宗就有這樣的特質,所以,禪宗的法和大圓滿的法是一樣的。二者都不提倡依靠艱苦卓絕的修行去創造一個圓滿的結果,而是只需要覺醒本具的圓滿,而這個本具的圓滿也確實就與我們同在,過去、現在、未來,一直同在。

  六祖到五祖那裡去的時候,一是他自己本身就已經有所悟,再就是請求五祖的點化和印證。因此,他是得到無師之智,完全是自性顯現的智慧,上上根器的人!所以,神秀贊嘆六祖,贊嘆惠能大師,說他得無師之智,深深地悟達了上乘的法,我比不上他,我和他沒法比。我是靠一點點磨出來的,他是當體頓悟的,所以我不如他。這里我們看出神秀上人,雖為國師卻一點沒有擺架子,在法上絕不含糊,這就是一代宗師的風範。

  神秀國師講到:「且吾師五祖,親傳衣法,豈徒然哉!」我的師父祖上人,他老人家親自把衣法傳給他,難道說是很草率的事嗎?絕不是這樣。五祖之所以把衣缽傳給惠能,就是惠能的根性不可思議我在皇廷蒙受國家的恩典,蒙受皇帝的禮遇,我年事已高,路途遙遠,沒法去親近惠能大師我很慚愧。你們這些人可不能老停留在這里,有條件的應該去惠能大師那裡參學。

  你看這就祖師風範。他沒有排斥惠能大師,沒有說「我的弟子也不準去跟著別人」,而是說「你們應該去參學」。這也說明兩位祖師之間是惺惺相惜,大家都能夠了知對方的悟境。

  一日,命門人志誠曰:汝聰明多智,可為吾到曹溪聽法。若有所聞,盡心記取,還為吾說。志誠稟命至曹溪,隨眾參請,不言來處。時,祖師告眾曰:今有盜法之人,潛在此會。志誠即出禮拜,具陳其事。師曰:汝從玉泉來,應是細作。對曰:不是。師曰:何得不是?對曰:未說即是說了不是。師曰:汝師若為示眾?對曰:常指誨大眾,住心觀凈,長坐不卧。

  有一天,神秀大師命令門人志誠說:「你天資聰穎而富才智,可以替我到曹溪去聽法;如果有所聽聞,要好好記取,回來告訴我。」志誠奉了神秀大師的使命到曹溪去,跟隨大眾一起向六祖參禮請益,但並未說明自己是從什麼地方來。那時候,六祖就告訴大眾說:「今天有想暗中盜法的人潛伏在這個法會之中。」志誠一聽,連忙從大眾中出來,向六祖頂禮,詳細說明自己前來求法的因由。六祖說:「你從玉泉寺來,應該算是間諜。」志誠說:「不是。」六祖說:「為什麼不是呢?」志誠說:「沒有說明來意以前可以說是,既然說明了就不是。」六祖說:「你的老師怎樣開示大眾呢?」志誠說:「家師經常教導大眾要住心一處,使成無念狀態,要常習靜坐不倒卧。」

  師曰:住心觀凈,是病非禪。長坐拘身,於理何益?聽吾偈曰:

生來坐不卧,死去卧不坐。

一具臭骨頭,何為功課

  六祖說:「住心觀靜,是一種而不是禪。長久靜坐徒然拘縛自身,對領悟佛理又有什麼益處呢?聽我說偈:在世時常坐而不卧,死去後卻常卧不坐。這只是一具臭骨頭,何曾立過什麼功課?」

  由此,我們知道神秀上人所講授的法是對下根器的人,一點一點的培養宗教感情,培養對法的好樂,遵循次第教授,令大眾逐漸悟道。六祖根性犀利,單刀直入,不拖泥帶水,明確給你直指點明。

  我們要知道,六祖所說的是對志誠的教誨,而不是對神秀的反駁,或者毀謗侮辱,絕無此意。祖師之間,大家知道作為祖師的人物,他的心性與佛是沒有區別的,只是說兩位祖師用不同的方式,來教化不同根性的眾生

  六祖明確說:你把心安住下來,不要做壞事,讓自己不去想入非非,讓自己心安住下來,就是在造作。你長坐只是在折騰身體,於法理於悟道有什麼作用呢?你只是折騰這個身體,把身體囚禁在這里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說了一個偈子:我們活著的時候坐著不躺下,死了就躺那裡不會坐著了。我們這個身體生滅的,遲早要壞的,你盤腿打坐,就是打上八十年也是死人一個,不要在身體上枉用功夫。當然,六祖並不是否認了在身體用功的功效,是說我們不要老停留在身體上。很多人把在身體用功夫當成本質,這是方式方法,不是根本目的

  唐朝窺基大師前世悟道,一打坐幾個世紀過去,幾個劫過去。迦葉時期他就入定了,等著釋迦牟尼佛出世的時候,他來協助釋迦牟尼佛教眾生,結果一坐,釋迦牟尼佛都圓寂了,他還沒有出定。然後,他又想繼續入定,玄奘法師提醒他:你再一入定,彌勒佛出世,你是不是又錯過了?他想想也是。所以,他就起坐協助玄奘法師弘法。

  定,不是指腿上的定,是指體悟心性的如如不動,靜觀和接納萬事萬物自然顯現,叫定。現在很多修行人都錯把折騰身體當成修行,好像誰能折騰,誰苦誰就道行深。當時佛陀在世的時候,有多種苦行外道,就是以折騰身體作為修法有一種叫卧刺外道躺在刺上睡覺,躺在蒺藜上睡覺。有一種爬行外道,不站起來,老在地下爬著走。還有一種滾行外道要在地下打滾,折騰身體。在他們的團隊中,誰折騰身體折騰得好,就被贊嘆:你看人家真修行,把自己折騰得都不像個人樣。(眾笑)

  六祖就呵斥,讓人們不要在身體上折騰。身體是個臭骨頭,現在看是活生生的,因緣到了離散,四大假合的身體就死掉了。六祖明確說,成佛悟道不是身體成佛,是我們的心成佛修行是修這顆心。修心是什麼呢?心找不到,說的細化一點就是修你的感覺。把你的感覺修到與天地萬物同為一體,與佛同心,修這個感覺

  我們現在感覺世界五濁惡世,是煩惱的,是痛苦的,是充滿著不如意的,這是一種錯覺。要知道,我們的佛性在佛不增,在凡不減,每一個眾生都是如來藏所顯化的,如來藏顯化一切都是平等顯化。我們此時此刻境界,我們所享用的生命中的一切,與實報莊嚴土是沒有差異的。但是,為什麼我們感覺是業報之身,充滿著苦難呢?就是感覺出了問題,認識出了問題,所以說要「轉識成智」。當把我們的心修得與佛平行,我們的感覺修得極樂世界感覺相等,我們的報身境界就顯現。所以,是如此來修的,而不是在身體上用蠻功夫。當然也不離於身體。不可否認,也要身體修行。所以說,不離於這個身體,但修這個身體絕不是目的。我們既不是修長生不老,也不是修不生病也不是把近視眼、老花眼修成視力一點五的,都不是這樣,不是在身體用功夫。所以,六祖對志誠法師明確點出來,身體是個方式過程,不是我們的根本目的

  志誠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師學道九年,不得契悟。今聞和尚一說,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為教示。

  志誠聽後,再向六祖頂禮,說:「弟子在神秀大師那裡學道九年,不能契悟佛法,今天聽和尚這一席話,已經契合本心,有所了悟。弟子覺得生死事大,無常迅速,希望和尚慈悲,再給我教誨指示。」

  志誠是個聰明人,一下子就知道六祖給他中了要害,點中了哪個要害呢?過去他認為修行就是打坐修行就是吃苦,現在六祖告訴他,修行是在身體用功夫,真實是在心性用功夫,因為有這樣的基礎了,他豁然了悟,有所悟。他再次,請六祖繼續為自己教授,就說我聽您老人家一說,立刻感覺找到那種感覺了。弟子生死事大,生死事大就說是生死無常修行成佛是至關重要的,祈請和尚大慈大悲,能夠進一步地為我講說。

  師曰:吾聞汝師教示學人定慧法,未審汝師說定慧行相如何?與吾說看。誠曰:秀大師說,諸惡莫作名為戒;諸善奉行名為慧;自凈其意名為定。彼說如此,未審和尚以何法誨人?師曰:吾若言有法與人即為誑汝。但且隨方解縛,假名三昧。如汝師所說定慧,實不可思議。吾所見定慧又別。

  六祖說:「我聽說你老師是用戒定慧來教示學人,不知你的老師所說的戒定慧是什麼樣子你說給我聽聽看。」志誠說:「神秀大師說:一切惡事不去作叫作戒,奉行一切的善事叫作慧,自己清凈自己的心意叫作定。他是這樣說的,不知和尚是用什麼法來教誨學人呢?」六祖說:「如果我說我有佛法給人那就是欺騙你;只是為了隨順方便替大家解除執縛,而假託個名稱叫作三昧。至於你的老師所說的戒定慧,實在是不可思議我對定慧見解又有所不同。」

  六祖明確告訴我們說,不是有個佛法給你,誰也沒法把佛法給你,包括佛陀也沒法把法給你,法指的是心法。我們經常講到,學習佛法就好比是農村的壓井,我們從井裡往外壓水,我們聽受佛陀教法祖師教法就像往井裡倒點引水,一邊倒引水一邊往外壓。真正的從自性中顯現的這個叫心法,從外面聽來的只能叫隨方解縛,就是隨緣給我們解開我們的煩惱。六祖明確告訴我們,並不是說有個給你,而是我引導你從自性中顯現你的心法

  六祖也講到了,像神秀上人所說的戒定慧法呢,也實不可思議,就是說已經很高了,但是我所說的戒定慧,又和神秀上人說的不一樣。

  志誠曰:戒定慧只合一種,如何更別?師曰:汝師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見有遲疾。汝聽吾說,與彼同否?吾所說法不離自性,離體說法,名為相說,自性常迷。

  志誠說:「戒定慧應該只有一種,為什麼會有不同呢?」六祖說:「你的老師所說的戒定慧是接引大乘人,我的戒定慧是接引最上乘人。理解領悟能力不同,見性就有遲速的差異。你聽我所說和他所說的有相同嗎?我所說的法,不離自性,如果離開自性本體說法就叫著相說法自性就常被迷惑。」

  六祖單刀直入講到,我所說的法不離自性,離了自性去說現象的時候,容易著迷於假相,而要知道假相本源自性顯現。就像我們說世界,是我們自性顯現的一個境像,你如果光從事相上說,不從心性顯現去說,就會著在外面的相上。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夢。昨天晚上,你夢到很多人、很多事,你不要說:我夢里那個人他為什麼那麼壞呢?那兩個人怎麼就鬧矛盾呢?那兩個人他怎麼就那麼好呢?你考慮這個的時候,不要忘了那是你的夢,是你造作出來的一個夢,你離了你造作出來的夢,研究你夢里兩個人,是研究不出什麼道理來的,他是和「我」自己有關係的。

  同樣,自性顯現我們此時此刻境界此時此刻是一個大夢,很多人感覺是夢,這是因為還沒醒。就像晚上你在夢里沒醒的時候,就是真的,醒了之後你感覺是假的,消失無蹤影了。同樣這個夢,祖師告訴我們,這個夢也是「夢里明明有六趣,醒後空空無大千」,這也是個大夢,而且這個夢和那個夢沒有本質的區別。這個夢里你看見狗咬你,你也害怕;看見壞人欺負你,你也生氣你在那個夢里夢見狗咬你,你一樣的害怕,而且那狗咬著人的時候一樣的疼;那個夢里你憋得慌了,四處找廁所的時候也是很忙活。所以,夢沒醒的時候,它就是真的。千萬別認為,你做的夢是假的,現在是真的。你要說假,這個夢也是假;你要說真,我們那個夢也是真。昨晚的夢只要沒醒的時候它就是真的,醒了就是假的。此時這個夢也是沒醒,醒了你也知道這個夢是假的。

  我們大家所做的一切,就以我自己來說:你們,是我的心性顯現的一個影像我對你們的感覺和你們對你自己的感覺是不一樣的。這個世界就像夢,就像鏡子一樣,誰看都是在看自己的鏡子,都看自己的心。你說世界上,這個人怎麼樣那個人怎麼樣,其實都是自己心意識里的一個影像、造作。所以,六祖講到,我們探討外面的現象的時候,不要忘了把自己加進去。要知道這是自性顯現這一切,你離了返觀內照「自性顯現」,說不出道理來,大家能明白吧?就是說必須要知道每個人在做每個人自己的夢,每個人要自己的夢負責,自己的夢里出現的任何鏡像別忘了都是自心顯現。你明白自心顯現,自性顯現,你去探討它就是法。你忘了自己,光去探討夢里兩個人,那兩個人那樣對或者不對,只是戲論。越談越迷糊,越談越找不到根源。所以,不可離了自性,不可離了自心

  須知一切萬法,皆從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

  聽吾偈曰:

  心地無非自性戒,心地無痴自性慧,

  心地無亂自性定。不增不減自金剛,

  身去身來本三昧

  「要知道,一切萬法都是自性而起相用,這才是真正的戒定慧法。聽我說偈:心地沒有過失就是自性戒,心地沒有痴念就是自性慧,心地沒有散亂就是自性定。不增不減的自性堅如金剛,自身來去自如皆本於三昧。」

  所謂的一切「法」,是指一切現象、一切事物。我們了知一切法,都是從我自性中顯現的。禪法自然自性天然,自生,自顯,自行,自然

  誠聞偈悔謝,乃呈一偈曰:

  五蘊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還不凈

  志誠聽完偈頌後,向六祖悔過謝恩,並呈上一首偈子:「五蘊假合成幻化身,既是幻化怎會究竟?回歸真如自性,一切現象同為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

  志誠一下子明白了,關注於色受想行識的五蘊幻身就會感受生滅輪迴之苦,回歸於真如自性自然就是涅槃永恆之樂

  師然之。復語誠曰:汝師戒定慧,勸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勸大智根人。若悟自性亦不菩提涅槃亦不解脫知見。無一法可得,方能建立萬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脫知見見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來自由,無滯無礙。應用隨作,應語隨答。普見化身不離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戲三昧,是名見性

  六祖稱許說好。六祖又對志誠說:「你的老師說的戒定慧是勸小根智人我說的戒定慧是勸大智根人。如果能夠悟得自性就不必建立菩提涅槃也不必建立解脫見了。要到無有一可得境界,才能建立萬法。如果能夠領會這個道理就叫作佛身,也叫作菩提涅槃解脫知見。已經見性的人,要立這些佛法名也可以,不立也可以,去來自由無所滯礙,當用之時隨緣作用,當說之時隨緣應答,普現一切化身而不自性,這樣就可以得到自在神通游戲三昧,這就叫見性。」

  六祖認可了志誠所悟的偈子,不是在五蘊幻化上面用功夫,而是回歸幻化萬物真如本源真如本源是完全清凈的,具足自性的戒定慧

  六祖知道志誠真的明白了現象和本質的關係,繼續教導他說,你師父神秀上人的戒定慧是教化那些小根器的人,我所說的戒定慧是對大根器的人。如果我們了悟自性,知道我們自性顯現這一切,就不必再去確立什麼菩提涅槃也不必去立什麼解脫知見,這就叫無見、無修、無行、無果。不立知見,不立一切修行,不立一切證量,也不立什麼果位,把心安自性,就解脫了。

  什麼叫無一法可得呢?是指你不要卡在任何一個現象上,你就能夠建立一切現象。你卡在現象上,以現象為實的時候,你就被滯礙於此了。被卡住之後,你就不能夠隨心所欲的與自性融為一體,也無法隨自性顯現萬物

  我們只要不被假相卡住,了知這一切如夢幻泡影的時候,我們就與自性建立了不二的關係,這時候就能隨緣顯現。你們誰悟了,誰顯現個人的境界,誰得到個人的解脫。你明白了這個道理就是成佛,就是菩提涅槃,就是解脫知見。我們在一開始不建立任何的知見,但等你悟了道理之後,它就是一個解脫知見,它的當下就是解脫知見。六祖是對上根器的人說,下根器的人聽這個那是要他的命的。

  真正見自性的人你就是立也得到,不立也得到。立是什麼呢?立一個見地,或者不立一個見地。我們經常把它表述為不破不立,你立一個東西和不立一個東西見了性的立不立都沒關係,不見性的人往往都在那裡立一個見地,立一個標準,符合這樣的就是修行人,不符合這樣的就不是一個行人,就被分別。而真正見之人,立和不立都沒有關係而不見性的修行人往往都要標準、立標桿。

  我們來探討,「見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這個狀態

  什麼叫見性?我們所說的法性也叫法身,為了方便理解還表述有一個報身和化身。我們,以及我們眼前所現的一切現象,人、事、物,都是化身,是什麼的化身呢?是法身化身法身顯現的。就好電影熒幕上出現的任何一個萬般氣象都是鏡頭顯現過去的,鏡頭顯現在這個屏幕上,你要了知屏幕上面顯現是個假相你想屏幕上改東西是改不了的。怎麼改呢?你了知它是鏡頭顯現的,你在頭上工作屏幕那裡就改了。

  什麼是報身呢?報身是我們對這個世界感覺、感受,就是報身。報身,對於聖人,了悟了天人一體,了悟了萬事萬物一體,了悟了自性的人他對報身的感受就是一種實報莊嚴,就是一種喜悅、享受,它是光明美好的。而我們沒有體悟到自性,我們就卡在生滅現象上,我們的感覺就是冷、熱、煩、困難痛苦。是哪裡出了問題呢?是見地和關注點出了問題。

  怎麼就叫見性之人呢?我們深信我們就是佛的化身。這個佛你不要想是一個人,不是,他是生命能量萬物之源。誰悟了,誰和這種能量合二為一,誰就是成佛成佛也分三種化身佛、報身佛和法身佛。法身佛就是能量源。報身佛就是誰悟達了、證得了實報的境界,誰就證得了報身。化身佛就是誰知道了自己是能量源的化身,誰就證得化身

  我們深知,萬事萬物能量源顯現了這種假相。我們生活在這假相里,我們感覺是真的,是因為我們沒醒,我們只能用夢來比喻它。就好比是我們在夢里還沒醒,我們感覺夢里東西都是真真的,沒有一樣是假的。夢境是哪裡產生的呢?它有個能量產生,做夢也得有個能量就像電影也得有電。它有個能量產生那個夢境夢境現象來源於同一源頭,我們叫法性,叫自性。既然是自性顯現的一切現象,這張桌子我這身體是同一體性顯現的,大家明白這個道理吧?你就了知我們同一源頭顯現。物理學上往往用大爆炸來說,大爆炸有個原點,產生裂變就是爆炸。爆炸又擴張,產生了距離,產生了空間,先後順序就產生了時間宇宙就產生了。這種假相是一種方便說。即使這個假相它會產生裂變的宇宙萬事萬物都是同一源頭的。那個源頭,那個原點,我們就稱它為自性,稱它為如來藏。

  佛教對它的解釋就更加明確,萬事萬物,包括我們在座的每一個人,每一張桌子,乃至街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同一源頭顯現的。但是,顯現出來之後,各自為政,不知道顯現的根源在哪裡。當我們知道顯現的根源是法身,而且我們大家同一個法身的時候,誰明白了這個道理,誰就證得化身,這就叫見性

  見性不要認為我看到一種性了,你要說看到這個性呢,你眼前的這一切就是你自性顯現,這也叫看到性了,看到你的自性了。你用摸你也是摸到自性了,這就自性顯現,這種感覺,觸的這種感覺身體去接觸這一切,這種觸的感覺也是見性。所以,「見」是指:你了知了它。

  了知見性通過多種方法,眼、耳、鼻、舌、身、意的六根、六塵、六識、十八界,都是可以了知到自性的。你都能感覺,知道自性的存在。按照教理的教導,我們深知是這樣的,於是我們就屬於見性,見到了本性。這個「見」是知道的意思,別認為是要看到它,看到自性是個圓的方的,它沒有圓的方的概念它是能量源,你知道它的存在,你就見性之人

  什麼叫證性呢?此時,我們知道我們是諸佛化身,是如來藏的化身,是自性化身。但是,感覺這個世界還有許多不如意地方,我們見性之後沒有不如意我們現在誤以為不如意,其實沒有不如意。我們不如意感覺是一種錯覺,要把它調理到正覺上,怎麼調整呢?你找任何一部佛經,介紹佛國凈土境界,《阿彌陀經》《無量壽經》《觀無量壽經》,以及《華嚴經》《楞嚴經》《葯師經》都講到了佛國境界,有多美好,是什麼狀況你不要認為《阿彌陀經》講的是極樂世界的相,你要知道《阿彌陀經》講的就是我此時當下的狀況我現在凡夫煩惱狀態,叫錯覺我現在調整錯覺,調整到正覺上,正覺就是《阿彌陀經》描述的境界當我們產生一念和極樂世界相似的感覺就叫靈光一閃,就叫生起覺性。極樂世界那種美好感覺在我這里一段時間會產生,一段時間沒了。慢慢再次產生,產生的越來越多,穩住了就叫三昧境界。當真正穩住了的時候,實報莊嚴土就顯現,就叫證性,證法性。真正的證法性,完全與諸佛合二為一,自然就處處覺性。

  在禪宗中叫見法身,破初關;證法身,破重關;透法身,破生死牢關。這三乘的修法,在密宗中,大圓滿中叫密三乘,在禪宗把它統稱為無上乘。大圓滿見地修行生起次第,覺受的修行圓滿次第,都屬於現量證得

  六祖明確告訴我們,我們就是佛性的不二顯現,我們此時的境界就是實報莊嚴境界,對上根利器的人單刀直入。但是對下根器的人,只能交給神秀上人,慢慢得去引導。如果你在馬路上隨便拉個人告訴他:「我們就是佛性的不二顯現。我們此時的境界就是實報莊嚴境界。」人家會想,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他們是不能接納的,這是根器。我們知道,我們是佛性的顯現,我們不必造作什麼,我們的自性中本自具足一切。這時候立亦得,不立亦得,我們知道我就是佛的化身的時候,我立也得,立一個知見也能獲得,不立一個知見也能獲得,怎麼都能獲得。

  「去來自由,無滯無礙。」去來是指生死生死自由,無滯無礙。我也不怕死,因為我是佛的化身,怎麼也是佛的化身,根本就不用擔心。不被現象所迷,也沒有任何迷惑。

  「應用隨作,應語隨答。」隨著當下的感覺去做,隨著自然顯現的智慧交流。

  「普見化身不離自性。」了知一切現象都是自性諸佛的不二化身

  「即得自在神通游戲三昧,是名見性。」自在神通就是斷除煩惱,輕鬆、自在、祥和、喜悅的任運顯現。游戲三昧,做事就跟玩游戲一樣,充滿喜悅慈悲高尚

  同時,我們知道一個見性的人他是有幾種跡象的,見性會有幾種特質:

  第一是三寶建立了完全的信心

  第二是能自我調伏煩惱自性煩惱不需要靠別人去降伏,即便是被冤枉的,也不必要更多解釋,自己能調伏,就那樣。解釋也行,不解釋也行,沒有關係,就那樣。

  第三就是他對眾生生了強大的慈悲心

  我們也可以表述為:

  高尚:對三寶信心我們稱作高尚,因為對三寶有信心的人,自己想成佛的人高尚的;

  喜悅:調伏了煩惱的人是充滿喜悅的;

  慈悲:對眾生生起了無比的慈悲心,看到誰他都予以教化,給予引導,都是相同的對待。看到生命,看到萬事萬物都能生起一種悲憫敬畏心,就是慈悲

  這三種顯現,信心、調柔、慈悲也可以說為高尚喜悅慈悲這是我們真正地開始覺悟了,對佛法、對道、對自性有了認知了,這三種感覺是明確顯現的。

  志誠再啟師曰:如何是不立義?師曰:自性無非、無痴、無亂,念念般若觀照,常離法相自由自在,縱橫盡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頓悟頓修,亦無漸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諸法寂滅,有何次第?

  志誠禮拜,願為執侍,朝夕不懈。

  志誠再請問六祖說:「不立的意義為何呢?」六祖說:「自性有一念過非,沒有一念痴迷,沒有一散亂,如果念念都能智慧來觀照自心本性,常離一切法的形相執著就能自由自在,縱橫三際十方,都能悠然自得,還有什麼需要建立的呢?自性要靠自己覺悟,頓時開悟,頓時修證,並沒有一個漸進的次序,所以不必建立一切法。一切諸法本來常自寂滅,還要建立什麼次第呢?」志誠聽後,頂禮拜謝,發願隨侍六祖左右,從早到晚不曾懈怠

  六祖明確地講到你把心卡在生滅假相的時候,就亂糟糟。你要直接想到這是法身顯現的,而法身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這時候沒有什麼是非非,也不會有什麼愚痴也不會有什麼混亂

  我是自性化身我是自性的代言人。我不是孤立的,我不六道輪迴流浪的苦孩子我是佛性化身就如警察執法,他背後是一個強大的政府。你代表政府出來行使政府的職能,這時候你的心量就大了能量增強,信心增上。像我們,此時此刻我不是一個凡人,雖然我現了一個凡人的相,其實我不凡人我是佛性的代言人,我是佛性化身就如耶穌說,我是上帝兒子佛陀所說我就是佛,我就如來佛陀一出生就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大家會想,這么點小孩,怎麼有這么大的氣魄?不是氣魄,這個「我」是指「空性」。他了知空性:天上天下,唯空性獨尊!

  同樣,我們也這樣: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因為,我是自性顯現的,我把心安放在自性的時候沒有是非,沒有對錯,沒有顛倒,沒有混亂,這時候我們念念般若觀照。看到世間的一切了知是自性顯現的,我不必評判它好壞對錯,患得患失……不要評判,自性顯現的都是一樣的。就像松樹長出來的樹枝都是一樣的松枝,認為這個樹枝對和那個樹枝錯是顛倒見。都是同一個身體的時候,哪個都是不可缺少的,共同組合完美的幻化。如同手上的五指,拇指能贊嘆別人,食指可指點江山,中指能表達憤怒,無名指配合得當,小指可以掏耳朵,各具精彩妙用,不必分個你對我錯。我們要了知一切不離自性,一切都是自性顯現,念念般若觀照,常離法相就不會卡在事相上無謂煩惱

  你了知這些都是假相的時候,明白這都是自性顯現的幻相的時候,是一場游戲的時候,你就自由自在,縱橫盡得。

  經典中有比喻說,有個人進屋不小心踩著一條繩子,嚇得跑出去了:裡面有條蛇我不敢進屋。這時候有人知道裡面沒有蛇,那是繩子。一種人是直接告訴他裡面沒有蛇,是有繩子忘了收起來,進去吧沒事。這人知道是繩子就進去了,叫頓悟。第二種人,你告訴他,他不信,我明明踩到蛇了。你就說,好,我不怕蛇,我先進去。拿著根棍子邊走邊打,亂打一通,然後告訴這人,我把蛇扔出去了,你進來吧。這時候他才敢進去,叫漸修。

  對上根利器的人就是單刀直入,一切現象都是自性顯現的。不必為了現象著急上火,也不必為這些現象建立一個標準,非得這樣非得那樣,不用的,那是自性顯現的。你就自性的顯現,大家都自性顯現的。上根利器的人明了,一切就那麼一回事一切都不離自性,就不生煩惱了。對下等根器的人,你得告訴他,你得夫妻和睦,你得孝敬老人,慢慢地引導他一點點地來修行這就是建立次第。

  志誠法師這次是真正的大徹大悟了,趕緊禮拜,願意在六祖身邊侍者,當侍從,朝夕不懈。你看神秀上人心量很大,把好徒弟送到惠能大師那裡去。而且他就留在惠能大師那裡,朝夕追隨和照顧六祖。

  僧志徹,江西人,本姓張,名行昌。少任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雖亡彼我,而徒侶競起愛憎。時,北宗門人,自立秀師為第六祖,而忌祖師傳衣為天下聞,乃囑行昌來剌師。

  志徹比丘江西人,俗姓張,名行昌。少年時,曾做過俠客。自從南北兩宗分化弘教以來,兩位宗主雖然不分彼此,但是門徒們卻競相產生愛憎。當時,北宗門下弟子自行推立神秀大師為第六祖,他們恐怕五祖傳衣法給六祖的事被天下人知道,於是派遣行昌來行刺六祖大師

  北宗門人自立神秀師為第六祖,想到五祖把衣缽,把木棉袈裟傳給了惠能大師,他們心裡就覺得很彆扭,很沒面子。於是,就暗地湊錢買通行昌,讓他行刺六祖惠能大師。行刺並不一定就是殺了他,可能是你把袈裟搶回來。因為,學佛的人是不殺生的,交待他把袈裟搶回來偷回來,給你多少錢。行昌是江湖人士,只要給銀子就辦事,所以不遵循不殺生原則,就來行刺六祖。

  師心通,預知其事。即置金十兩於座間。時夜暮,行昌入祖室,將欲加害。師舒頸就之。行昌揮刃者三,悉無所損。

  六祖大師心中通徹明亮,早已預知有此事,就先准備十兩黃金放在床座間。有一天夜裡,行昌潛入六祖的室內,正要刺殺六祖,六祖從容地伸頸就刃,行昌一連揮動利刃三次,都沒有傷害到六祖。

  六祖其實已經證得了與佛不二的證量,即身成佛,只是他祖師身弘法。修行人到了一定高度的時候,他的心思是很靈敏的。並不是說天下都能盡現在眼前,可能隨便房間里的一個動靜,就能讓他知道今晚上發生什麼事。譬如說,六祖正在打坐,突然間杯子「當啷」掉地下了,他就知道今晚要有事。他的覺性是非常靈敏的,這就叫信息捕捉。

  這是指修行到一定高端,尤其像我們經常探討的無上瑜伽當你修行到無上瑜伽的時候,與天地同在的感覺就產生。這時候如果哪裡要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在自己的房間,在自己的可見范圍內都會有所預示。其實人人都有這種預示,只是很多人的心思很麻木,不擅長捕捉信息而已。六祖知道必然有事,他就拿著十兩金子放在自己座間,座間就是凳子桌子這里。為什麼放十兩金子呢,後面我們還會談到。

  行昌半夜就到了六祖房間,想偷袈裟。看到六祖在打坐,他拿著劍對著六祖脖子就砍了三劍,六祖一點沒受傷。

  師曰:正劍不邪,邪劍不正。只負汝金,不負汝命。

  行昌驚仆,久而方蘇,求哀悔過,即願出家

  六祖說:「正義之劍無邪心邪心用劍行不正。我只欠你的錢債,沒有欠你的命債。」行昌大驚,昏倒於地,好久才蘇醒過來,向大師懺悔自己的罪過,請求原諒,並表示希望跟隨六祖出家

  正劍是什麼呢?正劍指的就是般若寶劍,修行人般若智慧。邪劍不正眾生手中拿著都是用於傷害別人的,所以「兵者不祥之器也」,都是不正的,邪是壓不住正的。六祖明確講到了,我只欠你錢,我不欠你命。六祖為什麼說「我只欠你錢,不欠你命」呢?當初六祖賣柴,在客店聽聞金剛經》之後想出家,但想到自己老母親沒有依靠,這時候就有個人贈送他十兩銀子,他拿著十兩銀子回家安撫好了老母,然後去修行學佛了,那個人就是行昌的前世。所以,行昌前世是有因緣的,今生才遇見六祖。六祖說,我欠你錢,我不欠你命,你給我十兩銀子,我給你十兩金子,連利息給你。六祖宿命通達,知道這個人是什麼來歷。

  行昌哪見過這陣勢,三刀沒砍著,他還跟你說「我只欠你錢,不欠你命」,他一個驚慌,嚇得暈過去了。因為,本身晚上出去刺殺別人就害怕的事,嚇昏了。過了半天才醒過來,趕緊跪下懺悔說:「哎呀,大師請饒命,我不懂事!家裡上有老母,下有八歲的孩子……」之類的,一般盜賊被抓住了都是這樣祈求的。哀求懺悔,並即願出家,看到遇到的這個人是高人,是個大師,決定隨他出家。他過去是個強盜,現在就想隨之出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說明宿世是有善根的,轉變如此之快。這個大善根是他十兩銀子買了中國禪宗的原始股。六祖之所以有機緣去求道,是因為他的慷慨資助。

  六祖在他資助下成道,弘化天下,廣度眾生我們現在整個漢傳佛教都是六祖門人,幾乎沒有不是的。因為在會昌法難的時候,別的宗派被強行還俗了,只有六祖一派是隱居深山,官府鞭長莫及,沒有受到沖擊。等到會昌法難結束之後,大家再想出家和尚還俗了再出家,不是說我再剃了頭穿上衣服出家,不是那樣的。還俗容易,出家必須要重新再次剃度。他們再剃度,就只能去找六祖的門人了。因為,他們在山裡面住著沒還俗,別人都還俗了。

  所以,現在所有的漢地的僧人幾乎都是六祖門人,我也是六祖門人。雖然我的剃度恩師是傳天台凈土,但是我們的法號,是臨濟正宗的法號,法號的傳承就是來源,任何人都是來源於六祖這一系,這是當時的因緣。這個人當時給六祖十兩銀子,卻成就一代祖師,無數聖賢,也成就天下漢傳佛教。行昌現在也發願出家這是善根成熟了。

  師遂與金,言:汝且去,恐徒眾翻害於汝。汝可他日易形而來,吾當攝受。行昌稟旨宵遁,後投僧出家。具戒精進

  六祖就把金子給了行昌,對他說:「你暫且離開,恐怕我的弟子們知道會加害於你。再過一段時日以後,你可以改換形貌再來,我會接受你的。」行昌遵照六祖的意旨,就在當天深夜遁逃而去。後來別投僧團出家,受具足戒,精進修行

  一日,憶師之言,遠來禮覲。師曰:吾久念汝,汝何來晚?曰:昨蒙和尚舍罪,今雖出家苦行,終難報德,其惟傳法度生乎。

  有一天,行昌想起六祖的話,就遠道前來禮拜六祖。六祖說:「我一都在念著你,你怎麼來得這么晚呢?」行昌說:「過去承蒙和尚慈悲寬恕我的罪過,現在雖然出家勤修苦行,總覺得難以報答和尚恩德,心想只有弘傳佛法,廣度眾生,如此才能報此恩德於萬一!」

  六祖對行昌說,我想你很久,你怎麼才來呢?怎麼來的這么晚呢?六祖大慈大悲,也很感慨。當年窮小子出家,幸虧是他資助。六祖是知恩報恩之人說你早點來嘛,師父想你。有時候看到這里,我也感慨萬千,希望天下人,能多成就幾個出家,振興佛教

  弟子常覽《涅槃經》,未曉常、無常義。乞和尚慈悲,略為解說。

  師曰:無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一切善惡諸法分別心也。曰:和尚所說,大違經文。師曰:吾傳佛心印,安敢違於佛經

  行昌說:「弟子出家以來,常常閱讀《涅槃經》,卻不懂常和無常意義,請和尚慈悲為我解說。」六祖說:「所謂無常,就是佛性;所謂有常,就是一切善惡諸法的分別心。」行昌說:「和尚所講的,和經文完全相反。」六祖說:「我所傳授的是佛所印可的佛法,怎敢違背佛說的經義呢?」

  六祖是故意這么說的,故意這么說是打破他心中固守的一種形態,不破不立,先破掉他的東西。所以,佛性無常平常我們說,佛性是常,顯現是無常。而六祖明確說無常是指佛性,一切善惡諸法分別心,這是常的,其實是六祖反過來予以教化的。行昌一聽之後,感覺匪夷所思,說:師父,您老人家所說的怎麼完全不符合,違背了經義,違背了經典

  六祖說,我所傳的都是佛的心印,什麼叫心印?以心傳心。就是佛陀心法傳給迦葉迦葉傳給阿難阿難第次相傳,傳到二十八祖,傳到了達摩祖師達摩進入中土,傳給二祖慧可,慧可傳給僧璨,僧璨傳給道信,道信傳給弘忍。我現在接到弘忍五祖的心法我所傳播的就是釋迦牟尼佛的心法,我哪敢違背經義來說呢,哪敢違背了佛經呢!

  曰:經說佛性是常,和尚卻言無常善惡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無常和尚卻言是常。此即相違。令學人轉加疑惑

  師曰:《涅槃經》,吾昔聽尼無盡藏讀誦一遍,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文。乃至為汝,終無二說。

  行昌說:「經中說佛性是常,和尚說是無常善惡一切諸法乃至菩提都是無常和尚說是常。這就經文相違背了,使我對這問題更加疑惑不解。」六祖說:「《涅槃經》,我過去曾聽無盡藏比丘誦念過一次,就為她解說經中要義,沒有一字一義不與經文相契合,就是現在為你說的,仍然沒有不同。」

  無盡藏比丘尼是劉志略的姑姑,在唐朝也是一代大德。六祖還沒有出家,隱居深山的時候,無盡藏比丘尼經常誦《涅槃經》,誦《涅槃經》有時候不知道什麼意思,六祖就給她講。無盡藏比丘尼覺得,這個年輕人太厲害了,竟然懂得《涅槃經》。有一次,無盡藏比丘讀到一卷有個不認識,就問六祖。六祖說,這個字不認識你要問什麼意思呢,我可以給你講講。比丘尼說,字都不認識你怎麼知道它的意思呢?六祖說,諸佛的妙理和文字沒有關係文字是說理的,但是理是超越於文字的。無盡藏比丘尼非常感慨,號召大家要供養、護持當時的惠能那時候還沒有出家。大家就幫他建了一個小寺院,請他在那裡住。

  這里講到,六祖聽《涅槃經》聽了一遍就能講,而且從來沒有再看過別的,再沒看第二遍,他不認字。由此,我們知道:成佛和識字不識關係不大,和悟性相關。六祖悟達了心性之後,經義完全明了。因為,他的心就是達摩祖師的心,就是釋迦牟尼佛的心。就像手機信號,你插上聯通卡就是聯通信號,你插上移動卡它就成了移動信號。六祖把佛的心在他心中顯現的時候,身體看著惠能的,而心已經是佛心了,是心作佛,是心是佛。所以,他所講的法完全就是佛法這叫以心印心,以心傳心。

  曰:學人識量淺昧,願和尚委曲開示

  師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什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諸法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處。故吾說常者,正是佛說無常義。

  行昌說:「我的見識淺薄愚昧,希望和尚慈悲為我詳細開示。」六祖說:「你知道嗎?佛性如果是常,還說什麼善惡諸法,乃至直到窮盡無量劫也沒有一人會菩提心。所以,我說佛性無常,正是佛所說的真常道理。再說,一切諸法如果是無常,那麼一切諸法都有自性去接受生死,而真常的不生不死之性就有所不周遍。所以,我說一切善惡諸法都是常,正是佛所說無常真理。」

  六祖說,《涅槃經》中講到眾生菩提心是不容易的,曾經有無始劫這個世間沒有人發菩提心,佛性如果是常,菩提心就永恆了。

  我說無常是指佛性的顯現無常。如果佛性是常的,都在眾生心中顯現的話,眾生自然就感知到了。為什麼沒有顯現呢?所以,我說這個狀態無常我說無常,並不是佛性有時候存在,有時候不存在,佛性是同時存在的,但是眾生體悟它,卻不一定經常體悟。六祖是為了破掉行昌的常和無常的二元對立。常和無常是個概念,拿這種狀態說那種狀態你不要卡在一狀態去想,它可以左右縱橫的。所以,六祖說: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

  諸法的一切現象一切事物都是無常萬物都在生滅滅的,難道萬物的這種生生滅滅,佛性有觸及不到的嗎?其實,佛性是遍及一切處的。我所說的常和佛說無常是沒有區別的,我只是破掉你無常和常的分別。

  佛比為凡夫外道執於邪常,諸二乘人於常計無常,共成八倒。故於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而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凈。

  六祖繼續說:「佛陀是因為凡夫外道顛倒執著無常為常,那些二乘人又執說真常為無常,如此凡夫二乘共成八種顛倒見。所以,佛陀涅槃的了義教中破除他們的偏見,從而明白說出涅槃所具的真常、真樂、真我、真凈四德。」

  常樂我凈分別包含:人天乘的四顛倒,二乘的四顛倒,大乘涅槃四德。

  1.凡夫四種顛倒

  以無常為常:又稱常顛倒。是對於世間無常的法,生起常見。世間一切有為法皆由因緣而生。依生、住、異、滅四相,於剎那生滅故稱無常。例如,我們的身體,是五蘊和合的假有,是無常的,可是眾生不覺。因此,每天執著我的身體我所擁有的東西,等到大限一到,才知道手忙腳亂。

  以眾苦為樂:又稱樂顛倒。世間五欲之樂都是招來苦果的因,凡夫不明此理,妄計為樂。例如,財、色、名、食、睡,這是苦的根源,可是凡夫眾生卻仍汲汲營營,錯把苦惱當快樂

  以無我為我:又稱我顛倒。所謂「我」,必須具有自主性、主宰性、必然性、永恆性;然而凡夫眾生執以為「我」的身體,是無常苦空的,是無法自主的。例如,人到壽命終盡的時候,欲求不死而不得。也就是說,我們無法主宰我們的身體。所以,執著無我身體為我這是錯誤的。

  以不凈為凈:又稱凈顛倒。己身他身具有五種不凈不凈就是污穢、鄙陋、醜惡、過罪等的總稱。五停心觀中,有觀自身不凈的觀法,稱為不凈觀。即:種子不凈、受生不凈、住處不凈、食噉不凈、初生不凈、舉體不凈、究竟不凈等。然而凡夫不明此理,妄生貪著,執以為凈。例如,一般人吃魚、吃肉,當成美味佳餚,如果把它當作屍體,如何敢吃?

  2. 二乘的四顛倒

  二乘人的四種顛倒妄見,正好與凡夫相反。

  以真常為無常:又稱無常顛倒。於如來常住法身,妄計有生滅變異的相狀。世間上,雖然一切有為法莫不遷流無常,可是從自性上說,卻有一個不變的真理。例如,法身理體是恆常不變的,但是二乘人看不到這個不變的理體,只看到這是無常世間

  以真樂為眾苦:又稱無樂顛倒。於涅槃清凈之樂而計無樂。

  以真我無我:又稱無我顛倒。五蘊和合的「我」,雖然是不真實的,可是這個「我」可以藉假修真,乃至真心佛性還是不離這個「我」,然而二乘羅漢佛性真我之中,妄計無我,故說顛倒。

  以真凈為不凈:又稱無凈顛倒。如來常住之身,非雜食身,非煩惱身,非血肉身,非筋骨纏裹之身,二乘不明此理,故計為不凈

  顛倒,就是背於常道、真理凡夫對於世間的顛倒,就是太認真了,太執常了;反之,二乘人則是消極了,太執著世間無常,這都是顛倒。如果我們能夠不執空、不執有、不執真、不執假,真假之中自有一中道空有之中自有一中道;能行中道那就大乘佛道就不會顛倒了。

  二乘在破掉人天乘的常樂我凈的時候,也建立了一個無常無我、無樂、無凈,這個也是不對的。人天乘的常樂我凈是錯的,二乘的無真實常樂我凈也是錯誤的。佛陀把他們共列為八顛倒,八種顛倒見。

  3.大乘涅槃四德

  二乘說,常樂我凈是四顛倒見,而到了大乘的時候,常樂我凈和無常樂我凈統統是錯誤的。為了破掉大家的偏見,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凈。什麼叫真常呢?佛性是真常,不生不滅的真常。真樂,佛性顯現的一切是真實的歡樂,無有憂愁真我,那個佛性才是大我佛性以及佛性顯現的一切這才是大我,不是小身體是我,而你眼中所見世界,才是一個空性真我大我。凈,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這一切的形態歸於空性,超越了二元對待法,才是佛性真實狀態。六祖用常和無常來破掉行昌心中所抱著的常和無常

  汝今依言背義,以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而錯解佛之圓妙最後微言,縱覽千遍,有何所益?

  六祖繼續說:「你現在經文字句言辭而違背了經典的真義,執著有斷滅現象無常,以及固定不變的死常,而錯解佛陀最後教誨的圓妙深意,這樣縱使閱讀千遍經文又有什麼益處呢?」

  六祖說,行昌,你依言背義,只看到了佛經中的文字語言,卻違背了佛陀所說真實的涵義。你要超越語言,順著語言往上思維涵義。你以斷滅見,以及確定的死常,死常就是你就認為死板板的常,認為無常就是斷滅,是沒有的,不對。你要再次超越,你要是不超越,認為斷滅的無常,認為假相是不存在的,以及認為佛性是鐵板一塊硬邦邦的,都是不對的。

  諸佛的妙理告訴我們,佛性的顯現,佛性雖然常,但卻顯現無常佛性的常和顯現的無常是不二的,就是本質和現象的不二關係你不要卡在任何一個常或者無常的點上,常中顯現無常無常的背後又是常,它兩個圓融無礙,互相縱橫,互相依存,互相顯現,共為體用的,所以要超越。如果你認為斷滅的無常,或者確定的死常,你就錯解了佛之圓妙最後微言。

  佛之圓妙最後微言,圓是圓融,妙是奧妙,微言就是佛陀所講的細微之處。我們大家往往把佛講的粗略的東西看了,而細微之處有時候是語言不能觸及的,是需要大家靜下心來思維的。所以,很多人學佛,確實是被形式卡的硬邦邦的,卡的是非很強烈,我法二執堅固,攻擊性很強煩惱厚重,修的苦大仇深。這種狀態也是確實存在的。我們順著佛陀的教典去學的時候,要記住有一文字不能觸及的,需要我們自己去思維,要靜下心來觀照它,或者是我們用看到的文字去喚醒我們內心中本具的佛陀真實智慧讓它心性中顯現。如果不能讓細微的言教從心性顯現,你就一千遍也不夠,也不對,你得顯現你內在的細微處!

  行昌忽然大悟,說偈雲:

因守無常心,佛說有常性。

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磔。

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現前。

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

  師曰:汝今徹也,宜名志徹。徹禮謝而退。

  行昌忽然大悟,說出一首偈子:「因為有執守無常的心,所以佛說涅槃有常性。不了解方便去除執著,如同春池裡撿取石礫。我現在不假任何功用佛性自然得以顯現在面前。證悟不是大師相授與,我自己也無所謂獲得。」六祖說:「你現在已經究竟徹悟了,應該名叫志徹。」志徹聽了,向六祖頂禮拜謝而退。

  行昌大徹大悟說了首偈子,寫這首偈子也是請六祖為他印證。因為,我的心卡在了無常上,佛說有常性,我是把佛所說的常或者無常給它分裂開了,卡在斷滅的無常和死常。死常就是死板的、鐵板的,死常就是說假相,卡住了那個點。因為,佛陀所講的教法是活潑潑的,他是從我們的細微讓我們生起證悟的,而我們把佛陀語言成了一個死板的教條,這時候就叫死常。

  不知道佛陀是對機說法,不知道佛陀教法是為了破我們這種狀態,不知道是佛陀方便教化我們,我們聽的佛法就好比在水池裡拾磚頭瓦茬子,而不是去拾寶貝。六祖就是拾寶貝,同樣一部經典,六祖就撿到了寶貝,而我們撿到了瓦塊。

  我現在是說靠什麼布施等種種的功德而顯現,佛性現前。就是我不是在外在做什麼事,讓功德顯現,而是讓佛性顯現在我世界裡,是從心性中展現。我的自性顯現的智慧不是師父給我的,我也沒從外面獲得什麼,是從心性中顯現。

  我們要知道,成佛是從外面成佛,不是你蓋個金房子就能成佛也不你把自己的身體練成銅頭鐵腦就成了佛,都不是,它是從你心性顯現。我們的佛性智慧從我們的心性中顯現,於是我們成佛而不是外面我們做了多少事,度了多少人,建了多少寺院,實現了多少社會價值成佛和那個外在沒有任何的關聯。「頓覺了,如來禪,六度萬行體中圓。」行昌講到我不再靠外在布施持戒等這些六度,從外相上建立什麼功德,而是任運佛性我的心性中顯現。當佛性我心性中顯現,不是師父從外面給我的,我也不是,我也不必,我也沒有什麼獲得,因為佛性其實一直都顯現。我過去不知道它在顯現,我現在知道它顯現了,我對它的顯現了如指掌,它的顯現和我完全的融合,這就悟道

  因此,在禪者的心中,不計榮辱毀譽,不慕榮華富貴;所謂禪者,是大勇猛、大堅定、大忍耐。禪,就是我們的心;世間、出世間有無、好壞,一切都在我們的禪心自性中。明了自性就能心包太虛,量周沙界,妙明真心廣大無邊際,究竟如虛空

  師見諸宗難問,咸起惡心。多集座下,愍而謂曰: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無名可名,名於自性。無二之性,是名實性。於實性上,建立一切教門。言下便須自見。諸人聞說,總皆作禮,請事為師

  六祖眼看各個宗派的人問難佛法,都心存不善,於是就把他們集合到座下,憐憫地對他們說道:「學道的人,對一切善惡念頭都應當盡行除卻。當善惡不去思量的時候,這種境界無以名之,假名自性,這無二的自性就叫真如實性。在真如實性上建立一切教門,言下就應該見到自己的本性。」大家聽完六祖大師的一番開示後,都虔誠頂禮,請求事奉六祖為師

  六祖見到各個宗派互相問難,為請教佛法而來,往往都是來找茬,找你漏洞,叫問難。問難就是難問,就是來找茬,來找毛病。用的心都不是求道之心,往往是惡心。很多人學佛是這樣的,很多人聽課、看光碟或者是讀經,不是引導自己的智慧顯現,而是看這本書標點符號對不對,裝潢是否精美。

  有一位大德法師講法光碟很好,引經據典,苦口婆心,悲心切切,講得很好。但是,我曾經遇到一位師父,他看法師講法光碟看了兩段之後,他就說:哎呀,法師腿子功夫不行,我看到他了,他盤腿打坐,他下座的時候,皺了皺眉頭,他腿都不行,沒真功夫,光嘴上功夫……這就叫咸起惡心。你要法師所講的教理體悟到,阿彌陀佛的悲心,宗教情懷,從而你去效仿、臨摹,也建立與阿彌陀佛感應道交,才是真正修行的本懷。他不他不聽講的什麼法,光在那兒瞅毛病,看到法師盤腿不行。

  法師這樣講了兩個小時,下座的時候搬腿,很自然地皺一下眉。然後,他就認為腿都沒修好,還講什麼法。我們得警惕自己是否這樣?我們看光碟有沒有給人家挑毛病?我們是從裡面吸取智慧,融入心性,還是老去找別人的毛病?要警惕這種心。

  六祖針對這個問題就把弟子們都叫過來。以慈悲和憐憫的心跟大家說:學道之人,一切善念惡念,應當盡除。學道的人不要帶著善或者惡的分別,你帶著善心他也會去分別於惡,都會起分別。你要學的時候,不要建立一個東西你要真想學這個人的時候,你不要分別,你把你的心中過去的概念統統放下。不要拿過去聽來的、見來的,或者別人的標準去評判、衡量,你統統放下,一切善念惡念都去清除它,不要有,空空蕩盪。這就上師瑜伽。「上師即佛亦即法,如是上師僧眾,一切能作乃上師,師為具德金剛持。」

  這一品,講到了頓漸之爭。我們從高僧傳里,也可以看到過去很多的高僧大德,有時同門同輩縱有所爭,也是在法上一點就通,一點就破,溝通以後,彼此哈哈一笑不像弟子們,不惜為法爭,甚至演變成意氣之爭。

  有一天,定山禪師與介山禪師同行,定山禪師說:「生死中無佛,即無生死。」意思是說生死假如我們的佛性不滅的話,就沒有生死

  介山禪師聽了以後說:「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也就是在生死中,要是有佛,就不會迷於生死了。

  二人爭論不已,就問大梅法常禪師,大梅禪師回答:「一青一熟。」這兩個問題,一個比較究竟,一個即將究竟。

  定山禪師接著問:「哪一個比較究竟?」

  大梅禪師就回答說:「青者不問,問者不青。」意思是說,你老是追著問,老是這樣計較,就差了那麼一點。

  所以,介山、定山兩位禪師雖然在佛法的悟解上,意境不同,但是經過大德們一指點,他們都能有所體悟。

  又如馬祖道一禪師有一走在路上,他把腳伸在路的中央。剛好隱峰禪師推著個車子要經過這一條路,到了馬祖道一禪師的前面,趕快說:「請你收足。」請把腳收回去,我的車子要過去。

  馬祖道一禪師回答:「已展不收。」我的腳已經伸出來了我不會再收回來。

  隱峰禪師便說:「你已展不收,我已進不退。」於是,就推著車子輾過去。這下子便把馬祖禪師的腳輾傷了。後來,馬祖禪師回到法堂,拿了一把斧頭,對大家說:「剛才是哪一個人把老僧的腳輾斷了?請出來。」

  隱峰禪師立刻伸出頭來,放在斧頭的下面,意思是:你砍吧!馬祖哈哈大笑,反而贊美隱峰禪師能夠直下承擔,能夠勇者不退

  所以,過去的禪師們,有時候從表面上看,怎麼徒弟冒犯師父?其實是師徒接心,是表示直下承擔。甚至禪師們彼此之間,看起來好像是糾紛,實際上他們是在論道。這一點我們應該要認識,了解清楚。

  說到法爭的問題,在高僧傳里還有一段記載。有一天,耽源禪師對仰山禪師說:「南陽慧忠國師給我們一個很好寶物,他畫了九十七個圓圈圈。現在我把南陽慧忠國師所畫的九十七個圓圈圈交給你你要好好的收藏,作為永鎮山門法寶。」

  仰山禪師接過這九十七個圓圈圈,立刻用一把火把它燒了。耽源禪師就很遺憾地說:

  「唉呀!可惜!可惜!這一門學問只有少數人會,你燒了,豈不是可惜嗎?」

  仰山禪師就說:「不要可惜,什麼九十七個圈圈,我一看就知道了,這個圓圈不可執著如果你懊悔了,那沒關係我再多畫兩本給你。」

  為了一件事情兩個人有不同的看法,一個要保留,一個要不著痕跡;一個從「有」上覓法,一個從「無」上開始,彼此也是互相包容。

  黃檗希運禪師有一天游天台山,遇到一個禪師,彼此談笑相得,於是結伴同行兩個人走啊走的,忽然遇到一條河,河水暴漲,也沒有橋梁。這個時候黃檗希運就把自己的草帽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