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為什麼拈花,達摩祖師到中國來,是南北朝梁武帝的時代,還沒有唐朝啰,唐朝還要等幾十年以後才有。所謂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禪宗的法門。不過達摩祖師沒有那麼講,這是我們後世講禪宗的道理。達摩祖師,有人問達摩祖師,你到中國來做什麼。他說我要找一個不受人欺的人,不受別人騙的人。很簡單,其實這一句話就是話頭,話頭,話的頭頭,這個話,這個念頭還沒有起來,在哪裡,每一個念頭沒有起來,在哪裡?念頭過了,到哪裡去了?這就是話頭。另一個方法講呢,話頭就是“問題”。人生問題太多了,為什麼身體會酸痛,為什麼還要吃飯,為什麼拉大便,為什麼有痛苦,為什麼要高興,都是話頭。所以達摩祖師說,我到中國來找一個不受人欺的人,換一句話說,找一個不受別人騙的人。我也常常引用明代,明朝的時候有一個人講一句話,講得很有道理,你們聽聽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這句話很嚴重,任何一個人,包括這些教主、大師們都在內,包括這些英雄、帝王、豪傑都在內,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只做了三件事就走路了,自欺,騙自己。欺人,騙人家。自欺,欺人。被人欺,受人家騙。任何一個人只做了這三件事,走路,自欺,欺人,被人欺。就是這樣一件事。兒女,倆夫妻生個孩子,傳宗接代做孝子,自欺,孩子們也欺父母,我要孝順你,誰都沒有辦到,最後都受人……所以,孔子過去也講,真正的學問,真正一個人修養,勿自欺。不要自欺了,不要騙自己了。人生哪個不在騙自己。所以達摩祖師來,所以他,你翻開禪宗資料的記載《傳燈錄》。
所以達摩祖師告訴你,禪宗非常注重行為,除了悟道,直指人心,見性以外,注重行為,所謂,報冤行,意思就是說,我們生命到這個世界一切都在還賬,都在還人家的賬,都在還賬。譬如,我們出了家,常常上課堂要念,上報四重恩,下濟三塗苦。這四種恩為什麼要報,國恩、父母恩、師長恩、眾生恩,眾生對你有什麼恩?當然有恩,我們在座的哪一個下過田種過,哪一顆米是我們種的啊?哪個勞動,哪一件衣服是我們自己去織的啊?都是社會上眾生的勞力弄好,你說我用錢買,哪一張鈔票是你印的啊?印鈔票為什麼可以印啊?都用腦力、用智慧,頭腦力量弄出來,所以眾生恩很重啊,所以,上報四重恩,下濟……這都是“報冤行”,達摩祖師真的講隨緣行,所以悟了道的人,隨緣消舊業,不必造新殃。還賬。你看永嘉大師在永嘉禪師證道歌上,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還須償宿債。報冤行,隨緣行,對於此事無所求,這四種行,就是修行,心理行為同外面行為,這個資料,禪宗史,達摩祖師這種資料在類書,禪宗的類書呢,在這個《傳燈錄》,其它的五燈會元各方面都有記載,不過,提醒你們多注意,開始沒有參話頭的,你們都知道,他跟梁武帝談話不投機,為什麼他來看這梁武帝,他達摩祖師到中國來,從海上來海路來坐船來,在廣州登岸,廣州,江南一帶,黃河以南,所以叫南北朝,黃河以南,那個時代,那幾年是梁武帝的……梁武帝是非常信佛的,自己做皇帝,又講經又說法,又把自己身體,皇帝把自己身體布施給廟上做傭人,當然布施……搞得滿朝文武大臣大家湊錢又把他贖出來,不曉得搞些什麼東西,譬如像後代的李後主那個詞,詩文做得多好啊,皇帝,政治就搞不好,所以李後主被趙匡胤俘虜了以後,趙匡胤講,這個李煜啊,拿做詩、做文章的精神來搞政治,哪裡會給我消滅得了呢,梁武帝拿學佛搞這一套的精神好好把天下治好,哪裡在他手裡自己就亡掉呢,所以不能說梁武帝,皇帝都信佛,你們這是不懂歷史講話,懂了歷史,那是一個醜陋的事情,信佛是好事,他的行為、做法並不聰明,很醜陋。所以達摩來跟他談,梁武帝,那還得了,把國家的財政拿來修廟子,什麼都干,到處修,學術也好、文章好、學問好,所以我們以前讀的詩,南朝三百……四百八十寺吧,三百八十寺啊,是四百,好像……我反正不會算清楚的,多少樓台煙雨中,你看修了多少廟子,當然,不是完全的,南朝是六個朝代啊,宋、齊、梁、陳、隋到唐,所以南朝這個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啊,所以江南風物之美,這個廟子。
這個達摩來見他,梁武帝當然曉得這是禪宗的祖師,很有禮貌對坐就問佛法,達摩祖師一點都不客氣哦。他說,請問大師啊,我又吃素、又念經,又做了多少好事,又修了那麼多廟子,這個以宗教徒來講,了不起了,像我們講哦,那是,你是大菩薩啊,達摩祖師說,他問這個好不好,有什麼效果。達摩祖師怎麼講啊,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這是什麼了不起啊,你功德做得大,死後生天,享福報,天福享完了再墮落下來,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不徹底、不究竟,不是佛法菩提道啊,這個梁武帝一定想你是個印度來的,又是佛教大祖師、教主,你看我為佛教做了多少,以皇帝之尊,那麼多,希望他不發獎狀嘛,來一個一頂高帽,半頂戴戴也舒服。碰到達摩祖師毫不客氣,不懂事啊,當下訓他一頓,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這一下,話不投機,當然後面還多呢,那麼,後來問到佛法的中心去了,他說,那請問大師,怎麼樣是成佛的境界,佛達到證得菩提境界。他答覆四個字,廓然無聖。成佛的境界沒有一個佛,所謂聖人,自己認為不是聖人,聖人沒有,既不是凡夫,也不是聖人,就是這樣一句話。“廓然”不是這個郭……城廓的廓裡頭一個郭,空空洞洞的,既非凡夫,也非聖人。空的,等於六祖說,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那梁武帝就問了,這樣,那我的對面是什麼東西埃他跟他對面坐著,你是禪宗的祖師嘛,你成了佛的,你說什麼都沒有,你還有個你坐在我對面啊,他說,對朕者誰。那我的對面是什麼東西埃歷史的記載上兩個字,“不識”。你們都看過,對不對?我們也講了幾十年,達摩祖師答他“不認識”,全錯了,所以禪宗的語錄沒有辦法看的啊,你要看禪宗的語錄,第一個要懂得客家話,懂得廣東話,懂得閩南話、福建話,差不多百分之七十的大祖師都是福建人,廈門人,過去還不太多,人口不多,福州特別多,譬如百丈禪師,福州人,很多都是福州人,南方,所以他們作了大師,當時國語不普遍,等於比我的國語還差,他講的話很多都是當地的土話,而且是那個時代的土話。譬如達摩祖師記錄上說,梁武帝問他,坐在我對面是什麼?他不識,就錯了,到了廣東的話才通“不識呷”,他那個“不識”就是福建話“不知道啊”,這就讀懂“不識呷”,所以他在廣州上岸,先來學國語,而且那個時候,客家話、廣東話是唐朝的,南北朝唐朝時候的國語耶,這個閩南話是五代,當宋朝的時候的國語耶。語言是三十年、五十年一變,(是按呢生啦)這個樣子啦,所以他說,不知道,不是說不認得,不知道。他是說,那我的對面是什麼東西啊,不知道,這是這個話,所以兩人話不投機,他就過江了,過了長江是北魏,當然梁武帝跟他倆個……本來很恭敬他,話不投機就不發給他通行證啊,出境證沒有啊,那麼達摩祖師說,老哥,你不給我出境證,一葦渡江,到了長江邊上,把草……這個這個蘆草編呀編呀,並不是一支蘆草啦,他並沒有氣功渡江,把蘆草編起來一個小小的,踏在上面過了江,當然功夫也很厲害,身體很輕靈,所以到了嵩山。其實,如果要研究起來,達摩祖師在中國十幾年,在南方也住了,浙江也住過。
所以浙江東陽有個傅大士,中國人,達摩祖師,還有個真正的得道的師父,志公大師,寶志禪師,這個人更奇怪了。這些人達摩祖師都碰過的,寶志禪師是孤兒出身,一個老和尚像我們妙老一樣,有一天山邊走路,聽到一個嬰兒,小孩子哭,他到處找,看到樹上有個小孩子吊著,一個包包吊在樹上,老和尚去包包拿下來,是個男孩子,就抱回來養大,就是寶志禪師,志公禪師,我們小說上寫的,濟顛和尚很多事情不是濟顛的,是志公禪師的事,小說亂扯,都把他扯在一堆了,管它呢,也蠻好。寶志禪師是後來是不得了的。你要學禪宗,你們年輕人,最好把永嘉大師證道歌背來,怎麼背,告訴你,唱啊,君不見……,那個,那個,那個……那個東西叫什麼,鐵打板來打,君不見,絕學無為閑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得兒啦噠噠……這樣唱出來,很好背,非常好聽,保險,你們也不曉得,你唱這個啊,妙老聽到也不好意思講你不對了,只好,妙老就嘿嘿……他一定這樣子的,你把永嘉禪師的證道歌背來唱來,把志公禪師的十二時辰頌背來唱來,編成歌曲來唱,比你讀了一千部金剛經還厲害,我告訴你,真的哦,不是開玩笑,什麼佛法道理修道都在內了。志公和尚後來長大了,講達摩祖師也講到他了,你問話頭講了一大堆,我這個人真啰嗦,告訴你兩句話就對了嘛。志公後來瘋瘋顛顛,有人向梁武帝報告,有一個瘋子和尚這個樣子,把他抓來關起來,開始呀,沒有拜他為師以前,他關在牢里,照樣在街上玩,人家又給皇帝報告,他又出來在街上玩,然後到牢里一看,他在裡頭坐牢,再到街上一看,他又在街上,兩個,這一下子,所以梁武帝請他出來,後來拜他為師。志公和尚,志公大師當然知道他達摩,所以達摩,這一邊,浙江傅大士,志公,都見過,他因為找不到傳人,所以在嵩山上閉關,一個人面壁九年。
日本人現在學禪宗打坐啊,像這樣一個禪堂,日本人打坐,怎麼坐呢,這個禪凳不是這樣,離開的,面對到牆壁,我們如果走到禪堂來,看到一個一個都是屁股,都是背的,你說他不對嗎,美國人也學成這樣,日本學理的禪,還問我對不對,我只好不加可否,我這是……我怎麼答覆啊,對不對埃我說這是日本禪啦,只好那麼講,我不能承認這個是對的,當然錯的。達摩面壁九年,並不是說九年都不動,對著壁頭打坐,變一個木頭死人,就是昨天講,心如牆壁,可以入道。世界上沒有人看了,只好看看牆壁,看這些面孔都不對,有什麼好看,你不相信啊,我告訴你,如果我們兩百人,今天晚上都睡在禪堂里,你只要看了半夜,你不瘋了才怪了,你看看平常蠻好的,到了睡覺的時候,不是嘴歪就是那個牙齒暴出來,這個眉毛動一下,那個扭一下,怪相百出,人相最難看,所以他要面壁了。
後來,二祖神光出來,所以叫你們研究禪宗,要正式研究了,以後有個禪堂,先把禪宗的這些正史的歷史搞清楚,二祖神光沒有出家以前,學問,大教授、大學問家,他在山東一帶講《易經》的時候,講易經學問的時候,一聽,那個時候人口很少,聽眾一千多人,他學問那麼高,忽然感覺到,這個中國道家、佛……易經、儒家,對於這個了脫生死,對於生命的究竟,到底還欠缺一個東西一樣,後來忽然發現,翻譯過來的《般若經》《大般若經》,《放光般若》,那個初初翻來,初初翻來的般若經很有名的《放光般若》,他看了以後,真理在這里,所以他出家了,他放棄了這些大名、地位,出家去。出家了以後,他在河南的香山一個人打坐修定好幾年,至於說怎麼安那般那,戒、定……他都會,懂得,你不要看他是那麼簡單,但是學問也好,功夫也到,就是覺得沒有徹悟,沒有了,所以他聽人家說嵩山上有一個印度來的外國和尚。有點心,你……你菩薩,你儘管動吧,我講我的,你分你的。這個他就,跑去找達摩祖師,所以有名的,二祖斷臂的故事就是這樣。冬天,到了是冬天,達摩正在那裡打坐,他是……古代的人更講規矩啊,給他拜了,這個時候,達摩祖師是面壁的,沒有回頭看他,一個真有入定功夫的人,老實講,你以為打坐入定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打坐入定了,一顆灰塵掉下來都曉得了,那心如明鏡台,明鏡也非台,明鏡打破了,更大了,所以真正得到正定的時候,得到真正的定,聞,聽到蟻斗如雷鳴,聽到螞蟻打架等於打雷一樣,聲音大,所以鬼神講話,什麼都聽得見,就是這個道理,凈極了,所以《楞嚴經》告訴你,你們記得哦,凈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凈極,極點的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還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凈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所以佛經上,如夢如幻是真實的境界,不是比喻,這四句話你記住了,佛經上說的,所以你們打坐,坐到了,定到了,凈到了極點,凈極光,心光怒放,不是亮光的光,心光。寂照含虛空,整個的太虛空包含在你的心性的自體的光明中,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那真看到世間一切如夢如幻是真實的。所以你們拚命想求到無念,什麼不知道叫做定,那千萬不要把……我特別吩咐啊,諸位菩薩,這個真要貢獻你們,特別,如果認為做到什麼都不知道了,連自己身體啊……什麼都不曉得,這個是定啊,千萬不要搞,這樣搞下去,慢慢……我經驗告訴你,我也弄過,幾乎變白痴了,這個境界以後,我經驗告訴你,我讀的書不算多也不少,結果拿起筆來要寫信,一個字寫不出來,看到朋友曉得,他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了,所以佛經上,乃至宗喀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論》上,你不要認為把大昏沉無明當成定境,千萬不要修,修的結果來生果報變什麼呢?變明年,明年是什麼年啊?今年是狗年,明年是什麼年啊?給那個老兄那個,我們做了唐僧的第四個徒弟了,就變成豬九戒,這要搞清楚埃真的凈到極點,越凈就越通靈了。二祖啊,真到達摩去了,達摩坐在那裡打坐,他站在後面,也不敢吵他,歷史書上記載站了三天三夜,我想不會那麼久吧,也可能,古人不是我們,就我們這現代人,包括我在內,跟你們一樣都是調皮鬼,三天三夜,這里看到包子,肚子就餓了,還不回來吃了包子再去,還在那裡,三天三夜站著干什麼,那麼笨。他是站在那裡,下雪了,他站著不動,我們不要輕視古人,如果我們真是誠懇的想,真的,你想,他的人生經過,他是個大學者,那麼有名,學問那麼好,他追求真理的心情,不是麻麻胡胡,而自己在香山打坐,也修了那麼……定力也很夠,他定力很夠,一站就定住了,下雪不下雪毫不在考慮之內,所以雪下到了膝蓋頭了,北方冬天山上,雪很大,那你說不凍死了,我告訴你,真的你定力夠了,沒有事。這一下,我們這個祖師爺出定了,其實啊,祖師爺早知道了,後面二祖站在那裡不走,那麼久,這個達摩祖師不知道的話,對不起,我就拿這個東西,咚,敲他的頭,那你這個什麼東西啊,他當然知道,他有意磨練他的,就是這……有意整他的,把你的業力消磨,然後達摩祖師回頭一看,你干什麼的埃師父啊,我來求甘露法門。像密宗的人講,他求灌頂,甘露灌頂。所以灌頂阿甘露啊,都是同一義意。達摩說,你想求這個。這態度很難看,人家不但包子沒有吃,三餐素菜也沒有啊,餓了三天三夜啊,又凍又餓,說來求甘露法門,你弄一點礦泉水給他喝喝也好嘛,他還罵他一頓。這個第一句什麼,你們記得吧,第一句什麼,達摩祖師罵這個二祖的,我看你起來那麼快我好高興,寫呀。曠劫精勤,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無上正等正覺的大徹大悟,曠劫精勤,要多生,曠遠,要多生,很遠,前生……多少生修過,真正成了,下面呢,曠劫精勤,還有兩句啦,怎麼兩句不管了,掉了就掉了。豈以小忠小信,你們倆不曉得寫了多少次了,豈以小忠,“忠”忠臣孝子的忠。小信,輕心慢心。所可妄自希冀。
你看我們古老闆大學一年級就跟在我旁邊提皮包,現在他的兒子都快要上大學了,跟著我寫了不曉得幾十次了,還是……我不講了,他就沒辦法了,他就入定去了,有什麼辦法,豈以小忠小信,輕心慢心,所可,所以的所,所可妄自希冀,你們年輕人,將來想做法師,起碼把我這一套玩意先學會,不帶經本,不帶書本,上來呱啦噠就出來了,嘻……才好玩嘛。你看達摩祖師厲害吧,這位外國佬,這位在香港人講這個,這個番仔、番鬼才厲害呢,人家站在那裡山上凍得這個樣子求道。無上大道,曠劫精勤。要多生多世修過來。豈以小忠小信,憑你這個樣子,兩個掌合起來站在我後面很恭敬那個樣子,這一點就想來騙我,他說你這個樣子就想來騙我,紅包也不拿一個,饅頭也不帶半個來,哈達也不獻,銀子也不拿,他說“輕心”隨隨便便,“慢心”你以為你了不起。所可妄自希冀,你來求什麼屁的道啊,是這么一個態度啊,對……無上大道,曠劫精勤,難行能行,難忍能忍,輕心所可妄,小忠小信,好了,管你什麼的,輕心慢心,你們再去翻,去對埃所可妄……你看看這個禪宗祖師教人啊,為了成就後一代的人,等於父母要求,要希望那個孩子將來做了不起的人,那真是心狠手辣。這樣一罵,你想這個二祖很慘吧,站了那麼久,不管三天三夜,三個時辰都了不起,肚子又餓,又下雪,雪又蓋到過他的膝蓋頭那裡,動都沒有動,那麼恭敬,然後說你來干什麼,我來求道,師父啊,請你慈悲,然後,還沒有一個好臉色給他,統統亂七八糟的狗血噴頭一大頓的給他罵,當然罵了,他身上也沒有紅包,也沒有錢,過年那個紅包也用掉了,不曉得怎麼辦,以前當和尚有戒刀的,你知道嗎,你們和尚衣旁邊,現在你們穿的和尚衣不是和尚衣啊,袈裟只有那個是……這個是明朝的老百姓的普通的衣服,我們穿的中國人真正的衣服,這個才是中國的服裝,日本那個服裝就是中國的,那麼當了和尚以後的護照是什麼呢,就是東北人的後腦杓是護照,他媽了的,就是鈔票,東北人開口就他媽了的,要他上車子,要護照、要鈔票,後腦杓是護照,東北人的後腦都平的,這個就是護照,媽了的,這是鈔票,上就上了,你要怎麼樣,這是當年,他什麼都沒有了,護照也沒有,鈔票也沒有,那個和尚受了戒,旁邊有個戒刀,等於我們以前當軍人,旁邊有一把短劍,這叫軍魂,軍人的魂,軍人的靈魂,就是說如果做一個軍人為國家決不投降,打仗死了,打了敗仗沒有話講,自殺、切腹。在前方指揮就指揮殺敵,打了敗仗就自殺。和尚旁邊有戒刀,掛個戒刀,要守戒,守不住,自殺,但是,後來和尚有一把刀更好,看得見就守戒,看不見就搶人,因此呢,不準用戒刀了,在這里掛兩條帶子,就是說守不住戒,你拿下來上吊吧,就是這個意思。所以當時二祖神光帶著戒刀,師父這樣一罵,抽出戒刀把膀子左邊,卡噠一砍,大概我看沒有完全砍斷了,只剩下一點,那個戒刀也不太厲害,而且冬天嘛,凍的那麼厲害,那個皮也凍硬了,就把這個手拿來供養了,等於有些人燒戒疤,有些人燒指頭,這叫以身供養,並不是亂來的。師父,你既然這樣講,我表示我的誠心,我以身供養,人生最寶貴是身體的生命,達摩也不吃臘肉,而且冬天這個人肉臘了也不好吃嘛,他也不要這個手,可是他本來……這一下達摩祖師大概給他弄的沒辦法,當時大概他帶的有衛生包趕快就給他包紮一番吧,這是我加上的,不要亂講。你想那個環境,比你今天在這里打坐,你想一想,學禪,又冷、又餓、又痛、又苦,什麼味道啊?在這樣的一個程度,機會教育來啦,教育要講機會教育,達摩祖師說,你要什麼,你要什麼。師父啊,你看人家不像你們,東一堆,西一堆,他說,師父啊,此心不安哪,我求一個安心法門。此心不安啊,就是這樣。你們再研究研究,他沒有出家以前,學問那麼好,講易經、道家,什麼都會,出家以後修行又那麼好,還說此心不安,求一個安心法門。達摩祖師說,這樣,你拿心來,我給你安。這把他搞愣住了,這個時候演電影就很難演了,你拿心來,我給你安,這一下,迴光返照了,就愣在那裡半天。師父啊,覓心了不可得,您叫我拿來,我找我的心,不曉得在哪裡,沒有啊,什麼都沒有啊,心找不到,沒有啊,沒有啊,什麼都沒有。達摩說,好,心給你安好了。就是這樣開悟了,為你安好心了,安了吧,沒有了就對了,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此心了不可得,才說不安的時候早已安了啊,就是這樣。後來,當然,神光是第一個他度的,達摩祖師在中國十幾年,跟他的大概也只有二、三十個而已,總有的啦,真正得法的四、五個人,一個是比丘尼,大徒弟是二祖神光,老三、老四是一個比丘尼,所以達摩要走的時候,達摩祖師要走的時候說,你嘛,學到我的皮,你嘛,學了我的毛,真正得精髓的是神光,這樣下來,沒有參話頭。好啦,中間還很多很多很有趣的,你要研究這一些啊,太有趣啦,在禪堂里可以自已研究,也可以笑,發瘋一樣,又可以哭。真到了南宋以後,剛才講到大慧杲才提倡是參話頭,參話頭,你說是不是一心不亂,不是的,這個參字什麼意思呢,研究、思考。研究、思考、審察、反盛觀照等等的意義綜和攏來叫做“參”。那麼什麼叫話頭,話頭是昨天給你講過,有些話頭有義語的,所以,無夢無想主人公何在,有道理可尋的,父母未生以前,本來面目是什麼。這些有的,有些話頭是無義語,毫無道理的。
那麼南宋以後,大慧杲看看時代變了,這些人才……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是不行啦,所以叫修禪的人參一個話頭,集中思想、研究、追尋找一個問題。所以參話頭不像念佛,不像修定,修定念佛只求到一心不亂,參話頭為了一個話頭,在那裡就是追,念佛是誰,是誰,換一句話說,念佛是誰,我是現在想要找那念佛是誰的那個又是誰,就是一路所以叫做疑情,是懷疑,是追尋的,是否定的,一切都否定,在否定裡面找一個絕對的肯定的東西是什麼,這叫參話頭。如果把話頭拿來抱著一個話頭,念佛是誰,念佛是誰,這樣就是禪宗,那不如去念佛好,阿彌陀佛,一心不亂,成功了。如果講凈土宗念佛呢,以信為主,一信就到家,好好念佛下去,不要懷疑,如果講禪宗,參話頭,以疑為主,處處在懷疑,連佛的話都要打個問號,他講對了沒有,對與不對,我要去求證呀,什麼,凈極光通達,寂照含虛空,卻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對嗎,好像很對,但是我要求證它,做到了那個叫真信,就對了,否則這還是迷信,假信。所以參話頭,後世的事,到了明朝以後,禪宗更衰落了,就是死死的抱著一個話頭在參,就是這個道理。
那麼參話頭的方法,你最好參考什麼呢,那麼你們這里叫教務長幫你,指月錄上大慧杲的第四卷最後,大慧杲的那些書信,提出來的參話頭的辦法,他是參話頭的方法講的最清楚了,不準思量,參話頭不準用思想,不準卜度,不要去猜,不準將心等悟,不可以拿一個心,我話頭參了三年,大概下個月可以悟道了,拿個心來等著開悟也不行,不準這樣、不準那樣,什麼都不準,最後連個不準之心也不準,這樣參,如此參下去,參到一點味道都沒有,怎麼都參不通,他說,沒有滋味時,你感覺到灰心到極點,一點味道都沒有的時候,不可放捨,正是好時候,我啊,那個時候,專學這一個,看這個大慧杲那個信,白話、文言一氣呵成,那個文章的氣勢漂亮極了,答覆的真好,講參話頭,這好幾處都提到參話頭的方法是這樣參,參……參到後來,所以大慧杲,大慧杲禪師講參話頭參得那麼高明,他本身經驗太多了,大慧杲是圓悟勤的待者,不是侍者哦,是書記。你要知道,中國現在用書記,書記這個名詞是佛教裡頭出來的啊,政府叫秘書啊,佛教裡頭那個叫書記,語錄也是佛教裡頭來的,大慧杲是他的師父圓悟勤的書記啊,年輕學問好,在旁邊做秘書長叫書記。朱元璋政府很多官,都是用佛教裡頭叢林的職務,拿來做官的名稱,現在我們的這個政府很多官名也都是佛教,譬如中華民國的總統,總統是佛教明朝的和尚官,一省裡頭管和尚宗教局長那個名字叫總統,所以我們蔣老頭也剃的光光的,是總統,這個歷史,你們不懂,一懂了,我們懂得看的,對這個時代哈哈大笑,真奇怪,這么一個時代。大慧杲是圓悟勤的書記,他自己本身太聰明了,圓悟勤就逼他參話頭,圓悟勤叫別人不用參話頭,就逼他參,結果大慧杲參話頭,然後做了書記以後,看師父的人太多,名氣太大了,有時候來不及啊,這個、這個……圓悟勤就叫大慧杲兼做知客師,陪客人吃飯,他一邊陪客人吃飯,一邊請他吃菜,拿起筷子想挾菜,筷子就停在中間了,碗端著,這樣……干什麼,他心裡參話頭,忘記了,想去挾菜,剛好師父過來,有一天,慧杲啊,你怎麼啦,這個樣子,其實他知道,師父說,慧杲啊你怎麼這樣,師父一講,他說,師父啊,這個時候啊,用功到這個參話頭,他說,好比啊,狗舔那個熱油鍋,那個狗啊,看到一個油鍋出來了,熱的、燙的,又要舔嘛,舌頭拉那麼長,不敢下手,不舔嘛,口水盡滴,捨不得,他說,我用功參話頭,參到時候,像狗舔那個熱油鍋一樣,你要我不幹啦,我放掉嘛,捨不得,要參下去嘛,悟不了,好難受啊,就是這個樣子。圓悟勤一聽,你好,比方得好,用功得好,參下去。就這樣,但是你聽,我看你們要多學學,你們這一班同學跟到老和尚。大慧杲又是他老和尚前面的書記,又是知客、又是首座,真是當權派的,還得了。有一天,站在旁邊,叢林地下的那個茅坑,叫東司,都修在東邊,左邊的,以前的老茅坑一排的,你們沒有看過叢林下茅坑,成都當年寶光寺就有了,你們去參觀。茅坑裡頭,一個木板一排,大家坐在那裡彼此的,白白的、花花的屁股都很清楚的,沒有什麼了不起,也沒有草紙,也沒有什麼,他我們這個師兄看到過竹片,毛竹片,一片,削得光光的,然後一片曬得干乾的,丟在那裡,放在那裡,痾了大便以後,拿一片後面卡噠一刮,刮完了以後,一個水桶,“咚”進去了,管茅坑的叫東司頭,種菜的叫園頭。這個東司頭的人每一天來,把這個每一個竹片子拿來洗乾淨再曬,曬好了來再放在這里用。所以我成都四川有個師父叫光厚老和尚,是個活的羅漢,有機會我講他的故事給你聽,他就在寶光寺做了三年的凈頭師。我說,師父啊,你這個真了不起。他說……應該的埃後來我問他,你那個那個竹片子又臭,洗了以後。我啊,洗了乾淨以後,還在臉上刮一下,就怕把人家屁股刮破埃你看這個心思,這個作風。
所以,大慧杲啊,在這個圓悟勤前侍……有一天陪客人吃飯,師父講了,慧杲啊,他看到大慧杲指甲那麼長,沒有剪,圓悟勤這些大老師的教育你看厲害吧,慧杲啊,我看東司頭你都沒有擔任過職務吧,指甲留那麼長,又做書記,在方丈房的旁邊挨著,又寶貝一樣好啊,悠哉游哉的,可見勞務都沒有做,廁所你從來不會去看的,不會洗的,就是這么一句話,大慧杲把指甲剪了,向師父討工作,凈頭師去洗廁所去,做了三年、一年多埃所以,你要知道啊,不像你們哦,真的叫你做一點,這個勞苦一點的事,那個時候,你絕對無我,勞動的時候,無我,吃包子的時候,絕對有我,你們的佛法是這樣,勞動的時候,學空,吃東西的時候,學有,不得了的啊,你看大慧杲是這個樣子,所以,後來大徹大悟了以後,文章也好、品德也好,樣樣好,他的老師教育好。參話頭,他這個以後,以後的留下來,到了清朝,現在,現在禪宗留下來就是一個話頭啦,念佛是誰吧。
《神尼傳》,看看過去比丘尼,成就的人好多,當然都是古代,過去的高僧是真高,現在的高僧是身高。過去的神尼真神,現在的神尼泥神。所以自己要發心,為了佛法,為了佛教,大家發心好好修持,於後代,把佛教重新振興起來,於後代做一個榜樣,改變一個時代,改變一個佛教的歷史,那是你們了不起啦。《神尼傳》你看了知道,唐、宋以前的歷史,受這些了不起的比丘尼影響的,好多事,你們曉不曉得?歷史上有個隋煬帝,曉不曉得啊,好像還是閩南佛學院畢業的哦,老同學去投胎。他是個壞皇帝對不對,他的爸爸是個好皇帝叫隋文帝,他的爸爸名字叫楊堅,堅固的堅,生下來,孩子的時候,是個比丘尼,一個尼姑帶大的,養大的,他生了這個孩子以後,這位比丘尼就在他家裡附近,當然很熟了,楊家的家庭很了不起了,那天生了以後,這個比丘尼,這個紀姑師父,尼姑,尼姑,兩個字同和尚一樣,在過去是比丘尼,中文把它拿出來一個尼字,姑就是姑媽的意思,等於天主教裡頭叫出家的,修女。在外國人,還是叫姑媽,媽媽,是這個道理,所以現在人家講和尚、尼姑,好像變成不好聽,是非常尊重的名稱,就是比丘尼姑媽,就是把你們看長一輩,所以中文叫做尼姑是這個意思。所以楊堅一生下來,你們吃點心啊,我就趁吃點心的,空的時間講話,要出去吃的嗎,送上來的,阿彌陀佛,這些人服務的都菩薩。這位比丘尼就過來了,一看,這個孩子,你們家裡福氣不夠,不行,送到我那裡,我來帶,他們父母都很相信這位尼姑,我們那邊土話叫師姑,就是師父姑姑,就送到這個師姑庵去了,這位神尼啊,後來成為……她真有神通的喔,不準她媽媽……等於說交給幼稚圓里,過幾天來看一次。你少來看,你講他的,生他的媽媽福氣壓不住,不過家裡父母對這位比丘尼都很恭敬很相信的,不準你來看,多看,過幾天來看,我會帶。然後這個,她也沒有告訴他父母這樣,都是他照顧。有一天這位比丘尼出去有事或者化緣去了,生他的,楊家的生他的生母來了,一下給孩子洗澡,洗個澡幫忙這個師父,洗了澡一不小心,把孩子滑到地下跌了一下,跌了一下,跌了一下,這位師父剛好回來,比丘尼就講他媽媽,你怎麼搞的,你把我的孩子跌了,遲了十年當皇帝啊,她就告訴他媽媽,這個孩子將來當皇帝的。所以中國的佛教唐代,唐以前是隋,隋煬帝嘛,就是楊堅創業叫隋朝,隋煬帝,所以隋煬帝的信佛,他在佛教佛教廟子里長大,像過去多少,這些歷史你們要看看,佛教界,甚至廟子培養出的人很多埃在文學史上有名的,不大漂亮的也蠻多,比如,另外講一個,就是給你們做點心吃的,你們吃點心,我來加糖、加鹽、加醬油這個意思,你們吃,不要客氣,因為吃點心是嘴巴,聽話是耳朵,要六根分開並用。
唐代有一個,年輕讀書人很窮,在中國曆史好多了不起人都在廟上讀書出來,像我小的時候,你看誠信師、了法師就是我那個小地方,像我小的時候,我們南家有個家廟,現在也沒有了,家廟,我也在廟上讀書,我南家家裡很怪,一代總要出一個人出家的,所以那一代,那個和尚是我叫公公,只有一個,廟子里冷廟孤僧,就是一個和尚,另外有個和尚很有名氣,經常出去了,太虛法師的大弟子芝峰法師,就是我們那個小廟上出來,你倆個還不知道。那麼這個廟上,小廟啊,一個和尚我叫他公公的也是姓南出家,我的父母啊,過年啊,有一年過年,陰曆過年,都不準我回來,在廟上讀書,最麻煩,那個廟上後面堆的都是棺材,其實是空棺材,可是我膽小得不得了,到了夜裡啊,哪裡有這樣,青油燈一個,後面是棺材,碰到我那個公公和尚,又是個跛子,眼睛嘛,看不見,晚上去做功課,念完了,那個腳啊,走在後面,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我就拉到他衣服,又怕鬼,公公啊,他阿彌陀佛,我說快一點,公公你念快一點,所以他念他的,我念我的,這個故事我那些孩子們都不知道的,現在想想那個味道蠻好,怕鬼嘛,所以他在前面念阿彌陀佛,我拉住他,那個和尚袍子,反轉來看,不要鬼跟來,所以他,阿彌陀佛,我說,你快一點公公啊,阿彌陀佛,快一點,就是這樣。這是講當年中國古代很多讀書人在廟子上讀書,有個年輕人叫王播,在和尚廟子讀書的,我們中國過去這些寺廟,對於社會做了什麼貢獻,大家都沒有留意,一般研究歷史的,中國這個民族歷史上沒有社會福利制度的,都靠一般人自己做慈善事業,沒有一個法令規定的社會制度,福利的制度,所以所有這些和尚、尼姑的廟子啊,就是代表了政府做了社會福利,這是一個真實的事,這一本書,這一篇論文沒有人看出來沒有寫出來,真可惜,我也沒有時間,你們這些大教授動動手哦,替佛教界申申冤,做了好多好事不知道,當然佛教界也有不少壞事,不要客氣啦。這位在廟上讀書,讀了好幾年很窮,大概跟小和尚們大和尚搞不好,大家也看他沒有出息,這個……廟上多一點人啊,敲板、打鍾吃飯,大概年輕和尚那些鬧了彆扭了,就先吃飯,吃完了,啪……打鍾,他也跑到齋堂去吃飯,大家已經吃完了,他這一下有警覺了,不行,不能再在廟子上,已經給出家和尚們看不起了,就出來,後來考取狀元做了宰相,這個人離開這個廟子的時候,在牆壁上很感嘆寫了兩句,古人喜歡“題壁”,就是等於現在的人啊,年輕人到哪裡,樹上亂刻字,我老大爺到此一游,那個味道,你看到。古人喜歡“題壁”題的,上堂已了各西東,上堂吃飯,大家吃完了,每個和尚都回寮房去了,各自。慚愧闍梨飯後鍾,很慚愧,這些大師們吃完了飯才打鍾,他上了一個當,到時沒有飯吃,就寫了兩句在牆壁上。二十年後做了宰相回到這個廟子上來,廟子里也知道他當了宰相,他回到廟子上一看,他原來寫在牆壁上這兩句詩,這個和尚們,把它用最好的紗子把它裝起來,拿現在講最好的水晶玻璃把它鑲起來,這兩句詩擺在那裡,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闍梨飯後鍾,不是飯而鍾,慚愧闍梨飯後鍾。他看到這個和尚們把這兩句詩,給他這樣一來,這下子和尚,他拿起筆就接下去,二十年來塵撲面,而今方得碧紗籠。講起來,我們看看好像,和尚廟裡頭啊,宗教教堂裡頭都很勢利的,只向錢看,只向權力看,並不是這一回事,你說一個不長進的人,老是廟子,救濟院也要趕人出去的啊,這首詩很有名的,歷史。上堂已了各西東,慚愧闍梨飯後鍾,二十年來塵撲面,而今方得碧紗籠。方得,始得還是方得這個沒有關係啊,但是你說王播這個人,他會恨這個廟子,絕對不會,可見出家人跟他有感情深得很,你趕他出去也應該,如果廟子上的飯再給他吃下去啊,他大概功名還考不取,宰相也當不了,太現成了嘛。
廟子這個環境多好啊,你們所以年紀輕輕幸而出家,飯來張口,茶來伸手,我知道啊,廟子我也住過啊,這個師兄我們,我呀,你看師兄,你看我都欠他的情,來生要還他的債,是很可怕的啊,換句話,你們年紀輕輕,何德何能,受十方的供養,要注意啊,自己要警覺自己,所以剛才一個年輕人,老和尚正講完了話,慢吞吞進來,上座,好像……假使我的學生的話,一揪下來啪啪兩下就把他甩下去了,要不要來試試看,還要老功夫給你看看,但是罰他跪,磨練他,我還正好……等他給老和尚叩個頭,懺悔了,很親愛的話,年輕人,既然發心出家,應該不要自欺了,當勤精進,可惜他連我的這個字都拿不到,我那字拿到,保持十來年,還可以賣一萬塊錢,說南某人親自寫給我的,一萬塊錢一定賣得起的。講王播,你說他在廟上有恨嗎,沒有,他還有一首詩,二十年前此院游,他回到這個廟子一看,心裡很難過,他並不是為了吃不到飯難過,這個和尚們在廟子那麼多年感情,二十年前此院游,此院游,木蘭花發院新修,木蘭花,不是這個啦,木頭的木,木蘭花發院新修,這個廟子剛剛蓋好。而今重到經行處,二十年後,自己這個院子、廟子到處轉一下,重到經行處。樹老無花僧白頭。你看他的心情,他的感情,多難受啊,他對於這個廟子。你看我們這位通永法師,我們倆師兄弟五十年前,峨嵋見,五十年前的事,見面,你看同樣的,親如兄弟。二十年前此院游,木蘭花發院新修,而今重到經行處,樹老,樹長大了,樹長大,不能開花了,衰老了,老和尚呢,少年時候那些老和尚朋友呢,僧白頭,變成老和尚了,你看他多大的感慨啊,樹老無花僧白頭。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擔裝,四大皆空相。兩句告訴你,記得,她聽了這位小姐這個好句子,就是這兩句就夠了,下面的不能……我看你們那麼愛好這個文學也是好事,對啊,每次你們一打坐,兩腿一盤,就是這個心境。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擔裝,四大皆空相。
居一切時,不起妄想,就是說……現在不要看黑板,等你下座,現在先用功體會,我講,你聽,這是觀音法門,耳根而入,也就是聲聞眾,用聲音說啦,佛怎麼說,居一切時,在平常的時候,不起妄想,不要亂想。第二句話,於諸妄心,亦不息滅,妄想來了,不要另外用個心把它壓下去,又說這都是《圓覺經》上,好好去研究。知幻即離,妄想本是幻,假的,你空妄想干什麼,妄想來空你啊,哪一個妄想永遠在心中能夠停留嗎,昨天的妄想,今天有嗎?明天的妄想沒有來啊,前一個秒鐘的妄想過去了,下一秒鐘妄想你不要去引發它,所以知幻,知道妄想是幻化,即離,一知道妄想已經跑了嘛,你還要起個心來壓妄想,那不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加上去了,告訴你不增不減,《心經》不是告訴你,不增、不加,也不減。知幻即離,不假方便,不需要用個方法,用個什麼,念咒啊,觀想啦,止觀啊,用什麼方法去壓它。知幻即離,不假,“假”就是借的意思,不借一個,不借用一個方法。離幻即覺,離開了幻,知道妄想,這個知道了,妄想已經跑,離開了,現在不要抄,心中體會,現在一抄有什麼用,又不是紙來,那個筆跟紙兩個參禪,是你參禪,下座再來抄板子。我再講一道,知幻即離,你知道這個是妄想,妄想已經跑了,那個知道的沒有動。不假方便,不需要另外借用一個方法。離幻即覺,妄想已經跑了,你知道妄想這個靈靈覺覺,這個非常靈光的,靈明的,它本來在,就是覺性嘛,就是眾生自己的覺性。離幻即覺,本無次第,沒有說一步一步功夫來的,此所謂如來大圓覺也,大圓滿,這個就是禪,一門深入,一刀就進來,沒有第二個方法。知幻即離,《圓覺經》上的,不假方便,不要借用任何方法,離幻即覺,離開幻了,本身覺性就在這里,本無次第,那裡有個菩提道次第,菩提者,覺也,我的話,放狗屁一樣,講過了,屁用都沒有,懂了,就拉倒,此所謂自性本空,你看,我也不講了,你也蠻清凈的,記住啊,居一切時不起妄想,於諸妄心亦不息滅。《圓覺經》上佛說的話,居一切時不起妄想,於諸妄心亦不息滅。知幻即離,不假方便,離幻即覺,本無次第。你把這幾句背來,一個咒子一樣的念,你就會到啦,不要念,念就是妄想,你們都說看過我的書,很多人說,老師啊,我看你的書啊,怎麼好,怎麼好。我說,哪裡……不敢……我亂吹的,他也騙我,我也騙他,世界上的人就是這樣,騙一堆,根本就看了,也沒有看,沒有懂,看……譬如我寫的《楞嚴大義》上面都講了,我寫的有一首偈子,也就是詩,在《楞嚴大義》這個書上面,講妄想問題的,你們哪個答的出來,請你吃素包子一百個,答不出來的,我自己吹自己,背給你聽,秋風落葉亂為堆,秋天到了,樹葉子掉下來,給風吹的一大堆,地下都是。掃盡還來千百回,秋風時候,秋天掃落葉,以前的深山裡頭,小和尚干這個事,把院子的樹葉掉下來,掃乾淨,掃盡了,剛剛掃了,一陣風來,樹葉子又咻咻,又掉了一大堆,掃盡還來千百回。一笑,哈……罷休,算了吧,閑處坐,拿個掃把,不要,丟掉,自己坐在那裡。任它著地自成灰,讓這些落葉,讓它落吧,落下來在地下,自己變成灰塵了,沒有了,它久了就變泥巴,變灰塵了,所有的妄想在心中,你現在兩腿一盤,管它呢,秋風落葉亂為堆,不要去壓制妄想,想個辦法清理它。掃盡還來千百回,一笑罷休閑處坐,任它著地自成灰。誰說的啊,有一個姓南的,那個傢伙說的。我初到台灣,講佛法說《禪》開始,後來台灣還有些朋友說,他不姓南的啦,姓南是他的假姓,因為他學佛嘛,所以跟到南無阿彌陀佛嘛,所以他故意弄個姓南的,他到處問人,他真的姓南嗎,後來我一聽,蠻好玩,原來跟南無阿彌陀佛倆個同姓。你看,正在這個時候,我在上面亂說,你也聽見了,外面車子叫,也聽見了,一切雜亂聲音都聽見了,同你的心中明白的心,有沒有妨礙,一點妨礙都沒有,然後心裡頭也在妄想,妄想也跑掉了,同你有沒有妨礙,也沒有妨礙,就是這樣,一坐,這一剎那,一彈指,一彈指之間就了解了,此乃觀世音、觀自在之方便法門也。以道家的人來講,有兩句話,講修行做功夫,開口神氣散,意動火功寒。這是道家的話,也蠻對的。一開口啊,神氣都散掉了,意動,心念一動,火功寒,做飯一樣,下面的火,就不行了,這個飯就做不熟了,這個火候就不到家了。
(大眾經行,南師香板擊地,大眾止步,南師開示)想當年,我的老師袁先生,有一天,我們倆個人,在重慶山邊在散步,他就拉到我說,懷瑾啊,你慘了。我說,為什麼?我沒有事了,我嘛,這一趟來找到了你,我交代了,沒有事了,你呀,將來找你同樣的一半的人都難哦,當時……古人說,當時只是平常事,過後思量倍有情,我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真正的我的學生,我也不是老師,可也找不到,那個學生,諸位都是我的朋友,不要把我當老師,要做我的學生條件難了,世法,出世法,中國的、外國的,文的、武的,都要有一點,光學問也沒有用,還要真正有修持的功夫,光功夫也沒有用,還要真正的智慧,我也知道,找不到,你們的事,誰的事啊,諸佛菩薩你們自己的事,我才不管呢,佛法也不是我的事,文化也不是我的事,我已經盡心儘力了。你們要講禪宗,剛才講到,聽聲音,觀音法門,又要禪宗,禪宗不是……話頭是最沒落的事啰,過去是參,不是一定給你參話頭,人生世法,隨時隨地都是問題,參究就在生活日常起居做人做事裡頭,就是參。昨天提到,大慧杲提倡參話頭,他曉得後代的人沒有辦法,智慧沒有那麼高了,用了這個方法,在大慧杲以前,參話頭的方法,元朝以後,才開始真正的流行了,宋以前,大慧杲以前,譬如他的老師,剛才講昭覺勤,就是成都昭覺寺,也叫圓悟勤,三師兄弟,好像都是四川人,這一代威風很大,聲光很大,可是圓悟勤怎麼樣參禪,怎麼悟道的呢,他的師父是五祖演,前天不是講過五祖演說法,說一個小偷的故事比方嗎,就是他,圓悟勤年輕是追隨他的,跟在他旁邊做侍者好幾年了,五祖演的聲望很高,有一天,有一個做官的,過去做官都是功名考起來,學問很好、文學很高,來問五祖演,當然,這個人在家裡都是用功參禪的啦,師父啊,佛法有沒有一個直指人心,禪宗有沒有一個很了當,很迅速,很快的方法,告訴我一下,師父埃五祖演一聽,笑了,你有沒有讀過唐人的小艷詩啊,“小”大小的小,“艷”艷麗的艷,等於那個小姐們太漂亮,太艷麗那個艷,小艷詩現在講,就是黃色的詩,風流,黃色的風流詩,你有沒有讀過小艷詩呢,那個故意逗他的,這些人的書都讀得很多。師父啊,那當然讀過啦。他說古人有兩句詩,你讀過沒有。什麼詩埃頻呼小玉原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這兩句詩怎麼講呢,這個小姐跟這個表哥來講戀愛,是古代啊,不是現在,現在講戀愛很簡單,兩個人手一拉、一抱,五花大綁起來,兩個人抱在一起,手搭手,肩背搭肩背,我叫他說……當年綁上犯人,綁上法場那個樣子,五花大綁。現在那麼簡單,當年可不同,要見一面,還偷偷的看,不是那麼簡單,所以這位小姐啊,要通知這個表哥見個面,這個就難了,又不能通信,又不能打電話,就叫丫頭,丫頭的名字叫小玉,小玉啊,這一聲啊,不是真的叫丫頭,叫小玉,是給隔壁那個表哥聽到,我已經在這里了,就是這么一個黃色的小故事,可是文學上很美的,這兩句詩,頻呼小玉原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只希望那個阿郎,就是那個表哥認得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