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伽經

《楞伽經》全稱《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其譯名分別出自南朝宋元嘉二十年(443年)的求那跋陀羅、北魏的菩提流支、唐代于闐(今新疆和田)僧人實叉難陀。各譯為四卷本、十卷本、七卷本。由於求那跋陀羅的譯本最早,更接近本經的原始義,因此流傳廣、影響大。

楞伽經四種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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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境長老

  2002年於法雲寺禪學院

  《楞伽經》的四種禪,我們突然間要講這四種禪,也應該是有一個緣起的。現在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我下一個月要到台灣去,到福嚴佛學院去主持禪七。主持禪七,我心裡面想要講這個四種禪。講這四種禪,我想要先熟悉一下,所以就先在這裡講它一次,也想要在北院講一次的,這是第一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就是我寫了一篇文章,裡邊也提到這四種禪。但是我寫的時候,我沒有把它變成白話文,就是用原來的經文這樣寫的,這樣子有一點不合適,想要把它變成白話文,所以現在要和各位來講這個,講這個自然是變成白話了。有這兩個原因,所以要講這一段文。

  這四種禪,宋譯的《楞伽經是有,唐譯的和魏譯的也同樣是有四種禪,彼此之間,在文句上也不完全一樣。

  我這一開始,說到這件事的時候,也是提到了達摩禪師,他來中國,在《達摩禪師傳》,並不是梁武帝那個時候來的,他是劉宋的時候就來了,看那個傳上,但是沒有說那個年月,沒有說清楚。來了,他在北魏那個地區弘化,漢人僧可禪師歡喜禪,所以就去親近他。親近他的時候,他就對僧可禪師說,應該學習這《楞伽經》——這四卷的《楞伽經》。這個時候求那跋陀羅他翻譯的《楞伽經》已經流傳在中國,那麼達摩禪師(這個傳上說得太略了)就是告訴僧可禪師,他說是:“我觀漢地唯有此經,仁者依行自得度世”。這個時候,這個《大品般若經》應該在中國已經流行了,但是他不說《大品般若經》,他歡喜楞伽經》,在他的傳上就是這麼幾句話。但是我們若讀這個經的內容,就可以知道,達摩禪師他是唯識學者,我們讀《楞伽經》,一直地說是“唯心所現”這件事。所以這位禪師修的禪,實在就是唯識觀,而不是《大品般若經》的般若的性空觀,和那個完全不一樣。

  這個宋譯的《楞伽經》。

  (宋譯)復次,大慧!有四種禪。雲何為四:謂愚夫所行禪、觀察義禪、攀緣如禪、如來禪。

  這標出來四種禪的名字。我們從“禪”這句話來觀察這件事,“禪”這個字,翻到中國話翻個靜慮。靜慮這兩個字,寂“靜”應該就是奢摩他,“慮”應該就是毗缽舍那,是觀了;就是止觀兩個字,這兩個字合起來名之為禪。

  (宋譯)雲何愚夫所行禪?謂聲聞、緣覺、外道修行者,觀人無我性自相、共相骨鎖,無常、苦、不凈相,計著為首;如是相、不異觀,前後轉進,相不除滅;是名愚夫所行禪。

  先解釋什麼叫做“愚夫所行禪”。“謂聲聞、緣覺、外道修行者”:這“愚夫所行禪”,“愚夫”這兩個字,就是愚痴的人。我們初開始學習禪的人,當然是個凡夫,凡夫愚痴的人;這樣講,不管是小乘佛教徒或大乘佛教學者,初開始都是凡夫,那說是愚夫也還是恰當的。但是看這個文又不像是這個意思,有一點訶斥的意思。所以這上說,“謂聲聞、緣覺、外道”這三種人叫做愚夫。聲聞、緣覺這是佛教徒;外道不是佛教徒。聲聞、緣覺當然也有凡、有聖,這裡都叫做愚夫;外道不明白佛法,有邪知邪見,稱之為愚夫,也是恰當的。

  “修行者”:這三類人,要發心修行的。“修行”這個話怎麼講呢?就是不歡喜我現在情況,我有高尚的意願,想要改造自己,就可以名之為修行,可以這麼說。“修”這個字,我們經論上說有聞、思、修,這三個字都是表示我們用功修行的一個相貌,但聞、思兩個力量小,修這個字力量大。力量大是什麼意思呢?就是你在禪定裡邊、在奢摩他裡邊去修止觀,這個時候力量大,所以叫做修。“修”,就是它有力量改造你現在不如意地方;我們一般來說,就是有貪嗔痴的煩惱,你想要改造它不容易,但是若在禪定裡面,是能改造的,所以叫做修。若不禪定裡邊,是屬於聞、思;聞、思改造我們的煩惱、消滅我們內心煩惱,也有力量,但不是那麼大。

  “行”這個字怎麼講呢?行實在就是心。行者,心也,就是心行,你內心的活動叫做行。原來我內心活動的時候,有貪嗔痴的煩惱,我現在要消滅內心的貪嗔痴,這叫做行。怎麼樣修行呢?

  “觀人無我性自相、共相骨鎖,無常、苦、不凈相,計著為首”:“觀人無我”,“人”這個字就是補特伽羅;補特伽羅翻到中國話就翻個數取趣,就是數數、一次又一次地在生死里得果報,叫做數取趣。數取趣,這本來是形容我們凡夫生死里流轉的情況的,但是裡邊特別的意義,就是執著有個“我”。我在生死裡面一直地得果報,我得人的果報,經過或者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萬年又死掉了,死掉又再得果報,或者到三惡道去得果報,或者在人天果報。這樣有一真實體性,叫做我,這個我數數地得果報,這叫做我。現在觀察這個我——沒有,沒有這個我,所以叫做“觀人無我”,就是觀察眾生,在色受想行識裡邊沒有我體性,這叫做“人無我性”。

  這個“自相、共相”,通常應該是這麼說:就是,色受想行識,色就是地水火風,地水火風以變礙為自性,變動、還有質礙是它的自相;受以領納為自相;想以取相為相;行以造作為相;識以了別為相;這是它的“自相”。“共相”:色受想行識都是無常無我的,這是它的共相。這是觀察自相、共相。現在“觀人無我”是共相,觀察色受想行識都是無我的,都是無常變化的。

  “骨鎖,無常、苦、不凈相”:這是單獨指色法說的。我們這個身體是四大組成的,是個骨鎖,是一節一節的骨連結起來,像一個鎖鏈似的;這個骨鎖是無常的、是苦惱的、是不清凈的。這特別地說出來五蘊裡邊的色的相貌,這是我們佛教徒,尤其是出家人不凈觀這樣修,這是一樣。

  “計著為首”:就是執著,計著就是執著,執著色受想行識是真實的,不是虛妄的,是這個意思。但是其中最主要的是執著有我,現在要破除這個我的執著。但是聲聞、緣覺雖然是觀察無常無我不凈、觀察苦——就是四念處觀,但是還沒能夠通達它是畢竟空寂的,所以雖然這樣修,他還是有執著的。

  “如是相、不異觀”:就是照這樣的開示去修止觀,不作其他的觀察。

  “前後轉進,相不除滅”:從開始這樣修四念處觀,漸漸、漸漸向前進步,那就是由外凡、到內凡、到見道、修道、無學道,漸漸向前進步。“相不除滅”,就是這些不凈相、苦相無常相、無我相,它還是存在,他心裡面還有這樣的行相。這樣子最後,佛教徒得了聲聞羅漢道、辟支佛道

  “是名愚夫所行禪”:這“愚夫所行禪”,這完全是訶斥了小乘佛教學者。這個外道他們因為不修無我觀,所以他們沒能得阿羅漢道,當然最後,或者得色界定、得無色界定,或者是得無想定、得非想非非想定,到此為止,那還是凡夫境界,還沒能夠得聖道。這是指“愚夫所行禪”大概的情形就是這樣。

  (唐譯)雲何愚夫所行禪?謂聲聞、緣覺諸修行者,知人無我,見自他身骨鎖相連,皆是無常、苦、不凈相;如是觀察,堅著不舍,漸次增勝,至無想、滅定;是名愚夫所行禪。

  這我又引來唐譯的大概的說法:“知人無我,見自他身骨鎖相連,皆是無常、苦、不凈相;如是觀察,堅著不舍,漸次增勝,至無想、滅定;是名愚夫所行禪”。唐譯裡邊的道理,就比宋譯圓滿了一點。唐譯也同樣,佛教徒修四念處觀、修無我觀,但是說到最後能得到滅盡定,那麼外道最後得到無想定;這叫愚夫所行禪。

  這個文裡面另外有個特別的意思,特別的提到不凈觀。修不凈觀是什麼意思呢?就是破除障道因緣!它並不能斷煩惱,它只是對於我們這個欲心,破掉了它,但是欲的煩惱沒能根本地斷除去;最後是修無我觀而得聖道,是這樣子意思。這是“愚夫所行禪”大概情形是這樣子

  (宋譯)雲何觀察義禪?謂人無我自相、共相、外道自他俱無性已;觀法無我,彼地相義,漸次增進;是名觀察義禪。

  第二個是“觀察義禪”。“雲何觀察義禪?”什麼叫做觀察義禪呢?

  “謂人無我自相、共相、外道自他俱無性已;觀法無我,彼地相義,漸次增進”:這個地方說到無我、同時也說到無我,那這就不全是小乘四念處觀了,這是大乘的法無我觀。

  “謂人無我自相、共相、外道自他俱無性已”:這個小乘佛教止觀裡邊——就是四念處,有“人無我觀”、沒有“法無我觀”;這裡說到有法無我觀,應該是屬於大乘佛教學者所修的。初開始應該是發無上菩提心的願,然後修四念處、修止觀;修止觀,同時也修人無我觀,觀察人無我,就是觀察“自相”不可得、“共相”不可得

  “外道自他俱無性已”:這個話是說外道思想,他們有我執著,認為人生命體、世界上的萬事萬物,是由自性生的。在其他的文上,有所謂“冥性”。這個冥性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外道已經得到禪定的人,他在禪定裡面觀察,觀察到這個中陰身(人的生命的開始,由中陰身去投胎,才有這個生命的);但是他向過去去推求的時候,觀到八萬劫以前,就看不見了,看不見是怎麼回事兒了,所以就名之為“冥性”。那個地方看不見,就是從那個地方開始,人有生命,所以也叫做“自性”、也叫做“冥性”。由這個冥性,生命開始的,這是一種外道思想

  其次,有的外道,認為世間上的萬事萬物是由梵天創造的,或者說是自在天創造的,那叫做“他”。由“冥性”創造生命、創造萬事萬物,那叫做“自”;由梵天創造,那叫做“他”。現在是佛教徒觀察外道的這個自性的說法、他性的說法,“俱無性已”:完全都是沒有體性的,只是虛妄分別而已,這個意思。這樣這上面這一句話,“外道自他俱無性已”,這是我空,是我空的意思。

  “觀法無我”:就是我們的色受想行識,也不自性生的、也不是他性創造的,這是觀我空;剩下來的色受想行識的法,也是無我的、沒有體性的,色也沒自性、受想行識也沒自性,觀法無我

  我讀這個《楞伽經》,《楞伽經》本身有解釋什麼叫做“法無我”。它的說法,這個“法”是內心虛妄分別的變現,正是唯識上說的這個道理;是內心分別的變現,法本身是沒有體性的,所以叫做法無我,這麼解釋。

  “彼地相義,漸次增進”:“彼地相義”,就是從外凡到內凡,這是屬於大乘佛教的觀法。大乘佛教的觀法,我們若讀《華嚴經》,就是由十信、十住、十行、十迴向、十地,有這麼多的次第。這麼多的次第,是到十地的時候才入聖位。前面十信是外凡;十住、十行、十迴向是內凡;由外凡到內凡,然後得無生法忍就是到十地。“彼地相義,漸次增進”,就是由十信、漸漸地向前進步,經過十住、十行、十迴向,是這個意思。“彼地相義,漸次增進”,逐漸地進步,他的信進念定慧逐漸、逐漸地增長。

  (唐譯)雲何觀察義禪?謂知自共相人無我已,亦離外道自他俱作,於法無我諸地相義,隨順觀察;是名觀察義禪。

  我這下面引唐譯的文句。唐譯說:“謂知自共相人無我已,亦離外道自他俱作,於法無我諸地相義,隨順觀察,是名觀察義禪”。這樣,比宋譯說得更清楚了一點。就是修人無我觀、也修法空觀,這樣子從外凡到內凡,逐漸、逐漸地向前進,這叫做“觀察義禪”。這樣,觀察義禪看出來什麼事情呢?就是還沒有得聖道,還沒能得聖道,這個時候

  以彼彼諸名,詮彼彼諸法,此中無有彼,是諸法法性。

  我這下面引這個《瑜伽師地論.真實義品》的說法:“以彼彼諸名,詮彼彼諸法,此中無有彼,是諸法法性”。我們同學,不知道講〈真實義品〉的時候,你們來沒來。

  “以彼彼諸名”,就是這個名字,這叫做房、這叫做碗、這叫做盆,這叫桌子這叫做書、這叫做人,各式各樣的名字,詮顯各式各樣的物相,詮顯各式各樣的事情,叫做“以彼彼諸名,詮彼彼諸法”。“詮”就是顯示,顯示各式各樣的事情。“此中無有彼,是諸法法性”:這個名字裡邊,並沒有所詮顯的事情,這就叫做“空”的意思。

  舉一個例子來說,比如說火,這個“火”這個字。火這個字,我們說火,或者一張紙,你放在火裡頭,就把這個紙燒成灰了;或者一根木頭,你若放在火里,把這木頭也燒壞了,這是火的作用。但是我們在說“火”的時候(我們嘴說話的時候,說火,說火的時候),我們嘴裡邊不感覺到火燒了。這什麼意思呢?這火的名字並不就是火的那件事,並不是那件事。譬如說我們現在口渴了,口渴了,我們說水,說水,我們並沒有水喝在口裡邊,就是這個名字不就是那件事。所以這樣說呢,“以彼彼諸名,詮彼彼諸法,此中無有彼,是諸法法性”。

  這樣說,能詮顯各式各樣的事情的是名,所詮顯的那件事、和能詮顯的名,不就是一件事。能詮顯的、和所詮顯的,是兩件事,是這個意思。而這個名,是我們要經過學習,還經過我們的記憶力,我們一直地記住這件事,記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們記住“人之初,性本善”、“趙錢孫李”,記住這些名字,但是名字不就是那件事。所以彼彼諸名所詮顯的事情,這個名字裡邊沒有那件事,是這個意思;這就叫做“法空觀”。

  譬如說我們贊嘆人,我們贊嘆這個人怎麼、怎麼好,這都是個字、一個字組成一句一句的話;用這樣的話來贊嘆人,我們若用這個意思說,“以彼彼諸名,詮彼彼諸法”,這樣去觀察,都是假名字,不就是那件事。這樣說,我們罵人的時候也是,一句一句話來罵人嘛,罵人,它也是,這個名字裡邊不就是那件事。就是“以彼彼諸名,詮彼彼諸法,此中無有彼,是諸法法性”,這叫做“法無我觀”,法無我觀是這樣意思。

  這樣叫做修法無我觀,可是這個文句上只說到這裡。我們若進一步地去思惟這件事,種種的名字所詮顯的事不在名字裡邊,名字裡邊沒有這件事;沒有這件事,能詮的名字也不存在了。我們內心裡面用種種的名字去說種種的事,但經過觀察的時候,所詮顯的事是沒有的,能詮顯的名字也不存在了。沒有名字的時候,我們心裡面不能動,心裡面不能思惟

  在我們學的《瑜伽師地論》第三十八卷裡面有一段文:“名為先故想,想為先故說”。有了名字的時候,我們才能思想,有了名字才能思想,“名為先故想”。“想為先故說”,你心裡面先思惟、觀察,然後你才能說話;若沒有名字的時候,你心裡面不能想、不能思想,你不思想,也就不能說話了。這樣說呢,說是“以彼彼諸名,詮彼彼諸法,此中無有彼,是諸法法性”,這表示我們心裡面也不思想、嘴裡邊也不能言說的,就是不可思議了!就變成這樣子這就是“觀法無我,彼地相義,漸次增進,是名觀察義禪”。這觀察義禪這個“義”,就是名所詮顯的事叫做義。觀察這個義是不可得的、觀察這個義是無所有的;義無所有,名字無所有了,你就這樣觀察。

  我們剛才說,所觀察的義不可得,名字也不可得,我們心裡面就不思惟了;你作這樣的觀察,並不是說我們內心裡面不修止觀了,不是這個意思;說我不思議了,就不能修止觀了,但這個意思不是。你要觀察義不可得,思惟,就時時地思惟這個義是沒有的,名字也不可得,你這思惟這個意思,這叫做“觀察義禪”。我們剛才說過,你要在奢摩他裡邊作如是觀,不是散亂思惟,這叫觀察義禪。

  (宋譯)雲何攀緣如禪?謂妄想無我妄想,如實處不生妄想;是名攀緣如禪。

  “雲何攀緣如禪?謂妄想無我妄想,如實處不生妄想”:這個地方就像剛才說的了;這是攀緣如禪。“攀緣”就是觀察的意思,攀緣這個“如”。剛才是說觀察義,也就是觀察義禪;現在是觀察這個如,這個“如”和“義”有差別。看下面的解釋。

  “謂妄想無我妄想,如實處不生妄想,是名攀緣如禪”:“謂妄想無我妄想”,“妄想”這個字,我們平常用這個話,是說我們做一般的事情的時候,我們心裡面想東想西、想古想今、想這個人我的是非,這就是妄想”,就是虛妄分別的意思。現在,是觀察的意思,觀察“二無我”:觀察人無我、觀察法無我,這樣思惟的時候;這樣思惟,就是觀察我不可得——人我不可得、法我不可得。但是你作如是觀的時候,還沒能得聖道;還沒得聖道,所以你這個觀也是個妄想,是這個意思。

  “如實處不生妄想”:“如實”就是這個如,如的這個地方。就是第一義這個地方叫做“如”,叫做“如實處”。第一義就是勝義,這個殊勝真如這個地方,是佛智慧境界,這個地方是一切法的真實相,所以叫做“如實”,真實處。這個真實這個地方,“二無我”的妄想也沒有,所以“如實處不生妄想”,這也是修觀的意思。

  前邊這個觀察義禪是觀察所觀境——所觀察的人我、所觀察的法我——無所有;現在這個地方,“如實處不生妄想”,就是觀察這能觀察的,也是沒有的;一個能觀察、一個所觀察。前面那個觀察義禪,是(觀察)所緣境沒有;現在攀緣如禪,是觀察能觀察的也是畢竟空寂的;就是一個能、一個所。觀察這個能觀察的不可得,就是你心裡面觀察這個能分別人無我的、能分別法無我的,觀察這個也是因緣有的,它也是不可得的。你若有所觀察,就有能觀察;所觀察無所有,能觀察也沒有了,你作如是觀;“如實處不生妄想”。這是宋譯的文句。

  (唐譯)雲何攀緣真如禪?謂若分別無我有二是虛妄念,若如實知彼念不起;是名攀緣真如禪。

  我下面引唐譯:“謂若分別無我有二是虛妄念,若如實知彼念不起,是名攀緣真如禪”。這個義和宋譯是一樣的,“若分別無我有二”:宋譯是“妄想無我”,唐譯說“若分別”,分別也是觀察的意思,觀察這“無我”有兩種差別,一個人無我、一個法無我。“是虛妄念”:你這樣子,也是虛妄分別。“若如實知”去觀察呢——“彼念不起”,人無我的觀察、法無我的觀察,若真實的到諸法如的時候,這樣的分別也是不現起了,是名叫做“攀緣如禪”。這是經文正文

  現前立少物,謂是唯識性,以有所得故,非實住唯識

  我下面引《唯識三十頌》的話:“現前立少物,謂是唯識性;以有所得故,非實住唯識”。這是《成唯識論》、《唯識三十頌》上的話。

  “現前立少物”:“現前”就是當前,當前你要選擇一個所緣境,你修止觀要有一個所緣境,修止要有所緣境,修觀也要有所緣境,所緣境就是“立少物”。“立”實在就是心裡的妄想,你心裡面這樣子成立一個所緣境,叫做“少物”。

  “謂是唯識性”:這一點東西是心裡面變現的,是以你的識為體性的。修止觀的時候,隨人、隨自己的意願,或者用地水火風這個地作所緣境;或者是願意用一盆水作所緣境;或者是光明(就是火)、用火作所緣境;地水火風,出入息就是風;所以地水火風都可以作所緣境的。作所緣境這個事情,譬如說是用水作所緣境,我們可以用一個大碗,裡邊盛上水,盛上水,你去觀這個水,這個時候是有碗、有水;或者用盆也可以,盆裡邊有水。在你心裡面取得這個相貌以後,這盆水或這碗水不要了,拿走了。但是你在靜坐的時候,心裡面現出來這個水的相貌,你把心安在這水上面,這就是修止,止在這一盆水上面。

  若修觀,也可以,還可以觀這個水,或者觀火都一樣 。事實上,你前面並沒有水、也沒有火,可是你在觀的時候,這裡有火、這裡有水,所以那個火、那個水,是“唯識為性”,就是你的心是那個水的體性你的心的分別是火的體性,並不是離開了內心的分別,另外有水、有火、有地水火風,不是的!所以是“現前立少物,謂是唯識性”,你心裡就想:這是內心的分別,不是真實這裡有火、不是真實這裡有水,不是的。說“我觀一個大蓮花”,這個蓮花是你心的變現、是你心的分別,並沒有真實有個蓮花在這裡。那麼這個地方應該容易理解是心的體性(以心為體性),另外不是真實有的。若把這個義擴大了的話,這個世界都是我心的變現,並不是離開了我的心,有這個大地在這裡,所以“謂是唯識性”。

  “以有所得故,非實住唯識”,你自己虛妄分別嘛!這裡那有火呢?這裡那有水呢?這是你的內心的分別,這叫“有所得”,你還有這樣的執著,就是這個意思。“非實住唯識”,不是真實的安住在唯識觀。那麼現在這一段文,“謂妄想無我妄想,如實處不生妄想”,這正好是這個意思,和這個意思是相合的,是名叫做“攀緣如禪”。

  若時於所緣,智都無所得,爾時唯識,離二取相故。

  又這個《唯識三十頌》上,還有一個頌:“若時於所緣,智都無所得;爾時唯識,離二取相故”。這是進一步了。“若時於所緣”:若這個時候對於所緣的地水火風,就是所緣的是沒有的,所緣的地水火風本身是沒有的。“智都無所得”:你能觀察所緣境不可得的這個智慧,它也同樣是無所得的。這樣子,“爾時唯識”:這個時候你是成就唯識觀了。什麼理由呢?“離二取相故”:你遠離了所取相、也遠離了能取相,所取的分別境界、能取的分別心都遠離了,這個時候,這叫做安住在唯識觀了。這個文的意思也和《楞伽經這句話——“謂妄想無我妄想,如實處不生妄想”——和這個義也是相合的。是名叫做“攀緣如禪”。

  我們學習《攝大乘論》的時候,我不知道各位同學還記得住吧!《攝大乘論》說,暖、頂、忍、世第一這個內凡的境界,暖、頂這兩個位次,就是觀所緣境不可得,觀所緣境是畢竟空寂的;到忍位——忍位的時候有下忍、有中忍、有上忍,下忍也還是觀所緣境不可得,到中忍也是觀所緣境不可得,到上忍的時候就是(觀察)所緣境不可得、能緣的智也是不可得的;到世第一的時候,就是忍可了所緣不可得、能緣的也不可得;再一剎那間就到見道、得無生法忍了。若是我們大概地說,暖、頂是觀察所緣境不可得,忍、世第一觀察能緣智不可得,那也和這個地方有點相似了。“觀察義禪”,是觀察所緣境不可得;“攀緣如禪”,能緣智也不可得,一相應了的時候,是名攀緣如禪。這句話也是可以通於凡、也通於聖,可以在這個內凡(內凡還是凡),再進一步就是聖人了。這樣說,這個“觀察義禪”還是凡;這“攀緣如禪”就接近聖位,或者說這個地方就是得無生法忍了,也可以這麼說。

  (宋譯)雲何如來禪?謂入如來地,行自覺聖智相三種樂住,成辦眾生不思議事;是名如來禪。

  下面是第四個禪。“雲何如來禪?”怎麼叫“如來禪”呢?

  “謂入如來地,行自覺聖智相三種樂住”:“入如來地”就是得無生法忍了,得無生法忍就是初歡喜地。初歡喜這個時候,就是“若時於所緣,智都無所得;爾時唯識,離二取相故”,就是得無生法忍的境界,這個時候見到勝義諦了,名之為“如”、名之為“如來”。就從初歡喜地的時候,名為“如來禪”。

  “自覺聖智相三種樂住”:這個“自覺聖智相”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我們聞思的時候,要假借佛菩薩法語,來思惟第一義諦,那是要有菩薩法語力量,你有一點智慧。現在是成就唯識觀的時候,你內心裡面成就聖智了。不是假借外邊的力量,所以叫“自覺”。這個時候這個無所得的智慧,叫“聖智”。

  “自覺聖智相”:“自覺聖智”的相貌什麼呢?就是“三種樂住”。三種樂住就是三三昧——空、無願、無相三昧。這三三昧為什麼稱之為樂住呢?因為這是在禪裡邊。如果是欲界定,還沒有樂住,欲界定沒有輕安樂;要到未到地定以上,有輕安樂了,所以叫做樂住;若到初禪以上,那當然也是稱之為樂住。這個樂住,表示你的定力已經達到未到地定以上了。這個“三種樂住”,就是你這空、無願、無相都是在定裡邊的境界,所以叫樂住。

  前面只說到作如是觀——修空觀,前面都是修空觀,一個所緣境是空的、一個能緣智也是空的;現在說“三種樂住”,就不只是空觀,也有空觀、也有無願、也有無相,三種觀了。

  (魏譯)大慧!何者觀察如來禪?謂如實入如來地故,入內身聖智相,三空三種樂行故,能成辦眾生所作不可思議大慧!是名觀察如來禪。

  這下面我引魏譯,魏譯雲:“入內身聖智相,三空三種樂住行故”。這個魏譯加上一個“入”字,就是相應的意思。“內身”是你本身,內身實在就是內心,內心裡邊有“聖智相”,就是斷了煩惱,成就清凈的無分別智,叫做“聖智相”。“三空”就是“三種樂住行故”。

  “成辦眾生不思議事,是名如來禪”:入了聖道以後,你本身有了禪定又有聖智,你能發出來不思議事——“成辦眾生”的“不可思議”的“事”情。那應該是我們學的《瑜伽師地論》上說有三種神變,那就是“成辦眾生不思議事”,是名叫做“如來禪”。

  雲何菩薩空三摩地?謂諸菩薩觀一切事,遠離一切言說自性,唯有諸法離言自性,心正安住;是名菩薩空三摩地。

  我這下面引《瑜伽師地論》四十五卷十七頁上說的。“雲何菩薩空三摩地?”就是解釋這個“三種樂住”。怎麼叫做空三摩地呢?“謂諸菩薩觀一切事,遠離一切言說自性”:謂諸菩薩觀察這一因緣生法,遠離一切言說自性;“唯有諸法離言自性,心正安住;是名菩薩空三摩地”。這句話我不知道各位同學記住沒有。

  “觀一切事,遠離一切言說自性”:我們的眼耳鼻舌身意一接觸這色聲香味觸法的時候,通過前五識而第六識再分別的時候,所有的一切法,都是心的變現;但是我們自己不感覺,我們就執著這個所變現的,我們不知道是我們變現的,認為它是真實體性的,我們的習慣是這樣子。認為它真實體性,就在這裡虛妄分別,在這裡邊有貪嗔痴的活動,就是這個境界。但是若是我們經過修唯識觀的時候,觀察所接觸的一切法都是畢竟空寂的,我們看見的一切法都是內心的變現。就剛才說的,我們以水作所緣境的時候,這個水是沒有體性的;我們用火作所緣境的時候,不是真實有火,都是畢竟空寂的。把這個義推廣了的話,我們所見的一切法,都是畢竟空寂的。這個畢竟空寂,是說你心裡變現那一部分,是畢竟空寂的,這就是“遍計執”是空的,是這個意思。

  “觀一切事,遠離一切言說自性”:“言說”就是能詮顯的名句,能詮顯的名句是不可得的、所詮顯的義也是不可得,剩下來的這一切法還是宛然而有的,這是“依他起”——這是如幻如化的境界,在這個地方是沒有名言的。“唯有諸法離言自性”:這一切法還是有,但是沒有言說。

  在這個地方,我們再多說幾句!我們學習《中觀論》、學習《大智度論》的時候,它也止觀,也說觀一切法空;也說觀一切法空,但是同時它也說一切法還是假名有的、一切法還是如幻有的,在《大智度論》裡面這樣告訴我們止觀。可是也有一點分別,若是我們初開始修止觀,你只是觀察色受想行識是畢竟空寂的,另外不再有什麼觀察;可是它同時告訴你,你觀察色受想行識是畢竟空,但同時色受想行識還是宛然而有,我們若學習《大智度論》和《中觀論》,是這樣意思。我們初開始修觀,可以偏於空,我們只是觀察一切法空、不觀察一切法是宛然而有,這還是可以的。但是法的本來的面目,是一切法是畢竟空、同時一切法還是宛然而有,是這樣子

  這樣說,性空觀和唯識是有相契合的地方。我們修唯識觀,觀察一切名言所表示的一切法是畢竟空的,無有少法可得,但是依他起還是宛然而有的,這樣和性空觀是一致的。所以這個地方,“謂諸菩薩觀一切事,遠離一切言說自性”,這是畢竟空觀;“唯有諸法離言自性”,那就還是如幻有,如幻有還是存在的。這樣說,這是一個空、一個假,是這個意思。

  “心正安住”:就是安住在這空、假這個地方,但是這是離言說性的。離言說,也就是遠離了內心的分別,心正安住,是名叫做“空三摩地”,這空三摩地是這樣意思。這按天台宗話不是偏空,“即空即假”是這樣意思。最初,我是學過天台教,學的時候只是記住這句話,“即空即假”,心裡面還不是太明白,後來去學習《中觀論》、學習《大智度論》,才知道空、假,現在學習唯識,還是空、假,所以這個意思是一致的。

  雲何菩薩無願三摩地?謂諸菩薩即等隨觀離言自性所有諸事,由邪分別所起煩惱及以眾苦所攝受故,皆為無量過失所污;於當來世不願為先,心正安住;是名菩薩無願三摩地。

  “雲何菩薩無願三摩地?謂諸菩薩即等隨觀離言自性所有諸事”:“謂諸菩薩即等隨觀”,這個“等”是平等,你這個能觀察的智慧對於所觀察的境界真實,叫做“等”。“隨觀”:隨你在所緣境上觀察的時候,也就是(觀察)那個離言自性所有的事情

  “由邪分別所起煩惱及以眾苦所攝受故,皆為無量過失所污;於當來世不願為先,心正安住;是名菩薩無願三摩地”:“由邪分別所起煩惱”:我們沒有學習佛法的時候、我們學習佛法之後、我們修止觀還沒有成功的時候,沒有成功的時候“由邪分別所起煩惱”,我們在依他起的因緣生法上,由種種的“邪分別”,就是不合道理的貪嗔痴的分別,由這些分別“所起煩惱”,感覺這個地方可惡、可憎惡,嗔心就來了;感覺這個地方很可愛,這貪心來了;這是由邪分別所生起煩惱

  “及以眾苦所攝受故”:這個依他起性、離言說的這一因緣生法,“眾苦所攝受”,在這地方有很多的苦惱來觸惱你,“所攝受故”;老病死一定是要有的,這個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很多的、很多的苦惱來苦惱你。

  “皆為無量過失所污”:這個離言自性,遠離一切言說的因緣生法——就是依他起性,有無量的過失來污染這件事,這依他起不是好東西,“皆為無量過失所污”。

  “於當來世不願為先,心正安住”,說我現在已經拿到了這個色受想行識,這是我的生命體,我沒有辦法解脫它,但是將來我再不要這個生命了,我不願意有這個老病死、眾苦所污的這個生命體,我不要,不要再有這個東西了,所以叫做“不願為先”,我不高這件事,要厭離、厭離這件事。“心正安住”:你在奢摩他的禪定裡邊,你要作如是觀。這也等於是一個苦觀、無常觀、不凈觀,也等於是包括了這個意思。前面是空觀;這個是“不願為先,心正安住;是名菩薩無願三摩地”。

  雲何菩薩無相三摩地?謂諸菩薩即正思惟離言自性所有諸事,一切分別戲論眾相,永滅寂靜,如實了知,心正安住;是名菩薩無相三摩地。

  “雲何菩薩無相三摩地”:這三三昧,空三昧、無願三昧,現在講無相三摩地。什麼叫無相呢?“謂諸菩薩即正思惟離言自性所有諸事,一切分別戲論眾相,永滅寂靜”:“諸菩薩即正思惟離言自性所有諸事”,就在三摩地裡邊思惟這些因緣生法,“一切分別戲論眾相,永滅寂靜”:這些色受想行識都沒有了,“永滅寂靜”。

  “永滅寂靜”,可以從兩方面觀察它是永滅寂靜。兩方面就是,觀察這個色受想行識、這個生命體,它是因緣有,因緣有就是自性空,那這就可以用《大智度論》、《中觀論》的自性空觀,觀察它是可得的。它這個色受想行識從什麼地方來的?就是從我們的遍計執、虛妄分別來的。我們這樣子虛妄分別,造了很多的業,都是虛妄分別,有現在這個身體。有這個身體,我剛才說,觀察它是自性空的,色不可得、受想行識不可得,這樣子觀,這是一種。

  第二種,這個身體是有時間性的;“為無量過失所污”、所染污的這個依他起,就是我們的色受想行識,它是有時間性的,你活一百歲、活二百歲,或是一千歲、一萬歲,終究到時候滅了,就是沒有了。這“沒有了”這件事,若是我們沒得禪定的人,那當然就是你要到時候才沒有,沒到時候它還是有。但是這個得了禪定、得了空三昧的人禪定裡面一觀察,這滅的相就現前,得禪定人是有這個境界。說這裡有一房子在這裡,但是他在禪定說:“沒有這個房子,這只是空地”,那麼這空地就現前、這空相就現前。

  所以這個地方可以這樣觀察,就是:一個是觀察它是自性空,這色受想行識不可得;一個觀察它終究是要滅的,這是無常觀了,它就滅了。可以從這兩方面觀察“一切分別戲論眾相,永滅寂靜”,沒有這個生滅苦惱的境界,“永滅寂靜”。

  “如實了知,心正安住”:你觀察它是無所有的、是永滅寂靜的,是真實不虛的,不是妄想,“如實了知,心正安住”。安住在“永滅寂靜”這裡,“是名菩薩無相三摩地”。這《楞伽經》上說是自覺聖智相三種樂住”,是這樣意思。

  我講完了,這四種講完了。

  這個文上沒有說,但是在瑜伽師地論》裡面,我們自然的會知道,是在奢摩他裡邊修毗缽舍那觀的,而這四種都稱之為禪,應該具足這樣的意義的,不是散亂心的分別。是你奢摩他要修好,在奢摩他裡面作如是觀,這四種都是樣子

  從《瑜伽師地論》裡邊也感覺到,在奢摩他沒修成功的時候,也可以修毗缽舍那觀,在〈聲聞地〉我們看出這件事。我們可以在心裡面寂靜住八個鍾頭,然後修毗缽舍那觀;或者是寂靜住一刻鍾,然後修毗缽舍那觀;或者寂靜住一小時,然後修毗缽舍那觀,都可以。若是你奢摩他修成功了,那麼你寂靜二十小時,然後修毗缽舍那觀也可以,你寂靜住一個鍾頭也可以。我們奢摩他沒有成功,寂靜二十小時恐怕不行,那麼你寂靜住三十分鍾可以,寂靜住六十分鍾也可以,然後再修毗缽舍那觀。毗缽舍那觀你也可以修半小時,或修十五分鍾都可以,然後再修奢摩他。就是也修奢摩他、也修毗缽舍那;不要等待奢摩他成功了,再修毗缽舍那,不是這個意思。

  我感覺他們南傳的禪,是馬哈希、帕奧禪師他們,他們的意思:奢摩他修成功了,再修毗缽舍那!當然這樣也可以,也是合道理。但是我們學習《瑜伽師地論》,似乎說,你現在沒成功奢摩他,也可以修毗缽舍那的,也可以這樣子。這裡面我感覺到有個好處,就是我們奢摩他沒成功的人,你一定修奢摩他的時候有妄想,這個時候心裡面不能寂靜住;或者是打瞌睡了、有昏沉了、有掉舉了。但是,你不要昏沉的時候、有掉舉的時候,你心裡面就作毗缽舍那觀。你這樣修觀的時候,使令你精神好一點了,就不打瞌睡;同時也避免了散亂、掉舉。你修毗缽舍那使令精神好一點,修它半小時,或者你修一小時也可以,然後再修奢摩他。這樣子,毗缽舍那幫助你修奢摩他,而奢摩他也能幫助你修毗缽舍那,有互相幫助的力量,你也容易成功一點,可以這樣修。

  現在這裡告訴我們,《楞伽經》的四種禪是這樣修。其他的我不知道,我知道我自己,我初出家的時候,怎麼叫做修行?不懂!這兩個字會說,要修行;但是怎麼叫做修行?不懂!就是經過多少年在經論上的學習,實在已經說過了,告訴你修不凈觀、告訴你修五停心觀、告訴你修無我觀、告訴你修一切法空觀、告訴你即空即假即中,也還是不知道怎麼修行,還是不知道!經過了……我在佛學院,我看是經過了至少五年,我說我自己,我是笨人,經過五年,佛學院住了五年,我看我住佛學院不滿七年,離開佛學院之後,我才多少知道一點:靜坐的時候是應該修不凈觀、應該修無我觀、應該修法空觀!我才知道。在佛學也有靜坐,倓老法師領導我們靜坐,但是靜坐的時候,還是不知怎麼回事兒!心裡要怎麼用心都不知道。離開佛學院之後,我還算僥幸,願意繼續學習,所以,後來,“喔!是這樣子”。我離開佛學院以後,才學習《楞伽經》,就讀蕅益大師的《楞伽經義疏》,才知道這件事

  我們現在還知道更多的事,唯識觀也是修我空觀、法空觀;《大智度論》、《中觀論》所修的性空觀也是我空觀、法空觀,還是這樣修,還是這樣的。我們不修空觀,補特伽羅我、一切法執著真實性,就是從這裡所有的煩惱現起了,煩惱是從這裡來的。現在修我空觀、修法空觀,這煩惱就沒有了,就是這麼回事兒。煩惱不現起,就是聖人煩惱為什麼不現起?因為我空、法空,所以是聖人!就是這麼回事兒。

  不過,天台智者大師說那個即空、即假、即中,那就是利根人,利根人這樣修,得無生法忍!我們鈍根人不行!鈍根人你現在修假,修一切法都是假的,修不來。為什麼修不來?因為我執著是有,假也是有,它和煩惱不相障礙非要修空不可!沒有可愛的、也沒有可恨的,這時候煩惱逐漸、逐漸才能調伏,非要修空觀不可。但是佛菩薩也知道,修空觀也不行。那得修什麼?要修不凈觀!修空觀為什麼不行?就是心裡頭有欲,欲是障道因緣,障礙你得聖道。你要把障道因緣滅了:我修不凈觀,把這個愛去掉了;我修慈悲觀,把這個嗔心去掉了。愛和嗔是障道因緣,用這兩個把它滅了,沒有障道因緣,然後修空觀就相應了,是這個意思。但是你若是只修空觀而不修假觀,就是斷滅了,那也不符合諸法實相的道理,所以一定還要修假觀。那個時候空觀已經差不多相應了,就可以修假觀,這樣子通達諸法實相、而沒有過失,是這樣意思。

  我們看禪師語錄,你不容易……,他不明白地告訴你,為什麼不明白地告訴我?你去問那個禪師,為什麼不明白說呢?我們讀這個經論的時候,佛菩薩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說我不可得、一切法不可得。但是那些祖師他不說,他不這麼說,這禪師他不這麼說。若是你讀了經論,須要學習多少年,然後看禪師語錄能看懂。他雖然說的是隱語,這意思隱藏在裡面,不告訴你,不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兒,他不告訴,但是你也能看得懂,你若讀經論,能看得懂。若是經論沒有讀,你去祖師語錄,你不知道他說什麼!你看不懂。但是我們現在學習經論,它明明白白地告訴你。那麼這個地方就有問題,那為什麼不明明白白告訴人家呢?要說隱語,是什麼意思?禪師為什麼要那樣講話?

  我看有一禪師他說,就是有一個人他好像學禪學了少年了,同他來談話的時候,那個禪師說:“你這個人怎麼那麼俗氣!”他這麼講話。你若是按照經論的語句、按照經論的言句去講話,他說你俗氣,他那樣講。不過這不說了!

  現在我就是勉強地把這四種禪解釋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