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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波羅蜜是指菩薩修行的六種行持,是佛教的大乘菩薩道,是六種度脫煩惱、抵達無上菩提的方法。菩薩之大行,謂之波羅蜜,有六種,即「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布施對治貪心、忍辱對治嗔心,智慧解除愚痴。持戒、精進、禪定,則是息滅貪嗔痴的輔助修行,菩薩修此六法,究竟自利利他之大行,到涅槃之彼岸,故稱六波羅蜜。六波羅蜜高度概括了菩薩修行的各個方面,所以又稱六度萬行。菩薩修行六度不能離開慈悲心,所以佛當年先講四無量心,而後宣講六波羅蜜。而修行般若波羅蜜又不能離開前五度,否則即是斷學般若。佛在多部經中反覆告誡切不可斷學般若,果報在三惡道。
一、檀波羅蜜(布施)檀者檀那之略,譯曰布施,財施,無畏施,法施之大行也。布施是什麼?布施是一種善的心理,是修布施時發起施捨的思心所;布施也是一種行為,是修布施時所產生的身語的行為。因此,布施的關鍵因素不是財物,而是布施時的舍心。
什麼才是圓滿的布施?並不是說把全部財物施捨給他人,令所有眾生遠離貧困之苦。如果那樣的話,修行就沒有盡頭了,因為眾生無量無邊,世間沒有誰會有能力令所有眾生遠離貧困。
圓滿布施的標准在於,我們能夠破除自身的慳貪和執著,並將布施之心修習圓滿,沒什麼不願布施給他人,也沒有一個眾生是我們不願布施的。如果具備這樣的施心,布施也就圓滿了。
布施的種類有三,財布施、無畏布施、法布施。法布施,即為眾生開示如實而沒有顛倒的佛法正見和工巧明等,以及世間各種健康而有益身心的知識技能,都能如理地為對方傳授,並引導他們走入佛門,受持學處。無畏施,當對方遭遇統治者壓迫或黑社會欺凌,以及猛獸、非人、各種天災人禍的恐懼,將他們從困境中解救出來,幫助他們擺脫恐懼。財施,即以財富幫助他人。
布施的差別,主要從行者的不同身份和布施種類進行說明。財物的布施,主要是在家菩薩道行者所修習的,出家菩薩應該重點修習法布施,而不是財施。這是《菩薩別解脫經》中所說的。這是從不同身份,說明布施應各有側重。
為什麼說在家眾側重財施而出家眾側重法施呢?其中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呢?主要擔心出家眾如果廣行財施,就要想方設法地賺錢,會影響到聞思和修行。這是《大乘集菩薩學論》所說的。
所以,這主要是防止出家人為行布施而求財,如果這麼做對修行沒有任何不良影響,只是因為往昔福德所致,那麼也應該在法布施的同時廣行財施。換言之,我們不要把這個問題絕對化,覺得出家眾只能行法施而在家眾只能行財施。因為法施的關鍵是有正法,而不是唯身份論,如維摩詰居士即是一例。大德夏惹瓦說:我不對你們說布施的好處,但必須對你們說執著財富的過患。
有的出家人多方經營,積集財物,多方毀壞戒律而行布施,這是諸佛菩薩所不喜歡聽到的。所以從原則上說,出家人的正業是修行和弘法,至於財施,只需根據自身條件隨緣而行。
布施並不是簡單地給別人一些什麼,關鍵是將布施心培養起來,調動起來,讓這念舍心在心相續中形成強大力量。修習布施也是為培養這種心行服務的,這樣才能戰勝生命中的慳吝和貪著。作為菩薩行者所修習的布施,不僅需要克服障礙布施的慳貪心理,進一步,還要以慈悲心生起將所擁有的一切施捨眾生的意願。
二、屍羅波羅蜜(持戒)屍羅,譯曰戒,在家出家小乘大乘等之一切戒行也。戒,是指菩薩戒,包括攝律儀戒、攝善法戒和饒益有情戒。戒的作用在於防非止惡,從而止息不善的心相續,強化善的心相續。從持戒來說,尤其是聲聞戒,主要是從行為進行判斷。但任何一種行為都有其心理基礎,殺盜淫妄的心理基礎就是貪嗔痴。一旦斷除貪嗔痴的心相續,自然不會再有殺盜淫妄的行為。所以,持戒要止息的不只是外在行為,關鍵在於這些行為背後的心理基礎。持戒的圓滿與否,並不在於使眾生全部遠離損害,而在於斷除損害眾生的心理。
「戒」在佛教來說,基本的有五項,稱為五戒,如果不能全部受持,受持三條、四條也是可以的,願意受多少就算多少,這是和其他宗教不同的地方。受戒時有個「戒體」,戒體是特殊的名詞,為什麼菩薩戒可以一受永受,而聲聞戒只能一生受,這是因為戒體觀念的不同。
聲聞戒屬於色法,小乘有部宗認為,色法即是在受戒時,身口二業有發顯之表色,以及依四大而生,以身口為緣,有防非止惡功能的,名為無作色、無表色。色法是物質的,當物質的身體死亡或消失,即使不舍戒,戒自然不存在,戒體也就沒有了。
聲聞戒有在家戒及出家戒,共有四種戒品。在家的五戒與八戒,出家的十戒與具足戒。在家戒又叫世間戒,重於身口二業的現行,《增一阿含經》卷二十〈聲聞品〉之一雲,五戒得分分受,薩婆多部則不許分受五戒,《成實論》及《大智度論》許可隨分多少受,八戒則須全部受。出家戒又叫出世間戒,身口意三業並重,必須要全部受。
菩薩戒是屬於心法,《大乘唯識論》便指出,受戒時,有發動思之心所,此心所之種子相續,而有防非止惡的功能,為依於受戒時之表色作用而起之功能,故附於色之名,實為心法。心法直至成佛為止,都是存在的,它可以此生受了下一生再來受,或是這一生受了,覺得心已經不再堅固精進,可以增上受戒,使得心能夠再次熏習。
菩薩戒有十善戒及三聚凈戒的二種戒品。《大智度論》以十善戒為總相戒,其餘一切戒為別相戒。而三聚凈戒又分在家及出家兩種,是隨持聲聞戒而發大菩提心,那就是:攝律儀戒──大小乘一切律儀;攝善法戒──大小乘一切法門,如三十七道品、四攝、六度;攝眾生戒──以佛法饒益一切有情。三聚凈戒能對治惡業,清凈身心。
聲聞戒是以出離心為主,斷除慾望而出三界,菩薩戒則是以出離心為基礎,以菩提心為根本。在家與出家的出離心是不一樣的,在家的出離心,指的是雖然有眷屬、有財產、有事業,但是在擁有的當下要觀空;觀空就是知道一切均為因緣所生,並非是究竟的、永恆的、不變的,用這些暫時所擁有的資源來利益眾生,不佔為己有。因此,在家居士的出離心跟菩提心是相應心,沒有出離心,菩提心發不起來。
菩薩戒是以利益他人來做為利益自己的方法。我們每個人都是很自私的,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如果你能從照顧自己的家屬開始,擴及環境里所有的人,用一切的資源來利益他們,就一定能受到他們的歡迎、擁護、回饋,如此才是真正的自利利他,而且是一本萬利。
三、羼提波羅蜜(忍辱)羼提,譯曰忍辱,忍受一切有情罵辱擊打等,及非情寒熱飢渴等之大行也。通常所說的忍,主要是指受到別人傷害時能夠忍辱。而菩薩道修行中的忍辱包含三個方面,一是忍耐冤家的傷害,為耐冤害忍;二是忍耐艱苦的生活環境,為安受苦忍;三是忍耐佛法對自己固有觀念的顛覆,為諦察法忍。
能夠障礙忍辱的心理,主要有嗔恨、怯弱、不解和不樂等。嗔恨,是對不悅意的境界心生抵觸乃至報復。怯弱,則是不能吃苦耐勞。不解和不樂,是對真理不能如實理解,所以不樂意接受。
忍辱的圓滿,是要對治自身的嗔恚、怯弱、不解、不樂。若能徹底滅除自身的嗔恨和憤怒,使無嗔成為內心主導力量,忍辱的修行便成就了。並不是說,要使一切有情都遠離憤怒,忍辱才能修習圓滿。即使佛陀在世時,也照樣有人會對佛陀出言不遜。可見,忍辱的圓滿是在於自身心行的圓滿。
忍辱的種類大體有三種。首先是對他人帶來的傷害都不要在意。這並不是說,讓我們在心懷不滿時強行忍耐,那樣往往會使內心壓抑,積郁成疾。真正的耐辱,其實是忍無可忍,也就是不覺得有什麼需要忍耐。之所以需要忍,一方面是因為我們把事情看得太實在了,一方面是因為心量狹隘而產生的排斥。如果我們能從緣起來看世界,了解一切都是因緣假象,哪有什麼值得忍耐的呢?
其次是對身心產生的痛苦能夠泰然處之,對於和我們原有認識相抵觸的佛法真理能夠欣然接受,這就是安受苦忍和諦察法忍。可見,佛法所說的忍辱重點不在於忍耐,而在於正確的接納——這種接納又是建立在智慧觀照的基礎上。
我們要培養忍辱的德行,首先還是要從觀念進行轉變,需要思惟忍辱的殊勝利益,和不能忍辱的負面作用。認識轉變了,修行才可能有持久的動力。
思惟忍辱的利益,就是要想到,如果我們能夠忍辱,必然不會四處樹敵,親友也不會彼此反目而遠離你。此外,還能擁有歡喜和快樂,臨命終時,不會因曾經的魯莽粗暴而後悔,而且會因修習忍辱得生人天,趣向善道。
學佛者大多會有這樣的經驗,雖想發心利他,但受到眾生傷害時,往往會感到不滿,感到失落,由此退失信心。《攝波羅密論》告訴我們:對於那些將要捨棄利他心的眾生,忍辱是最為善巧的對治法門。而世間一切善業、快樂等圓滿果報,往往會被嗔心所破壞,如果具備忍的修養,就能挽回嗔心帶來的損害。
忍辱還是斷除嗔心最有效的力量,是滅除害人之心的甘露,對於世間一切損惱,忍辱都能從根本上予以解除。如果以打報打,以罵報罵,世界就會危機四伏,動蕩不安。唯有忍辱才能息滅仇恨,消除對立,化干戈為玉帛。
因為忍辱所具有的作用,所以它是菩薩行者的鎧甲。如果那些粗暴眾生惡言相向,對我們報以毒箭般具有殺傷力的辱罵,但因為有忍辱之鎧的保護,即使聽到再惡毒的話,也覺得像是贊嘆一樣,像是天女散布的妙花那樣,不會使我們受到任何傷害。也因為忍辱,使我們美名遠播,為人稱揚。
四、毗離耶波羅蜜(精進)毗梨耶,譯曰精進,精勵身心進修前後之五波羅蜜也。精進,簡單地說就是勤奮而努力。但這種努力是有特定內涵的,唯有對斷惡修善所做的努力,才稱得上精進。所以,它是修習善法過程中的重要增上緣。所謂精進,就是對修習善法和利益眾生的事業生起勇猛之心,以及由此產生的身口意三業的行為。
精進的種類共有三種,分別是披甲精進、攝善法精進和饒益有情精進。第一是披甲精進。菩薩在修習精進時,要以勇猛的心力為先導。這種意願就像身披鎧甲一樣,能夠保護菩薩發心不退。因為具備這種意願,即使用百千倍的三無數大劫,哪怕只是為了解除一個有情的痛苦,哪怕要入住地獄才能幫助他成佛,也會毫不猶豫地勇往直前,為成就無上菩提而精進不退。第二是攝善法精進,就是為了修習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六度,勇猛精進,堅持不懈。第三是饒益有情精進,凡是對眾生有利的事,都勵力而為,在所不辭。
精進修行對我們有什麼利益?因為精進屬於心所有法,必須由心而生,而不僅僅在於行為。如果對此有了明確認識,才會有源源不斷的動力。事實上,趨利避害正是一切有情的本能,關鍵是要認識到,究竟什麼才是真正的利益。
在一切善法修行中,精進是極其殊勝的,任何善法的成就都離不開精進。因為依止精進,我們才能安住在殊勝的快樂中,也就是禪定之樂,體證空性之樂。不僅佛法修行離不開精進,包括世間一切善法的成就,同樣離不開精進。因為精進努力,我們才能獲得世間的物質財富,成就清凈的人天善果(下士道),才能斷除我見和輪迴(中士道),成就佛菩薩那樣的高尚品質(上士道)。
如果我們具備從不厭倦的勇猛精進,那麼,無論想做什麼都能成就,不可能有什麼做不到的。當然,精進也是要善巧,要得法,不是蠻干就可以的,否則越精進越容易出問題。
一個精進修行者,白天黑夜都不會空過,都會積聚功德,不再向下墮落。精進者還能獲得過人之法,功德日日增長,猶如盛開的青蓮花。據說青蓮花種子微小,卻能生長出碩大的莖葉和花朵,以此比喻精進的力量。
不精進的過患,正如《海慧問經》所說:那些懈怠的人,菩提道對他們來說簡直遙不可及。他們不會修習布施乃至般若等六度行,所以也沒有能力利益他人。有句話叫做“沒有天生的彌勒,也沒有自然的釋迦”,佛菩薩品質都是通過精進修行成就的。而那些懈怠者,自利尚且不能,更何況是利他呢?
此外,《念住經》也說:懈怠是長養一切煩惱的根本,沒有什麼問題比懈怠更糟糕的。如果我們有一點懈怠的話,就無法從妄想和混亂的情緒中走出。即使你已具備一定知見,若因懈怠而不去運用的話,這種見也是沒有力量的。我們要從這些方面思惟不精進的過患。
障礙精進的違緣主要有兩點,一是雖然見到可以修習的善法而不付諸行動,也知道這個法門好,也有能力修,但就是不修,不當做一回事。二是想著我怎麼有能力修習這些法門而心生怯弱,覺得這些事情都是菩薩做的,不是自己有能力承擔的。
精進生起的四種順緣,分別是勝解力、堅固力、歡喜力和止息力。第一是勝解力,要深信業果之理,對於善行招感樂果、惡行招感苦果的原理生起堅定不移的信解,這樣才能在取捨善惡時生起行善的動力。如果認識不到這些努力的意義所在,即使能夠做一些好事,也很容易受到外力阻撓,難以堅持下去。第二是堅固力,對於沒有觀察過的事,不管是什麼,都不會輕易隨之而轉。反之,對於經過智慧抉擇的行為,一旦著手進行,就會朝著這一方向不斷努力,直到達成目標。
第三是歡喜力,應該像嬰兒游戲一樣,從不感到厭倦,從來不想停止,我們也要用這樣的心態精進努力。在修行過程中,我們會認清很多人生問題,煩惱會不斷解除,內在的自主力越來越強,對佛法的領悟越來越輕松。所以,這是一個充滿挑戰和樂趣的過程,如果修得非常痛苦,必然是方法有誤。第四是止息力,也就是松緊有度。如果在修行過程中過於精進,超出身心的承受力而導致疲勞,就要暫時休息一下,使疲勞得到緩解,接著再繼續精進。修行要講究質量,講究效果,而不是一味打疲勞戰,否則很容易使身心勞頓,甚至因為厭倦而退心。
通過以上這些方面的努力,令違緣滅除而順緣增長,將使身心輕安,就像微風吹過木棉,在安然自在的狀態下精進向前。所謂搖曳之中,就是張弛有度,保持良好的修行節奏。就像琴弦,如果綳得太緊,就會發出噪音甚至斷裂;如果綳得太松,又無法奏出樂音。
修學精進時,怎樣才算具足六度而行精進呢?以布施為例,不僅需要自己安住於精進,也要令他人安住於精進,這才是精進的布施。其他五度也是同樣。
總之,佛法的一切修行都離不開精進,唯有精進地布施、精進地持戒、精進地忍辱、精進地修習禪定、精進地修學般若正觀,才能迅速集資凈障,成就菩提資糧。可以說,精進是一切法門的加速器。特別需要注意的是,在精進之前需要謹慎取捨。如果方向錯誤,越努力,就會距目標越遙遠。
五、禪波羅蜜(禪定)禪者禪那之略,譯曰惟修,新曰靜慮。又名三昧,譯作定。思惟真理定止散亂之心之要法也。有四禪八定乃至百八三昧等之別。
靜慮,就是禪定。靜慮,是將心安住於善所緣境,達到心一境性的效果。當心正當安住的時候,其他妄念就沒有機會活動了。凡夫的心,就是一大堆混亂情緒加上一大堆錯誤想法。正是這種混亂,遮蔽了我們對空性的認識。修行所要做的,就是讓心安住下來。但這種安住必須是善所緣,才不會有負面效應。
禪定的差別,從自性進行區分,有世間和出世間兩種。一種是世間禪定,如四禪八定;還有一種是出世間的禪定,如直接緣空性作為所緣,這是聖者的靜慮。從品類進行區分,主要有三種:一是專門修止,二是專門修觀,三是止觀雙運。
從禪定的作用上說,分為令身心安住、現證功德和饒益有情三種。現法樂住,是現前獲得身心輕安的境界。除了無色界惟心輕安外,其餘都是身心輕安。現證功德者,成就神通,都是由定所引生,這是和外道共通的。至於成就遍處解脫,則不與外道共,因為心念力是為了希求解脫,必入內道佛乘才有。由此引生的定力,才有遍處解脫功德。什麼是遍處?指盡一切處無所不遍之意。修定時先緣一小境,純熟後,所緣之境即遍一切。如十遍處之青遍處等,先緣青色小境,然後遍一切皆青色。勝處者,謂如形色等勝一切處。凡遍處勝處都是定力串習的作用,這些靜慮是菩薩與聲聞共同修學成就功德的靜慮。饒益有情靜慮者,是以靜慮成辦十一種饒益有情的靜慮。
禪定的生起途徑,首先是思惟修習禪定有什麼殊勝利益,及不修有什麼過患。怎樣使所修靜慮具足六度?其中的布施,就是自己安住於禪定,並幫助他人安住於禪定。其他五度也是同樣。
六、般若波羅蜜(般若)般若,譯曰智慧,通達諸法之智及斷惑證理之慧也。般若,是六度的核心所在。如果沒有智慧指引,我們所修的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可能都是世俗的有漏行為,無法成為佛果資糧。
總的來說,慧就是我們對所緣的一切境界、事物和法能夠進行抉擇、判斷的作用,明了其中的功德、過失和真偽。同時,也包含對五明的善巧。五明是印度人對世間學問所作的歸納,即有關佛法的內明,有關辯論的因明,有關語言文字的聲明,有關醫學的醫方明,有關科學藝術的工巧明。對這些學問的熟悉和使用,也屬於慧的範疇,是通於凡夫和菩薩的智慧。
關於慧的類型,主要分為通達空性、通達世俗和通達有情義利三種。或許有人會說,一切智慧皆含攝於勝義、世俗之中,為什麼還要單列“通達有情義利”的智慧呢?這是特別針對菩薩行者以利益有情為重的修行特點而安立。
第一是通達勝義,即通達諸法無我的究竟實相。其中包含兩個階段,一是依聞思正見推理觀察,了知一切法無我;二是通過禪修,現量證得無我的空性。第二是通達世間一切現象的智慧,主要是通達五明的智慧,這樣才能有效地攝受並度化眾生。第三是通達利益眾生的智慧,這就需要了解,哪些事對有情的現在或未來都有利益,而且是沒有負面作用的利益,以及如何利益的原理。利益眾生是有前提的,不是他們要求什麼你就做什麼的。因為眾生的很多要求可能是顛倒甚至是罪惡的,於人於己皆有害無益。所以菩薩在利益眾生時須經智慧抉擇,知道怎麼做對眾生才有好處。
智慧的生起之法,還是應當思惟,具足智慧有哪些功德,沒有智慧有那些過患。關於具足智慧的利益,《般若百頌》說:無論看得見還是看不見的功德,根本都在於智慧。所謂見,即當下可以看到的利益;所謂不見,即未來的長遠利益。我們要修習現在和未來的利益,就要依靠智慧指引。接著,從修習六度說明智慧的重要性。如果離開智慧,前五度只能成為普通的世間善行。
菩薩對於前來乞求的人,即使布施自身的血肉,也像從一棵長滿葯物的葯樹取葯一樣,沒有絲毫我慢、怯弱等分別念。這是因為他們能以智慧徹底通達無我,通達色身的如幻如化。而凡夫的布施則不然,或是落入我慢,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或是落入怯弱,感到害怕而想退卻;或是心生分別,對有些人願意布施,而對有些人不願布施。
菩薩以智慧了知不忍的過患和忍辱的功德,不論面對眾生傷害還是惡劣環境時,都能安然接受,不被外境帶來的痛苦所干擾。又因為具足智慧,而能真正了知如何精進之事,善用其心,如法精進,這樣才能事半功倍,在修行路上迅速前進。而當般若的明覺作用生起後,才有能力安住於空性定中。所以說,唯有在般若智慧指引下,才能使布施等五度修得清凈,修得圓滿。
比如菩薩為了度化眾生,會示現轉輪聖王等各種身份,但不會被五欲塵勞所左右,因為他具足了慧和忍的力量。雖然看到喜歡的眾生,立刻生起猛利的慈心,但不會因此生起貪著。如果帶著貪著,心就會有粘性,就會粘到境界上。而菩薩在對眾生生起慈悲的同時,因為具有般若智慧,又能保持心無所得,毫無染著。
雖然對於有情之苦生起深深的悲憫和同情,但不會因此陷入悲傷而無法自拔,不會因此對行善生起懈怠。雖然菩薩對那些值得高興的事感到歡喜,但不會因此對所緣境散亂掉舉,浮想聯翩。這種歡喜依然是平靜的,依然是安住在空性中。雖然菩薩要利益所有眾生,自己的一切都可以布施出去。但為了幫助眾生獲得利益,乃至很小的利益,從來都不會輕易放棄。菩薩所以會有以上這些能力,都是因為具備了空性智慧,這樣才能將相違的事善巧地調和起來。
菩薩在修行過程中,每修一種法,都會出現同等的障礙。比如修慈悲時,障礙就是貪著;修喜心時,障礙就是散亂;修平等舍時,障礙就是冷漠。菩薩因為具足智慧,就有能力克服這些障礙。正如《贊所應贊》中所說:菩薩的修行既能安住於空性,同時又能隨順世俗,廣泛利益眾生。平常的人,或是偏空,什麼都不想去做;或是偏有,什麼都做得很執著。而菩薩既要認識到一切了不可得,又要看到因果的無盡相續,積極利他,這都要依智慧進行抉擇。
菩薩認識到世俗諦的一切有為相皆無自性,即使微塵都了不可得,但對所證得的空性則不需要捨棄,因為一切都沒有離開空性。同時菩薩也認識到緣起因果絲毫不爽,方能二諦圓融,不舍於法性,亦隨順於世俗。對這些不具智慧者看來極其矛盾的事,可在具備空性慧的菩薩來說,不但沒有任何衝突,而且是相順的。事實上,這些本來就不衝突,只是因為眾生的錯覺才造成衝突。
《贊所應贊》中還說:在不同經論中,對於同一件事的開許或遮止,佛陀有時會這麼說,有時會那麼說,其實這些並不矛盾,而是佛陀針對不同根機者施設的教法。在菩薩乘和解脫乘的經論中,或在顯宗和密宗的經論中,開許和遮止都有很多不同規范。有些人同時受了兩種戒律,或修學兩種法門,希望尋求佛陀所說一切經教的密意。對於缺乏智慧的人來說,這樣做難免會遇到矛盾。而對於善巧通達佛法奧義的人來說,這些是不相違背的。之所以能夠這樣,也是般若慧的作用。
《攝度論》說:如果沒有智慧而希求果報,布施的體就不能清凈。最殊勝的布施就是以無我利他之心而行布施,而要圓滿無我利他布施,離不開智慧。如果離開空性慧,布施難免著相,最終只是培植福田而已,只能感得增加財富的結果。又說:如果沒有智慧觀照,就不能清凈地持戒。沒有智慧觀照的持戒,或是開遮不明,或是持得執著,這樣的持戒反而會增長煩惱。論中又說:因為被錯誤知見及過失干擾其心,不能認識和相信安住於忍辱的功德,這樣就會善惡不辨,就像無道的國君一樣。論中說到:空性為一切智者所贊嘆,沒有比它更為甚深和微細的。而且這是欲塵所不能障蔽的,如果缺乏智慧,就無法通達空性。一個人如果不能精進修習聞慧、思慧、修慧,他的見就不能清凈。
怎樣才能增長智慧呢?首先就要根據自己的水平和程度,從適合自身根機的經教開始聞思。《攝度論》說:那些沒有聽聞經教和什麼都不懂的人,是不會知道怎麼修行的。如果沒有聽聞佛法的基礎,怎麼會有正思惟呢?想來想去都是建立在妄想的基礎上。所以,應該精進聞法,如理思惟,依法修行,這樣才能獲得正見,開發智慧。
布施時對施者、受者和所施物生起分別執著,認為這是實在的,是屬於所知障的範疇。而對財物慳貪吝嗇,不願布施,則屬於煩惱障的範疇。如果要遠離所知障和煩惱障,必須依靠空性慧,除此別無他法。空性慧的成就是以聞思為基礎,所以,聞法是修行中的重要內容。
如果對聞的重要性有了深刻認識,對於惡知識所說的“善和不善的思惟都是分別,應該捨棄”之類的話,就不會受到影響了。因為我們知道,佛法典籍中並沒有這樣說,善知識也沒有認可這些說法。如果沒有般若智慧進行抉擇,只是對佛法有一點點信心,很可能聽到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看到別人哭,你也跟著哭;別人笑,你也跟著笑。就像流水一樣,跟著別人所說的,一會兒以為是東,一會兒以為是西。因為不知分別而以為都是正確的,就會沒有主見,隨著這些說法而轉。
慧的圓滿成就,還是要配合六度來修。如果自己能夠成就智慧,也能夠幫助他人成就智慧,就是慧的布施,其他也是同樣。學慧而能不犯戒,是慧戒。學慧而不懼苦,是為慧忍。學慧而精進不已,是為慧進。一心學慧,是為慧定。學慧而了達三輪體空,通達無我,是為慧慧。
六波羅蜜中的前五種,並非佛教所特有,比如布施,佛教固然倡導布施,其他宗教乃至社會也提倡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無不如此。那麼,世間的布施與佛教的布施有何區別呢?世間的布施總是住相的,而佛法則要我們‘不住色布施,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又世間布施有相則有限,佛法布施要不住相,無相則無限也。
那麼,造成兩種布施差別原因在哪裡呢?簡單地說是般若。凡人般若未能開發,以妄心住相布施,將來只能招感人天果報;菩薩以般若引導布施,三輪體空,不住境相,布施就成為成佛的資糧。所以世間的布施等行不能稱曰波羅蜜,惟有在般若引導下的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等,才是成佛資糧,始可稱波羅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