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瞻波經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於十五日布薩之時,佛陀知道會中有不凈的比丘在那裡,因此,雖經三請,也不說波羅提木叉(戒)。尊者大目犍連乃逐出該比丘,然後請佛說戒。佛陀以大海八德為喻,而說正法、律中的八未曾有法。
在這部經典中,「瞻波」是一個國名或者是指一個地名,而經文的內容則與「瞻波」並沒有多大關係。有關這部經典,有們需要了解一下,什麼叫「說從解脫」,以及與比丘誦戒有關的一些內容。至於後面所講的大海八德和正法、律中所具有的八種未曾有法,我們在《中阿含·阿修羅經》中說得很詳細,這里也不作說明。
首先我們談談什麼叫「說從解脫」以及與之有關的一些內容。談及「說從解脫」這個詞,實際上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學習佛陀所制定的相關戒條。佛教經典《華嚴經》上面講:「戒為無上菩提本,長養一切諸善根」,以戒為師,或清凈持戒,那麼就可以最終獲得解脫。這里的「解脫」,與「戒條」基本上是一對同義詞。「從解脫」,就是隨從戒律,按戒律辦事,就可以從戒條的持守中,得到無上的解脫。當然,也有不同的理解,認為這個「從」,是「順序」的意思。而「從解脫」,就是按照戒條的先後,一條一條地讀誦下去。但是不管採用哪種說法,如果我們將之簡單化,就稱之為「定期誦戒」,那麼更為方便一些。
我們知道,佛教界無論是大乘或小乘,雖然大家在具體的持戒方面可能會有所側重,但是對戒律的極端重視,則是完全相同的。有的人持戒好,精進不怠,就會贏得大家的尊敬,他所持的戒,就被稱作「戒香」。比如說南山律開山祖師道宣律師以持戒精勤,被譽為「戒香芬潔,定水澄奇」。佛教里有一部《戒香經》,阿難說世間共有三種香,所謂根香、花香與子香,他向佛陀提出一個問題,就是:「此三種香,遍一切處,有風而聞,無風亦 聞,其香雲何?」佛陀說阿難你這種觀點是錯誤的,就是說「此三種香,有風無風,遍一切處,而非得聞。」其實所謂的根香、花香與子香其實並不是真正的香,它們也無法稱之為具有普遍意義的香。那麼,什麼香才能被稱作「普遍香」呢?就是「戒香」,即守戒之香,持戒之香。世間人如能持守五戒十善,那麼「具此戒法,是人獲如是之香,有風無風,遍聞十方,咸皆稱讚,而得愛敬」。據此佛陀而說偈曰:
世間所有諸花果,乃至沈檀龍麝香,如是等香非遍聞,唯聞戒香遍一切;
旃檀鬱金與蘇合,優缽羅並摩隸花,如是諸妙花香中,唯有戒香而最上。
所有世間沈檀等,其香微少非遍聞,若人持佛凈戒香,諸天普聞皆愛敬。
如是具足清凈戒,乃至常行諸善法,是人能解世間縛,所有諸魔常遠離。
從經典之中,我們就可以看出,若能持戒,不僅能生出令世間贊嘆愛敬的「戒香」,而且還有兩個功能,一是能夠「解世間縛」,獲得解脫,二是能夠平安一生,遠離諸魔。
那麼,作為出家的比丘僧,為什麼要誦戒呢?誦戒又稱為「布薩」。「布薩」華譯為凈住、長養,就是出家比丘或比丘尼每半月(十五日與廿九日或三十日)集僧說戒經,使比丘住於凈戒中,能長養善法。布薩不是佛教的創造發明,它最早源自於古印度吠陀以來的一種祭法,在新月祭、滿月祭的前夜,祭主斷食而住於清凈戒行,即名為布薩。佛陀時代,印度一般宗教都有於每月八日、十四日、十五日,舉行布薩集會的習慣。佛陀也因應此一宗教活動而成立布薩制,最初為信眾定期集會,由比丘為信眾說法,後來逐漸演化為出家二眾的說戒、懺悔儀式。在布薩時,需要掌握五個要點:
第一是時間比較固定。一般為黑白半月半月誦戒,漢地通常定為每月陰曆十四、三十日(或二十九)的傍晚舉行。
第二是強調全體性。即只要是有條件參加的比丘或比丘尼,都有參加誦戒的義務。
第三是如果比丘、比丘尼因特殊情況(如因病)不能參加,應委託同住比丘向大眾表示對布薩大會所舉行的一切僧事,無條件完全同意,此稱為「與欲」。
第四是大眾如法集合,在誦波羅提木叉(戒本)之前,如僧伽有事,先要處理解決。如比丘在半月間有所違犯,須在大眾前告白懺悔,依法處分。
第五是誦戒的內容,現在一般都是誦讀《四分戒本》,而大乘的《梵網經》現在一般都沒有列在誦戒范圍之內。
這部《瞻波經》里所發生的故事,就是在比丘集合起來,然後准備誦戒的環節里。我現在不妨對照一下《四分戒本》,看看有哪些程序需要引起注意。首先,當比丘們結合以後,說戒師便問:「僧集否?」大家就答道:「已集。」然後說戒師說:「未受具戒者出。」此時若是有未受具足戒的,就遣出;若沒有,就回答說:「此中無未受具戒者。」
這部經中所說的故事,問題就出在這個環節上。此時說戒師並未正式開始說戒,他首先要把眾中的一些情況搞清楚。如果有未受具足戒的,或者有比丘尼、居家眾在裡面的,則要提前遣出,不可以混跡其中。比如說,說戒師會說:「誰遣比丘尼來請教誡。」此時若無,就答說:「此眾無尼來請教誡者。」
接下來,說戒師就說:
「諸大德,我今欲說波羅提木叉戒,汝等諦聽善思念之。若自知有犯者,即應自懺悔;不犯者,默然。默然者,知諸大德清凈。若有他問者,亦如是答。如是比丘在眾中,乃至三問。憶念有罪,不懺悔者,得故妄語罪。故妄語者,佛說障道法。若彼比丘憶念有罪,欲求清凈者,應懺悔,懺悔得安樂。」
然後說戒師就開始問:
在這里,我將說戒的最初的幾個程序一一陳列出來。當然,佛陀時代,他親自出面說戒,可能也沒有這么復雜。佛陀是位徹底覺悟的聖人,他不會像後世的說戒師那樣一連三次問比丘們是否清凈,他是運用自己的神通,將在座比丘的身口意三業都一一作了分別觀察,如果有不清凈的,他就不說戒;如果大家都清凈了,他就開始說戒。在這里,佛經記載得很清楚:「世尊坐已,即便入定,以他心智觀察眾心。觀眾心已,至初夜竟,默然而坐。」
從這里,我們就可以看出苗頭來了。按常理說,佛陀入定以後,對大家的心境觀察一番後,如果大家都很清凈,他便立馬開始說戒經,可是這次他去一直到初夜結束,都默默地不作聲,沒有作出任何說戒的表示。
這時在眾中有一個比丘就站起身來,他向佛陀合掌問訊,然後說:「世尊,初夜已訖,佛及比丘眾集坐來久,唯願世尊說從解脫!」意思是說,時間已不早了,佛陀您還是及早把戒經給說了吧。可是佛陀呢,卻是「默然不答」,沒有作任何錶態。
然後,中夜時分過了,甚至後夜時分也即將過了,這個比丘「三從座起」,請佛陀說戒,最後,佛陀終於表態了:「於此眾中,有一比丘已為不凈。」這裡面有一個比丘已經不清凈了,可是他又不願意主動站出來懺悔,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以倉促說戒呢?
此時,佛陀的上座弟子之一,被譽為神通第一的大目犍連也在眾中參加布薩。他也覺得納悶:今天佛陀為什麼沒有像往常那樣從容說戒呢?後來他聽到佛陀說大眾中有一個比丘不清凈,也就是犯戒了,但是佛陀也沒有明確指出來這個比丘是誰,而這個犯戒的比丘又沒有主動站出來認錯,這樣下去,勢必形成僵局。因此大目犍連略加思索,就開始入定,然後運用自己的神通,很快就把這個犯戒的比丘給分辨出來了!
於是大目犍連就從定中出來,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那個犯戒的比丘面前,一把將他拉起來,「牽臂將出,開門置外」,然後對他說:「痴人遠去!莫於此住!不復得與比丘眾會,從今已去,非是比丘。」就是說你這個白痴,趕緊離我們遠點,不要賴在這里不走。你犯了戒,還死活不肯站出來懺悔,你已經喪失了比丘的資格,滾遠一點吧!
大目犍連說完,就把大門關起來,然後將門反鎖起來,就回到佛陀的身邊,對佛陀說:
「世尊所為比丘說此眾中有一比丘已為不凈,我已逐出。世尊!初夜既過,中夜復迄,後夜垂盡,將向欲明,明出不久,佛及比丘眾集坐極久,唯願世尊說從解脫!」
佛陀此時就說:「大目犍連!彼愚痴人當得大罪,觸嬈世尊及比丘眾。大目犍連!若使如來在不凈眾說從解脫者,彼人則便頭破七分,是故大目犍連!汝等從今已後說從解脫,如來不復說從解脫。」那麼為什麼不說了呢?於是佛陀就講出來大海八德以及正法、律之八種不曾有之法。
在這里,我們就知道佛陀為什麼一直默不作聲了。佛陀很慈悲,他說他不是賣關子一直不說戒經,而是眾中已經有了比丘不再清凈了。如果此時他堅持說戒,那麼這個比丘的下場將會很悲慘,「便頭破七分」,腦瓜就會裂分為七塊,當即身亡。佛陀為了保存這個比丘的性命,於是一直等到後夜,他在等待,一直在等待這個比丘主動站出來懺悔自己的罪業,可是他沒有珍惜佛陀給予的機會。最後,他被大目犍連逐出講堂,已經是萬幸了!
經過這件事之後,佛陀也意識到今後的在一起誦戒時,如果要求大家都做到清凈,那麼真的是很困難。既然佛陀親自說戒,那些不清凈的比丘會「頭破七分」,因此,佛陀從此以後就不再親自說戒,而是讓大目犍連等大弟子代佛說戒。從這里我們再一次看到,佛陀是如何地慈悲啊! (2009.0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