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我們大家十多天的打七,我們介紹了從輪回的世界,顛倒的凡夫,六根追逐六塵,產生種種憂悲苦惱;如今想返本歸源,必須從什麼地方摔倒,就在什麼地方爬起來。看到根塵勾結的源頭,乃是強烈的我執。透過對我執的破碎,粉碎我們根深蒂固的我執,就能展現真如的本體。所以,前面幾天來,給大家反覆強調的,是講修減法,舍要舍到底。一絲不掛,一塵不染,才能真正歸家安坐。但實際上我們的心性是微妙不可思議。心的本體,即是真如,不可動搖,沒有變化;但是心的作用,奧妙無窮。在十方法界,無論是諸佛、菩薩、聲聞、緣覺,這四聖諦,四聖的理,還是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這六道當中,十法界大總相門,就是一真法界。這十法界的所有理事,因果,善惡,染凈,有相、無相,有形、無形,有色、無色,心法,色法,全部都是真心的展現。
真心自己並無展現的內容,它不包括展現在內;因為展現是我們在凡夫,是有相的虛妄顛倒,妄想心所導致;在佛菩薩,特別是二乘和權乘的菩薩,有相、有為的菩薩,就是上求佛道、下化眾生,有所作為的菩薩,都是以願力展現各種形形色色;而唯獨佛,常寂光凈土,展現與不展現,完全等同。所以是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心的本來面目,是如如不動的本體,無相,無所作。但是,從作用上講,就是諸法的實相。體、相、用,這三個,涵蓋了一切諸法的真實相。體,就是無我的本體。一切萬物,諸行無常,諸法皆為無我。
為什麼我們打七需要證得無我的見地,或者無我的覺受?無我的見地,是通過一念相應的智慧,用自己的心的智慧能夠觀察身心世界,一切萬物皆是無我,從此確定,即可改變我們對生命認識的方向。是向內求,而非向外求;是捨棄重擔,而不是增加負擔。這是一條解脫道的道路,直契真心本來面目。放下一切重擔,證得如如不動。
證體以後,要能啟用,必須是在相上啟用。無相,則無用可言。沒有相的事物,沒有表示的東西,不能稱為用。真心是無知、無覺、無得,無眼、耳、鼻、舌、身、意,無受、想、行、識,一切皆無,是諸法空相。所以,從用上必須以相作為前提。如果離開相談用,這是無從談起的。在相上,能見到諸法的本體,體相不二,這就是所謂的真心妙用,也就是佛性的妙用。
所以一般的人很難分清楚真心與佛性的區別。真如佛性,佛講不一不異。由於都是我們凡夫不可思議的,所以常常有人說它就是一個;假如它真的只是一個,佛又何必再說佛性呢?佛不會犯這種啰嗦的毛病。那麼,必定有它不同的成份。也就是說,從體上講,一切法萬法唯心。體,就是不動的本體;從用上講,一定是佛性在相上生起的作用。
明天,是打七最後一天。那麼我們要認識到,怎麼用功下手,從六塵當中,把自己這顆放羊的心,拉回來,拉到自己能所脫開,能看、能聽、能見、能想,明明了了。注意力不在所上,而在能上,這就知道怎麼在心地上用功了。能所全部破掉,全部捨棄,就契入了真如的本體。
證本體以後,你還要生起妙用;不生妙用,即非大乘禪法,最多是落得一個二乘的結果。但是我們在知見上,你首先要見到無我。如果你沒有見到無我,你就別吹牛,說自己不屑二乘。二乘也是聖人,生死從此了斷。但因為二乘思想簡單,一看到我們這個世界,要麼就是生死,要麼就是涅槃。我現在在生死受苦不堪,我捨棄了,就是涅槃。還想到是生死已了,所做已辦,不受後有,慶快平生。覺得已經可以安心地休息了,所以他是不受後有。
但是二乘人不見佛性。為什麼不見佛性?這個大乘菩薩就問你一個問題:你既然能看到諸法是無我的,這一切根、塵、識都不可得,無相無所著,無有一絲一毫可以作為你的依賴,你證得涅槃,沉浸在寂靜的境界當中,那為什麼你的身體還在這裡,你嘴巴還能說話,耳朵還能聽話,手腳還能幹活?這個不生不滅、不動不搖的真心,或者涅槃,跟這個生死來去,有動的手腳、身體、語言,它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憑什麼一個不生不滅的真心,就在這個世界展現出這種種生滅煩惱來了?它們的連接點在哪裡?它們是怎麼聯系的?
你問羅漢,羅漢就會說,這個身體生下來就有的,等它報完就不要了,不受後有了;這一期反正在這裡,它活到什麼程度就什麼程度,活完了就玩完了,就扔掉算了。所以叫灰身滅智。身體到最後象火燒成灰,不再用了,沒用了,扔掉。他不管那麼多。但是在你還沒有燒成灰之前,你憑什麼手還可以在那裡動呢?他說不來。他覺得這個好玩,玩遊戲一樣。遊戲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管,反正玩完了就扔掉了。所以他是所作已辦,不受後有,以後再也不要了。但是大乘佛法是讓我們生生世世,在這個有相的世界;你為什麼可以在有相的世界,而且,還不失為涅槃呢?還不會被煩惱和生死所束縛呢?
佛說,我們佛性本自具足常、樂、我、凈涅槃四德,這叫無住涅槃。那我不住在涅槃里,我可以回過頭來,就在生死當中。因為在生死裡面,可以看到生死的一切現象,全是緣起而無自性。無自性跟緣起的萬相,是一不是二。羅漢證得本體,體跟相就變成二了。他不管相,不著相,但是他著了涅槃,著了無相。菩薩呢,他是不著涅槃相,才真正地可以利用一切相。只要真正地不執著——就在相上,誰能讓這個相生起這麼微妙的作用?那大乘佛法就告訴我們,這叫佛性在啟用。所以規範的學術語言,應該說是佛性在啟用,不能說是真心在啟用。但實際上呢,佛性的體就是真心,佛性的用就是相。體、相、用,是一體而三面。心真如門,是如如不動的本體;心生滅門,是包羅萬象的天地萬物、人我、身心。
六祖大師他把心和性講得很清楚。他講的這個性,因為性是包括了體和用,在相上展現出來的,所以他說,「何期自性本來清凈」。本來,就是原初不動的那個叫本來;改變了,那就不是本來了。我們大家的真心,不需要修行、打坐給它改造過來,而是原本就是清凈;現在如此,將來如此,過去也是如此。
過濾斷常之見
「何期自性本無生滅。」大家一聽到本無生滅,不要誤以為有一個自性,那個自性是一個東西,是一個不生不滅的東西。你這樣理解就錯了。所以我們要過濾兩種邪見。第一種,大部分人一聽到眾生都有佛性,我們都有真心,所以呢,在腦子裡就想,我現在沒有看到這個佛性,有一天我看到它了,那我生死就了了。在你的腦子裡面,那佛性就象是你的一個窩,或者是你的一個家,或者是一個東西,一個果子,你拿到它就能吃了。你把腦子裡面想像了一個佛性和真如,想像有一個東西放在那裡。但是那個在哪裡呢?不在我們現在理解的這個世界裡,可能在另外的世界裡,是一個東西。這叫常見外道。是不是大部分人都變成常見外道了?曾經我也是這樣想的,因為這樣理解起來好理解。你看我們大家都有佛性,現在沒看到,看到了我們就開悟了,看不到嗎,那個佛性還放在那裡。是不是這樣?佛性是不是還放在什麼地方?寄託在什麼地方?如果這樣看,這叫常見外道,因為你認為那個東西永遠都在那裡擺著,就是等著你看,等著你看見它。這是錯誤的。另外一種呢,你看到緣起無自性,諸法空無我。一想到是諸法空相,一想到空啊,哦,原來自性並不是一個東西在那裡的,那可見自性是沒有,沒有這個東西在那裡;認為自性沒有東西。好了,認為自性是沒有的,這叫作斷見外道。
所以永嘉大師說,「不是山僧逞人我,修行恐落斷常坑」。不是我這個和尚在這裡逞能,說是、說非、說人、說我,修行就是怕大家會落入在常見或者斷見這個陷井裡面,掉到這個陷井裡面出不來,那問題就嚴重了。對一般普通的凡夫來說,覺得有一個佛性在那裡永遠不滅,心裡說不定還美滋滋的,覺得反正我死了佛性也不會死,我下地獄佛性也沒關係,我上天堂佛性也沒關係,總有一天我會見到它……這實際上是常見外道。他心裡可能比較安慰的。另外一種人呢,一想,什麼都沒有,於是,他可以把執著也扔掉了,也覺得,哦,原來什麼都沒有,都不要了,空掉了,什麼都沒有了。他認為什麼都沒有就是佛性。這落入了斷見。身心雖然也空盪一下,但是,是落入了外道的知見、陷井。落下去以後,你的智慧生長不起來。所以,何期自性本無生滅啊,是在我們生滅的萬法上面給我們講的。我們在萬法上,就見到了一切萬法的沒有生滅。不是我現在看到它,分析了解了以後,它才不生滅,而是從本以來,根本就沒有一個生滅法。
打開慧眼
「何期自性本不動搖。」你看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心,我們的思想,我們的境界,隨時都在動搖。打坐,入禪定,身心一片空寂,兩分鐘又出來了。你想抓,抓住的只是一個空的定境,根本就不是我們的本來面目。許許多多的人,都會把這種定境當作自己的智慧,當作自己的見地。這是大錯特錯。見地不需要境界!見地是你的智慧,是你的眼睛。不管你生什麼病,你的眼睛睜開就能看世界,不會說我現在肚子痛,我眼睛看不見了;除非你沒有眼睛,看不見。智慧,見到本來面目,你就是連初禪都沒有,欲界定都沒有,渙亂的眾生,也同樣能看到諸法無我。
大家一定要明白,打開本來,見到無我,並不是一定要境界的。沒有境界,沒有把自己的心觀照在某一種狀態裡面,用你的眼睛,用你的慧眼,就能看到這一切萬法,一切事物的本質空無我。如果是打坐得來的一種狀態,坐著正入定,別人一打香板,啪一聲,身心粉碎了一下,空掉了,然後你就覺得,哦,這個空就是了。這個空是你的一種狀態,你被打進去的一個房間;看到這種空的,這個是你的見地;你能不能看到身心粉碎的這個樣子,不是你心感覺一片空寂,而是你要看到。
最好就是你功夫到那裡了,一棒子下去呢,你見地也到那裡了。你因為知道世間萬法都是無我,正在這個功夫用得吃緊、身心空掉的時候,你的見地也到了,這才是真正的證悟了。所以,本不動搖啊,就是包括我們現在,在欲界當中,或者在三途惡道,你能見到本性,它就是不動搖的,隨時都能見到。所以六祖大師說,真見性者,掄刀上陣也能見性,還不要說盤起腿來坐在這兒,就是去打仗,沖鋒陷陣,他也能見道。這是見地,本不動搖的見地。
展現於自性的體相用
「何期自性本自具足」啊。這個具足,就是承上啟下。因為前面是本來清凈,本無生滅,本不動搖,是否定的口氣,否定我們一切妄相的染污,否定我們的生滅,否定我們的動搖,所以,這就是講的真心,講的佛性的本體本自具足,只是體、相、用一起講,包含了十方法界的諸法實相。一切萬事萬物,體、相、用,全在自性當中,全是自性的展現。所以講何期自性本自具足。燒香拜佛是自性具足的,所以如果你認為燒香拜佛的人是迷信,那是你有問題;拿刀殺人也是自性具足的。如果你拿刀殺人,在那裡痛哭、仇恨,那也是你有問題。所以蓮池大師開悟的時候說:
焚香擲戟渾無事,魔佛空爭是與非。
在三十年前,對這個事情還是有懷疑的,但是通過了三千里外參禪訪道,他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呢?怎麼會這麼奇怪呢?焚香,就是燒香拜佛,擲戟就是把這個方天畫戟,薛仁貴拿的那個武器,叫方天畫戟,擲就是扔的意思,比劃的武器,殺人,跟燒香拜佛,渾無事,沒這回事。因為這一切的本體都是無我。魔佛空爭是與非啊。我們在那裡說,誰是魔,誰是佛;取一個,舍一個,爭來爭去無休息,這是空爭。所以,真見到性,就是我們內心所生起的,哪怕是很不如法的任何一個念頭,都不離我們佛性的展現。
透過能所看性能
所以最後一句,最關鍵的一句,慧能大師說,「何期自性能生萬法」。能生萬法,這萬法有生有滅,生生不息。誰是這一切萬法生生不息的源泉和動力呢?——何期自性能生萬法。這裡這個「能」字啊,在漢語當中,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含義:
一種是能所對立的能,我跟你對立起來,我能講,你能聽。能跟所,完全是相對的一對。我們凡夫,六根就是能,六塵就是所。針對所而言的,這叫能,是對立的。
另外一種呢,是性能。性能是就事論事,是獨一的。它不需要跟別的東西對立來說它。一切萬法展現在我們的眼前,每一個法,都有它展現的性能。這個性能,就是我們的佛性。所以六祖大師說,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它有生起萬法的性能。後來禪宗祖師給我們解釋得更加清楚:「在眼曰見,在耳曰聽,在手捉持,在足運奔」。「佛性不從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時」。佛性,就是在我們的六根門頭放大光明。這是從能上見到的。
我們大家如果能體會到真正的能在哪裡,比如說這個杯,我們看到杯就知道杯有裝水的性能,水裝在裡面了;同時,杯放在這裡,杯有放得住的性能,才放得住;這個玻璃杯,我看過去透明的,它有被透視的性能。但是,被透視的能,裝水的能,放得住的能,都是無相,無生滅,不可思議。你不能用任何一種語言,去形容這個能到底是什麼樣子。你看,能看過去,被看透了,玻璃被看透了,它有被看透的能。這個能在哪裡呢?既不是玻璃,不是玻璃自己,也不是透明的狀態。你說這個性能到底在哪裡?你看到的時候,這個性能就展現出來了,就看過去;你不看它的時候,這個性能,在你的生命中沒有展現,沒有起作用;但你看它呢,它馬上就看過去了。我們眼睛看到外面,你如果把「我是能看,你是所看」,能所對立,你這個能就是生滅的根。但是,我看你的這個性能,我睜開眼睛,前面看得清清楚楚,青黃赤白,各種顏色,男女老少都有;我閉上眼睛呢,我看到一片黑乎乎的。性能不變,對象變了。我舉起手來的時候,你看我有沒有舉起手的能力啊?這個性能?看到了,確實能舉得起來。我放下來,我的性能就有讓我的手放下來的能力。你要躺下去就看見,你的性能展現你躺下去的這個能力;你坐起來,大家都有性能,讓你坐在這裡。這個能力,揚眉瞬目,談笑風生,無非在展現我們這種性能。而這個性能,確實也可以通過眼睛來看到它。眼睛看到的是相,相能生起的作用,只要有相,只要有作用,就說明相跟作用展現了它的性能。
所以,《涅槃經》裡面講,見佛性有兩種,一種是眼見佛性,用眼睛就能看見佛性,一種是聞見佛性。眼見,所以要親眼看到。你坐在這裡看看大家,很有意思,有人在舉手,有人在彎腰,有人在低頭,有人想笑……各種性能展現無餘。每一個人的佛性,都在我們的身心世界裡隨時起用。你睡著了,沒有做夢,也是佛性展現沒有做夢的作用。所以有些人以為一念不生、了了分明這個東西就是佛性。大錯特錯!了了分明是一種狀態,了了分明的能力才是你的佛性。所以我們上師講得非常好,在書上就有講過,一念不生,了了分明之性即是你的佛性。他後面有「之性」這兩個字。很多人在這裡就忽略過去了,只抓住了了了分明,忘記了「之性」二字,說佛性在六根門頭放光,在眼就是看,在耳就是聽。哦,你想,我能看,我能聽,這就是我的佛性了。你就大錯特錯,冤枉冤枉。
我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腸胃,消化器官,血液流通,各種動態,無非是我們的性能在那裡展現。機器好的,它展現好的樣子;機器壞的,它展現壞的樣子。所以佛性是無所不能。真要用我們的肉眼來看這個佛性,那還真就要在相上才能看到。所以你離相想去求見佛性,你是做夢也想不到,也求不到。就是在相上,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這個手舉起來了,你看這是相吧,看到沒有?這是相。可是你只看到我的手在動,你就傻掉了,你就看不到佛性;但是我手在動的時候,你能不能看到,我有能力在動啊?我如果沒有這個能力,我如果沒有這個性能,我手怎麼能動啊?我有這個性能,我是手在動了,你看到沒有?是讓你看到這個性能,而不是看到這個手。可是看到這個動的性能,不通過手你怎麼看呢?所以要通過這個手,你看到了手會有動的性能。看到了吧?所以禪宗祖師說,什麼是佛?你看,他要讓你看見,就在這裡。你這個如果看到了,我說就在這裡,你眨眨眼睛說,哦,就在這裡……你看,笑,每個人笑的性能,馬上展現你有笑的性能……點頭了吧?點頭的性能又展現出來了。所以,無論是前進後退,有念無念,無非是佛性這個性能在這裡展現。這叫法界大總相門,法界的總樞鈕,就是這個能。
這個能,在我們身上,不但是有情的眾生有這個性能,無情的花朵,花有花展開的性能。桌子,有承載東西的性能。空氣,有被我們呼吸進來的性能,有清理我們肺部的性能。米飯,還有被我們吃飽了充飢的性能……這一切能,本身你看不見;你說看不見,只要有相,你就能看到。所以我們凡夫是著在相上,卻忘記了能,見不到性。這叫冤枉。明明就擺在你的眼前,你看得比誰都清楚,你去抓住了這個相,卻忘記了能。所以弘一大師說,「執相以求,咫尺千里」。你執著這個相想去求,咫尺,就那麼一寸,相差就一寸,但是,你的整個身心展現的狀態卻是千里之遙。你能看到這個性能,這個世界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讓你痛。特別是你看,如果有人在罵你的時候,你看看他嘴巴一張起來的性能,那個髒話從他嘴巴吐出來的性能,哇,無非是展現了一個罵人的這個性能,佛性就有起這個罵人的作用,它可以起那樣的作用。可是罵人的人他如果不知道,他非常痛苦,佛性又在啟示了他痛苦的作用。就象這個燈光,燈有照耀作用。如果這個燈泡我給它漆上紅色的油漆的時候,我們就看見紅色的燈光,它起紅的作用;我給它漆成黑的時候呢,它就起黑的作用;我白色的燈光就白的作用。我讚歎你們,你們高興了,就起了讚歎的、高興的作用;我罵你們,難過了,就起到罵人的難過的作用。所以,在聖不增,在凡不減。在佛菩薩,他以慈悲的心作為他的相,而生起慈悲的作用;在三惡道,以貪、嗔、痴作為這個相,起到的是三惡道不自由的作用。哪一點離開了性呢?
所以,真見性的人,不但看到自己的佛性,也能看到別人的佛性。記住哦,你不但看到自己的佛性,你一定也看到別人的佛性。所以如果你說你見性了,你在那裡搜腸刮肚想刮出一句話來搪塞師父,師父就知道,你刮的那些全是妄想。舉手投足,無非都是。然後你一聽,哦,舉手投足無非都是啊,那我在前面跳兩下就好了。那你想跳兩下,想表現了,這個就說明你還是執著了相了。因為它是無相,一派生機,無相無造作,生機盎然。諸位看看大家,彼此看看,看他在起什麼作用?他起什麼作用?打坐坐那裡,腰彎下去的時候,就起到彎的作用了;彎下去會使心臟受壓迫,心臟壓迫,心臟壓壞了,它起到壞作用了;痛了受不了了,站起來搗亂,起搗亂的作用。旁人又說,哎呀,這人你看又在那裡動了……起心動念,無非是用。
所以,這個性啊,雖然遍一切處,但我們能否見性,是看你有沒有這個注意力,注意到它在這裡起用。當我們看到東邊的時候,東邊的窗簾,房子,它的性能在這裡,你看到了,在東邊佛性展現出來,你可以看到,因為你沒有看西邊,所以西邊暫時是隱沒了,東邊湧出來了;當你轉過來看西邊,東邊又隱沒了,西邊在這裡展現出來。所以大乘經典,佛一講法,佛經裡面講六種震動,東涌西沒,西涌東沒;南涌北沒,北涌南沒;中間涌四邊沒,四邊涌中間沒。注意外在的時候,你外在的形象在這裡展現出來了;你閉起眼睛看自己內在,內在的又展現出來了——一切妄想無非是佛性的展現。你想退都沒地方退。你就退到地獄,你發現,地獄還是佛性在用,哪裡還有什麼人、我、痛苦可言呢?
可憐就可憐在人人都是它來起用,人人都沉浸在整個佛性當中,在無相、無造作的性能裡面,散布一切的善惡種子,可惜我們所抓住的只是無量妙用當中的一粒沙子。你抓住的就是一個我的身體,一個自我,一個自我的感覺。就憑這個自我的感覺,可能能讓你在這一輩子努努力力,好好地過一輩子,做人。你力量弱了,你就好好地去當一輩子蚊子,可能一天就完蛋了。你執著再強一點,可能長壽天,八萬四千大劫。這都是在自性的這個性能當中,抓住了其中的一點,然後認為這一點就是你的生命,就是你的全部。錯了。抓到了一滴水,你說這一滴水是海水,沒錯;可是你說這一滴水就是海,錯了。不但不明白這一滴水,而且也不明白整個大海。我們抓住了一個「我」,一生中努力都為了「我」,就這麼一滴水。抓住了這一滴水以後,我們認為我的全部都在這裡了,把你以外的其他的人,都當成跟你無關的。所以,你的自性,你的心性,涵蓋一切萬法的妙用完全喪失。錯了。
所以真見性的人,一切眾生,不止是情同手足,而且是同一法身,同一個身體,同一個受用。在你的世界裡,還有生病的人在那裡痛苦,說明你的佛性還在展現痛苦的作用;在你的生活當中還有你看不慣的人,說明你的佛性還在展現看不慣的作用。
我們要知道,修行是全體的圓滿成就,不是當體獨一的成就。未成佛道一定要先結人緣。大家很多人在一起打坐,加持力很大,但前提是大家都很護持、很小心、很有正念的時候,很如法的時候,加持力很重。如果有人搗亂了,破壞性也很重,你一個人搗亂,幾十個人都在那裡亂。你看看,你的破壞性有多大。但隨時能見性的人不受干擾的,才是真正的安全可靠。所以如果不能在相上見到佛性在妙用,我們總不算得大自在。
禪宗講的破三關,第一關就是能所雙亡、虛空粉碎,證得不生滅的本體。第二關,從體啟用,在相上知道了佛性,見到了,我跟你講的時候你就是見到了杯子的性能,馬上反應出來。見到了只是見到了,等一下又忘記掉了;等一下一想,又著到相上了。這是第二關,破重關,從相已經能啟用,但是啟用的機率太少。所以第三關呢,就是一切妄相現前,不管是非好壞,不管天堂地獄,只要有相,只要有念,只要現前,就見到了是佛性,沒有第二,證入一真圓滿法界。這叫禪宗的破三關。所以我們真正禪法的修行,要達到這個程度,才算可以放手。阿彌陀佛。
明天是打九座啊,從十二點開始,一直要坐六個小時。最後一天了。九座呢,是坐四印啊。就是啟用的,明白了吧?就是要在相上看到性,這叫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