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奘法師:無常無我——人生就是一杯茶

無常無我——人生就是一杯茶 2010.2.6

——2月5-7日明奘法師主持靈山靜悟團禪修
 
無我茶會七大精神是:
1.無尊卑之心
2.無報償之心
3.無好惡之心
4.無流派與地域之分別心;
5.將茶泡好,求精進之心
6.沒有指揮與司儀,遵守公共約定;
7.培養團體默契,體驗團體律動。
 
這個茶會還需要一個整體的氛圍,後來我便把茶的一些精神融合到無我茶會里來,蠻有意思的。在上面一直在講身心關係,我們習慣的認為那疼痛就是不舒服,就是疼痛,但是佛法幫我們滅除痛苦的三大核心觀念就是:一切存在都是無常變化的。既然是變化的,就是無常的;既然是無常的,就不獨立做主;既然不能夠獨立做主,就一定會受到制約;既然被制約,我們就想要抓住那個不被制約的,永恆不變的、能夠獨立做主的東西,其結果只能是痛苦
 
但是如果你直接給他講這樣的佛法,很多人是不能接受的,他們會覺得很痛苦。所以我們可以換做喝茶。我現在不知道大家這個圈子是怎麼定下來的,按規定座次應該抽簽決定,事前沒有約定,誰都不知道自己的左邊是誰,右邊是誰,對面是誰,下次換個場地,再重新抽簽定座次,從這個座次我們就可以體驗到無常禪宗講「活在當下」,你想發生一次完全同樣的事件是絕對不可能的,首先時間不在了,即使地點,人物都相同,但心態不同了,就是這樣。
 
05年夏天在靈山大腳下,我們200多人舉行了無我茶會。當時靈山公司專門做了幾百套茶具,很好玩。這個茶會無非想通過聚散--緣聚則生,緣散則滅--來體會無常。所以在我主持的茶會上經常有人想跟我出家。如果僅僅喝茶,大家會感覺是在玩,根本體驗不到佛法意趣。但當你能從這個簡單無我茶會推衍到你人生的所有經歷,所有經驗過的事件,就會感受到人生其實就如一杯茶,我們應該如何珍惜它,如何保護它呢?變化來了誰也顧不了誰,再好的茶,泡三回,變味道了。再好的茶,加點醋進去,變成醋茶;加了檸檬,檸檬茶;加白糖,白糖茶;加姜,薑茶,都不是茶了,而是混合物了。茶不可能去捍衛自己就是一片茶葉,就是一杯茶,不可能的,它一定會被其它物質攪擾的。我們的命運,我們的人生也是如此,所以我們想要獨立做主,想要捍衛不變化,都會痛苦
 
我們就是要通過這個茶會來體驗無常,跟打坐的體會是一樣的:打坐時體驗心念無常無我;這個無我茶會呢,是體驗生命的大境遇的無常無我,它們是一樣的。就像這個茶杯里的水的成分與外面的池子裡面水的成分是一樣的,只有大小,體積,形狀不同,但它們的濕潤的成分,濕潤的作用是一樣的,這就是法性上的徹底的平等釋迦摩尼核心核心教法就是平等:在所有變化面前痛苦,在生離死別面前痛苦,在生命身心自由面前痛苦,我們都是平等的。
 
我們現在坐成一個圓喝茶,同樣的接受右邊三個人的茶,同樣的從左邊依次送出三杯茶,徹底的平等。不論你送出的茶是一萬塊一口的,還是街上一分錢買三杯的,在這都是一樣的,沒有比較,沒有挑剔,沒有分別。或許有的人會把這個活動方式當個游戲玩過就過了,而也有人會突然有一天想起來:曾經的某天、某時,某地,我跟某些和尚,某些尼姑一起喝茶來著,那個無我茶會好像曾經幫我化解過壓力煩惱。這樣就夠了。我並不指望各位只經過這一次活動就開竅了,那釋迦摩尼2500年來的教法就全都沒有用了那麼多人捨身,舍家的去體驗、修正才傳播下來的東西,想要喝一杯茶就體驗到終極真理,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們現在種下了這么一個因,留下了一顆種子,至於什麼時候開花結果,那就是各位自己的事情了。
 
所以,佛法就如春天的細雨,滋潤了每顆乾渴的心靈,至於這顆心何時開花結果,那取決於你們內在的意願力和外在生命條件,取決於什麼時候你開始關注生命的終極價值問題,什麼時候開始關注生命永恆的歸屬問題。相反,如果我們還僅僅停留在追求人生物質享受層面,靠科技哲學文化藝術來解決追求感官的享受――當然這些自有它的價值,但這些價值,可以說古往今來,中國外國都是一個樣子,概莫如此,沒有幾個出格的人,更沒有幾個出奇的想法
 
明末四大高僧之一的憨山大師從小就不喜歡上學,一天他問他媽媽為什麼要上學,媽媽說上學可以考取功名。他又問那考功名有什麼用?媽媽說考上狀元皇帝會讓你做官,然後可以從小官升大官,甚至可以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孩子又問,那然後呢?媽媽那就做官到老了唄。孩子又問,那然後呢?媽媽說,那就等死啊。孩子說,那我不要上學了,辛苦了一輩子就是等死,那還不如現在死掉算了呢。這個孩子過去曾累積了關於生命的終極思考,於是他媽媽有沒有一個可以超越這個普通人人生模式的方法?他媽媽說,那可能就得去做和尚了。然後18歲憨山大師就出家了做了和尚。所以說做和尚是一件了不起事情,它可以讓我們掙脫開那個世俗的,順流而下的人生軌跡。然後,逆流而上。
 
中國從前的書不是像現在這一本一冊的,以前的書是捲軸,竹簡,帛書形式的,那時的普通百姓在一沒有錢,二沒有場地的情況很難看上一本書的,只有富貴人家才有看書的條件。所以憨山大師和紫柏大師開始把佛經一冊一冊的裝訂成書,進而被推及至佛經之外的世俗書籍,使讀書成為普通大眾也可享有的權利,這是一個進步。所以說,出家修行是件有意義事情
 
我們現在通過喝茶體驗無常,通過體驗無常,體驗到生命無非是一堆泡泡,聚合了,就是人;泡泡散盡,就留下平靜的水。既不樂觀,也無悲觀,就是客觀的向我們揭示了生命的運行法則。然後就會有人追問,那這樣豈不是毫無進取之心了嗎?都這樣子社會還怎麼進步?其實各位完全不必要擔心,實際上宗教帶給人類的進步遠比科學帶給人類的進步多的多――尤其是在人們面臨精神困境、找不到出路的時候――大家設想一下,當你精神困惑、苦悶的時候,是讓你吃吃吃,拚命地吃,能解決問題?還是給你一個希望,給你一個關於人生圓滿答案更能解決問題?現在全球自殺的人中,有幾個是因為物質窮困而去赴死的?絕大多數都是因為精神抑鬱找不到人生方向而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唐代一行禪師,是世界上第一位測量子午線的人,比格林威治差不多要早上千年;還有,據說設計紫禁城的人是個和尚,大家看,做和尚一樣可以推動社會的進步啊,所以不用擔心,社會該怎麼進步就會怎麼進步的。
 
還有人問,那大家都出家了沒人種地,沒人生產,也不結婚了,不傳宗接代了,人類不就消亡了嗎?我上初中一年級的時候,一次去同學家玩,幫同學媽媽推碾子,壓玉米面,然後做貼餅子吃,那時候我就經常剃個光頭,她說你這個幹嘛啊?我說我想和尚――那時候才初中,純粹瞎聊天,哪是真要做和尚都是胡說八道而已。然後她說,哎呀,不能想啊,要是所有人都做了和尚那人類不就絕了嗎?當時我真想不出怎麼反駁他,現在,估計有十個這樣的老太我也肯定能把她說倒了,因為我們認為只有地球才有人類,恰恰相反,能夠適合生命的星球是無限多的,適合生命環境也是無限多的,生命的形態更是無限多的,因此根本不用擔心。機械的,狹隘的唯物論認為人死了就永遠為人,狗死了永遠為狗,玻璃碎了永遠是玻璃,這是一種狹隘因果論斷。好比把這個玻璃粉碎,回收了,可不可以做成別的東西?完全可以,對吧。這是個紙,直接往水泥大攪拌機里一丟,然後進入牆里就成了磚頭瓦塊了,所以它是多樣多次的,根本不用擔心。
 
各位很難得有這樣的機緣體驗這些,有些人確確實實能「咵」的一下子就打開了,就明白了;那其餘的人呢,還要再來再來再來,一而再,再而三,有一天突然明白了,哦,原來生命除了追求現在世俗的,大家約定俗成的物質享受,追求個人生命必須的教育,醫療,就業,養老什麼的,還有與生命相始終的就是道德:生從何來,死到何去,生命的終極價值它是貫徹人生始終的,只不過有些人一直關注它,有些人偶爾關注它,差別就在於此。作為一個出家的修行人,就是把這個一以貫之的關注當成生命的最大樂趣;各位呢,來之於社會,所以必然有自己的社會責任義務。那麼這兩個東西是否真如兩條平行線,永遠的沒有交集呢?不是的,一切的文明,一切的社會的構建的最終努力都是要回到每個個體生命快樂自由上來的。所以各位在完成自己分內的責任義務基礎上,同樣可以來奉行和實現佛法的一些當下的力量,當下的智慧,當下的慈悲,當下的平等的,然後當下的穿透這些假象疑惑,安住於生命自身的愉悅和圓滿中。
 
所以佛法人人都是平等適用的,至於哪一天實現是因人而異的;用什麼方法,也是因人而異的,沒有一個唯一的說法。所以各位晚上再去聽其他的講座,再去繼續探索生命的問題吧。還有問題嗎?
 
學員問】如果再早幾十年,人生可以重來,這樣您還會走目前的道路嗎?
 
【師答】我可能還會,因為真的是喜歡這身衣服了,不用操心它,不用熨它,也不用燙它,也不用整理,我這衣服,從25號離開北京,到台灣,到香港這一圈兒,穿到現在,也沒洗過,也沒換過,就這么穿著,覺得特舒服,別人還看不出臟來,真的喜歡啊!
 
如果說生命還可以重來,我首先就要做兩件事:第一個我要把小學再經歷一次,然後就做和尚。因為小學太可愛了。我上小學是在唐山地震之前。當時一個飛行大隊離開後,留給了我們33個窯洞,我們從小學到高中就全在這些窯洞里了。山裡邊一陰天下雨,就不用上課了,因為當時沒有電。到了夏季,在村子北邊大概兩公里的地方,一路青山綠水的,上學的這個過程實際上就是跟大自然打交道的過程感覺是最開心的。那上課呢,就是課間休息時候最開心的了,因為我們家鄉那個山高處是石頭,下邊的山是土,黃色的土,一到夏天,非常的潤。那時候的生產隊就把那個土用馬車拉土回去,漚肥那,蓋房子啊,墊地啊什麼的。因為他是集體的,一個隊只能挖一片山,不能隨便挖,因為土山要不保護好,就可能會發生塌方什麼的。那時一下課,蹭蹭蹭,全順小道爬上去,然後沖啊殺啊的喊著向山下沖,一群小孩子衝下來,很開心,現在想著都很開心,所以要讓我重來,我就要再過一次小學,小學過完就立刻離開去做和尚
 
學員問】我看到您的那個介紹是中山大學的,應該說您可能從小就有慧根,但是我還想問一下,您是因為什麼樣的機緣出家的呢?
 
【師答】其實我也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反正我活著有很多自在關鍵是一個特別敏感的體質,特別敏感。
 
學員問】身體原因
 
【師答】對,身體的敏感,因為身體的敏感自然就會發心靈的這種敏銳啊,我想肯定也有一定的關係。記得我上小學三年級,我姨給了我兩只小鵝,結果有一天下了學回家一看,兩只鵝一起死了,哎呀,我就哭啊,哭啊,哭啊。哭完了,我就拿一個瓶子井水,用那個柳樹枝做針,往小鵝身上打啊,打啊,希望它們能活過來,還是不管用,我就哭啊,哭啊,哭了一中午連飯都沒吃,後來我媽媽就罵我,她罵我也不聽,後來我把它們拿到河邊去給埋葬了。從那時起我就開始關注生死問題了,可能還是有前生的關聯吧。
 
我第一次看到電視是1976年。從北京修西直門到滿洲里的鐵路,先通到赤峰,經過我們家鄉。在那個鐵道兵住的地方有一電視,黑白的。周邊村兒的人跑了來看,我是爬到樹上看的,第一次看電視,當時看的是霸王別姬,記的太深刻了。那時根本沒有報紙,唯一可看的就是家裡那個豎版的西遊記,大概我受的佛教啟蒙也就是這個了。
 
其實85年進大學我就想出家了,但是因為自己心裡始終沒有解決那個戒律自由的問題:佛教講追求徹底的自由,可是上來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全都是自由,它的目的是要自由,可是那些作為卻是徹底的不自由。就這個關係,我整整的想了10年――從1985年進大學到1995年出家,終於弄明白了,明白了戒律就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所以我就家了。當時有人給我介紹江蘇焦山定慧那位茗山老和尚,大家可能聽說過,他是山大佛復建第一任的老方丈,現在的無相老人是第二任方丈,後來他也同意,可是我在一個廣化寺的流通處看過他的《茗山日記》,隨便翻了幾頁,大多都是流水賬,講的什麼時候開政協會議,開這個會議,開那個會議,就是看不到有什麼佛法。所以我感覺他不我要找的師父
 
直到碰到我師父――凈慧老和尚。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他,就是那麼一次,看他走路的樣子像只企鵝,晃來晃去的很灑脫,然後在心裡就認定這個和尚就是我師父了。然後我去跟他說,然後他就讓我家了在這之前,我也曾去五台山住了17天,那些和尚都留我,讓我跟他出家我還是跑掉了。總感覺他們好像都收拾不了我。在我內心尊敬的只是他們是和尚這件事,但對他們說的話,他們的做法我是完全不接受的。嘴上我還是客客氣氣的,但是心裡面他們說什麼,我都是不信服的。所以一個宗教職業者,本身自己就是個現身說法那麼多和尚就沒有一個能把我收編的,直到碰到我師父我也見過的人也沒聽過任何有關他的介紹,就是看他走路的樣子,就跟他家了,特別簡單。既不像人家想的,是你失戀了,失業了,失職了,都不是;也沒有什麼人生的困頓和困苦,像那個海濤法師講的,因為他媽媽得了癌症,就發願如果媽媽癌症好了他就出家我也沒有這些,從來沒有,自己病的一塌糊塗,要死要活的,天天的記憶中就從來沒有不病的時候,所以,我覺得行到這一步,還是有些宿世累積的因緣作用吧。
 
所以那些像佛教道理啊,書啊什麼的我看就能明白。相反呢,我的專業是氣象學,學那個大氣科學,線性代數,我昨天特地上網查查,還是搞不明白。線性代數怎麼一根兒線一二三四,abcd,就出來了一個方程,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腦袋暈的一團漿糊;可是像佛教的這些東西,跟我一說,一下子就明白了,很神奇,所以就出家了自得其樂吧。
 
不過畢竟出家這件事是一個逆流啊,他不是一個順流,不是順應現在這社會大流的,所以大家會有想法。可是如果你泰國去,所有的男子一生必須都得出家一次,你不出家連女朋友都談不到,人家會覺得這個人沒有操守。因為他們的國教是佛教,所以他們的男子必須出家一次,就像我們的男人服兵役一樣。泰國男子可以不服兵役,但是必須要服僧役。我們這一百年來民族危亡,救亡圖存,把這個儒釋道,全都幹掉,這些教全是不好東西,要把它們毀了,重新來造新鮮的血液,新鮮的文化來振興我們的民族。當時就是這樣一種現狀把儒釋道都給毀了,陳獨秀,李大釗,胡適他們當年搞得新文化運動,破的太厲害了。
 
學員問】我想問一下:對於現在大家平時生活,或者說來之於生活的,來之於工作的,來之於家庭壓力,我們有時候難免會有一浮躁的,或者說是失去動力這樣的現象,您對這些現象有什麼建議
 
【師答】這方面的建議有很多,可是,有時自己也懷疑,到底能幫助幾個人?那天我們在台灣的車上,基本上大家都不睡覺,寧肯聽我說話。我當說我很絕望,為什麼絕望呢?因為無論你怎麼跟人家游說要有希望,要有力量要有信心,要對人友善,要對人不猜疑,說了好多建議,到最後都是沒有用的。我們都不想猜疑別人,同樣也都不被人猜疑;我們不想傷害別人,同樣也不想被別人傷害,可是,人是自己習慣習氣的奴隸,生活中一旦發生自他關係就會因循各人習氣開始沮喪,絕望,憤恨了。同時也就把「我本善良」的那些美妙的東西全都毀掉了。《我本善良》是誰演的?溫兆倫吧?那你演的就都是《逼上樑山》。
 
這在佛教上講緣起,這個緣起就是我們的品德,我們的性格,我們的心靈外在具體的人事環境,它們是分不開的。我們都想要純凈,卻常常純凈不了。《紅樓夢》中的妙玉是最具代表性的,她要追求徹底的純凈,最後呢,「可憐金玉質,終陷淖泥中」,真是可憐。這個世界是就是一個殘破的,不完滿的世界,當然我們一定要很陽光,很積極地去面對它;可是有時候我也捫心自問,你到底能幫幾個人?因為我看到過那麼多人――所謂的佛教徒,真佛教徒,偽佛教徒,假裝的佛教徒――就是那些真的佛教徒,多也是固執如牛,他把自己的吃素,自己的行善,當成審判別人的資本,所有跟他生活習慣思維習慣不同的,全部被他判定要下地獄的!佛法講「諸法平等」,那平等的意思就是無論你做什麼,不做什麼,無論你信與不信,你都是那個唯一的、獨特的人。可是這些固執的佛教徒,他們就有本事把這個給否定了,還黨同伐異,建起一個強大的自我信仰體系來膨脹他的自我歸屬感。現在的不少佛教徒就是這個樣子的。
 
至於那些偽佛教徒呢,完全是頂著佛的名號去博取名利,博取交際網,博取一個慈善家的名號,很可憐,還不如就公開的去賺錢活得快活。所以我看到的真、偽佛教徒都是一樣的讓人沮喪。但是我又代表了這個形象,所以在公眾場合,還一定要給人歡喜給人信心給人希望,給人力量沒辦法事情。(眾人鼓掌)原來我以為有佛法就會辦法就能化解一切問題,但是最後發現,有佛法確實有辦法,但是有辦法不一定就管用,真是這樣的,有辦法不一定管用。比如說,佛教開出的所有解決人類問題的葯方,全都早就擺好在這里了,但是沒有人去服啊,不要說服,他連葯都不去抓,不要說抓葯,他連聽聽這個醫生是怎麼說的都不願意聽,就是這個樣子,所以你們看到有多絕望了吧?太絕望了。
 
學員問】剛才有句話沒聽懂,就是說那個真佛教徒的膨脹的。
 
【師答】那就是我們人類的一個從眾心理,實際上人類的從眾心理,多是因為自我沒有安全感的結果。比如說,我們常說法不責眾:大家都遲到了,ok啦,我不擔心了;一看連我的小組長也遲到了,就更不擔心了,因為法不責眾嘛。這就是一個集體的無意識狀態,很可悲。人呢,首先是個群居的動物,然後才是個個體,才是個人。如果說這個世界上就你一個人,你要穿衣服嗎?你要法律嗎?你要道德倫理嗎?你要文明文化嗎?你什麼都不需要,該多麼自由自在啊。
 
學員問】好像還有下一句,膨脹他的自我歸屬感?
 
【師答】我說過就忘了,我最大的痛苦是說我就忘了,我都不知道我說過啥,回頭把這個錄音發給你吧。
 
學員問】我還想問一個問題,就是說,我聽那個法師說,在中國這個辯證法,二元法真的是非常盛行的,但是佛家好像不是這樣的判斷標准我想問一下佛家是怎麼來看這個問題的,然後還有就是,辯證法為什麼會在中國這么流行?
 
【師答】為什麼會在我們這里盛行,這個一定要看自辛亥革命到1928年北伐勝利這十七年的中國歷史:國民黨,共產黨,各個軍閥,各個諸侯,看看他有多少是為了個人謀私利的,又有多少是真正為了這個民族著想的。當時的人們都想找到一個思想,找到一個辦法來救亡圖存,解決中華民族滅亡,滅族的問題,所以當時大家都在選擇:中共開一大的時候,李達在紅船,紅船是李達的情人遊玩的地方,知道吧。紅船在法租界地,當時那邊已經動手屠殺共產黨人了,大家開會都挺有經驗的,於是來到了嘉興南湖的這個紅船上。你們猜當時陳獨秀幹嘛呢?徹底的一介書生,正在玩呢,他根本就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嚴重。所以那個時候大家都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方向,包括國民黨,孫中山先生提出了:連俄,連共,輔助工農這些想法。蔣介石有一本書叫《蘇聯在中國》,那天我本來想去台北中正紀念館買的,卻沒有賣的。蔣介石曾經把蔣經國派到蘇聯去學習。到了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已經成立了,蘇聯駐國民政府的大使還跟著李宗仁他們在廣州呢。所以說這個時候辯證法並不是說我們共產黨才這樣,它是我們整個中華民族在危亡面前一定要面臨的選擇。
 
我們當時找到的原因就是:我們傳統的儒釋道文化太腐朽了,就像柏陽說的醬缸文化,已經沒有生機了,所以要否定,徹底否定,然後打碎!所以無論國民黨還是共產黨,都只不過是代表了當時的那個民族的精英部分,並不能代表人類智慧文化的最高頂端,只不過是在特定的二十世紀初中國這樣一個文化土壤背景下,確定了以這個為主導的指導思想。那你看我們現在的動車組都是和諧號的,不再叫戰鬥號了,過去不是東方壓倒西方嗎?即使西方壓倒了東方,也還叫東方紅,拖拉機都叫東方紅的嘛。那現在呢,全叫和諧號了,此一時彼一時了。所以人類在某一個特定的時間段,特定的一個小的族群,或者一個國家,選用什麼制度,用什麼主義,真的沒有一定數。我們看柬埔寨也信佛泰國信佛,卻整天為了一個小寺廟兩個國家天天打架。
 
所以說唯物只是這樣一個特定環境下的產物,並不是馬克思主義怎麼樣,我們只不過是選擇了它來指導我們的當時的革命而已,因為否定了自己的,就要再立起一個新的。實際上,當時蔡元培曾提出用美學代替一切;馮友蘭提出用哲學代替一切;梁簌銘提出用倫理代替一切,都是提出自己那個本位的思考;最後是國民黨選擇了三民主義;而共產黨選擇了馬克思主義,而引發他們思考的動機都同樣是中華民族的那個當時的狀態。所以說思考的問題,以及要解決這個問題方法,一定要有同體
 
學員問】我想問一下,昨天我覺得蠻好奇的,聽說你是一個自駕游的愛好者,我想聊聊自駕游的問題,你一個人開車好像跑了好多的地方我想聽聽你對這個自駕游的看法
 
【師答】以前摩托我都不會開,只開過一次,人家把摩托給我打著火,我就走了,開到一個橋頭就熄火了,再也打不著了,我就一直在那等著,大冬天的,真郁悶。第二天,我騎著那個摩托,在邢台又撞上了一堆拖拉機拉的玉米秸子,就那一次騎摩托的經歷。那之前也有讓我學車,我都不學,因為我的腦袋總是在想事兒,隨時隨地的想事兒。後來是因為07年,在北京懷柔接管了六七個寺廟,沒車實在是不方便,這么走啊走啊,真的是一天腿都變細了。後來剛好信徒就拿了車給我,嗨,也神奇了,我從來沒學過,當時開了就跑,那邊還全是山路。後來我發現,開車能讓我不用想事兒了。以前我總在想事兒,在飛機都很少睡覺的,滿腦子的問題,要不然就得說話,每天我都要說好多的說話,講課要說話,接待要說話,我給自己起了個綽號叫「三陪和尚」,最多的就是陪說;然後是陪聊;最後就是陪吃陪喝,所以每天都快累死了,那開車呢,反而成為我的一個借口――不用接電話,不用陪聊的借口,後來開車就有樂趣了,最近好像又有過了興頭了。
 
學員問】剛才你說到有的時候挺絕望的,但是那你為什麼還陪吃陪喝陪聊的,既然都已經很絕望了,你還不斷地跟大家去說,那豈不是本來我覺得,如果我這輩子修不成的話,至少留下了一點善根,可以留給下輩子,但是如果你都絕望的話,那我們怎麼辦?
 
【師答】嗨,那不是跟你聊天時說的絕望嗎,正式場合不能這樣說,正式場合裝也得裝的很陽光燦爛的吧。
 
學員問】但是凈土法門法師也一直宣揚的就是心中有凈土身邊就會凈土。是不是我們可能在沒有辦法做到度別人的時候,就先做好自己。
 
【師答】恩,說的對,就是這樣的。
 
學員問】那其實還可以引用你的一句話叫「佛不度無緣之人」,但總會有相同的信念,召感差不多的一群人,你不會那麼獨的一個都不召感的吧?
 
學員問】所以你才不真的絕望?
 
【師答】是真的絕望,所以才無所求,明白嗎?因為你不再想要跟任何人要一個承認,要一個證明,什麼都不要。就做自己該做的事情
 
學員問】我不想我一定要對誰?
 
【師答】恩,對,所以明白我說的絕望是怎麼回事了吧?所以他才徹底的絕望了,但是不明白的真的就絕望透了。(掌聲)
 
學員問】師父,得知您的閱讀面很廣,那作為一個修行者,他也需要讀大量的古籍,你覺得你這個閱讀面和你的修行佛法,以及包括我昨天跟一些師父們聊天,發現他們很多在藝術上面都有他們的專長,那這些東西很多源於你修行佛法嗎?
 
【師答】這個,我也不曉得,因為你沒事幹,總得干點事情吧,就看書吧,那些佛經又沒意思,就總得看點有意思的吧,所以就什麼都看,在飛機上,沒人看的那些航空報,航空雜誌,我都從頭到尾,從後向前的看。閱讀是個樂趣,我喜歡看書,小的時候,上小學二年級吧,我就看繁體字的,豎版的書,是我爺爺留下的,都是四清時候的漏網之魚,所以我從小就認得繁體字,不會寫,但是都認得,拿來就能認。從那時起就看了很多書。
 
學員問】因為佛法他並不否定個人興趣愛好的?
 
【師答】良性的習慣要培養,不好習慣要拒絕。它把人的習慣成了三類:良性的,惡性的和中性的,實際上,每天看書,在深層的禪定修行來看仍然是個煩惱,不歸善惡,但它屬於煩惱,為什麼呢?因為禪修是讓你的心清凈,結果你往這一坐,一會我看龍應台的小說講到什麼目送,一會想到三毛,一會又想紅樓夢怎麼說……本來讓你安靜,這個樣子如何可能安靜下來?所以有時候,無知的是幸福的。
 
學員問】是啊,宗教他不是精神領袖……(聽不清啊,這個姐姐-蘇)一一也聽不懂,直接進入大師付的解答哈~~
 
【師答】這個態度好聽的叫麻醉,說不好聽的就是欺騙。宗教就是讓人條件放下自我的執取,沒有自我了,你才能更好的跟他人融為一體,去服務別人,去奉獻。可是,你把什麼都上交了,最後自己變成傻瓜,那不就跟湘西趕屍一樣嗎,行屍走肉一個了,那個宗教教主一說,走,向右轉,咵,都向右轉,向左轉,都向左轉,那人就完了。
 
學員問】我想問一下,除了外出交流,如果不出來的時候,您的那個生活規律或者作息是什麼樣子的?
 
【師答】千萬別問我這個問題,別人都比較有規律我要求他們有規律。但是我自己的生活沒有任何規律可言,因為一到冬天我就嚴重失眠,整夜整夜不睡覺,我從13歲,就是上初中開始,整夜整夜不睡,那時也沒有談戀愛,就是睡不著,所以天生的一個怪胎。我95年出家,97年開始打坐打坐,慢慢有點調整過來了,可是2004年到廣東去做falun功十大頑固分子之一的轉化工作,40天後就徹底完了,又睡不成了一到冬天就更厲害,冬天我的作息是這樣的:今天晚上睡著了,到明天早上起不來,然後就是一個白天,一個黑夜,再一個白天是不能睡的了。從2004年就一直這樣子,所以我這整個的習慣就是不著邊際。
 
學員問】那你有被你的身體困擾嗎?
 
【師答】以前特別困擾,上大學的時候有3天3夜不睡,那個時候也不懂打坐,夜裡就在校園裡面走啊,走啊,有一次我走到的那個立交橋正在維修,是在珠江電影製片廠附近一個立交橋,然後就迷路了,走不回去了,只能一直坐在橋底下,等天亮了找一個人問過後才走回中山大學的,就是那樣的。
 
學員問】你在外面,像這個出行啊,做這個禪修啊,一年大概有多少時間
 
【師答】大概四分之三都在外面辦課程,講課。
 
學員問】您從哪一年開始在外面辦課程
 
【師答】恩,我95年8月10號剃頭,到96年正月十六齣家整7個月,然後就開始講課,實際上在那之前我就開始講課。復旦大學王立權教授組織的95年夏令營,我在那裡端茶遞水,當個服務生。到了96年夏令營,就由我全盤組織了。他問我師父,這個明奘出家少年了?我師父說你他自己吧。我說去年夏令營時我給您端的飯,就在那個小客房吃的飯。他說不可能,絕不可能,一個人要出家能夠做這些,既能講還能組織,沒有10年的佛門熏陶是絕無可能的。那我就這樣子。因此我覺得確實是有前生的累積,所以我才會很快就適應了和尚的這個身份
 
而我獨立操作課程,辦我自己想辦的事,是從2001年十月一日開始的,主要是利用十一,五一、春節在全國各地辦各種課程昨天晚上我們到這之前,北京兒童營――6到12歲孩子們的課程剛結束,我們北京有一個梯隊,專門做孩子的活動,現在這課程辦的男女老幼都有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