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禪七日(21)

  在下面講堂外圈的同學們,下雨天氣冷,聽到香板聲,不要停留在走廊,趕快進講堂,不要傷風。傷風不是感冒,感冒不是傷風,兩樣不能混為一談。今天是我們大家集中在一起,共同進修的最後一天,實際上是開始的一天。譬如行香,到這一堂才大家上路,無論多少人,就是一個踏步的聲音了,這不是軍隊訓練,那個是靠命令、靠外力,靠長官的威嚴強逼來的。這個是每一個人無心的,自己心境寧靜,無意的,沒有分別的,自然步調走到整齊一起。你們要參話頭這是行為的話頭,就要參了。修行學佛……,不要左顧右盼的,此心靜下來,東轉西轉這個頭此心都不能安。出家修行,在家修行,做人做事乃至社會政治同一個道理什麼叫人心安定天下太平,就是這樣,不是外面力量強逼你,也不是上面的威嚴要你這樣,此心人人平靜了,真正的平等。行為上,團體群眾的行為叫平等,個人的行為是平安平安就是福,誰也不要照應誰,誰都在照應誰,自然有福了,安詳走去,走。

  (大家轉圈走動中)

  距離不要太遠,稍稍走快一點。地方小,禪堂大,有時候就跑香了,小步就跑了,此地太小稍稍快一點,後面一排接前面一排,距離不要太大。

  (香板一聲,大家停了下來)在行動中,一聲板響,站住了寂然不動,正好碰到外面下雨,唏嚦嘩啦的,內外境界,當下清靜。完了,我這一講又不清靜了,你又去找了,根本我的話都不理、不聽,如此行去,就是這樣。那麼你說,回到家裡啊,今天完了以後難得碰到這個境界,你錯了天堂上、地獄里,人生的路途上,富貴也好、貧窮也好,心平則國土平,念平則世界平,此心哪裡都是道場,哪裡都是禪堂要了這一點才可修行啦。

  現在,我這方法教你們這樣行香,這就般若三昧修行的行的法門的一種。今天回去,你們平常曉得人要運動,最好的運動就是這樣。你們這些老爺們、先生們,老太太們,年紀大要運動啊,每天要出去散步,散個屁的步,愈散愈亂,散亂。可以啊,你每天早晚自己起來,找個小地方,何必一定要上街去散步啊,碰到人還打招呼呢;何必一定要公園呢,隨便有個地方,處處是禪堂此心不凈眼睛……,當然,叫你眼睛閉下來,因為你沒有這個本事。你有本事開眼、閉眼一樣,此心不凈,回想今年正月,南禪南普陀禪堂,依然我還在裡面在修行就行了。在房間里轉圈子也可以,在禪堂里一樣,每天早晚如此行香。此心如果更不安,內在念南無阿彌陀佛,一步走一步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每天這樣在家裡行香半個鐘頭,或者找個地方行香半個鐘頭、五十分鐘、一個鐘頭隨便你,兩、三個月包你百病不生身體健康。我常常告訴老朋友們學佛學道,什麼開悟、成仙成佛,少吹了, 一個人活著,健康快樂;死的時候,不麻煩自己不拖累別人,就是第一種人你看,多少人有兒子子孫滿堂啊,什麼好啊,最後還是要靠朋友啊,又麻煩了自己又拖累了別人,毫無價值。先不要說開悟成佛你把身心弄得端正一點,康樂一點,

  所以道家的呂純陽,大家都知道,是神仙裡頭的……,等於六祖一樣,道家的……這個威力大,他也參禪的,他後來……他能夠空中飛行了,還沒有悟道,最後碰到禪宗的黃龍禪師悟道的。所以他佛、道兩門,儒、釋、道都會的,但是他平時有首詩很對的。一日清閑自在仙,就是一天當中,日子很……,心中無事清閑,自自在在,這個就是神仙;六神和合報平安,眼耳鼻舌身意都很健康沒有毛病心中心氣都很和平,報平安丹田有寶休尋道,氣住充滿,身心健康健康,就是丹田有寶,還找個,修個什麼道;對境無心莫問禪,一切心境平靜了,對境,還參個什麼禪埃嘿……這是他的那一首詩,你們拿來記住,做人生的記證很好。一日清閑自在仙,六神和合報平安丹田有寶休尋道,對境無心莫問禪。

  這個時代不同了,你們在家的,不是農業時代中國文化了。什麼妻賢子孝啊,子孝孫賢啊,現在的子孫啊,你要他賢太咸了吧,多抓一把鹽給你就咸了。子孝,笑你老了,討厭在家裡,趕快自己……。這個文化家庭子孝孫賢,不是那麼回事啦。以後的時代更變了,我說這個人類世界這樣演變下去,五、六十年以後沒有婚姻制度,沒有家庭了。嘿……你看到吧,你看到吧,一個人多活它一百年包你看到。時代不同轉變,大勢菩薩這股人類文化的潮流、力量,演變成什麼,大勢來了。黃河之水天上來,滾滾長江東逝水啊,挽不回得埃你怎麼樣,自己曉得,在這個挽不回當中,屹然而立,就是自己這樣修養去就對了。你也不能扭轉時代學佛的人要度眾生講得好大,唉呀,我說我想度眾生,現在我是反被眾生度埃每個人都如此,所以自己只有自己,把日常生活中好好修行平靜,少玩聰明,少起計較心,這個也不對,那一件事情也不對,看別人都是不對,只有自己對,你對個屁,你鼻子對到嘴,對哪裡呢?世界大家都對,就是我自己不對,你就可以學道了,這不是嘴上玩得哦,要真的把自己的習氣改過來哦。走。

  學眾繼續走動中……

  一日清閑自在仙,六神和合報平安丹田有寶休尋道,對境無心莫問禪。……南先生的香板又打響了。你看這個雨聲裡面,這個境界清靜啊,可是有煩惱的人,自己有煩惱,聽到山中雨聲這個境界他多煩惱埃所以啊,一切唯心造,不是外界的環境對你怎麼樣,都是你自己問題。

  因這個雨聲講個故事給你聽,說乾隆有一次,微服出遊。所謂微服,皇帝不穿他的禮服,穿個普通老百姓衣裳,隨隨便便在外面走。到了一個廟子,看到一個青年書生在那裡讀書,他過去看。嗯,你在這里讀書。這位老先生你住哪裡。我是來玩玩的。他看看他的書,看看他寫的字還不錯。乾隆說,你既然讀書,我出個對子給你對啊,好不好好啊很有禮貌。老前輩,試試看,小生也許對不起來埃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他馬上,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這個年輕人就對了,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嗯,對得好,對得好,貴姓大名,問了一頓寒暄一番,走了乾隆回到宮里就把名字記下來。第二年考試,他老兄特別注意學生里考試作業這個名字,有這個名字,考上了立刻提拔上來。做皇帝的只有取才,他根據下面他對的,他也不曉得他是皇帝,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埃那學佛要度眾生能夠這樣嗎?一樣道理嘛,所以有人說我要學佛我想去修道,修了度眾生,這個家裡啊,這個老婆啊,或這個丈夫、這個孩子怎麼辦?怎麼擺不脫啊……。我說你要學佛。對啊,對。度眾生,對不對。對。你的丈夫,你的老婆,你的孩子不是眾生嗎?你先度這些嘛,少吹牛了,度眾生你還要被眾生度呢。天下事本來如此。

  你們諸位出家同學注意哦,現在他是麻胡一點,每一堂我注意看,你們在禪堂打坐,你們禪堂都不規矩的哦。像悲心那一雙鞋子這樣擺法,居士們在禪堂打坐是這樣擺;出家人打坐,這個鞋子兩個後跟對到“一”字擺好,每一堂如此,這是禪堂規矩威儀。結果你們許多出家同學我這兩天轉來轉去,那個鞋子不但……,你這個擺法是居士的擺法,說了就做,即知即行。這個是擺“一”字,擺平,這是禪堂規矩了。要注意你看通永師傅老和尚,他每一次上座,我注意他的鞋子都是這樣,當年的老規矩。你們這些出家同學我這兩天在你們面前走,不但是沒有照規矩擺,也沒有照一雙鞋擺。你們“碰”一雙是西半球,每隔,又一雙是東南亞。大概睡覺的時候,真正的出家人睡覺,這一鞋子脫下來,床前都很整齊。什麼叫比丘生活非常嚴禁,一絲不苟,這是出家人比丘威儀。你們現在的威儀衣冠不整,踢里遢邋的,趕時髦,比普通人嘛,更普通一點,當然是解脫啰,這就叫做解脫。到了今天是最後一天,才告訴你們鞋子怎麼擺的,許多在家人睡覺,要睡覺了兩腿一勾,鞋子,左腿一甩西半球,右腿一甩,歐洲哦,那才是;而且被子也不曉得怎麼蓋,躺下來睡也不曉得怎麼睡,這個都是要自己研究改正的。這里我覺得需要叫妙老找一個非常嚴肅,守清規戒律的人整頓一番。要嘛,我來住三個月和尚,不過我一來,把你們所有南普陀的人都趕跑了,然後我一個人坐在上面獨立稱王,也蠻舒服好了用功放下

  以後離開禪堂隨便做什麼職業,在家或者出家,照這個樣子修去,修行修去一定會有成果的,諸佛菩薩會加被諸位。愣嚴經,好好注意,愣枷,兩部大經,這是禪宗的大話頭要想成佛之路,舍此丟掉這個,更無二法,沒有第二條路走。同時,科學家們要想未來二十一世紀科學哲學接上線,重新接上線,為未來人類創造了一個新的世界,一個平安世界,也必須走這兩條路佛法裡頭的寶藏太多了,加上我們中國儒家道家,三家一合攏來一個大文化,配合西方文化的發展,這個對人類是個貢獻,應該發這個願心,不要光顧自己。

  譬如我們現代史上,我會指出來,你們外行,兩個人,一個是蔣介石,蔣老頭;一個是毛澤東毛主席,毛老頭,我經常叫慣了,叫他毛老兄。這兩個人都追求這個東西兩個人都給媽媽抄過佛經的,你們沒有注意到,所以毛澤東後來對這一生命根本問題,他年輕在追求,你不要以為馬列主義,馬列主義只是現實人生政治這一套,他在研究哲學,非常用心,走不通。所以他到晚年、中年以後不準你們多談哲學,談實際的,他這一條路沒有……。蔣介石也一樣,走不通,所以他在虛雲老和尚到了重慶,抗戰作法會,他特別來向虛雲老和尚磕三個頭,一方面為國家求福,二方面問他這個問題。結果,你翻虛雲老和尚全集一看,就知道了,這些我們當時在場的,老頭寫了一封信向他問這個問題宇宙生命人生根本問題,他把《愣嚴經》上“覺海性澄圓,圓澄覺元妙,元明照生所,所立照性亡”照抄一遍,回他的信。我的媽,那他怎麼看得懂,他摸不進去,他從小給媽媽就抄過這部佛經,還要你寫。這種地方,你們還年輕將來大法師、大居士,所以要懂得方便般若波羅蜜,最高深的,跟到時代走,用時代語言,怎麼變了能夠教化終生,使他懂。虛老那封信白寫了,蔣老頭也很失望,問題沒有解決;毛老頭走了他對生命問題追求了一輩子,也沒有解決,所以他討厭人家談哲學搞不懂

  這些人都有一點來頭的,都有一點來頭,至於在政治兩個人功與罪那是另外一件事,功罪都很難評論,那不是你們做得到的,你們也不懂歷史、不懂政治不懂一切。就拿這個哲學科學結合,他們兩個人,我為什麼講到這兩個人,全世界的人也就中國十二億人口,人人知道的,影響了我們這個時代兩個對頭,兩個矛盾的統一,可以拿邏輯來講,都在追求這個,都在追求這個埃所以唐朝、宋朝佛教那麼昌盛,那些皇帝,開創的皇帝太宗在追求這個,朱元璋,和尚出身,更不要講,他也追求這個,這些道理你們要懂,新的時代來了,所以把《愣嚴經》趕快簡單的提一下,告訴你們。現在我們下座吃飯,下午好好休息一下,趕快進堂就功德圓滿啦。七天,一剎那之間過去了,沒有什麼了不起如夢如幻。

  大佛頂首愣嚴修證,它是給你修行做功夫、見地功夫參考的,修證了義顯教裡頭最高深、最奧秘,不是秘密生命宇宙生命心性最奧秘的修證了義徹底的,了義就是徹底的這個經典,首先就告訴你明心見性心是什麼,見性怎麼見,都講的是原理,大道理你不要說認為大道理不懂老師啊,我不懂,怎麼辦?佛也拿你沒辦法,只有你自己辦。怎麼辦,我就答復你“涼拌”,怎麼辦,自己辦、自辦。怎麼明心,怎麼見性,然後講物理世界這個生命怎麼形成的,這重點。譬如,地、水、火、風、空,普通講“四大”,有些經典講到六大,地、水、風……,地、水、火、風、空、識,他又加一大--覺,七大,地、水、火、風、空、覺、識。你說他空,它是中觀的,非空非有,即空即有,不一不異,不生不滅都有了。最後講到,普通佛法講,因緣生法,一切皆是空,即非自然也非因緣大家都誤解了,所以《愣嚴經》有些人講真常唯心論是外道法門,等於是婆羅門教講有一個永恆存在的生命。比如它講,批駁了因緣,批駁了自然,不是這個意見,不對的;它講的那個本體功能,一切萬法皆是因緣所生,不錯,能生功能、能生因緣那個不屬於因緣。譬如我講《易經》的時候,《易經》離不開陰陽,一陰一陽,最高那個形而上道,能陰能陽者非陰陽之所能,這就是我點出來一個眼睛了;研究《易經》講本體論,能陰能陽者非陰陽之所能,換句話說,佛法也是這個道理,也空也有,非空非有,能空能有者非空有空能之所空,就是這個道理。所以《愣嚴經》不能達到真常唯心論啊,不過隨便你怎麼講了,你說《愣嚴經》不對,只要你的對就好啦,他自己又不對。這只跟你講到這里,後面是五陰解脫,就是五陰解脫就是我們念《心經》的照見五蘊皆空五蘊怎麼空啊,佛就告訴你怎麼空,修行方法,先空了色蘊,再空受蘊,色蘊就是這個身體四大,怎麼空;受是感覺,怎麼去空它;想是思想,怎麼樣去空它,妄想思想。你們看起來好吃力呀,找不出五蘊皆空啊,我都幫你集中啦,在《愣嚴大義今釋》後面,五蘊解脫幫你集中在一起了。但是只講原則你看懂了沒有用,要做功夫,修證了義,最後告訴你生因識有滅從色除,也不是頓悟,也不是漸修,漸修非頓悟不可,不算成就。怎麼叫漸修呢,比如一根木頭,我們要把它切斷,拿個鋸子呿呿呿……,這樣切,是漸修,慢慢來,切到最後,吱吱……咔嚓,那個是頓悟。頓悟非漸修來不可,非做功夫來不可,沒有說突然的頓悟,非因緣自然性,但是漸修對嗎,做功夫,非頓悟不算成功,等於切木頭拿那個鋸子呿呿呿……,最後不咔嚓一下,你這木頭沒有切斷,漸修沒有用啊,漸修的成果就是咔嚓那一下頓悟。所以漸修也好,頓悟也好,《愣嚴經》也講了,昨天跟你們提過的,理須頓悟,乘悟並銷,事非頓除,因次第盡,功夫是一步一步來的,等於我們七天,舊曆的閩南話“舊曆仔”,正月初三開始,到今天初九圓滿你不能說開始就會到初九,不可能的;他太陽行度一分、一分一時、一時,慢慢來,非漸修來達到這個成果的,非做功夫不可。不過你們諸位做功學佛啊,我常常說很多年輕人跑來學佛,我幾十年我在幾個大學教書,接觸各界都有,軍事學校教過,對不對,那個普通學校教過,普通大學教過,我也做過普通的學生,也學過軍事又教軍事等等,看得多啦,我說你們年杞人學什麼佛啊,大家好像我反對學佛不是啦,先學做人做起,人都做不好你想打坐修行成佛有可能嗎?不可能,決不可能,所以佛法是五乘道,人做好了,再學天乘道,十善業道就是天乘,人道天道聲聞道、緣覺道、菩薩道,再成佛;人都沒有做好,比如大家日常的生活做人,怎麼樣做人,怎麼樣講話,怎麼樣過生活,這些都沒有做好,一肚子的自我傲慢,什麼亂來,一切都亂來,等於說痾個小便也亂來,上個廁所別人一排站在那裡,自己要痾了,擠進去,把人家一推然後拿出來,呿……好像哪裡著火一樣,救火的水龍管來了趕快放,這樣不行;像這些基本吃飯怎麼樣去端碗……,你像到外國去看,外國人看不慣我們,你們講日本為什麼能夠打到中國來,你到日本一看,老百姓有一個什麼政府幹涉,每一個人規規矩矩等著排隊,自然的,好像自己搶到前頭,自己臉都紅了。比如我到日本去,帶了兩個大皮箱,他們給我裝的,到了外國我就穿長袍,這邊穿長袍是天冷。

  你到日本一看,老百姓有一個什麼政府幹涉,每一個人規規矩矩等著排隊,自然的,好像自己不參與排隊搶到前頭,自己臉都紅了。比如我到日本去,帶了兩個大皮箱,他們給我裝的。到了外國我就穿長袍。這邊穿長袍是天冷,到了外國代表中國文化,我才不穿西裝呢,我也不講外文,日本話因為一句都不提,我一個字也不會。你要問我,找翻譯來,我是中國人,對不起,我不懂你的話,這個不失禮呀。我不懂嘛,我笨嘛,你找翻譯。假使我們跟外國人談話自帶翻譯,應該尊重別人,所以我穿個長袍帶兩個箱子

  到了日本了,後來在路上,大概是我們台灣貨啊,還是溫州貨啊,台灣貨、溫州貨開始都被外國人罵。皮箱買來很漂亮,一穿進,一拉,斷了,大概是台灣或者是溫州的,這個名聲好啊,這個名譽多好埃我拿兩個皮箱大概台灣買的,不曉得台灣貨啊還是溫州貨啊,只一提,哦,散開了。這可要了我的命啊,又穿個長袍箱子東西散開,包也包不好,抱也抱不好也沒有人幫忙,話也不懂。我拚命兩個挾到,把幾十年不運動那個老功夫、老骨頭拿出來幾十斤,還是把它拿起來了,兩邊挾著它。你看穿一個長袍,斯斯文文做個鬼樣子、擺架子的,結果穿個長袍,抱兩個大皮箱亂七八糟,你看那個味道啊,唉呀,不是人樣子了。等於,我斷定在東京啊,不是在東京,在京都,在伊勢,日本在哪裡我記不得了,反正這個後車站要到前車站,等於這個地方走到昨天晚上那個照什麼樓,比那裡還要遠一點,還要過天橋。結果我一看,對面來一個中學生,穿個學生裝,戴個學生帽就是軍帽一樣,個子並不高,我曉得了。我就兩個皮箱地下一擺,我就向他一招手,他就來了他就懂了。一過來,敬一個禮,我也給他行個禮。我給他比一比,我拿不動,幫個忙,意思到了,我給他拿點錢。他,北方講一話不說、二話不講啊,幫我就拿起來一扛,就曉得送到……,送到前面火車站到火車邊上了,我趕快拿出錢來,他看都沒有看,站起來,敬一個禮回頭走了。唉呀,我一看,這個國家、這個民族、這個文化、這個教育都是中國的,這些在日本看的都是中國文化,保留的。

  中國今天我們自己青年沒有文化啊,西不西,中不中,文不文,武不武,男不男,女不女,就亂七加八糟,所以叫做亂七八糟。我看了無限的感慨,真傷感,敬佩。所以到了大學教授跟我講,我們東方文化不過站在這個地方,當日本兩、三百個大教授大學校長,後來憋著我講話,我痛罵他們一頓。我說,因為你們亂搞把世界秩序搞壞了。為什麼要打中國死了…怎麼…講得他們沒有話講。當然,真理所在,可是我很敬佩他們。

  後來,跟我一路去的是何應欽將軍,何應欽將軍、蔣介石你們應該知道的,那是歷史上有名的一個大將軍。他的號…,這就中國文化,何應欽是他名字,號敬之,恭敬的敬,之乎也者的之,我們大家彼此講禮貌,他譬如叫我懷公,因為南懷瑾嘛,懷公,我稱他敬公。敬公啊,我說你是老牌的日本學生啊,他是日本留學認識孫中山先生一起起來革命的。我說,我們打了幾十年仗,這個國家、這個民族,我看,不到二十年就站起來了他說,真的呀,你看的完全對呀。我說我們的國家怎麼辦呢,我們兩個一邊講一邊兩個人頭就低下來,難受。你以為國家大人口多,就了不起呀,沒有文化、沒有教育,青年沒有禮貌,一切沒有成就,本事沒有,脾氣都大得很

  你曉得當年我們一個老朋友大家都曉得全國的流氓頭子,可是也是歷史上聞人的杜月笙,上海人,買水果出身的。大家講,然後能夠影響一個國家社會那麼大,你看他沒有讀過書,他到了後來,晚年了,書也讀得很好埃他就講過三句話你看沒有讀過書,三句話名言天下的…,這是上海話,他說,頭等人有本事,沒脾氣的,第一等人,有學問有本事沒有個性,做人好,規矩很謙虛,頭等人;二等人啊,二等人,中等人有本事嘛,一定有脾氣的,有一學問一定個性強,脾氣大;末等人,下等人,第三等人,末等,最後一等,沒本事,沒有學問,沒有本事,脾氣得很個性之強,脾氣之大啊,那是末等人啦。你看他,你說他…,所以呀,學問、本事不一定讀書的啊,六祖也沒有讀過書,所以他答復說下下人,有上上智埃你以為是下等人有最高的智慧,讀書有屁用,像我經常說碩士、博士讀了有什麼用?你們可不能講啊,我可以講啊,因為我也讀過書的,下面學生碩士、博士太多啦,所以做人重要,人沒有學好,打打坐、念念佛就會成佛啦,沒有這回事。 回轉來《愣嚴經》現在交待,交待完了,你們好好去研究,我沒有時間幫你太子伴讀,這個你們也不懂了,皇帝兒子公子旁邊,翰林部,狀元考取,有時候皇上封他太子伴讀,幫忙,坐在太子陪讀的,太子讀書幫忙做知道的,也是老師、也是同學。我沒有辦法做你們的太子伴讀啦,你們自己努力啊,好好的法華愣嚴抱本參禪,抱著那個本子,對照來做,先從做人做事做起。妙老很慈悲,他搞一個,一個老人家八十幾了,靠他的招牌到處弄得緣法,供養你們兩、三百個男男女女諸大菩薩,不要說恭敬他,你可憐他吧。他的目的為什麼那麼做?出家人,單獨一個老人也不是為兒,也不是為女,他為十方眾生,希望你們了不起,不要辜負了他這一片心啊,大家好好努力這是我們今天快要結束了,《愣嚴經》的結束。

  告訴大家,四個字,語重心長,很抱歉,中文是四個字,話講得太重了,也許得罪你們,很難聽。語重心長,可是我的心是對大家好的,為了你們好,不是為我,這個心永恆,長久的,希望你們有所成就、有所成功。所以我這個一番話我自己給你們,自己的評論,自己批判自己,也對你們的忠告,不是敬告啊,忠告,敬告和忠告差的很遠哦,要通中文啊,忠告很忠心的,很誠懇的,向你們,告訴你們要注意埃。還有你們寫出這個歌,我看你們今天,我中午一出去,忽然聽到你們唱的,是弘一法師作的歌,離別歌啊,沒有離別的,剛才我的四川的老朋友們已動身啦。我這老師兄五十年沒有見面,特別峨眉山,曉得我來了,五十年啦,現在他都八十幾了,見一面,現在已經動身了,我說我不送你埃密宗的老規矩,學密宗的,來了歡迎,迎接,走的時候不送,他說,對……,就是這樣。實際上我也怕送,送了以後他算不定很難過的,八十幾的老人很不舒服的走,這個味道不好受啊,人就是人,所以我說密宗的老規矩,不送埃密宗是,走不送的,有送表示分別,不送就永遠在一起,這個味道很好我說密宗規矩啊不送啦,好……我知道啦,不要送,不要送,我真的不送,說了不送就不送,剛才我出門,他們還在,快要動身了。我告訴跟在我旁邊這個同學,快走,不要給他們看見,看見他也難受我也不舒服,走啦。

  剛才,所以我聽到你們放的歌是弘一大師的離別歌,離別的歌都是不大好聽,不過弘一法師這首歌作的很好,但是弘一大師,文學家、音樂家、藝術家出身的。這首歌裡頭最好的名句是“夕陽山外山”,實際上千古文章一大抄,並不是我批評他,你們不要誤解錯了。要讀書多,我們曉得,夕陽山外山,宋朝一個詩人的句子,不是他的,他把他兜起來作上了,譬如說長城外古道邊也是元朝一首曲子,他把它改一改,改變的,元朝那個曲子我一下記不得了,什麼古道斜陽,這個什麼……什麼……,老樹昏鴉,一下記不得了啊,就是那個變來的,關於夕陽山外山這是名句,文學上。

  一個人作了這一首詩,自己作到夕陽山外山,沒有辦法對起來,我們作文章,作好句常常像他這樣,沒有辦法對,古人文章要對仗,男對女,那麼這個對,在哪裡。舊本的千家詩後面,我們讀文學的時候十幾歲就念了,天對地,雨對風,來鵬對去燕,風、雨、雲呀這樣對,動物動物,名詞對名詞。結果這個人作了夕陽山外山,對不起來,後來過了很多年,到了江南,到了江浙一帶一下看到,對齊了,春水渡邊渡,夕陽山外山。譬如福建也有,鄉下,江南水清啊,這一個、這一小河去了,剛剛船過了過了,走不了十幾個步,那邊又是一條,又要過河,春水渡旁渡,夕陽山外山,很好一幅畫面。弘一法師把這個宋人句子用到這里來,所以當年我們幾十年前,好的詩、好的句子,沒有多少,弘一法師這首名歌留下來了,沒有出家以前作的,不是出家以後作的。那個時候他的俗名叫李叔同,這是李叔同的歌曲,他是日本音樂的,所以作了這首歌。

  還有一中國的現在都過世了,專門研究語言的、語音的,這個大學教授趙元任作了一首名歌,這個名歌這一句使大家永遠留傳,教我如何不想他,就是這樣。好的句子,好的歌詞,古人說你們不要貪圖多了,但得留傳不在多,留傳的名句到底沒有多少你說杜甫、李白這些文學家,能夠好句子留傳變成普通大家都知道的沒有幾個,所以弘一法師這首留傳好歌。不要唱離別歌,我們不離別的,不過他們同學寫了,因為我以前在台灣的時候送一般同學美國去留學,嗯,我說好吧,大家那天晚上同樂晚會隨便做那個同學音樂的,自己帶一個提琴來一邊唱一邊彈,我說好啊,你唱歌我們彈、大家唱,就作了這首歌,也等於送別歌。桌麵糰團,人也團圓,也無聚散,也無常,但願此情長久,那裡分地北天南,沒有什麼分別的都在一起。但願此情長久,也無聚散,什麼……,若心常相應,何處不周旋,但願此情長久,那裡分地北天南,就是這樣。你們大概不會唱,他有歌譜了,我們這些老同學會唱的有在這里吧。大家我們在那裡,十方學院,也就出家、在家的,宏忍法師啊,永會法師啊這些都在那裡讀過的。每一個同學一出門要到外國去了,大家哦,晚上晚會啊,弄的,我們那個何如余小姐化妝起來,賣膏藥阿什麼都來,他那個化妝起來,沒有鑼、沒有鼓,廚房那裡就把那飯鍋拿來用掃帚當鼓打啊,笑得大家一塌糊塗打滾,就是那麼自由。這個,這個也是誰會唱啊,證聖法師啊,他是藝術學院教授畢業的,藝術學院教授

  唱歌中…………

  隨便你唱個什麼,唱完以後我們再開始,隨便,聽你自由。(某女同學的發言)我因為沒有帶歌譜來,我不記詞。(懷師)唱一半也沒關系,這里又不音樂廠,也不音樂會,隨便你。再唱這個,他要你再唱這個。那位師傅,他們這邊要你帶領再唱這個,你就唱這個。隨便你唱個什麼,慢慢想也可以。(下面有同學應聲),(懷師)你來啊,哪個開口的哪個來嘛,很簡單。(某女同學的發言)我覺得我還算非常會唱歌的,但是都是業餘嘛,都是卡啦ok唱,那個有字幕。(懷師)那你就唱個卡啦ok也可以嘛。(某女同學的發言)很抱歉,我沒有準備,要准備帶來一本歌,我准備唱十首歌,因為我最近學了很多台灣歌曲哦,像不了情,我都很會唱,但是就是不記詞。很抱歉,那我今天還是唱一首有詞的歌,還是唱老師的這首“聚散”。

  唱歌中…………

  (李傳洪)蔣先生要為老師唱一首,因為老師離開家鄉已經五十年了,那麼他要唱一首老師家鄉的一首歌謠來送給老師溫州的歌。(蔣先生)各位,這個機會很好,非常難得,在這里聽了老師的課以後心情非常激動。老師離開家鄉已經長久,光住台灣已經有四十五年,包括他去杭州,乃至成都還有其它地方,已經是六十年了。那麼現在我來唱一首我們樂清的民歌叫對聊,這首歌也被國際有關方面選為民歌,非常有名的,我用我的樂清話演唱,我的家跟老師的老家只差有五分鐘自行車的路程,我們的語言,什麼都有非常相同的聲音,現在我藉此機會呢獻給老師,謝謝。

  唱歌中…………

  (懷師)諸位,你看我們參禪、打坐修行,唱起歌來了,啊,變成卡啦ok的地方了,你看,像話不像話,這個還叫修行道場,這個妙老快要氣得入定去了。這個我告訴諸位啊,這些音樂天龍八部是佛的護法什麼叫天龍八部諸位知道嗎?天龍八部一部就是音樂神,所以我們現在佛教中國佛教變成什麼?清冷,很枯燥。

  在印度文化裡頭,據一個學音樂教授告訴我,他全世界音樂學了,他回來告訴我,那個時候還在抗戰。我說從哪裡來,印度來,我說跑到那個地方幹什麼,髒亂得不得了。他說印度音樂文化世界第一,我說你不要我這個外行了。他說,我真的告訴你,怪不得佛法那麼昌旺,佛經上經常提到音樂印度音樂那個聲音可以代表氣候。這怎麼可能,他說,就有可能聲音代表氣候,所以印度音樂,有些南印度的人,他這麼兩個腳在地下碰碰……幾下,統統沒有蛇的地方蛇就來了,地下蛇不曉得哪裡爬出來,蛇並不懂人的話,懂腳底下震動音聲音樂他說印度音樂代表了氣候,這一句話說你看可怕吧,他說高的很,所以才產生佛的文化

  所以我們講天龍八部護法,天龍八部一部就是音樂神,佛經上所講的歌,我們今天講到《愣嚴經》,妙湛總持不動尊,在當時我們翻譯,現在變成中國話,這麼一首詞頌,在當時的佛經梵文原來就是一個歌。因為印度規矩一見到你,譬如說見到妙老對他恭敬,一跪下來拜,拜了後站起來嘴裡就在唱了,一邊在唱這個歌,每一句話很有意義的。比如說,妙老的偉大,真偉大,偉大偉大加上三個偉大。一路就唱,一路唱還要這麼唱,要圍著轉,所以右繞三匝,不可以左轉,繞佛念佛只能右轉右繞三匝,所以永嘉大師見六祖右繞三匝,佛教規矩,再一拜,所以我們經典上這種偈頌都是唱的,不是像我們這樣念。老實講,我們國家的民族對音樂也很發達,並不是不發達,音樂義大利很好,羅馬,這個印度很高,其他的國家都差一點。所以印度這個音樂,所以我們現在禪堂,今天,大家我聽到大家放出來,夕陽山外山,好像有不勝悲涼之感要離別之感,我很……,並不是我對弘一法師恭敬啊,我覺得大家何必放這個歌呢,我還告訴他們叫他們關了,不要唱這個,唱得人家、大家心裡酸溜溜的,不舒服啊,後來我又想起,好吧,好吧,你們一定要唱就唱那個聚散吧。聚散,但願此情長久哪裡分地北天南呢,沒有分別呀。

  (李傳洪)講話我是不敢當,我是剛剛我們妙老已經講到說,開始建這個禪堂緣起這個因緣,自從我們那個小沙彌沙彌法師回到香港以後她急著跟我講。她說舅舅,我們急得不得了,我們要快一點能夠成就妙老那個培育佛教人才,而且那個人才,不是普通的人才,而是能夠振衰起蔽,而且能夠薪火相傳的佛教的人才,所以急得不得了。而且為了蓋這個禪堂,我們當時一回去以後,興緻匆匆的請了從耶魯大學國際知名的黃永洪建築師,也跟他們一行跑了海峽兩岸,那個時候也沒有這麼方便,跑了好幾趟,結果呢,這個黃永洪大建築師啊,他這個可能是對於海峽兩岸的法令規章,建築法規、法令,而且在很多配套方面都沒有辦法,變的是相當無奈,而且沒有辦法貫徹他的整個理念,整個的能連貫下去。到這個時候我們就感到糟糕了,這下子怎麼辦?結果就把到那個階段的草圖,整個的丟給我們的妙老,所以我今天本來就不應該再講這些話,講這些話是我以我非常虔摯、誠摯虔誠心情來感謝妙老。自從把那整個的草圖交給妙老以後,這四年以來我們非常感到不安,也感到非常歉疚,覺得這樣的不盡心也不發心,真的非常非常的懺悔跟歉意。因為妙老他每天從四點多鐘起床以後,從早課一直到半夜,整個的工作是那麼的辛苦那麼的繁忙,這下子要把整個建築的設計、規劃、監工到施工從軟活到硬活,結果大家諸位同學沒有想到,妙老能夠竟然把一個國際大知名的黃永洪大建築師所不能做到的工作,從軟活方面從古今連貫東西,從東西連貫古今的設計,能夠完成今天的這個禪堂,我們非常贊佩妙老有如此的魄力。在硬活來講,這四年來,妙老為了要節省工費也節省工時,也聽說當時因為這個地方是個蓮花池,地基非常不穩固,妙老還每天穿雨鞋帶著我們的出家師傅們一起來工作,所以這四年來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歉疚,也非常為妙老的這個身體而感到非常非常的擔心,結果這幾年來,時間過了,我們這次看到的妙老更是健碩、健朗、更輕靈,而且比從前一直以來的更可愛,而可敬。從整個過程,只是來說明,如果沒有妙老那麼無私、無我,博大而自然,偉大而平凡的發心跟宏願就沒有辦法有今天的禪堂,也更沒有辦法說動我們的南老師能夠到這里來重拾幾年來沒有執過的香板,來這里主持這次的禪七。同時也更說明了一點,錢財在整個籌建過程裡面所扮演的角色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所以我想,我們的心情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我們等一下,大家以我們無上的虔誠誠摯而且感激之情,我們等一下,等香贊唱完後大家一起頂禮諸佛菩薩,也希望諸佛菩薩加被妙老、老師能夠長久住世,而且我也常常講,我們老師所做工作是什麼工作?就是天若有情天亦老的工作,我們也希望老師及妙老天若有情天亦老的工作能夠蓬勃發展,同時他們的悲心和法更能滋潤整個長久乾涸的神州大地,謝謝。

  (主持人)謝謝李傳洪、李居士講話我跟他一樣,對我們這邊的大和尚,妙湛老和尚真的打從內心恭敬,他從早上一直陪各位到晚上,我真的是非常感慨良深,在台灣跑了很多廟子,我從來沒有看過像妙老這麼慈悲,對各位這樣用心住持老和尚,我真的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那麼今天大家都法喜充滿,覺得非常、有這個榮幸、有這個機緣來參加這樣的一個禪修法會假如沒有這個禪堂一切都免談,為什麼會有這個禪堂,就是因為妙老的願力,跟他的堅持,跟他的魄力,所以我想我們全體起立,合掌。我們非常恭敬的跟妙老鞠躬問訊(大眾鞠躬問訊)。跟南老師問訊(大眾鞠躬問訊)。我們學佛不要忘了一切眾生,所以我們現在把所有的一切功德迴向給一切眾生

  聚散歌……

  圓滿吉祥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