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行法師:法門不是道

法門不是道

頭腦習慣了,所以我們做任何事情都是頭腦想,結果修行也用頭腦想。就修行而言,最忌諱頭腦,因為頭腦是分裂的,一個分裂的力量,怎麼可能進入到一個全然的力量里?比如我們開車,怎麼能開到太空上去呢?要上太空,就必須坐太空飛船。

現在很多大師創立了法門大家都圍繞著法門在修,很少有人能修到某個階段後,放棄法門直接修這個心。你不學會放棄,你就是被法門所轉。比如說每天嗑幾萬個大頭,或者背一百遍大悲咒,或者讀誦十遍地藏經……這樣你已經變成了工具,天天被法所轉。好多人不懂這個道理修法反被法縛。當一個法把我們的散亂心集中時,就要迅速把這個法門扔掉,否則你就被這個法門(工具)束縛了,被它轉動了。

真正的靜心,眼睛一閉,腿一盤,不需要也不允許依賴並藉助任何一個方法如果你還在依賴一個方法,那你就是在練這個法,而不是在靜心。靜心是不需要任何拐杖的。起步時,的確需要藉助一個法,把我們的散亂心收回來,專註在當下。一旦能專註在當下時,就要迅速把這個拐杖扔掉。好多人不敢扔掉這個拐杖,是因為他在學法時並未意識到,這個法只是個拐杖,一旦學會走路,就必須扔掉這個拐杖,否則拿著拐杖走路反而不協調。你習慣了,自以為協調,但在大家眼裡,就很彆扭了。

所以有人問祖師,如何入定?祖師只能說無可奉告。如果我告訴你有個方法可以入定,那說明你還方法上打轉,這個道理如同你問別人,怎麼能夠讓我睡睡著覺?別人告訴你數呼吸數數,你可能不明白就直接數數去了。也許你越數越精神,也許數著數著真的睡著了睡著了是因為你把散亂專註在了一件事兒上,在無意識狀況下,你就不「數」了,放棄這個方法睡著了。還有一情況,就是你很用心的在數數,結果越數越精神這就是沒把「拐杖」扔掉所致。

作為修行人,一上座就應該學著在頭三十分鍾內不用任何方法眼睛一閉就進入一種空靈狀態,如果沒有妄念,不散亂就不要再拿著「拐杖」。坐上半個小時後,頭腦開始散亂時,你就拿起這個拐杖(法門)——給個東西讓它玩,由於有事情做了,它就不會胡思亂想了。你長期不給頭腦工作做,不給它件事兒做,它就會胡思亂想。所謂的法門,就是對治頭腦的,我們的自性不需要任何法門,它本來寧靜和諧,本來就在當下,而任何一個法門無非是用來欺騙、麻痹頭腦,當這個頭腦被欺騙被麻痹後,它就暫時歇下來了頭腦暫時歇下來時,你才有機會啟動靈性力量。但是,靈性力量往往是生的,還未成熟,尚未形成慣性,所以你偶爾啟動了靈性力量,但沒過幾分鍾又被頭腦佔領了。

頭腦停止是不可能的,只能給它一件事兒做,或給它施加壓力。當頭腦壓力超負荷時,它就不會胡思亂想了,頭腦胡思亂想是因為沒有事情做,如果你給它工作量很大,它哪有時間再胡思亂想呢?現在的人,任憑頭腦胡思亂想,也不主動給它找件事兒做,你不主動給它事情做,它自己就會主動找事兒做,一旦它主動找事做,它就會找千萬件事做,即所謂的妄想紛飛。

大家可以嘗試在每次用功的前三十分鍾里,任何方法都不要用,試著直接進入空性,扔掉一切有為法,除非特別散亂你可以給它找件事兒做,即使它有游絲雜念你也不需要給它找事兒做。你必須嘗試不給頭腦事情做,因為我用功多年,或者說多年在為人處事中都是讓它忙忙碌碌的做事情修法出家人雖未做世間上的事,但拜佛觀想是在做事,只是做事的形式不同而已,而世間人做事,諸如想陞官發財,搞陰謀詭計,玩權術,吵架,乃至處理家庭婚姻感情等問題,都是在用頭腦

我們聞到佛法用功方法很多。今天講的就是如何讓頭腦一上來就萬緣放下,什麼都不要想,有法也不需要修,只嘗試著不給頭腦事情做,讓它歇下來。

過去講了很多方法,如何讓頭腦忙個不停,讓它超負荷運轉,給它施加壓力,現在我們就換個方法:一上座姿勢一端正,將胸中的悶氣呼出去,呼上三口氣左右(剛學打坐的人可能要多呼幾口氣),呼數口氣之後,胸中空曠了,舌頭往回一卷就把口腔、咽喉都關閉了。你就守住一個空,今天不允許你念經,也不允許你觀想持咒,更不允許你結手印

dz在入定了,是不是開始要入定了?可能只是初定,就是感覺混混沌沌、似睡非睡,這時頭腦慢慢地將要入定了:一百個念頭、十個念頭、一個念頭,慢慢慢慢開始這樣,如果一個念頭都不要的話,你一下子就睡著了。快入定時要保持一個念頭,並讓這個清明念頭持續一段時間清明念頭就是警覺念頭警覺念頭就是覺照的念頭,覺照的念頭就能保持內心晴明。打坐容易嗑睡的人就把眼睛稍微張開一點兒,如果你此時很精神就可以眼睛閉著。

內心必須保持清醒狀態,否則很容易昏沉,再下來就睡著了在這清醒狀態里,連雜念你也勿須看它是從哪裡來的,到哪裡去了也不要把你的心繫在雜念上,如果做不到,你可以看這個念頭從哪裡來、到何處去,可以兩步路三步完成,但長期坐禪的人,必須學會這個方法要想深入禪定,必須經過這個階段,不能總是拿著一個方法不放,必須學會進入空性,就什麼方法都不用了這一講空啊,腦袋裡的念頭不出來了,這咋辦呢?連我講啥也不知道了,腦袋真的空了,無話講了。

打坐姿勢非常重要。若丹田的氣沉不下去,穩不住,氣反彈上來,雜念就很多。只有當丹田的氣形成一個混元的整體,沉下去不動了,沉澱了,就像杯子里的茶葉落下去了雜念就會減少。如果杯子不停地搖晃,渣子就無法沉澱,就會浮在表面,渣子就相當於妄念,氣不沉下去,念頭一定會往上涌。一個長期靜坐的人,如果連身上的氣都未降服,你想直接進入空性,那真的是痴心妄想,只有當身體氣血能量不再往上涌時,念頭才升不起來。

問: 請問師父,這口氣沉到丹田後,比如說我摒住呼吸,就感覺不到呼吸了,這種情況正常嗎?。

師:氣沉丹田並非沒有呼吸了,你的鼻孔和肺照樣在呼吸,但它下面有股力量是沉澱不動的,就像大海,雖然表面也有波浪,但海底是深沉不動的。而我們正相反,表面看上去很清凈很好,但內心就像海底下面的火山在爆發,我們的身體也會像海底的火山爆發,比如說膀胱炎及各種炎症。

我怎麼把我這個空性的狀態複製給你們呢?沒有辦法複製啊!若是有為法,還真的好複製,但它是無為法,這個意境和狀態是無法複製給你們的,似乎越是用語言描繪,越感覺不是那個東西他是身心上的一種覺受,而不是感悟。所以我告訴電腦室的工作人員,無論再忙,每天都要有不低於兩個小時靜坐禪定功夫的確需要大量的時間,需要數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動你看我盡管每天那麼忙,可以說我每天的工作量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大,但我每天都保持5個小時打坐,即使建寺期間也是如此,所以到現在,只要把眼睛一閉,腿一盤,內心就能迅速地寧靜下來,即便有有一些游絲雜念,也干擾不了我的核心功夫沒有訣竅可言,只需要天天坐,不知在坐的有幾個人的身體已經打坐上癮了?每天必須靜坐,否則就像鴉片癮上來一樣,沒精神,打哈欠,只有盤腿才有精神

身體都進入不到狀態,怎麼能生喜歡心呢,又怎麼能發生禪定呢?我始終持一種觀點,要降服心,先要降服身。下半身不通透,坐上四十分鍾後,腿會痛得你煩燥不安;中部不通透,坐禪一段時間後,會感覺胸悶得令人心煩意亂,經常會打嗝;頭不通透,打坐時不是昏沉就是強烈的散亂。每天並不需要坐十幾個小時,就身體而言,出家人能保持5個小時打坐,就足夠使自身的能量場不散失、不間斷了。就如同燒開的一壺水,蓋好蓋子後,水溫足以保持24小時,在24小時之內你不需要燒火加溫,但過了這個時間你就要馬上燒火加溫了,因為身體也有記憶功能,你每天重複一件事,重複久了,它會自動進入一種程序,即一種狀態,偶爾你想偷一下懶,身體就會提醒你,就像報警器,你必須滿足它的需要,否則它會准時提醒你,令你不舒服

當處在一種很空的狀態里,你故意生起一個念頭,就感受到「拔」得很辛苦:生起一個念頭就如同勞動了幾個小時,因為這個力量已經沉澱下去,當你故意要拔起它時,就會感覺身體很辛苦。而一個氣未沉下去、一直浮在胸腔(中焦、上焦)的人,不說話,他的身體就會難受,所以他要不停地宣洩,說完後他才會感覺胸不悶了、頭腦不漲了、心也不煩了。正因為他身體能量浮在中間沒有沉下去,所以要通過說話把這個能量耗光,能量不在身體里作怪了,身心就安靜下來了也可以說功力就這樣丟失掉了。如果把能量沉下去了自然不願說話了。

因此,在第一個階段我們首先要把能量沉下去,但沉下去後,到第二階段時,它會反彈上來:它從前面沉澱下去,從背後反彈上來,當它從背後反彈上來上升的時侯,可以說靈性力量開始蘇醒,身體的潛伏功能也開始蘇醒,當你不需要睡眠時,你完全可以控制它。當你沒事做想睡眠了,給它一個指令,頭腦就迅速地睡著了

手機電腦有很多按鍵,按錯一個則無法正常運轉,可身體這個「電腦」,很多功能就一個按鈕,無論多少個功能需求,你只要給它一個指令:我要睡覺了,我要入定了,明早六點必須起床去機場,只要給它一個指令,它一定能接受到。對於頭腦比較遲鈍,妄念比較多,經常處於分裂狀態的人,可能一、兩次接收不到指令,所以要重複數次給它指令,習慣後,只對它一句明天早上六點鍾要起床,趕八點的飛機,動個念頭就行了。

現在,在很多人身上出現了一種普遍的弊端:總說自己沒智慧業障重。經常重複這句話,就是在自我暗示,接受這個指令後,本來有智慧,本來沒有業障,結果真的沒有智慧了,業障真的多了。修行人非常注重口德,無論誰來到我們面前,我們都贊嘆他、祝福他,不會輕易用嘴巴詛咒別人,或者對誰憤怒地惡言惡語修行人的嘴巴是很有力量的,所以好多信眾千里迢迢來到我們面前就想討個口封,比如說,明年會不會發財?那麼作為師父,你有口德,你就必須肯定的告訴他:「明年會發財!」由於你給他肯定的力量,他接收到的是肯定的力量,他內在肯定的力量就會蘇醒,並與你相應。如果他不相信你的口封,你說他明年會發財,他不停地搖頭說:「發不了財、發不了財。」那真的說明他業障深重,接不到你這信息。人的心靈是非微妙的,有時無法啟動自己心靈力量,就需要藉助外力來啟動自身的力量。由於我們對別人信心不夠,所以自身的力量難以啟動。因此,作為一個學佛的人,自身的信心和對師父虔誠信心是非常重要的。

不管這個人修行功夫深淺如何,只要是曾經用功過,他內在的程序相對來講就比較整齊、單純,從他嘴巴里說出來的話就代表宇宙的一種大力量在日常生活中有種現象,有時小孩說話特別靈驗,因為他們很單純,說話不經過頭腦修行人到了某個階段也是這樣,說話也不經過頭腦。但必須是修行一個階段結束後,再說話辦事,才不是頭腦力量。如果沒有經過第一個階段的訓練,你說話辦事就是頭腦的胡思亂想。所謂方法,無非是為了滿足頭腦過了這個階段就應該直接歸到心靈上,直接歸到當下,就應該把方法放棄。如果你始終停留在方法上,不能隨心所欲,你怎麼能夠超脫,又怎麼能夠見到自性的大力量呢?

從沒有方法到有方法,再到第三步不需要方法過程就像一個小孩子:剛開始未經家教,不懂禮貌見人也不知道問叔叔好,阿姨好。通過學習,和方法融為一體後,就必須學會超越方法、放棄方法沒有任何方法形成一種本能了,就會那麼自然真實。所以剛才我問出家人,出家這么久了,對每天的靜心和所修的法,是否出於一種本能的喜愛,寧可飯不吃、覺少睡,每天也要修行。但是修行時,你並沒有死死抓住一個法不放,只有當你進入不了狀態時,你才會修這個方法,能進入狀態就不需要再修方法了,法門不是道,它只是邁入道的途徑上的一個工具而已。

經常聽到、看到一種現象,很多人說自己嗑大頭磕了十幾年,某部經誦了很多年,有幾百萬遍了,乍一聽令人好佩服,好羨慕,我都沒有嗑過那麼多大頭也沒誦過那麼多萬遍經,聽說有的人已經將四加行、五加行、六加行修了好幾遍,可我連一遍都沒修,跟他一比,我們感到很自卑。而這種人一聽我五加行一遍都沒修,就特別高興,特別神采奕奕,結果修得越多我執越大。因為大家一遍都沒有修完,你卻修了3遍,自然你的我執大了你就是修了十遍,如果你沒有捕捉到那種狀態,也沒用讓你修有為法的目的,是讓你捕捉那個狀態小孩子不會走路,就會扒著桌沿走,結果扒習慣了,只要走就得扒著桌沿才會走,現在不讓你扒,就不會走路了。

過去,只要進了禪堂,班首師父就會告訴你:萬緣放下,連用功方法也要放下如果你還在禪堂里吐故納新、結手印、念咒、觀想就會用香板打你,禪堂里絕不允許你這樣,禪堂里就抱著一個「空」字,一空到底。但是這個「空」必須帶著警覺,並非叫你放下你就什麼都不管,打嗑睡去了你必須保持清醒、靈明的狀態。長期坐禪的人就知道何謂清明,何謂一絲不掛,何謂晴空萬里。

但是,現在有很多人,連前面的有為法尚不嫻熟,還修得嗑嗑巴巴的,所以禪定狀態根本就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更何況我們的頭腦長期使用慣了,突然間你不使用它了,它就會亂蹦亂跳,自己去亂抓,那麼當我們用功要放棄這個方法時,也是慢慢的放下,如果放得太快,就如同突然間把拐杖扔掉,無依無靠了,妄想就會漫無邊際地升起來。作為一個出家人,必須學會任何一個方法都能運用自如,隨時都能進入狀態。如果在我出家人身上還存在打坐可以入靜,念佛不能入靜,或者說持咒能夠入靜,觀想不能入靜,那說明我們還沒學會讓這個方法在自己身上圓融運用。任何一個方法都是死的,要靠人來支配,靠我們用心來修。

作為出家人,當來到你面前人說自己是念佛的,你就要告訴他怎麼念佛他說自己是坐禪的,你就要告訴他怎麼坐禪;他說自己是修密的,你就要告訴他如何修密。禪、凈、密都是人為的鬼把戲,哪一個方法開了人、離開了我們的頭腦和我們的心,它都是死的,都無法起用。雖然過去的祖師們講,久坐必生禪,即長期靜坐必然會出現禪定功夫,必然能捕捉到禪,但現在的人都追求速成,你給他一個方法,他修上幾個月、一年半載的,沒感覺他就放棄了。

所以在這時代,很多大師創立了很多有為法,因為有為法拿在手上一修,就有感應,但這個感應並非心靈感應,而且是生理上的感應。本來修行就應該讓生理空掉,但由於現在的眾生苦於修行沒有感應,好多大師為了讓眾生感應,就創立了相應的法門,導致都轉移到身體上來。身體本來就是我修行的最大障礙,本來就要讓它空掉的,可是我們的法門不僅沒讓身體空掉,反而讓身體抓得更緊,很多人坐上一、二十分鍾,或坐上幾個月後,就感覺到身體這里動那裡跳,身體裡面在旋轉,都是因為把心放在身體上,你把放在身體的某個局部,身體就一定會有反應。

開始為了攝心,可以把心放在身體的局部,當你的心漸漸收回來,能夠安住在當下時,你可以嘗試著慢慢的放下方法你不能坐在這兩個小時不停地吐故納新,不停地觀想氣脈怎麼運轉。比如我教大家靜坐觀想頭上蓮花開,在開始靜坐的頭幾秒鍾觀想一下蓮花就行了,你不要在整個過程中都把意念放在頭上,一直想著蓮花開。你一上來給它這個指令,它已經得到這個指令並和這個信息接通了,就不需要不停的觀想,否則就會由於用意念過猛而導致眩暈,甚至頭痛,用功必須學會能緊會松:當你妄念過多時,你可以用功猛一點、緊一點,多給頭腦施加點壓力,如果妄念比較少,你就可以松一些。用功緊了身體會上火、頭痛,用功妄念又特別多,所以每個人用功力度要靠自己審視。比如我們的慣性,如果飯後半小時你上坐,肯定會昏沉,這時用功可以緊一點,或者刻意一點,昏沉階段去了頭腦清醒了,就應該放鬆一點。用功只要過於用頭腦頭腦就會編制游戲、編織幻想、編織境界這就是為什麼些人在用功境界特別多。其實所有的境界都來自於頭腦頭腦需要蒙騙自己,所以,你只要是用頭腦用功,它就會自編自演,因為任何時候頭腦都處於渴望、需求狀態,一旦當它得不到外面的消息時,它就會自編自導,只有當你用心時,這些幻象才會消失。但是在用心的時候,心的境界也會出現,那麼你們會問,心的境界是什麼樣的呢——就是清醒、靈明,任何時候都不亂、不動,這種狀態是隨看隨在,無論遇到任何事情,它都不會受外界干擾,不會被外界破壞。如果這種狀態在我修行人身還沒有發生過,說明你還停留在頭腦狀態,甚至連頭腦過程尚未結束,有些人甚至連頭腦還未進入。只有經過頭腦過程,再結束這個過程,才能歸到不被外界干擾心上

人有兩大系統:一個是頭腦,一個是靈性頭腦系統千變萬化、反覆無常四分五裂、各自為政;心靈系統則是一個全然的整體,你想讓它四分五裂都不可能,能四分五裂的就不是心了。一旦啟動了心靈系統,它到任何地方都是全然的,你想讓它一分為二,一分為三,一分為四是不可能的,所以佛菩薩說這個「如來」是沒有來,沒有去。我們也許會問,那為什麼又說如來」是千百億化身呢?既然是千百億化身,就是分裂的,有來又有去的,那是我們理解錯了,她的確是千百億化身,但她沒有來沒有去,她的力量就如陽光空氣,無處不在,無處不照,你說它是分裂的嗎?誰說空氣是分裂的?誰說陽光是分裂的?你說它不是分裂的嗎?山河大地樹木房屋、高的矮的低的、胖的瘦的,它全部普照。它無分別,全然、完整,只要有空間,它就會彌漫到每個角落。

明師是不會被任何現象動搖、污染的,盡管他表現的形式跟俗人一樣:吃飯、喜笑怒罵,但他是個整體,他不是分裂的,他即使憤怒也是慈悲的,即使恨你,也會明確告訴你:「我恨你」,但他這種恨就是愛,就是慈悲。因為他經學用心,心的力量全是正面的,絕對沒有負面力量,即使你看他的表現形式負面的,比如打你,罵你,但他用的還是心靈力量,而心靈上的力量是不夾雜絲毫負面力量的,這就是為什麼一個明師打罵一個人時,對方不會恨他,因為對方能感受到明師沖擊到他身上的那股力量,是慈悲與愛的力量而非嗔恨與報復的力量,盡管他表現的形式憤怒的,但他傳遞給對方的信息、令對方感受到的卻不是嗔恨、貪婪與報復。如果我們用頭腦和對方交流,無論你表現的多麼有修為有教養,對方總會覺得你虛偽、別有用心。他為什麼感受到你對他真實呢?因為你是頭腦和他溝通,而不是用心靈在溝通。就像母親管教孩子,無論用多麼不好的手法,小孩當時接受不了,但過一段時間後,小孩會忘得干乾淨凈。只要我們用心靈去面對任何一個人,對方絕不會誤解並留下怨恨,除非你是頭腦

我們身心的這兩大系統,你如何不用頭腦系統,而用心靈系統呢?前提條件首先必須無我你和對方之間的事情絕對不是有而為,而是無我在做——就是說沒有私心沒有任何目的是為了信仰、為了理想在做這件事,或者說是出於一種負責任心而做,你個人並不想從這件事上得到任何好處。只有頭腦這套系統才是自私的、貪婪的、陰暗的,頭腦所散發出來的任何力量,盡管在形式和技巧上是那麼的完美、完善,但散發出來的全是負面力量

一個修行人,如果在為人處事中處處把我考慮進來,他就不是個修行人。為什麼在我身上體現得那麼的庸俗和市儈,都是因為處處把我先考慮進來。本來我們的心靈具足萬法、極其富有,由於你沒有學會啟動心靈這套系統,任何時候所啟動的都是頭腦這套系統頭腦在任何時候都感覺到貧窮,所以它表現出來的就是十足的貪婪與自私頭腦這股習慣勢力已經風行幾十年了,你突然想改頭換面啟動心靈,對常人來講,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這時有為法就顯得格外重要了。我們常說這個人很清醒,其實指的不是他頭腦清醒頭腦沒有辦法清醒的,因為它本身就是四分五裂的,它的力量只能處於局部,不能處於全然和整體的狀態,所以,它所謂的清醒也是很有限的。真正的清醒是指我們的心靈心靈從來沒有沉睡過,任何時候都是清醒的、靈明的、覺知的,任何時候都是一絲不掛的,你想外在事物住在上面也是不可能的,任何東西都沾不上它,因為它是一個全然的、整體的力量就像陽光,永遠是普照的,不會住在任何局部上。

日常生活中有種人,做任何事情總是考慮局部,不能全盤考慮,統籌安排,因為他使用的是頭腦,所以只能看到局部。如果是用心靈就會把整個事情在心中,任何時候看到的都是全盤,絕不會顧此失彼。這種人中有活,心裡明亮,所以他摸得到,拿得到。一個修行人,如果你的六根還處在一種遲鈍的狀態下,那說明你尚未超越頭腦這副系統還沒有放下,或者說你至今用的還是頭腦這副系統。如果你能放下頭腦這副系統,啟動心系統,任何時候你的六根都會處於一種工作狀態——六根可以互用的狀態,即古代祖師說的:無眼能看,無耳能聞。可是我們現在過多地用了外面的眼睛和耳朵,就把內心眼睛和耳朵遺忘了。所以,當有人告訴你,閉起眼睛去看、關起耳朵去聽時,你百思不得其解,眼睛閉著怎麼會看,耳朵閉著怎麼能夠去聽呢?實際上,眼睛閉住你看得更清楚,耳朵閉住你聽得更遠,因為頭腦這副系統是孤立的,無論你怎麼修鍊,它都無法和萬物融為一體,只有心靈這副系統是和萬物隨時隨地融為一體的。

當你和別人無法溝通時,你就不要和他溝通了,轉身慢慢地在內心和他說話用心和他條件,你講上數次後再找他面談,莫名其妙地就溝通了,你們便達成協議了,因為你心靈這副系統和他先溝通過了。實際上人與人之間真正能溝通的,不是用頭腦,而是兩個人的心靈在私下已經溝通好了,所以見面時才會不約而同。在彼此心靈能夠溝通的情況下,事先不需要商量,不需要語言,甚至見面都不需要。由於我們過多地依賴頭腦,所以文字才顯得對我很重要了,殊不知我們所做一切都是被頭腦所轉,都是為了滿足頭腦,從來沒有在心靈上啟用過。所謂的靜心、修道,都是針對頭腦心靈這副系統什麼方法都不需要,就是直接啟用。

問:師父,是不是心靈說過的話很容易忘記啊?

師:不存在忘記,因為全然的力量不需要重複,它永遠在往前走,只有頭腦才不停地重複,因為用頭腦就有記憶記憶就會重複。全然的力量是沒有記憶的,也不需要記憶它是對境生心,境無心無。唯有頭腦對經歷過的事情,要麼未儲存進去,要麼儲存進去卻難以洗掉,只有人死了頭腦記憶才被洗掉。而心靈是不能用「記憶」來表達的,心靈功能,只要需要,它是應有盡有,因為它是全然的,一步到位的,它不需要循序漸進,只有頭腦才存在設置和次第。

我們讀書,就心靈而言,是不需要的,而頭腦作為了解知識,擴大知識面,是需要的,因為知識給了頭腦,它就有了,你不給它,它就是一片空白,知識不學就沒有。而智慧於心靈這副系統,它本來具足,不需要學習。知識屬於頭腦這幅系統,不學不知、不知不識,而心靈這副系統你再怎麼問它,它都不知道,你必須頭腦這副系統,比如,頭腦如果不學習,你就不知道中國鴉片戰爭是哪一年爆發的,必須通過學習才能了解。請問鴉片戰爭是哪一年?

眾:1841年。。。

上師:看來大家都學過。對於頭腦知識不學永遠不知道,只要學過就知道。所以我一再強調,出家人不知識,就永遠無法獲取知識。它不像智慧,不用學,通過靜心、冥想即可取得。知識就相當於世間的一個工具,為了適應世間,為了在世間立足,就要不停地翻書、學習,知識是為了應付頭腦這副系統,為了適應世間規則的。

問:師父!您剛才講的是無上心法,像我們這樣的凡夫如何一下子進入真心世界呢?

師:我剛說的有為法,在第一個階段是非常有必要的,但不應該從始至終一直抓住有為法修下去。我剛才作了個比喻,有人修四加行修了四遍、五遍,一說起來洋洋得意:「我修了五遍,你一遍都沒有修完。」他甚至一輩子都在修這個加行,一輩子都在誦地藏經華嚴經、嗑大頭,他這是修法而不是在修道。修有為法是為了統籌我們散亂頭腦讓他盡量集中、有事干,一有事干,它就會靠邊站,就不搗亂了。當它不搗亂的時候,心的力量才會冉冉升起,心這副系統不需要你修任何法門的。

以後用功,你們學著一上坐什麼方法都不用,這種清明狀態最好能保持一、二十分鍾,何時你的頭腦開始散亂、開始妄想時,你就抓住有為法不放:無論是念經、持咒觀想還是結手印,你要讓頭腦忙個不停,讓它有事做。你主動讓它有事做,它就機會主動出去亂抓,你不主動給它事情做,它就主動出去亂抓——胡思亂想。因此,當頭腦還沒有主動出去亂抓時,我們要給它一件事情做——把它忙活住,當頭腦慢慢靜下來自性系統開始啟動了,你就把這個法拿掉——把拐杖扔掉。本來你一上座已經很舒服了,也沒妄想,幹嘛還要持咒、結手印,幹嘛還要故意生起幾個念頭呢?等過了十分鍾、一個小時,你發現念頭越來越多、開始散亂你就馬上給它砝碼二十斤、三十斤、一百斤……給它施加壓力。它忙得不得了——又在誦經,又在結手印,又在觀想……圧力大了它就不動了,妄念就升不起來了

所以過去的祖師有種截流法:「啪!」一香板打在你的肩膀上,這個「流」馬上給截住了——頭腦當下頓時空掉了,我們說呆了、空了、不會考慮問題了,就像我罵nm,罵gr一樣,嚇得他倆啥都不知道了頭腦這副系統讓我給截斷了。我不在時他們的頭腦活躍得很,啥都會我一在,他們馬上警覺了,實際上好多人在我面前都是這樣,所以我經常說:「我就是你們的覺照,我不在你的覺照就丟了,我一在你的覺照提起來了。」因為頭腦「酷怕」你,念頭就生不起來了,所以,在你畏懼的人面前妄念生不起來,在你敬重的人面前妄念也生不起來。我們的德行不夠,沒有辦法讓你敬我,只有讓你畏我。何時修鍊好了你是敬我了,我往那一站你的妄念也沒有了,我也不需要表現獅子吼了。

我經常跟徒弟們開玩笑,人家大師都想盡一切辦法表現自己有修為,在眾人面前不失自己面子,而我在你們面前,任何時候都表現的像阿修羅一樣,為了徒弟們進步一點點、改變一點點,不惜失去我的形象。只要他能進步一點點,改變一點點,我的形象不算什麼!不會看的看我的形象我也不需要爭取你;會看的不會看我的形象,會看我的內心我也不需要在面前造作什麼。所以說知音不需要你爭取,不是知音也不值得你爭取。有時候在徒弟面前你怎麼挖苦、諷刺、打擊他,他仍然是如如不動,這種狀態也非常難得,但你無論用什麼手法,他也不改變,這種惡習在他以後的工作還會不停的出現。

問:師父您的大作《降伏其心》上說,日常生活中能夠專註就是修道,那打獵的人專註算不算修道呢?

師:也算修道。

問:打獵的人專註地打下活物,那不是在殺生么?這個也算修道?

師:算修道。

因為專註打獵和專註走鋼絲,專註禪定,其專註狀態是一樣的,他們的心靈意境是一樣的——都是高度專註,而且在那一刻都是六根互用的。能夠專註打獵的人轉過來專註禪定,就是禪定;能夠專註走鋼絲的人來修禪定,當下即是禪定。我指的是他們的意境——內在狀態,是一樣的。

問:他如果沒有專註就打不下來了,如果專註就變成殺生啦?

上師我現在不是談殺生我現在是談內在的那種狀態就像達摩在破相論上講的:「只言見性,不言淫慾。」同樣,我們現在的是打坐禪定那種狀態和他打獵那種高度專註狀態是一樣的,我並非主張他打獵,僅僅是指心靈的那種狀態

就像一個人,在恐懼頭腦停止和在入定時頭腦停止本質是一樣的,都是那種狀態我們現在拋開現象不論,只論他的本質,那一刻是一樣的。若論現象,打獵殺生當然是不允許的。就像一個走鋼絲的人,論功夫他比我們任何人

都要深,他之所以能夠順利地走完鋼絲,首先是高度專註,不散亂,他的身心和諧統一的,呼吸是勻稱的,他內在的能量散發、彌漫出去,和宇宙、大自然全然的力量融為一體,所以他才能保持平衡。我們的身體出問題,也是由身心不平衡所導致,才會生病。吃葯是為了使身體平衡,靜心也是為了身心平衡,當你身心保持平衡時,你內在全然的力量才會升起,你的免疫系統才會強大,那麼拿到我們修道上,你的智慧才會開,否則你永遠是一個孤立的個體,力量是非常限的,既然是個體,你怎麼能和全然的大力量碰撞呢?

釋萬行2013.04.23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