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賢法師:眾生世界歷史大觀

眾生世界歷史大觀

明賢法師

大家上午好!

通過早晨我們出門的一個行腳,做了兩個功德第一個,我們有了一次禪修的行動;另外,我們還放生了。現在,有的營員因為上班請不了假,現已經撤離、現已經回去了,那我們現在留下的,我們對這一座的法就是有緣的。所謂法要在人間出現,我認為就如同曇花一現,它不是人人都有這個機會來領受的。所以,雖然現在「座有虛席」,大家要知道,現在「不虛」的、在座位上的自己,就是有福之人

我覺得佛法經典內容,一定會給我生命帶來豐富多彩的光華。從大家的表情來看,這兩天的學習可能在心裡已經開始留下問題,開始留下了一些思考。但我敢肯定,這個思考不純是贊揚的,也不純粹是認同的,也會有質疑。我也不敢說這次活動當中,所有法師講法就准確無誤,但它給大家提供了探討的空間。我希望大家能夠在講法之後的問答當中各抒己見,然後通過這些過程解決一些實際的問題。

但是我不希望大家聽到什麼就是什麼,那個叫做「冬瓜印子」——什麼是「冬瓜印子」?就是冬瓜慢慢長大的時候,它越長大,它重量在增加的時候,在疏鬆的土壤上面就留下一個印子。冬瓜越大,印子越大。「冬瓜印子」的這個公案是一位禪師講出來的,這以後就成為在禪宗門下所流傳的一個笑話了。雖然是笑談,但卻是一個實際的情況——我們只要是執著一個形式上的符號,就會留下符號的陰影

所以我們自己要知道,金剛經裡面說過「法尚應舍,何況非法?」,我們自己學習了佛法,這個知識部分的內容並不是我們最終的需要,我們最終需要的是自己成佛,是自己去解脫。這些都是過程在這過程當中當然要容許探討。所以古人就說「謀在多,斷在獨」——我們在商量、討論和學習佛法的時候,我們可以多種形式、有多種問題出現;但是當修行最後決斷的時候,「斷在獨」,那個時候你就要會安排、會選擇,要選一條好路自己走。

我今天講的題目,叫做「眾生世界歷史大觀」。簡單地說這個題目就是世界觀,也可說是眾生世界觀,也可說是人類世界觀。

這個題目它延伸下來一個問題世界觀——本來說呢,。「世界」這個詞是佛教創造的。「世」,是因為佛教時間分成三段:有過時間,有現在時間,有未來時間——在佛教裡面說是「三世」。這個「世界」的「世」字,是純佛教創造的辭彙。「界」字,也是佛教創造的辭彙。雖然時間有過去、現在、未來,但經歷時間的是什麼?就是個體:或者是一個人,或者是一個茶杯或者是一束花——一束花有它的過去、有它的現在和它的未來。但一束花並不是所有的花,在它之外還有其他的,它和其他的花之間區別的這個界線在佛教裡面就叫做「界」。「界線」的「界」字,就是佛教的辭彙。我們如果只有「線」不行,只有一條線沒有辦法把一朵花和另外一朵花分開,要有一個立體的分界,這種界線才能夠把一朵和另外一朵分開。就像時間一樣,一個杯子在經歷過去、現在、未來,它和其他杯子之間的區別,就叫做「這一方」、「那一方」,「前方」、「後方」,「上方」、「下方」——這個凡是屬於方位的部分,就叫做「界」。因為這些原因,「世界」就形成了

人類認識外境需要有一些辭彙來統領。如果沒有一文字的、一個語言方式,我們認識外境是沒有規律的。認識外境的規律是用文字來引導著我們去理解。比如說「世界」,這個外境我們需要去理解它,聽到這兩個字我們就知道了:是有過去現在未來的那個東西,是在我的心以外的這個東西,然後還有中國、還有外國,還有地球、還有銀河系,有這些區別的這個東西就叫世界」。如果我們只是在探討銀河系、在探討地球,我們都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屬於世界的話,那我們就是打一場糊塗戰。連一個普通的界別都沒有弄清楚,就開始打仗了——那是打不過誰的。我們一步一步的把它摸清楚,再來跟別人打。

一談到」世界觀」,就是說我們怎麼來理解前世今世後世,同時又是這邊那邊,又是東、南、西、北。比如說到北京市,你找不找得到北?這是個問題,我就經常在北京找不到北。但是這個「北」是一定要確定它的。如果不確定它,就沒有東、南、西,沒有東、南、西,你就沒有方位的一個准確認知。那你也不能說,你本人在地球上,你說你是在月球上——這就沒有界別了。所以,「世界事實上是對於外境的一個嚴格的通稱它是很嚴格的。

既然要談到「世界觀」,那麼首先會帶來一個問題:這個外境、這個世界,是否只有一個?我們現在這個世界是否只有一個?

肯定很多人講,我們既然要探討世界觀,就是你的世界觀對,還是他世界觀對。我們探討的對象,面對的這個目的、探討的這個東西,肯定就是一個了。我們要探討「扇子觀」(法師舉起扇子),那就探討的肯定就是這個扇子,不能說一人拿一個扇子。要探討「世界觀」,肯定就認為我們的這個世界有一個,在這個世界裡邊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你我,在探討我們共同所共處的這個大環境這個世界

是不是這樣的呢?佛教觀點到底跟我們現在的這種普適的,這種普遍的認識,是不是一樣的?有問題。比如說談到世界的起源,人是不是猴子變來的?人是不是單細胞、是不是從魚變來的?然後又說人類世界,這個外圍世界,是不是霍金所說的黑洞、宇宙大爆炸?我認為這種探討的基礎都是:世界是一個——你和我的,咱們兩百多位營員的,所有的世界、所有的人,都只是共著一個世界。是不是這么一回事?而且這個世界有我人類共同的歷史、共同的未來,我們探討的基礎都是這個。如果都是這個就都是錯的!這個跟佛教世界觀就沒有關係。為什麼呢?這個錯誤就犯的大了,不管你有多麼高明、你的物理知識有多少,還是你自己探討了多少年佛法學了多少個宗派,你像這么探討世界觀就犯了一大錯誤——這是原則性的錯誤,你修行也沒入門修行入門得選對了途徑,否則這個探討都是戲論!我這不是不客氣的批評大家,事實就是如此的。

佛教認為正確世界是怎麼回事?正確對於外境的理解就是:一人有一世界每個人一個世界這是第一原則。這個原則是一個讓我們正常的生存概念要被粉碎的一個正見這一概念很有可能會把我們以前的知識結構徹底地打消掉。不過我曾經跟一個人探討,會不會對於我們以前的知識結構,會有粉碎性的危險?最後探討的結果是沒有,我們以前所學習的知識經驗其實都是價值的。這個世界觀的問題,我們以前都沒有研究過——表面上都在研究世界觀、都在關心人類和外境的來源事實上我們都沒有研究。為什麼?我們都是在一個「世界有一個」的基礎上研究的,所以真正的世界觀,我們都沒有開始研究。既然都沒有開始研究,就沒有什麼被「粉碎」的。我們學佛呢,只是重新地進入佛門而已。我認為所謂的「三皈依」、「受戒」這些,都得從這個正見入門。這個東西沒有,其他的東西都危險——很有可能我們辛辛苦苦、熱熱鬧鬧弄了幾年、十幾年,可能都沒有沾邊。這個是不是一個讓大家覺得沮喪的問題?但我認為必須要這個問題先確定了,我們後面的世界觀才能開始談。

是一個洗心格面,或者是一個顛覆世界的說法,這個說法佛教在幾千年以前就提出來了對於今天的人類來說——或者說今天我們的知識結構來說,我們可能都很難接受。但佛法的特質就是如此的,所謂「一切唯心造」的原則是什麼?它的原則就是每個人有一自己的世界。我們坐在這個大禮堂裡面,並不是說有一個大禮堂,有不同的我們,而是說這個大禮堂是我們每個人世界裡公共的部分,它們極其類似乃至於類似到可以重疊起來,但決不是同一個。你,是你世界裡的大禮堂,我,是我世界裡的大禮堂。

所以才出現人類的一些問題。有的人在皇城根腳下北京就有無上的尊嚴——我是天子腳下的子民;有人生活北京是非常艱難,乃至於有人煩惱重重,覺得沒法生存下去。同樣在一個天安門腳下就有不同的理解方式:有人認為北京天堂,有的人認為北京地獄。怎麼說?是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個世界。它有共同的部分:故宮是一樣的,天安門是一樣的。但是個人的故宮和個人的天安門都有著不同的情緒元素,這是由我們自己的生命特質帶來的——因為我們每人就有一個自己的世界

這是一個問題,已經回答了:世界是不是只有一個?不是。有多少個人,就有多少個世界螞蟻小不小?是很小。螞蟻的數量多不多呢?也很多。比如說北京市,幾十萬、幾十億、幾百億都有。但是它們雖然小,它們都有他們的世界。為什麼《動物世界》會把這些小動物拍得特別有情感、特別有智慧?那是事實,並不是去描述的。他們的那個情感智慧是因為有一來源的——它們有它們的一個世界,所以有它的發揮,有它的動作,有它的聯想,還有它的生存的一個敏感的部分。第一個問題回答了。

第二個問題:要談世界觀,就必須要先來確定一下,世界觀是不是必須得一致?要不然咱們爭論有什麼意義?我們坐在這里幹嘛要爭論啊?如果世界觀不一致也對,那幹嘛要爭啊?你就確定你的,我就確定我的,大家想法可以不一致。分門別類,個人選擇個人的世界觀,就可以和合共處,沒有什麼衝突地方。如果認為世界觀必須一致,我們就必須要大幹一場,把所有的對手都解決掉——我站起來了,隊伍都在我後面,所有的人服從我的世界觀。但現在有一個問題:因為個人都有個人的一個世界,那麼這個世界觀如何來統一它呢?我們看一看,大家來參加夏令營,來之前沒有認真地學佛修行,或者說有修行有多少成果。咱們幹嘛要去統一世界觀呢?大家不是修行人,你也不是修行人,我也不是修行人,你幹嘛要把我世界觀給變掉呢?為什麼要統一?為什麼必須要一致?

這個問題的結論是什麼呢?佛法也推出了一套世界觀。這套世界觀的目的是什麼?它的目的是把不一致的世界觀逐漸地統一為一致的。統一成一致的目的呢——因為世界觀一致了,大家就都成佛了。佛教並不是拿普通人不同的世界觀進行去統一,那就是人和人之間的殘酷統治——又回復到奴隸社會了,很可怕(法師笑)。佛教所推出的世界觀是佛的世界觀,不是我們的世界觀。確立一個佛的世界觀,我們開始來向佛的世界觀來做學習、來進取、來探討。得到了佛的世界觀,我們學佛正見先得到了;然後,按佛的行為方式去進行,佛的行為我也能跟上;有了跟佛一樣的見解、有類似於佛的行動,然後,跟佛一樣的生存經驗就產生了——那就是果位,那就是逐漸地轉凡成聖。所以這個世界觀是否必須一致,它里頭還包含了這么幾重的問題。

咱們有時候是不太聰明的。反躬自問一下,這個不聰明在什麼地方呢?比如說喜馬拉雅山旁邊,前一段曾經有那麼一件事:印度有個特別小的一種宗教支脈,修行瑜伽兩個人。他們那種瑜伽是不穿衣服的,在過去叫「裸形外道」,必須要睡在陽光下、躺在草叢里,然後他的生活方式還必須得最原始,必須得在石頭上煮吃的,燒的只能是柴火,水只能是土裡面去挖出來,別人送的礦泉水什麼他們是不接受的。他們已經舍家棄欲,舍掉名利、舍掉很豐厚的財產山林里去修行兩個有一天到一個山坡前面,當時太陽來了,背後是雪山,前面是溫暖的太陽,到前面曬太陽,很快樂兩個人都坐在草墊子上,其中一個就向另外一個提出了一個要求——小小的要求:「您那個草,您那底下的草給我一把好不好?」對面那人說:「我為什麼要給你呢?這草是你給我的,你現在要我給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就不願意施捨了,你把這個施捨的善行放棄了?」他說:「哪裡是那麼回事呢,我只是說我這里覺得有點缺,你給我來一把而已。」兩個人從這里開始了爭論。在爭論之後,臉就紅了,紅到發紫了最後兩個人打起來了。想一想:在一白天烈日之下,這兩個也不穿衣服在那個地方打,他們的智慧在哪裡呢?他可以舍家棄譽,可以拋棄那麼多財產,就為一把草他們就可以打一場——就是放棄了大的爭執目標來爭小東西

修行的問題也是這樣的——我們如果是大的問題我們都還沒有去關注,來爭一些枝微末節的問題,那真是浪費時光。所以確定世界是一個至關重要的事情,像剛才這樣的方式來確定,又是在重要當中的最重要。如果「世界是不是只有一個」、「世界觀是否必須一致」這兩個問題我們還沒有確定下來,那其他的探討都是多餘的了,比較浪費時間。不知道這兩天大家是不是探討了一些在這兩個問題之外的問題?如果是一直在探討,那就很辛苦了,白辛苦了!北海禪院舉辦這次夏令營目的可不是為了大家白辛苦,辛苦了就一定要有收獲。今天咱們就來探討一點真的,就不要在那裡去繞。

佛曾經告訴阿難尊者:「你要求直入涅槃,當識眾生世界二顛倒因,顛倒不生如來境地。」什麼意思啊?就是說你要是想直接地進入涅槃、進入佛的這個境界——涅槃不是死亡,並不是說你就直接去找死,不是這意思——你要是想直入涅槃,就是直接進入佛的證悟的成果,你應該認識兩件事、兩種顛倒的因:第一個顛倒的因就是「世界」,也就是世界觀的問題;第二個顛倒的因就是「眾生」,所謂的「眾生」就是「我」,就是人的個體。因為世界關係了另外一個東西,就是人生觀——拿現在來說就是人生觀了。「人生觀」其實相當的不準確,「世界觀」這個詞也是很不準確的,拿佛教來說,用「外境」來確定比較准確。「世界觀」和「人生觀」——我們權且借用這兩個名詞——「世界觀」和「人生觀」這兩種東西我們現在所擁有的這兩種觀念,在佛,叫做「二顛倒因」,這是兩種顛倒,如果這個顛倒不產生就是佛境界——很簡單

這話說的太容易了,就是說我們放棄了我的世界觀、放棄了我的人生觀,就是佛的境界,是不是這么一回事呢?拿佛來說就是這么一回事,拿我們自己來說就不是這么一回事!我們現在可憐啊,可憐在哪裡呢?就像一個小猴子,好不容易爬到樹上去,只揪住了一個樹枝,而且那個樹枝很小,在那裡閃來閃去、閃來閃去。眼看著樹枝快要斷了,然後拚命地伸手抓後面的一個樹枝,抓也抓不到,想把後面的樹枝一甩,蹦一下往前面去抓那個。如果真的一甩,真的蹦出去了麻煩更大:後面的這個樹枝也放了,前面的也抓不住,結果就只能從高空落下。

所以把眼下世界觀和人生觀放棄了也不對,我們現在只能抉擇、只能選擇,佛的正見是什麼?佛的正見,我們可以暫時以知識方式來接受佛的正確世界觀和人生觀,以知識方式受了以後,然後再按照佛的方式來行動,最終得到跟佛一樣的證悟——這個就是自己來直接受用了

所以世界觀和人生觀,它關繫到了我們能不能轉凡成聖。舉凡被世界公許的大的宗教,他的建立的基礎都是兩個東西,就是世界觀和人生觀:世界是怎麼來的,然後這個人是怎麼來的。這兩個東西是直接提出來的問題,宗教都是如此的。但是我認為,在這宗教當中解決得最完善的也就是佛教

孔子曾經這么說過:「朝聞道,夕死可矣。」就是他對世界觀和人生、做人觀念的問題,他是說「朝聞道,夕死可矣」。道不明,生不如死;道可明,死猶如生。過去說「有人的一死輕於鴻毛,有的人一死重於泰山」。真正重於泰山的死亡,過去的古人叫做「死猶如生」——死跟生是一樣的,這就是價值的死。革命烈士捨身取義,他的這個「死猶如生」和這個「死猶如生」不一樣,他們取的是一個「義」字——這個「義」是倫理概念中的一個小部分,僅僅只取那一部分不是佛弟子理智的選擇。

在《起世經》和《本起因緣經》中,就都談到了佛教對於世界觀的一個認識。這種世界觀的認識分成了幾個層次:我們普通人對於世界的認識在《起世經》經裡面也談了;如果按照佛的方式去學習,最終證悟阿羅漢果阿羅漢對於世界觀的認識也談了;菩薩這個世界觀的問題也談了。

在這世界觀裡面,首先確定一條就是:覺悟的人,他跟凡夫世界觀是不會混亂的。比如說,已經證悟到了菩薩,他得到了菩薩世界觀,他還有沒有可能回去,還有沒有可能回到一個凡夫去,他又變成一個凡人世界觀,有沒有這種可能性?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當然了,正常的佛弟子都說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回去。

但有人就說了:「真如里邊能夠生無明無明第一個因就是佛性佛性能夠變出一個生死種子。」這個話不要輕易去說它,如果這個話輕易去說它,人們的第二句話跟上來的就是:「佛也還會輪迴,佛還可以回來再生死。」這是一個麻煩的事。用「無為」來產生「有為」,這是一個不合理的說法。「無為」沒有物質基礎也沒生命基礎也沒形式基礎。本來那麼形而上的一個板塊的內容,你硬是讓它產生形而下的一些生命,一些物質東西,這個有可能嗎?當然有人說,有人在早期曾經理解天主教,說「上帝亞當夏娃他們是能夠造人,上帝能夠造世界」,這個說法我敢確定的給大家這么一個判斷:即使是天主教本身,現在也會否認這樣的說法。誰的宗教,把自己的教主變得能夠生凡人、能夠變世界、能夠變出骯髒的世界來,誰願意把自己的教主說成那樣的呀?如果是說成那樣的,那他將是禍患之源而不解脫之源,這個帶來的後果是會很嚴重。

那麼世界觀在聖人凡夫之間互相「串」世界觀的可能性是不大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你認真學習,最終你一個凡夫世界觀變成了菩薩的,這是菩薩所希望的。這個雖然要串一次,但是也是九牛二虎,有人弄了一輩子沒有多大成果。但是「道」,有時候就是一輩子學也沒窮盡——這是君子期待的,沒有窮盡,也是他們所期願的。沒有那種串法,就是佛的世界觀突然變成一個凡夫的——一個寬廣,突然變得十分狹隘你想想:一個能看見我們這個禮堂全體的視角,怎麼可能突然一下變得它只能看到一塊地毯的一個花紋?這是不太可能的。

凡人,「覺」和「迷」是同在的,這是世界觀的特點。雖然有三個層次世界觀:凡夫羅漢和佛。但是凡夫這里的世界觀,是「覺」和「迷」同在。所以佛就說:你們雖然是凡夫,你們是未覺的佛,你們本來是佛,只是沒有覺悟而已。你們在這里,你們體會不到佛的覺悟,也僅僅就是因為你有一東西在遮障。你不去享受你的另外一個板塊的快樂,你只在享受你這煩惱和猶豫的部分。所以在凡人,是「覺」和「迷」同在的。在聖人,只有「覺」沒有「迷」——只有覺悟的,沒有迷惑的。所以聖人是不可能回過頭來投入生死的,重新來變成生死凡夫是不可能的。他變成了生死凡夫那是因為他在——他實際上自己安住在覺悟境界當中,投入到我們的心性當中一個小小的他一個觸角,他來體察,或者來分析、來救度而已。所以在這情況之下,我們再向下面來了解。

這個「世界觀」在佛教裡面通常說是緣起成就現象,所有的現象都是緣起來造就的。比如說為什麼要「如幻」,佛教裡面為什麼要說外界都是「如幻」的?這個「如幻」很簡單,說每個事物,比如說「聚木成林」,聚之則有,散之則無——這個林子,把木頭聚成一個樹林子,把這個木頭都聚攏來,這個林子有了;把木頭散開來,這個林子就消失。「眾人成軍」,把很多人聚成軍隊,把人聚到一塊,這個軍隊就形成了;把這些人一散開,這個軍隊就消失了。當時早年,二次世界大戰或者是解放戰爭時期,有的軍隊被打散了,並沒有人人被打死。但是只要是一個軍隊的主力被打垮了,這個軍隊形象就都消失了。有些人是化妝逃跑了;有的人成了傷員;有的人被俘虜了。再一看呢,結果就是叫做「潰不成軍」,就沒有軍了,而且游兵散俑比較多。其實也就是這個道理:「聚之則有,散之則無。」

我們的這個人生世界的問題也是如此的。好,把人生世界這個問題先確定下來以後,再來看看我們的這個世界有什麼特別的。

如果就菩薩和佛的概念,他們所認識的我們現在生存的這個世界,就這個方位之內、這個時間段之內的現狀,他們會認為是:沒有我這樣一個的大廳,也沒有這個人在這里講座,也沒有大家在這坐著聽。不會把大家都說成是有生命的一個凡人,或者有煩惱的個體,都沒有這些。他們所能夠看到的只是清凈的佛世界,他乃至於發現我們任何人的一個毛孔裡面都是清凈的佛世界。這樣的觀點我們現在暫時都接受不了,我們也想像不到。我們要做夢去嘗試一下呢,做夢也夢不到那個到底是什麼感覺

沒得到那個感覺不要緊,佛菩薩都並不批評我們,佛菩薩就說呢,還有一羅漢境界。這個羅漢境界菩薩境界不一樣,並不是說都是空性的,羅漢看到的是四大種性。在我們的生命個體當中,比如說這一隻手伸出去了羅漢能見到的沒有手這個造型,這個造型是沒有的。他的概念當中只有堅硬的部分。這個手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分子當中,每一個分子,每一個原子,每一個最小的物質單位當中,都有四大種性,都有地、火、水、風四大種性。

「地、火、水、風」並不是說,你骨頭的部分才是地,不是這樣的,這個說法不是佛經教義佛經教義什麼呢?你的生命個體當中的任何一個元素,最微細的元素,它裡面都有地、火、水、風——它都有它的堅硬性的部分,就叫做地;都有它有熱度的部分,叫做火;都有它濕潤的那個性質,叫做水;都有它的流動性,叫做風。因為具足這個四大元素,所以我們身體當中的每一個分子、每一個原子、碳水化合物,任何一個細小的微分,它都有無常性,它都能從生到滅。如果沒有四大種性,它就是個固定的,它就不可能有生滅過程它就不是無常的。我們人人都希望自己不無常,自己能夠活十萬八千歲多好!我們的無常是因為什麼帶來的?因為我們的每一個生命元素當中都有地火水風這個四大種性。四大種性是它的最基本的元素,所以它會變化。它不同的變化所以使我們有生死、有疾病,有頭一天不如第二天,第三天又比第二天強,就有這些變化。

四大種性的這種觀察被阿羅漢大了。我們的形象、表層的形象,在阿羅漢世界裡面是沒有的。手的形象、腳的形象,還有我眼鏡形象、我們的胸牌、我們的文化衫的形象,這些都沒有。在他的世界裡面,他只有一類元素,就是「四大種」。「四大種性」是阿羅漢所親自看到和正在體會的一種覺察,他的一種覺悟

這個境界也是我們沾不了邊的,那麼我們現在能夠沾邊的是什麼?我們現在能沾邊的就是我凡夫世界觀。凡夫世界觀,佛會不會去分析它?有人說:「你們現在科學家所說的某某道理是不對的,佛教說的才是對的。」何必這么辛苦呢?有人又說:「現在正是因為最有名的科學家他們的世界觀,我們佛教他說的是一樣的,所以我們佛教也可信,就有更多的人信佛。」幹嘛要這樣去分析?對於凡夫世界觀,佛根本就不分析!佛會說你這地球——現在天文望遠鏡發現地球,是對的還是錯的嗎?沒有分析過!根本就不分析!佛對於我們現在世界,只是說我們的世界觀也是無常的:隨著人類的發展,世界觀在不斷的變化;隨著人類的發展,人生也在不斷地提煉當中。最早的是母系氏族社會,後來是父系、奴隸社會、君主社會,到現在的共產主義社會人類世界觀和人生都在變。

這個變化,那是大家的業力!佛說:「眾生業力不可思議,比洪水力量還要巨大。」佛怎麼會來抗拒呢?你們有什麼世界觀,就是什麼世界觀。這是暫時現象——暫時現象不談對錯!談什麼對錯?在這里談對錯——浪費時間學佛是來討論這些問題的么?沒有價值!暫時的世界觀隨著時代,隨著人類科技,隨著人的生存方式在不斷地變化著。這個世界觀的問題,哪裡有一個定論啊!隨著我們的心量,隨著我們的技巧的東西越來越精緻,我們對於世界的理解就越來越擴大:我們的心到了哪裡,我們的宇宙飛船就能飛到哪裡去;我們的原子就能炸到哪裡去(法師笑)。飛到哪裡去是探索,炸到哪裡是毀滅。探索、毀滅就是人類現實:我們先探索,然後把好的技術,拿一部分做武器,拿一部分來充實生活;最後有了煩惱、不愉快了,就開始做毀滅的事情人類無常現象在這里。

這個地方,我們沒有辦法把它一概而論。連天主教——在西方社會顯得那麼高貴的一個宗教、在歐洲社會那麼高貴,當燒死伽利略以後,自然科學發展了,最後還認錯了。這是一個歷史教訓。我們佛教還來重復這個歷史教訓?多麼愚蠢無知啊!

我們是不必要來確定凡夫世界觀只能是什麼樣的。佛教只是總結了經驗,只說明了世界觀的規律:第一是苦,第二是空,第三是無常這是多麼有價值、多麼有智慧的總結啊!我們在這地方要去求統一,不要去世界形式的統一。這個思維有多少價值,有價值的是苦、空和無常這樣一個對於世界觀發展規律的總結。這個總結讓我們駕馭在我現實世界觀之上,我們的眼光提升了以後,我們就有辦法放棄凡夫世界觀來謀求聖人世界觀,我們才有可能進步。無休止的探討——我們人的能量能有多大,一個人的生命在漫長的生命長河當中那就是一個水泡,用一個小水泡,用它來涵蓋整個江河湖泊,不可能,所以有時候去做用功那就太浪費了。

這個世界觀,從凡夫世界觀而言,叫做「隨許世俗」。所以龍樹菩薩用他的最正統的佛教教義傳承給了佛護論師,佛護論師傳承給月稱論師。佛護論師他們這一的人也傳承到中國——傳給鳩摩羅什大師,也傳到中國來。現在從印度藏文,又把中觀這一系最正統的正見知識又傳承到了西藏。有了藏文譯本以後,又被翻譯成漢文譯本。這些就把佛陀的這些純正的看待世界標准就給記錄下來了

我們是非常有幸的,明天我會送給大家一本書——我們自己的作品、北海禪院的作品,會談到這個問題都是這些的(掌聲)——都是這個問題的精華紀錄。希望大家明天就能夠滿願。這個世界觀的問題是可以解決的,哪有那麼復雜啊?有時候自己做無用功,當然了,就覺得沒邊,覺得越鬧越糊塗。真正做一點有用功,你哪能不收獲啊?佛教如果是只讓人「懸而未決」,永遠是「博大精深」而永無收獲,那不說你們不學佛,我早就不學佛了!(掌聲)

而且,世界觀的這一部分,自從佛教認為「世俗是應該被隨許的」,馬上佛教就哄抬出了第二教義——就是不光只是世俗應當隨許,世俗之後還應該確定一個正見的、理想的一個狀態。所以佛教世俗成了「暫時」和「究竟」兩部分。都是世俗,都還是沒有開始修行的人不修行的人要分成兩步來理解世俗

第一部分是暫時的世俗這一部分是應當去隨許它的。別人怎麼說你就怎麼說好了——現在自然科學家他們用那麼先進的手段,對世界有那麼精密的判斷,你一個信仰宗教的人,拿一點跟他不沾邊的知識跟他去抗衡有什麼價值?別人是在實踐中得到的經驗,我們幹嘛要去懷疑他?自然現象我們許可就行了——龍樹菩薩說這個叫做「隨許世俗」。暫時的世俗部分是應當隨許的,千萬不要做糊塗事。我看昨天的爭論,大家爭論得很起勁,這都是「暫時世俗」。暫時世俗的問題我們那樣的去使勁幹什麼?浪費啊。(掌聲)

但暫時世俗之後有一個「究竟世俗」。「究竟世俗就是我們要確定的正見都是不修的人,我們確定的「究竟世俗」叫做「相似的佛的知見」——佛的知見是伴隨著佛的證悟的,我們知道「證悟」我們達不到;但他在證悟的狀態之下,他對於世界的認識和對於我們個體人的認識,這個我們可以用知識方式來了解。把這種了解作為我修行方向將來修行就依靠這個來作為最直觀的指導。這個「究竟世俗」——為什麼叫「究竟」呢?因為它是直觀的,它可以直通於佛境;為什麼也叫「世俗」呢?因為我還沒有得到佛的證悟,但佛證悟的是什麼我已經知道了,從知識上了解了。世俗應該分成這么兩塊這是龍樹菩薩正見

諸位居士,我絕對不騙大家,如果你能夠這樣確定你的世俗觀,確定你的世界人生觀,我敢給大家擔保:你不會有太大煩惱信佛居士的大煩惱,都是因為在這一塊上弄不明白:到了該隨許的時候,我要修行;到了該修行的時候我隨許了。這樣互相牽扯,才導致了一些非常煩惱的問題發生。這個煩惱的產生原因是因為覺得世俗生活跟我信仰衝突了。這個衝突的主要原因還就是因為沒有捋順:有信仰的人也可以過世俗生活——那是應該隨許世俗的部分;有信仰的人也應該有一修行理想——它是理想,並不是你現在就這樣,它是理想,是你心裡的追求。只要能這樣確定,敢保證大家三年五年之後都是菩薩!(掌聲)

那麼在這基礎之上,世俗被分成了兩個板塊。勝義能不能再分成兩個版塊呢?就是佛的境界——比如說我們都已經修上來了,我們都已經修得跟佛差不多了、跟佛很接近了,那個時候還能能把勝義的部分也分成兩個板塊?龍樹菩薩說,勝義的部分不要再分了。因為隨著你在向上修行,首先在你的生命當中消失的就是暫時世俗的那些現象,那些世界觀和人生就在你的生命歷程當中逐漸消失——它們離開你了;你的理想的人生觀和世界觀,逐漸讓你覺得它變成了真實的——就是「理想」變成了「我的現實」。當你發現你的理想在一步一步變成自身的現實的時候,再沒有必要劃分那些區域了。所以勝義諦只有一個,世俗諦可以分成兩個

這個就是「一,二,三」的問題。有「一,二,三」的這樣一個結構形成,我們的學佛擔保只會前進不會後退。所謂「一」就是一個佛果;「二」就是一個佛一個我;「三」就是三種結構:第一個結構是暫時的世俗諦,第二個結構是究竟的世俗諦,第三個就是唯一的勝義諦。

這個結構形成了,我們就可以說就是一個具備正知見的修行人了。成了具備正知見的修行人,也許你還沒有開始修行,但是你渾身散發著一股朝氣。有很多人就是只能有正見能有修行的——我看居士當中,我們絕大多數人會這樣:只能有正見能有修行,暫時就是這個樣子的。這個樣子也不錯——我說這個樣子也不錯:我們有了正確世界觀,光明也有希望也有,我們慈悲也有智慧也有;我們既有歡喜又有希望,然後也可給人信心給人希望,也可給人歡喜給人健康。只要給人需要的,我們都能夠給。為什麼?我們雖然沒有修行,可是我們可以代表佛陀使者——眾生需要什麼,我明白他需要什麼,我以佛的這樣一個身份或者是我以弟子形象給別人送去幫助。

其實這是至關重要的。在現實生活當中,誰能保證自己能夠修的非常嚴謹、非常成功呢?但世界觀,我們不能正確都不產生。我們現在的有些居士,一開始信佛就談「你修的好不好啊」,「我修的不好不好啊」。這個修行的問題,是不是作為居士衡量彼此進步的唯一標准呢?完全不是。正見是第一標准。把正見確定起來了,我們的修行就是輕松和快樂,在進步著的。這個正見要是沒有,修什麼修啊?越修越煩惱,肯定是越修越矛盾——在修的時候認為自己又沒有隨許世俗,在隨許世俗的時候認為又沒有修行兩頭事大。

如果是確立了這樣一個正見——正見是我們的「思想後盾」,我們做任何一點善事都變成了一個偉大的修行有很多人就想這樣。我曾經看到《金剛經》裡面說:具備正見菩提的人,他向別人布施一滴水,這一滴水成了三千大千世界那麼多的水來回報他,所以他的功德受用不盡。而且在《阿含經》裡面說:人的功德就像一滴水,投入了大海就能永遠不幹。這個話我們可能有點熟悉,事實上我們的領袖毛主席也說過這個話,然後雷鋒也說過這個話。這個話都是佛教語言也要感謝這兩位偉人給我們的提示。(掌聲)我們的功德要這么修:先確定一個正見,那麼我們醒著也是在做功德,我們睡著了是在做功德,這個多好啊!我們生煩惱也在做功德。為什麼?如果確定了這樣的正見,我們往往為一件正義的事情,為一件利益眾生事情而生煩惱——這個煩惱就變菩提,這個多好啊!生煩惱沒有太大過失。(掌聲)

如果是確立了這樣的正見,我們做很小很小的功德就有巨大巨大的受益——這是現實生活當中我們唯一有的條件。你說你一個居士,你能到寺廟里去住幾天呢?你能幾天的行啊?你修那幾天的行就能擔保自己永遠不墮落?做的那一點點的功德你就敢擔保那幾天里真是有菩提心的嗎?很難說。菩提心的第一保障就是正見,這個是關鍵。這個「第一保障」如果是有了,那麼我們的生命就全都是坦途。就像一個漁網,這個漁網你攤在那兒,它的每一個部分你都捋不順你是障礙重重——你網不了魚反而把自己給結死了;如果這個漁網你把那個綱提起來了,底下的所有的部分都是順的——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佛教就是這么一回事:難,難如上青天;易,易如反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