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道法師:法句經講記(三十一)

法句經講記(三十一)

〈慈仁品第七〉十有九章

貳、釋頌義及因緣

12.不慈則殺 違戒言妄 

愚不施與 不觀眾生

妄,音(望)bong7文洞切

愚,音【牛】gu5語渠切

與,音(予)u2英矩切

「不」能心懷「慈」悲之人,緣於不能善觀眾生煩惱增盛而引生種種過惡苦痛;不能於眾生生起普遍的同情,「則」會隨著一己的好惡、需要與私利,而「殺」害眾生生命。亦會「違」犯德行「戒」法,造作身語意惡行,或侵害眾生財產、名位、家庭,或口不擇「言」、「妄」語損他。這樣的人,因為「愚」暗無智,但知自己,不知有他,所以也就「不」會善用自己的錢財知識修養,及技術、體力來「施與」眾生、服務眾生──這還是因於「不」能善「觀眾生」,不能體解緣起相依互存的道理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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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一步分析本偈,實隱含二重因果,一重是:「不觀眾生」,就「不」能引生「慈」心悲行;一重是:沒有慈心行者,遇緣就會造作或「殺」生、或「言妄」等「違戒」的惡行,並且會「愚」痴地執守所有,而「不」願「施與」眾生

所以,善察眾生成就觀智,可說慈心悲行的因依;而慈心悲行,則是如實慧觀眾生必然而有的展現。沒有智慧,不成慈悲若有,也僅是濫慈悲,有時不但解決不了舊的問題,還可能衍生新的問題。而且,不但解決不了別人的問題,還可能帶自己的問題。同樣的,徒有智慧而沒有慈悲利他的行為表現,這樣的智慧,也僅是不圓滿的偏真智慧,並非佛弟子理想;必得智慧慈悲兼修並學──悲智交融,才是佛弟子所宗仰的境界,也才算是真正的學佛

因為佛是覺者,而且是自覺、覺他、覺行圓滿的大覺者;菩薩雖能自覺、覺他,但仍未臻圓滿聲聞是重於自證自覺;而凡夫則是錯覺,或甚至不覺。所以說:因為覺慧而彰顯出佛教不共其他宗教殊勝處,一切良善道德,包括慈悲心行的能否因圓果滿,均與智慧的淺深偏圓,有著密切的關涉。

慧,是以分別抉擇為性的,分別抉擇什麼呢?舉凡一切法的是非善惡、邪正、染凈等事相及理性都是慧的所觀境。不過聲聞者因厭離心切,重在逮得己利,所以他的所觀境是近取諸身──但觀五蘊身心無常苦空無我,即得斷惑證真;這是偏重在悟入普遍法性的總相智──名為一切智。發心求大菩提菩薩行者就不同了!『菩提所緣,緣苦眾生』,菩薩行者既緣眾生苦而發心,旨在教育凈化、濟拔眾生煩惱苦痛他就必然著重廣大的觀智,必得遍觀一切眾生,乃至一切法的究竟實相。這一方面是為了簡別眾生的根機,了別煩惱所顯的種種相,一方面則又為了以所學施以善巧的教育對治,故而菩薩智名為道種智。至於大覺佛陀最極圓滿、真俗無礙的智慧,則獨稱一切智智。1

菩薩的觀察眾生,為了拔苦與樂、利世度生;我們凡夫觀察眾生,至少可以以人為鏡,透過別人而認識自己、了解自己,同時也了解自他、物我、心境之間的互動與關聯,從而找到自己的定位與著力點。印順導師講到聞法的態度時,曾慈示我們:『如器受於水』,『應離三種失』2;若以此來比況觀察眾生態度,不也是如此的嗎?此下就援引導師的譬喻,試為說明觀察眾生應離去的三種過失

一、若自己有眼不見、有耳不聞,人家說什麼,就是什麼,那就如將缽盆『倒覆』一般,非但不能正確的認識對方,還可能因為自己的認識不清而遭受種種損失,或成為搖旗吶喊、隨人起舞的一流。所以我常常說:不是人家要騙我們,而是我們自己不受騙上當就很難過!

二、若自己心中存有好惡成見,或預設立場,那就如缽盆中摻了『穢汁毒素』一般,所見所聞即難脫情見與成見。而一旦落入情見,則再無理性真實可說,因為對於所好者的一切,往往就自動加以美化、合理化;反之,對於所惡者的一切,當然就極盡醜化、妖魔化之能事了,那也可說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另類呈現!

三、要確知自己是愚痴無聞凡夫。充滿煩惱與不圓滿凡夫所見世界眾生,自是充滿煩惱與不圓滿的;甚且只是時空座標下的某一個時點、某一個切面,是片段、不周圓而又不我執我見的,一如缽盆有了『裂縫』,是不可能完整得知所觀察對象的過去未來,前因後果與現緣的。

當確知自己這凡夫特性,所以慎勿固執己見,輕易將別人看死了,而應認可自己的未能遍知,也認可別人的充滿煩惱缺陷,一如自己的千瘡百孔;而更認可一切無常,只要有心改惡遷善,任何人都可能變得更好。如此以觀眾生,自會在心中給別人一分尊重、體諒與寬容,甚至會想幫對方超脫他的煩惱苦痛──這也就是在觀智之中,逐漸地培養出慈悲心苗了!

13.酒致失志 為放逸行 

後墮惡道 無修不真(一作「無誠不真」)

致,音(智)ti3地記切

逸,音(佾)it8英直切

行,音(幸)heng7喜競切

後,音(戶)ho7喜度切

墮,音(道)t 7地賀切

飲「酒」或吸食、注射毒品,會導「致」自己喪「失」心智、意「志」渙散、行「為」脫軌;甚至做出種種「放」浪淫「逸」的「行」徑來,不該說的話說了,不該做的事做了,傷害自己,也傷害別人,到最「後」業果成熟,當然只有「墮」落「惡道」的一途。醉生夢死而無法面對現實日子,若「無」法痛下決心(至「誠」懇到的)去作一番「修」正,去作一番革新,那今生就只能作為酒癮、毒癮的奴隸,過著沒有自尊的、非人的、脫離現實生活,而永「不」能與「真」理相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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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別於其他各偈的,是全偈之中都未出現『慈』、『仁』等字眼,乍看之下,似乎與本品的品題沒有太多的關涉;但詳細解析偈意,就會發現本偈主要說到酒與毒品對於自他的影響,這其實就是對自對他的一種不慈悲

能使人亂性的,都可以泛稱為酒。不飲酒,包括不吸食、注射會麻醉自己,使自己喪失心性毒品已如前述,為何這些是佛弟子所應當戒止的呢?

一、喝了酒之後,惡向膽邊生,很多罪惡就在酒後神智不清情況下造作出來,不管是傷害別人,或者被傷害,都可能造成終生無可彌補的憾恨!尤其現代社會充斥毒品的誘惑,其危害之烈又更甚於酒,一旦染上毒癮,它就像個噬血的惡魔,一步一步在心理上癱瘓你的意志、理智與道德叫你為了它,人格尊嚴……什麼都可以不要!然後又在生理一寸一寸侵蝕你肉體的養分和神經系統叫你鎮日在幻覺、幻視、幻聽的超現實中半死不活,直到形銷骨立、不成人形而後已!所以毒品無論如何是碰不得的!

二、一切罪惡的根源,是顛倒無知。不管飲酒或吸毒,都會讓自己陷入一種神智不明、迷濛暗昧的心理狀態,有時連一般正常的識別都談不上,更遑論甚深佛法的修學!所以酒與毒品,當然要列入修道的禁制。

有一故事是說到飲酒之後所引發的骨牌犯戒效應,為佛弟子切莫輕忽!這是說一位受持五戒的在家居士,一日,他太太因事要回娘家,回程想順便買酒回來,所以就將酒瓶中剩下的一些酒倒入玻璃杯中,放在桌上(以前買酒要押瓶費,所以通常拿空瓶去換)。這位居士自外工作返家,實在是又飢又渴又疲累,一見桌上有杯水,就端過來一飲而盡。忽然喉嚨一陣辛麻,他才驚覺:原來,自己誤把酒當開水喝了喝了喝了嘛!不知情的無心所為,本來並不算犯戒的,可是壞就壞在這杯酒似乎就此喚醒了他對酒的記憶,於是一發狠,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去買一打酒回來喝個痛快!

喝著喝著,少了下酒菜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恰好隔壁養的雞跑過來了,他心想:反正又沒人看見,不如殺了它當下酒菜。一個人正吃喝得酒酣耳熱之際,鄰家的太太來敲門找雞了。他起初誆稱未曾見雞,繼而在酒精的催化下,一時起了淫念,就將她騙入屋內,非禮了她。為了無心喝下的一杯酒,到最後竟將平日持守的五戒──殺生、偷盜(不與取)、妄語邪淫(、飲酒)──全給犯了,這真是『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啊!

上面的故事可說為『飲酒敗眾德』3作了最佳的註腳,現代版的可能還要再加上酒後家暴、酒駕肇事,以及為了吸毒、買毒,鋌而走險、作姦犯科、出賣自己等自害害人的罪惡。酗酒或吸毒,最初當然可能有來自同儕的誘激好奇,有來自惡意的構陷,但更有一大部分是來自個人的心理因素,諸如:內心空虛,不知人生目標,無法面對並解決現實生活的難題,以及對生命的迷惘等,於是選擇逃避而一頭栽進這虛幻又與現實隔離的世界,好讓自己暫時的抽離。沒想到竟漸漸深陷酒癮、毒癮的囹圄,不克自拔、不得自主!

也許在少數清醒的時刻里,他是信誓旦旦說要戒除的;可是一旦癮頭發作起來,他為了滿足自己,又可以六親不認,連自己的身體、妻兒……一切一切都可以出賣,而只求換來片刻的快足感!這不僅對家人至親的身心是一種殘酷的、無底的折磨,從酒醉、吸毒後,在神識不清下殺人、傷人的事件時有所聞,更可得知這亦是對社會治安與社會大眾的一種不安全與不慈悲,甚且將自絕於佛法門外,與真理絕緣。所以,請審慎自己的每一個腳步啊!否則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17.若念慈心 無量不廢 

生死漸薄 得利度世

廢,一音(誨)hoe3

喜【過】切

一音(費)hui3

喜貴切

死,音(史)su2時矩切

薄,音(仆)pok8邊獨切

得,音(德)tek4地激切

在上一品〈惟念品〉的釋品題中介紹過,「念」,依佛法的解說可有二義:一是明記不忘一是憶持對治,而非止於尋常的憶念。是我們讀過、學習過、聽聞過、經驗過的,無論吃虧上當,或者成功失敗,都明記不忘這個體驗或教訓;而且在自己煩惱現前,甚至從惡心發而為惡言惡行時,還能憶持所學,給以正確、有效的對治,這才是佛法中「念」的真義。

其次要解說的是「無量」。如我們對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兒等關係親蜜、感情融洽的人慈悲,那是有限有量。若將此慈悲擴大到我們的親友師長同事,再擴大到與我不認識的人,甚至與我們敵對的人,最後,擴大到全體人類、生界所有的生命,乃至六道眾生,這樣的慈悲才是無有限量的。

所以,就空間來講,遍及十方世界所有的生命;就時間來說,則涵蓋過去、現在、未來,盡未來際的一切眾生,無不在他的關懷之列,所以無量,佛教名之為『大』──大到無所不包、無所不涵容,慈、悲、喜、舍都無限量,始名為大慈、大悲、大喜、大舍。

以下即試為解說本偈:「若」我們能常「念」以「慈」悲「心」,來平等對待一切眾生,不單是與我關係親好之人,而更包括了「無量」眾生、無邊有情,從過去、現在以至未來都「不」停止(「廢」,停止之意)。如此,我們的福報人緣一日一日廣大,生生世世,自有福緣與善知識親近,持續佛法的修學,並且得與志性相投的同參道友,在菩薩道上偕伴同行在這樣的輾轉熏修中,信願、慈悲智慧,日益增明、深澈,「生死煩惱業緣,逐「漸」淡「薄」、消解,終有一日,能「得」世出世間的大「利」──超脫(「度」,超脫之意)「世」出世間煩惱生死,也度化眾生超脫煩惱生死,同證涅槃無生

18.仁無亂志 慈最可行 

愍傷眾生 此福無量

行,音(形)heng5喜停切

愍,音(敏)bin2文謹切

學佛法,不是一時興起,不是附和流行;是對於自己和世間有所迷惑,而希望得到超脫;是對於身心煩惱有所厭惡,而欣求得到清凈。為此而學,所以首須確立學佛目標──無上菩提動機──同體大悲心,以及方法──空無我慧;依此三要而學,才不致走冤枉路而偏離聖道。

佛弟子若能心心繫念在佛果菩提,又心存慈「仁」、廣修智慧,那就不會自己擾「亂」自己的「志」向,三心二意、搖擺不定。見眾生的沒有福樂,而生慈心與樂;見眾生的苦惱重重,而起悲心拔苦,沒有什麼比拔苦、與樂更能拉近與眾生距離,而使眾生樂於接受佛法的教化了!故說「慈」悲心行是諸法門中「最」為「可行」的,尤其「愍傷眾生」的苦痛而施以濟拔,更為苦難眾生所迫切需要。站在菩薩廣集福智資糧的立腳點看,「此」行所得「福」德,自是「無量」!

19.假令盡壽命 勤事天下

象馬以祠天 不如行一慈

命,音(孟)beng7文競切

象,音(上)siong7時共切

祠,音(詞)su5時渠切

行,音(形)heng5喜停切

「假令」我們極「盡」一期的「壽命」,殷「勤」地奉「事」普「天下」的鬼「神」,甚至殺害「象」、「馬」、牛、羊等牲畜作為祭品,「以」向諸「天」祈禱(「祠」,祈禱之意)祝願,都遠「不如」發自內心,「行一」利樂眾生饒益眾生的「慈」悲行,而能夠修集福業。

釋尊所以宣說本偈,是因為如下的因緣

佛世,有一個大國,國王名為『和默』,因為該國地處邊境,佛及弟子不曾前去游化,所以不知佛法三寶,更不曾領受聖道的教化。他們平日就奉事婆羅門梵志以及一些外道邪神,而且每以殺生設供作為常行的祭儀。

一年,太後得病在卧、困頓羸弱,但遍求良醫,卻始終沒能治好。於是國王就遣了多位巫醫,到各地去求醫求葯,可是拖了幾年下來,仍未能使太後身體回復健康國王在無計可施的心情下,只好召來國內的婆羅門,大約二百人,請他們到王宮來,設宴供養。席間,國王就告訴這些婆羅門說:『母後為病所苦,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了,不知到底為何緣故?諸位都是聰明才智過人的宗教師,上知天文星宿之變,下通地理相法之學,究竟我們做了什麼,冒犯了天地神祇?尚請各位明白相告。』

婆羅門就回稟國王說:『這全是因為星宿錯亂、陰陽不調的緣故,才使得太後久病不愈啊!』

國王一聽,連忙問道:『那該作何種祭祀,才能使母後病體得愈呢?』

婆羅門就說:『當於城外,找一處所,整治清凈,以祭祀四方山神日月星宿;然後準備百頭不同種類的畜生及一小兒殺之以向諸天祈願。祭典當天,王還要親自將太後帶至祭壇,向諸天神跪拜請命,等祭典結束,太後身體自然除愈。』

國王聽了婆羅門的話,直當是黑暗中乍現的光明,隨即依言備辦一切,然後就浩浩蕩蕩地驅趕著包括人以及象、馬、牛、羊等百頭牲畜,朝著城外的祭壇而去。可憐這些牲畜,彷彿知道自己即將面臨被宰殺的噩運似的,竟沿途悲鳴,聲動天地

大慈大悲、普濟眾生的釋尊,愍憐國王的冥頑愚痴,而竟相信殺害眾多眾生生命,可以挽回一人生命!為了不忍他造作深重惡業,又不忍那些眾生淪為祭品,於是也帶領了隨行弟子,往和默國王國家前去。雙方就在東門城外的路上相遇了,國王遠遠看到釋尊從路的那頭走來,仿如紅日初升,皓月盛滿,光彩煥發,照曜天地內心不覺生起孺慕之忱。連夾道的人見了,亦莫不生起愛敬之心,而所驅趕的這些畜生,也都祈願能得釋尊的救脫。

當王的座車來到釋尊面前國王不由地下了車,除去車蓋,走到釋尊跟前,雙手合十,長跪在地,向釋尊問訊。釋尊命他坐定之後,便問他欲往何處?

國王恭敬地回答:『母後罹病經年,儘管遍求良醫神祇,卻仍束手無策。今日正預備前去祭謝星宿及四山五嶽諸神,來為母請命,希望能讓老人家的病體因而康復。』

釋尊聞言,就告訴國王說:『請仔細諦聽、思惟我要對你說的這番話吧!要收成穀食,當先播種、耕作;要得到大富貴,當先布施植福;要能健康長壽,當先學慈悲心行;要得甚深智慧,當先聞思修學佛法。有預備工作為因,經現在的努力為緣,將來定當成就其果。

生長於富貴之家的人,論理不會喜愛貧賤人家的飲食,同樣的,諸天居住在七寶所成的宮殿衣食日用之物,只需動一心念自然現前,怎麼可能舍棄甘露玉食,來吃你們為他準備的粗穢血腥之食呢?祭祀淫亂,以邪為正,以殺生而求生,無疑離生越遠,殺害眾命以救一人,豈是正理?』於是,釋尊就說了以下的這首偈頌:

「假令盡壽命,勤事天下神,象馬以祠天,不如行一慈。」

釋尊宣說此偈時,一面又大放光明遍照天地,連投生地獄餓鬼畜生三途,以及八種無暇修學佛法的眾生,都莫不各得其所、坦然受報。國王和默聽聞了釋尊所慈示的妙法,又親睹佛智慧法身所顯的無量光明,一時法喜踴躍,遂得見道跡。連病中太後聽了微妙善法,都覺諸根悅豫、通身輕安,病體居然就此不藥而癒!而原本要跟隨國王前去祭壇的這二百名梵志,在親聞了聖道法義之後,也對過去所學深感不智。在表明願為釋尊弟子後,釋尊也慈悲地接納了他們,讓他們如願在佛法修行。其後,佛及弟子們又接受了國王大臣個月供養,方始離去;自此,國王和默以佛法治世,國家因而日漸強盛。

這是佛如何化度和默國王由邪信改為正信的故事,在中國也有一個很有名的破除迷信故事,叫做『河伯娶親』。

故事發生在戰國時代的鄴城,鄴城位在漳河平原上,然而每年一到雨季,這條漳水就必定泛濫成災,所以在每年的雨季,鄴城都會有一個很特殊的祭河神的儀典。

這一年,西門豹被派任至鄴城當縣令,他只知鄴城民不聊生、普遍窮苦,原以為是河水泛濫、影響收成所致,沒想到一察訪起來,才知道是巫婆勾結了教人的長者官吏,假藉祭祀之名,向百姓強索金銀珠寶;交不出來的,就得女兒獻給河伯當老婆,一些民脂民膏就是這樣被搜括光的。新官上任的他雖然有心思革,但仍選擇按兵不動,以免打草驚蛇。

到了祭典這一天,西門豹也跟著人群到河邊去觀看,他一看到即將獻給河伯當老婆女子滿臉的驚恐,就開始嫌起她長得不夠漂亮,沒有資格當河伯的老婆之類的話。就在眾人還沒意會過來的當兒,他又自言自語地說:『也不知這河伯究竟想要什麼長相的老婆,不如,巫婆你下去問問吧!』只一個眼色,左右手下就將巫婆給扔到河裡去了

過了會兒還不見巫婆回來,西門豹就又喃喃地念著:『巫婆可能老了,走不快,那找個年輕的去好了!』於是,又將她的女弟子給扔了下去。女弟子被扔到河裡之後,還是音訊全無,西門豹恭敬地在河邊等了老半天:『女子可能走路走得慢,或者不懂怎麼和河伯溝通,我看你這個身為教人的長者,也應該下去看看她們為什麼去了那麼久?』於是,危害百姓的兩股惡勢力就在這三言兩語中給去除了,一旁的官吏這時早已經嚇得屁滾尿流,跪倒在地、磕頭連連的,連頭都給磕破了呢!鄴城的三害於是在西門豹的手中除掉了。此後,西門豹排除萬難、修治水利工程,終使漳水不再成災。

佛法說:『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世間集;有因有緣滅世間,有因有緣世間滅。』4一般人不正確的了達因緣觀,不從自身去尋求問題的解決,而往往非因計因,將一切歸之於外在不可抗力的一切,如上述因緣故事所說的,認為有一大力的神祇在主宰著我們;殊不知我們今日一切善惡苦樂的業緣果報,全由自己宿世或現生的造作而來。修學佛法,最起碼要學會善觀因緣,並從觀緣起之中,尋求問題之所以成為問題真正的原因。不瞻前顧後、不怨天尤人,只管把握當下去創造清凈善緣,那末,再困厄的境遇,都可能創造出屬於我們的春天──只要我們夠努力;只要我們夠努力,一切終有否極泰來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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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品〈慈仁品〉各章,宛若為我們勾勒出一個融悲於智的菩薩身影,在釋文中,一再強調:慈悲需以智慧為前導,更需智慧來助成。因為,慈悲不只是對別人的苦難表示同情而已,也不是從慈善救濟來為他解決眼前的苦難而已;而是透視到眾生苦難的根源底里,而給以徹底的悲濟,這若缺乏甚深智慧雲何成就?我們總以為菩薩必定是慈眉善目的,但為了令眾生轉迷啟悟、離苦得樂,乃至究竟涅槃菩薩可能低眉,也可能怒目;可能諄諄善誨,也可能當頭棒喝!菩薩這種不為己甚的廣大心行,正是這個時代社會所最欠缺的,願我佛弟子咸能兼習悲智,勇於為世間、為眾生而付出自己!(待續)

【注釋】:

1.印順導師,《學佛三要》,頁170~171。

2.印順導師,《成佛之道》(增注本),頁39~40。

3.同注2,頁110。

4.《雜阿含經》卷二(大正2.12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