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妙相錄編
開示
佛性與靈性的分別
無始無明與一念無明之分別
修小乘、中乘、大乘及最上乘之分別
如來禪與祖師禪之辨別
參禪與念佛之分別
示眾 附小參、參公案、偈頌。
說法
示眾說法語
請益
捉機緣
勘驗印證
示眾
8-1 六祖勸人廣學多聞
8-2 四乘
8-3 文字
8-4 法身
8-5 不斷一念無明
8-6 頓漸
8-7 真如有知有覺
8-8 不立文字
8-9 親近知識
8-10 南泉雲:「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
8-11 見聞覺知見聞覺知無障礙,色香味觸常三昧。
8-12 聲聞
8-13 三身說法文字
8-14 南嶽
8-15 相對法
8-16 三句
8-17 欲界無禪
8-18 四句百非外道
8-19 三惡欲
8-20 本地無明
8-21 認無明為佛性
8-22 名句由腦筋造
8-23 死水不動
8-24 佛經不屬見聞覺知
8-25 心不可觀
8-26 棒
8-27 玄沙雲
8-28 文字無礙
8-29 治生無礙
8-30 海會演語
8-31 作風
8-32 南北宗之分
8-33 味、鼻根
8-34 耳根
8-35 持戒
8-36 佛性
8-37 持戒
8-38 得道全靠自己
8-39 參話頭
8-40 見聞
8-41 參禪病
8-42 專一
8-43 參禪須返看自己迴光返照
8-44 用功
8-45 聲
8-46 真凈禪師
8-47 善知識印證
8-48 圓覺
8-49 佛性
8-50 絕對
8-51 牛頭禪
8-52 專一
8-53 舊的迷信與新的迷信
示眾參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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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次
(一)開示
(二)說法
(三)示眾 附小參、參公案、偈頌。
(四)請益
(五)捉機緣
(六)勘驗印證
師講經說法數十年。足跡遍海內。所有語句,皆各法會各大德居士隨時錄存。向未編纂。日久多已散失。茲為利益學者起見,用為搜集編輯。分為開示、說法、示眾、請益、捉機緣、勘驗印證、六類。俾學者一覽便知參禪學佛之正當途徑。倘能照師所示參究修習,必能獲大利益。證無上菩提。師曾雲:「我把釋迦佛傳下來的葯方開給你,吃不吃在你自已」。這本語錄比如是一卷祖傳的良方。靈驗無比,但恐諸仁者信不及耳。師尚有語句講錄多種,因兵燹散失。候將來收集完備。再行補編。以供養大眾。
開 示
文學家前輩王羲之說:「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詩人陳子昂說:「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詩仙李白說:「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儒教的先師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孔子告顏回曰:「吾與爾皆夢也。」哲學家的祖宗老子說:「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他們各位的聰明、人品、學問、道德,只要是讀書人認得他們的,皆是最崇拜的。他們都感覺到要怎麼樣子,才能解決得死生的問題。一般的庸夫俗子,只知道父母生來,由少而壯而老而死,死了就算是了,假使死了就算了,那生死的問題就不必研究了。可是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死是有輪迴的。這生了又死,梁啟超《飲冰室文集》中所說,「死」字很有道理,茲摘錄之以供眾覽。案「死」字之為物最能困人。記曰:「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人既生而必不能無死,是尋常人所最引為缺憾者也,故古來宗教家、哲學家,莫不汲汲焉研究『死』之一問題。嘗綜論之,約有八說。儒家之教以為死而有不死者存,不死者何?曰『名』。故曰:『君子疾歿世而名不稱焉。』或曰:『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若何而與日月爭光?若何而與草木同腐?』此儒家之所最稱也。其為教也,激厲(勵)志氣導人向上,然只能引進中人以上,而不範圍中人以下,美猶有憾焉,此其一。道家之教,厥有三派,一曰庄列派,以生為死齊一,無所容心,故曰:『物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又曰:『算壽於殤子,而彭祖為夭。』其為教也,使人心志開拓,然放任太過,委心任運,亦使人彷徨無所歸宿,此其二。次為老楊派,以為死則已矣,毋寧樂生,故曰:『生則堯舜,死則腐骨;生則傑紂,死則腐骨。腐骨一耳,熟(孰)知其極。』其為教也,使人厭世,使人肆志,傷風敗俗,卒天下而禽獸,罪莫大焉,此其三。又次為神仙派,以為人固有術可以不死,於是煉養焉、服食焉,其愚不可及矣,此其四。此皆中國之言他。墨氏以為死後更無他事,故所言者為人世間之事,蓋墨教不以死為立腳也,短喪命葬之說,其一端矣。其在域外,則埃及古教,雖死之後,猶欲保其遺骸,於是有所謂『木乃伊』術者,其思想何在,雖不能確指,要之出於畏死,而欲不死之心而已,此其五。印度婆羅門外道,以生為苦,以死為樂,於是有不食以求死者,有倭蛇以求死者,有卧轍下以求死者。厭世觀極盛,而人道或幾乎息矣,此其六。景教竊佛教之緒餘,冥構天國,趨重靈魂,其法門有可取者,然其言末日審判,死者復生,是猶模稜於靈魂、軀殼之間者也,其解釋此問題,蓋猶未確未盡,此其七。佛說其至矣,謂一切眾生本不生不滅,由妄生分別,故有我相,我相若留,則墮坐死海;我相若去,則法身常存。死固非可畏,亦非可樂。無所窒礙,無所恐布,無所貪戀,舉一切宗教上最難解決之疑問,一喝破之,佛說其至矣。雖然,眾生根器既未成熟,能受益者蓋寡焉,此其八。」
啟超之說將死字分為八種,如儒家所說,人死名留,流芳百世,可是名固可流芳百世,然對其本身之死生問題絲毫沒有關係,他的靈魂仍然是輪迴生死,死了又生,生了又死。庄列派主張的方生方死,方死方生,這樣說,永久是生死輪迴,對於生死問題根本不能解決;楊子所說,以為死則已矣,生則不同,死則同,這種說法以為人死就算了事,可是人死你的靈魂不死,仍然輪迴,對於生死問題依然不能解決;神仙派的煉養服食求長壽,就是讓你活一萬年依然要死,仍然要受輪迴;墨子說的死後更無他事,你心中雖然如此思想,可是事實不是如此,肉體雖死,靈魂依然存在,仍然輪迴,生死問題,仍未能解決;埃及古教所謂「木乃伊」,肉體是地、水、火、風卅六種所成之一種物體,有成必有壞,這更談不上生死問題;印度婆羅門外道以生為苦,以死為樂,這種思想是沒有志氣的人,更談不上解決生死問題;景教死後升天國,死生是相對的,死後升天國,由天國又生人間,仍然是死生來去永久輪迴;佛說一切眾生本不生滅,法身常存,我們現在就來研究這法身常存,用甚麼方法去修,才能見法身?因為法身無死亦無生,生死問題根本就可解決。
死了又生是為輪迴,是有證據的。佛經裡邊說,父親的精、母親的血和靈性三種,才會成為人的(靈性者,人活時能覺知萬物,靈性一失去即成死人),欲心重者受婦女身。若果說一個人全由父母的精血而來的,沒有第三者東西參加成功的,那就有以下的反說了:一、譬如有甲、乙、丙三對夫婦同時結婚,年紀、康健、職業、環境等,大家都是一樣,過了十年之後,甲夫婦有六個子女,乙不過兩個,丙就一個也沒有。假使一個人只由父的精、母的血結合成功的,那就這三對各條件都相同的夫妻,都應當有一樣的子女,何以一則多,一則少,一則全無呢?二、譬如另一人有五個兒子,第一個是很聰明的,第二個是很蠢笨的,第三個是很兇惡的,第四個是很良善的,第五個是平常的,沒有特別的品質的,這五個兒子都是同一父母所生的,他們的面孔也都是大家相似的,為甚麼品性就大家完全不相同呢?以上二則可以證明有靈性了。第一則的解說,甲對夫妻多子女,就是多靈性和他們有緣份;乙對只有兩個子女,就是只有兩個靈性和他們有緣份;丙對沒有一個,就是沒有靈性和他們有緣份的原因。所謂緣份者,前世因也,非親愛則怨憎。第二的解釋,五個兒子性情各別,就是有五個靈性不同的緣故,說到相貌都差不多一樣,是由於同一樣的父精母血所生的原因。現在科學家也有說一個人的來歷,除了父精母血兩種東西以外,必定還有第三種條件參加成功的,不過所用的名稱不同就罷了。由同一父母的精血,同生五個兒子的相貌相同,但五個兒子的性情各自不同,就可以證明有五個輪迴不同的靈性參加精血所生的了。
古人賢哲感覺得死生輪迴的痛苦,所以用種種的方法來解決此輪迴的痛苦,而超出死生的問題。老子解決死生的問題是說:「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天下萬物皆由於我們的妄念生來的,我們的妄念斷了,即是還歸清凈無為的。六朝的佛學家表面是說佛學,內裡邊實在是用老子的哲學來解釋佛學。他說:「萬念起有生死,萬念斷生死即無。」這是與老子的「有生於無,無能生有」是一樣的,人非木石,念如何能斷?如果說有生於無,無能生有,那仍然是輪迴的。老子又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更由陰陽反歸萬物,萬物復歸三二一。」所以六朝的佛學家用此道理,改了名詞說:「如一明鏡生塵,明鏡比如本性,灰塵比如妄念,灰塵去盡,明鏡發光,灰塵一生,明鏡滯暗。」那是「一生萬物,萬物歸一,塵生鏡暗,塵去鏡明」,這即生滅輪迴的。老子又說:「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此與《尚書》「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的理相合。印度婆羅門用四句「不執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一般佛學家解釋:「靜坐時心不執著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這仍是老子的「恍兮惚兮,其中有精」的道理。以上的道理「惚兮恍兮,似有非有」的學說,這樣看來已等於下等動物一樣,我們人類是高尚思想的,要此境地作何用?上等智識的人,反做了不如下等的動物嗎?六朝的佛學家又變化老子的哲學說:「一念染即是眾生,一念凈即是佛。」這即是「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的道理。莊子解釋死生的問題是「坐忘」,那也與木石之比一樣,但人那裡能夠不起思想呢?他們以上的學說都是相對生滅的,不能超出輪迴,如無能生有、有復歸無;真性起妄念、妄念復真性;染歸凈、凈復染。歷代的理學家如周濂溪、程明道、程伊川、張橫渠、朱晦菴、陸象山、陳白沙、王陽明、李二曲等的學說,通通都脫不了二乘佛學家。
老子及婆羅門所說的範圍是真是妄,我們應該分別辯論。照一般人的見解,思想斷滅,便為真心,思想一起,即是妄心,起了又斷,斷了又起,妄心變為真性,真性變為妄心,反反覆覆有何了止?我今說一比喻:有婦人焉,夫亡守節是為貞操,設若再醮便失貞操;後悔再嫁之非,復歸故夫之家。是寡婦者,有貞操無貞操乎?若雲:貞操未失,豈通人情。斯喻何解?寡婦譬如腦筋,守節譬如思想不起,貞操譬如真性,再醮譬如思想又起。後返夫家譬如再斷思想,思想再斷真性恢復之見,是何異於寡婦再嫁之喻哉?夫根本既錯,修末無益也。昔祖師有〈真妄偈〉雲:「真法性本凈,妄念何由起?從真有妄生,此妄何所正?無初即無末,有終應有始。無始而無終,長懷懵茲理。」就是說佛性本自清凈,那裡會起妄念?起妄念是腦根不是佛性,假使妄念是從佛性起,那末根本就有妄念了,止他何益?是止不勝止。因為無初就無末,有終才有始的,若果「無始無終、相對是假、絕對是真」這個道理都不明白,那就不能夠解悟佛法的。佛學錯用工夫,猶如以沙煮飯,飯終不成。
佛法說我們人人有個佛性,個個都是一樣的,佛性是無死生無來去,超出輪迴,遍滿虛空,充塞宇宙,不受薰染(出《華嚴經》)。今天見佛性以後,靈性、妄念、眼耳鼻舌身意,通通變成佛性,不論士農工商、起居飲食、妻孥聚會、辦公辦私、痾屎撤尿,都在佛性中。我們的肉體,譬如一件東西,不用的時候,壞了死了,是與我們的佛性了不相乾的。佛性是無窮無盡的存在的,就是山川世界變壞,佛性也是如如不動的。因為佛性是絕對的,所以不有成壞,相對的才有成壞。見佛性不單是出家人才能做到,所有世界上士農工商,不論男女,如得正見修持,都可以見性成佛。出家人是發願為僧,弘揚佛法,免除家室妻拏之累才不娶婚的,非見性成佛只在出家人才能的。古時如維摩詰居士、博大士、龐居士等悟道的居士皆有妻拏。《華嚴經》雲:「以大悲故,處在家屬;以大慈故,隨順妻子。於菩薩凈道無所障礙。」佛制和尚不結婚,是因為結婚後有家庭子女之累,有礙佛法宣揚之故。佛是教一切人明心見性,非教一切人皆不結婚也,所以願出家代佛宣揚的人,也是聽其自願,非勉強一切人為之。眾生種種心性、種種知見、種種執著,故一切人皆斷欲出家實不可行,所以佛說法一生,未曾教一切人斷欲出家。我今將釋迦佛所說的正法門通通告誦,祖師修明心見性的正法門說在下面,要想了脫生死、超出輪迴的人,照著去修,百發百中,千萬記取!
佛性究竟是甚麼樣子?佛性叫做「本來面目」,又叫做「法身」,又叫做「真如」,《華嚴經》發揮真如佛性之理尤詳。〈十迴向品〉雲:「勤修一切出世間法,於諸世間無取無依,於深妙道正見牢固,離諸妄見了真實法。譬如真如,遍一切處,無有邊際。……譬如真如,真實為性。……譬如真如,恆守本性,無有改變。……譬如真如,以一切法無性為性。……譬如真如,無相為相。……譬如真如,若有得者,終無退轉。……譬如真如,一切諸佛之所行處。……譬如真如,離境界相,而為境界。……譬如真如,能有安立。……譬如真如,性常隨順。……譬如真如,無能測量。……譬如真如,充滿一切。……譬如真如,常住無盡,……譬如真如,無有對比。……譬如真如,體性堅固。……譬如真如,不可破壞。……譬如真如,照明為體。……譬如真如,無所不在,……譬如真如,遍一切時。……譬如真如,性常清凈。……譬如真如,於法無礙。……譬如真如,為眾法眼。……譬如真如,性無勞倦。……譬如真如,體性甚深。……譬如真如,無有一物。……譬加真如,性非出現,……譬如真如,離眾垢翳。……譬如真如,性無與等。……譬如真如,體性寂靜。……譬如真如,無有根本,……譬如真如,體性無邊。……譬如真如,體性無著。……譬如真如,無有障礙。……譬如真如,非世所行。……譬如真如,體性無住。……譬如真如,性無所作。……譬如真如,體性安住。……譬如真如,與一切法而共相應。……譬如真如,一切法中性常平等。……譬如真如,不離諸法。……譬如真如,一切法中畢竟無盡。……譬如真如,與一切法無有相違。……譬如真如,普攝諸法。……譬如真如,與一切法同其體性。……譬如真如,與一切法不相舍離。……譬如真如,無能映蔽。……譬如真如,不可動搖。……譬如真如,性無垢濁。……譬如真如,無有變易。……譬如真如,不可窮盡。……譬如真如,性常覺悟。……譬如真如,不可失壞。……譬如真如,能大照明。……譬如真如,不可言說。……譬如真如,持諸世間。……譬如真如,隨世言說。……譬如真如,遍一切法。……譬如真如,無有分別。……譬如真如,遍一切身。……譬如真如,體性無生。……譬如真如。無所不在。……譬如真如,遍在於夜。……譬如真如,遍在於晝。……譬如真如,遍在半月及以一月。……譬如真如,遍在年歲。……譬如真如,遍成壞劫。……譬如真如,盡未來際。……譬如真如,遍住三世。……譬如真如,遍一切處。……譬如真如,住有無法,……譬如真如,體性清凈。……譬如真如,體性明潔。……譬如真如,體性無垢。……譬如真如,無我我所。……譬如真如,體性平等。……譬如真如,超諸數量。……譬如真如,平等安住。……譬如真如,遍住一切諸眾生界。……譬如真如,無有分別,普住一切音聲智中。……譬如真如,永離世間。……譬如真如,體性廣大。……譬如真如,無有間息。……譬如真如,體性寬廣,遍一切法。……譬如真如,遍攝群品。……譬如真如,無所取著。……譬如真如,體性不動。……譬如真如,是佛境界。……譬如真如,無能制伏。……譬如真如,非是可修,非不可修。……譬如真如,無有退舍。……譬如真如,普攝一切世間言音。……譬如真如,於一切法無所希求。……譬如真如,住一切地。……譬如真如,無有斷絕。……譬如真如,舍離諸漏。……譬如真如,無有少法而能壞亂,令其少分是非覺悟。……譬如真如,過去非始,未來非末,現在非異。……譬如真如,於三世中無所分別。……譬如真如,成就一切諸佛菩薩。……譬如真如,究竟清凈,不與一切諸煩惱俱。」此乃佛祖就其親證之真如佛性境界,用語言方便以昭示眾生,眾生聞之或茫然不知所雲,或約略知其大意。
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修行,每天以麥(廿%麻)充飢,入非想非非想定,五年多知道不是正法,修苦行無益。因身上垢膩太多,到泥連禪河沐浴,受牧女供養牛乳,來一長者告訴他說:「應向內修靜慮。」佛照法修持,總四十九天,破無始無明,豁然證悟,從佛性中看,見一切眾生皆是佛,乃嘆曰:「奇哉!奇哉!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為引導眾生使悟入如來知見,說種種方便,大略可分為四乘:小乘修四諦,斷六根;中乘修十二因緣,斷一念無明;大乘修六度靜慮,打破無始無明,見性成佛。最上乘是靈山會上拈花示眾,無言無說。釋迦佛向向內修靜慮方法表如左(下):
佛性就是我們的本來面目,無生無滅,無去無來,如如不動,遍滿虛空,充塞宇宙,恆守本性,無有改變,不受薰染,不起妄念,出《華嚴經》。佛性人人的都是一樣。
「靈性」新學家謂之腦筋,舊學家謂之靈魂,內外合成,內是見聞覺知,外是眼、耳、鼻、舌、身、意。分兩方面的能力:染緣與凈緣。染緣,有善惡、是非、喜怒哀樂、愛欲、煩惱、思想種種俱全,是受薰染有漏的,人人的不是一樣;凈緣,靈性裡面只有清清凈凈的一念。染緣是起妄念,凈緣是斷妄念。我們的眼睛看見,印象在靈性裡面見的一部份;耳聽得的印象,在靈性裡面聞的一部份;鼻子所嗅的、舌頭所嚐的、身子所感觸的,印象在靈性裡面覺的一部份;意思所想的,印象在靈性裡面知的一部份。所有印象在靈性見聞覺知四部份收藏。
不同之點,無始無明是無知無覺、無生無滅、空洞黑暗、無善無惡、一無所有,是可以破的;一念無明是有知有覺、有生有滅,就是從靈性裡面起一個妄念,謂之一念無明。無始無明是無知無覺、無始有終,可以打破;一念無明是有知有覺、無始無終,是不可破的,悟後變為佛性。佛性與無始無明不同之點,佛性是有知有覺、無生無滅、遍滿虛空、光明普照;無始無明是無知無覺、無生無滅、空洞黑暗、一無所有。
未見佛性以前,佛性不受薰染;見性以後,靈性、一念無明、眼耳鼻舌身意,皆變為佛性。
小乘是斷六根,靈性裡面只有清清凈凈的一念,譬喻一面明鏡,將灰塵打掃得乾乾凈凈,就是腦筋裡面的凈緣(即修四諦法門)。
中乘將一念無明清清凈凈的斷了,知覺都沒有,空空洞洞是無始無明,非佛性(即修十二因緣法門)。
大乘用功,一念無明及六根通通都不斷,利用六根隨便那一根,破無始無明見佛性為主要(即修六度凈慮法門)。
最上乘即一佛乘,是明心見性的話,專指佛性說,不是修的法門(即是六度般若)。
釋尊教化地方,北至雪山麓之劫比羅代率堵,南至婆羅尼斯,東至膽波,西至拘睒彌。迨佛滅後,各弟子分處領眾遊行布教,往來之地點,亦多在此區域。佛滅後二百十八年,阿育王繼承孔雀王朝正統而為摩揭陀國,王者為阿育王,兵力強盛,征伐孟加拉灣附近之羯餕迦,殺擄無算,遂大悔兵禍之非,復遇高僧尼瞿陀之教化,遂皈依佛門為優婆塞。一生弘揚佛法,使佛法遍於全印度,且及於印度國境之外者。於國內置正法大官,以監理宗教之事。後遣正法大官、宣教師二百五十六人分赴外國各地,宣傳正法。此種偉大傳教事業,不圖於紀元前遽然出現於印度,實為驚人之事。
人 名 地 名
一、末闡提 罽賓犍馱羅
三、勒棄多 婆那婆私
四、曇無德 阿波蘭多迦
七、末示摩 雪山邊
八、須那迦郁多羅 金地國
九、摩哂陀等 師子國
阿育王像贊
雄姿威風無比,慈腸仁德兼全。
訓師二百五六,造塔八萬四千,
戊子中秋後一日沙門月溪敬贊
秦始皇實與阿育王同時……且當時中印海道交通似已開,朱士行經錄:「秦皇政四年,西域沙門室利房等十八人,始齋佛經來華,皇怪其狀,捕之系獄,旋放逐回國。」印度佛教的昌盛並不在釋迦牟尼佛的生前,反而在他涅槃後。印度佛教遂分成南北兩派,南派以錫蘭為中心,日後傳布緬甸、暹羅、安南和馬來亞等處;北派則以尼泊爾一帶為中心,遂漸傳到中亞細亞、中國、朝鮮和日本。我國與印度之交通甚早,當周代燕昭王七年,沐胥國遣比丘屍羅來朝、緣當時我國帝王無信佛之思想,遂漠然置之。
鍚蘭、緬甸、暹羅等地,所傳佛教為印度第一期阿育王所傳之佛教,今人皆曰「南傳佛教」,又曰「小乘佛教」;中國及日本所傳佛教,為印度第二期迦膩色迦王所傳布之佛教,今人皆曰「北傳佛教」,又曰「大乘佛教」;至西藏、尼泊爾、不丹等地所傳佛教,則為印度第三期所傳布之佛教,亦稱「北傳」,亦曰「大乘」,又曰「密宗」。在中國佛教界向以大、小乘分南、北傳佛教,南方諸國則承認南、北傳之不同,而不承認大、小乘之階級名稱。至西藏所傳,世人多以神秘眼光視之,如以婆羅門教,即現在印度教之形式上及經咒與宗教儀軌儀式,去看西藏或中日所傳密宗,則十九無別,因此錫蘭、緬甸、暹羅諸國佛教視之為非佛說,為外道教。如下表:
佛最初所修非想非非想定乃婆羅門方法,將六根思想皆斷盡空無所有,多數修行人皆曾經此階段,但終無法明心見性。向內修靜慮才能明心見性,但此法門修行人懂者很少。元朝高峰禪師說過:「欲明心見性,譬如有人墮在千尺井底一樣,終日思想如何才能夠出井,專心一意決無二念。或三日,或五日,成七日,若不徹去,西鋒今日犯大妄語。」
自漢明帝迎印度僧人來中土傳教,以後歷代帝王多數養印度僧人,婆羅門教徒見東來僧人之如此受人歡迎,遂穿僧人衣服來中土傳教,以婆羅門道理解說佛經,因其道理相近,故受害者極多。其最著者為「四句」道理,「四句」就是「有」、「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
宇宙世間是有窮有盡,佛性是無窮無盡的。釋迦佛說:「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我是已成之佛,汝等是未成之佛。我本元自性清凈,若識自心見性,皆成佛道。」修行目的便是明心見性,佛性人人皆是一樣,釋迦佛性與我們的佛性是一樣的,並無高低分別,亦非另有至高無上之主宰支配著我們。
佛性是絕對的,遍滿虛空,充塞宇宙。《華嚴經》說:「法身充滿於世界,普現一切眾生前。隨緣赴感靡不過,而常處此菩提座。」
佛說經典大略分兩種:一是了義經,一是了不義經。大乘經典是了義經,小乘、中乘是不了義經。要解釋大乘了義經典必須明心見性,然後才無滯礙,未明心見性而解說了義經典,一定很多錯誤,如《圓覺經》雲:「未出輪迴而辨圓覺,被圓覺性即同流轉。」自古以來,最聰明的思想家其思索所能到之境界,至無始無明而止,除釋迦佛之外無能超越此境界者,此境界釋迦佛謂之「幽閑法塵」,祖師說:「如入黑山鬼窟。」臨濟祖師說:「湛湛無明,黑暗深坑,實可怖畏!」
中國注經第一人道安法師,多用老子道理,其釋「本無」義,謂:「無在萬化之先,空為眾形之始,夫人之所滯,滯在未有,若托本無則思想便息。」此乃用老子「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的道理作解釋。吉藏《中觀論疏》卷二有雲:「本無者,未有色法,先有於無,故從無出有,即無在有先,有在無後,故稱本無。」亦老子道理無能生有者。佛性本體無來無去、無生無滅、無增無滅、無生無死,佛性本體是不受薰染的,無能生有則是能受薰染,非佛性也。受薰染是相對、有生滅;不受薰染是絕對、無生滅。本無者,即佛家所講之「無始無明」。
慧遠法師學有十客,聽講實相義,往復移時彌增疑眛,遠乃引莊子義為連類,於是惑者睫然。慧遠的《肇論疏》也說:「因緣之所有者,本無之所無,本無之所無者,謂之本無。本無與法性同實而異名,以性異於無者,察於性也;以無異於性者,察於無也。察性者不知無,察無者不知性,知性之為無性者,其性無察也。」佛性本體無邊,能容納萬物,山河宇宙萬物,皆是如來妙明真心,因緣之所有者亦無邊,皆是如來妙明真心,因緣所有是從見聞覺知分別,本無是無始無明,不是法性,倘若是佛性,則因緣所有亦變為法性,不能加以分別。
僧肇《寶藏論》雲:「夫本際者,即一切眾生無礙涅槃之性也。何謂忽有如是妄心及以種種顛倒者?但為一念迷也。又此念者從一而起,又此一則從不思議起,不思議者即無所起。故經雲:『道始生一,一為無為,一生二,二為妄心。以知一故,即分為二,二生陰陽。』陰陽為動靜也,以陽為清,以陰為濁,故清氣內虛為心,濁氣外欲為色,即有心色二法。心應於陽,陽應於動,色應於陰,陰應於靜,靜乃與玄牡相通,天地交合,故所謂一切眾生,皆稟陰陽虛氣而生,是以由一生二,二生三,三即生萬法也。既緣無為而有心,復緣有心而有色,故經雲:『種種心色,是以心生萬慮,色起萬端,和合業因,遂成三界種子。』夫所以有三界者,為以執心為本,迷真一故,即有濁辱,生其妄氣,妄氣澄清,為無色界,所謂心也;澄濁現為色界,所謂身也;散滓穢為欲界,所謂塵埃也。故經雲:『三界虛妄不實,唯一妄心變化。』夫內有一生,即外有無為;內有二生,即外有為;內有三生,即外有三界。即內外相應,遂生種種諸法及恆沙煩惱也。」此乃僧肇引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而和」的道理來解釋佛經的。妄心種種顛倒為一念迷,不思議者即無明所起,無明所起是見聞知覺,非佛性起,若以佛性起,則起是眾生,滅又是佛,成佛亦有輪迴。本際是佛性本體,不起妄念,豎窮三際,橫遍十方,無生無滅。
支遁在其〈即色游玄論〉中有雲:「一夫色之性,色不自色,雖有色而空;知不自知,雖知而寂。正以因緣之色,從緣而有,非自有故,即名為空。」佛性無邊,色亦無邊,宇宙萬物就是色,故《般若經》雲:「色無邊,故般若亦無邊。」宇宙萬物不越於色,豈非般若乎?
因緣之色從緣而有,非自有故,乃見聞知覺之辨別,非自有故,即名為空。空是指無始無明之空,非是佛性,倘若見佛性,則因緣緣色皆變為佛性矣。
自漢明帝時佛教入中國以至六朝時候,一般出家人皆修小乘、中乘,修大乘明心見性者極少。
六朝時講佛經者多以「本覺始覺」為大綱,表如左:
起念、滅念、染緣、凈緣是見聞覺知腦筋作用,佛性是如如不動、不受薰染,《華嚴經》、《圓覺經》中所示甚明。若能看見佛性,則佛性之光明,能將六根、六塵、五蘊、十八界、二十五有、八萬四千起心動念塵勞門通通變為佛性,以後佛性無窮無盡,永遠是佛,不再變為眾生,返觀父母所生之身,如大海一漚,若存若亡,肉體之存壞,與佛性兩不相干。起念滅念是相對的,佛性是絕對的,相對不能超出輪迴,絕對才能超出輪迴。
始覺本覺道理,好像老子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始覺起念是陽,本覺不起念是陰。
又另有一派說:「佛性本體譬如一面鏡子本來很明亮,因一念不覺而起無明,無明譬如灰塵,將鏡子蒙蔽,道理上本來是佛,名字上亦是佛,觀行者是將灰塵拂拭,相似者是已看見一點本來的明亮,分證者是灰塵逐步已拭去,究竟者是灰塵已拂完看見鏡子本體。」
鏡子譬如佛性,一念無明譬如灰塵,灰塵若從鏡子生出來,則拭了還會生;若從外面來的則與鏡子無干,何消拭他?一念無明、六根從見聞覺知靈性生來,見佛性後一念無明、六根皆變為佛性,所以一念無明不能斷。斷六根是小乘修四諦,斷一念無明是中乘修十二因緣,小乘、中乘是化城,大乘是寶所,佛設化城以引導眾生人寶所。
又有一派參禪用功,終日靜坐,不執著有念,不執著無念,不執著非有,不執著非無,不執著亦有亦無,似空又有,似有又空,以為這樣便是明心見性,此乃腦筋作用;佛性不起心動念,非腦筋作用也。此等境界有如老子之所謂:「道之為物,惟恍惟憾,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又有一派謂佛性是「前念已滅,後念未起,中間是」,中因前後而有,佛性無中、邊、前、後,中間乃腦筋作用也。
唐朝一般法師解釋佛性是有四派:一、「不怕妄起,只怕覺遲」。其實妄起是腦根作用,覺亦是腦根作用。二、「現前當體,一念覺是佛,一念迷是眾生」。其實佛性是大覺,無迷無悟,一念迷覺是腦根作用,不是佛性。三、「知之一字,眾妙之門,眾禍之門」。當體一念,妙便是佛性,禍便是墮落,皆腦根作用。四、「一念不起無生死,便是本來面目;一念起有生死,便是眾生」。其實本來佛性不起念,起念滅念與佛性不相干。
現在又有一派主張「悟道是悟理」,古人說:「理雖頓悟,事要漸修。」悟道見性乃是實實在在的事,並非明白道理而已。
六朝以前明心見性者不多,自達摩來中國之後,明心見性者日多,到唐朝便極盛。唐朝惠能之後禪宗盛行,五家門下見性者不可勝數。
唐朝時始分宗、教,教是照經典解說,宗是不重經典專修參禪;宗是佛的心得,教是佛的語言文字。單有教則佛的心印不能傳續,單有宗則恐後人走入錯歧路,所以宗、教是不可分的。
現在修行用功,最要緊是在破無始無明,《華嚴經》說「破無始黑暗」,《圓覺經》說「無始幻無明」,《勝鬘經》說「斷無始無明」,《報恩經》「以智慧破無明黑暗」,《楞嚴經》說「幽閉法塵」,禪宗祖師叫做「無記空」、「無明窠臼」、「黑漆桶底」、「百尺竿頭」、「湛湛無明,黑暗深坑」、「如入黑山鬼窟」,教下叫做「元品無明」、「無始無明」、「根本無明」、「白凈識」。
六朝高僧僧朗法師用「空、假、中」解釋佛性,觀「空、假、中」是腦筋見聞知覺心意識作用,不是佛性。打破無明窠臼見佛性之後得意生身,空的、不空的、真的、假的、中的、邊的、嬉笑言談、山川草木、石頭瓦塊通通是佛性。假若觀的時候是佛性,不觀的時候不是佛性,佛性不是有輪迴嗎?六朝高僧慧觀法師分「頓、漸、不定」三教為判教之說,佛性上來說頓漸不定了不可得,頓漸不定是隨人根性上說。五時判教之說出於《大涅槃經》,五時者是分開五個時間,是要看隨你的根性能領受那一種佛法,就算是那一個時間。
《勝鬘經》裡面說小乘人二乘不知道斷無始無明,要大乘人才知道斷無始無明。
修小乘破我執、斷六根,有清凈之一念無明在,是凈緣,落於法執。
修大乘破空執,不斷我執、六根、法執、一念無明,用我執法破空執見佛性為主要。
六朝高僧吉藏法師用「本有、始有」解釋見佛性,起念為始有,不起念為本有,起念不起念是見聞知覺腦筋的作用,與佛性了不相干。
六朝高僧支道林法師用「小頓悟、大頓悟」解釋十地(即十住),初歡喜地至十法雲地。
悟有解悟、頓悟之分,解悟即理悟,頓悟即事悟。解悟是見聞知覺腦筋的作用,見解高為大悟,見解淺為小悟;頓悟是一悟就悟,不悟就不悟,不分階級及層次,即明心見性之頓教法門。我們學佛修明心見性的法門,要根據釋迦牟尼佛及古今明心見性的人,有事跡考查,如《傳燈錄》等。假使未曾明心見性的高僧大德著的書,我們看了對於我們的修明心見性了不相干。考查他們的事跡不是明心見性,所講的是義學玄里,不是心地法門的話,我們不能以他們為模範。一般人說修行以古人為師,我們考查他們的事跡,是明心見性的我們應該以他們為師;假使他們不是明心見性,就是他們著的書再多,我們走的是東,他們所說的是西,對於我們了不相干,就是孟子所說的:「盡信書不如無書。」我們學佛的人,生死是我們的一件大事,以古人為師要細細考查他們是否明心見性,如「欲知三叉路,須問過來人」,千萬記取!
又須先明白佛性是不受薰染的,《華嚴經》里說過很多。不受薰染即不起妄念,受薰染是起妄念,起念滅念乃腦筋見聞覺知作用,不是佛性。略摘《華嚴經》兩段:
「佛性恆守本性,無有變易;恆守本性,始終不改。」出第三十卷。「佛性清凈,無染無礙無厭,不受薰染。」出七十三卷。
佛性、無始無明、見聞覺知、一念無明、六根皆無始以來便有,無始無明打破之後皆變為佛性。說一譬喻:未見性前,上明下暗,本來佛性譬如太陽,無始無明譬如烏雲,太陽本來光明,被烏雲遮障不能發現,我們用功打破無始無明窠臼,譬如大風吹散烏雲,烏雲一散,太陽光明遍滿宇宙,充塞十方。太陽譬如佛性,宇宙萬物在佛性中。故《華嚴經》雲:「大千經卷一微塵。」又雲:「芥子納須彌。」《楞嚴經》雲:「如能轉物即同如來。」又雲:「山河大地皆是如來妙明真心。」又雲:「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里轉大*輪。」
釋迦佛知道過去、現在、未來,乃指佛性而言,佛性中過去如是,現在如是,未來如是,並非能知明日將發生何事。佛有金槍、馬麥、乞食空缽、旃遮女謗、調達推山、寒風索衣、雙樹背痛等厄,倘能預先知道,則不致有此遭遇也。
佛有五眼、六通。五眼者:一、肉眼:謂持戒清凈。二、天眼:明白小乘。三、慧眼:明白中乘。四、法眼:明白大乘。五、佛眼:明白最上乘。六通者:一、天眼通:見宇宙萬物皆是佛性。二、天耳通:能聽最上乘法。三、他心通:惟悟與悟乃能知之。四、宿命通:是見佛性後了生脫死。五、神足通:佛性遍滿虛空。六、漏盡通:是諸漏已盡,不受後有。
《華嚴經》里說佛到普光明殿說法,游多林說法,乃指佛之法身說法,非謂肉體有此神通他。《維摩詰經》中說他世界菩薩來此世界聽法以及種種神異之事,皆指法身妙用,若你能明心見性,則此等法身道理皆能懂得了。
佛有三身、四智,三身者:一、法身:就是佛性。二、報身:就是見聞覺知。三、應身(即化身):就是六根。四智者:明心見性之後,阿賴耶識變為大圓鏡智,末那識變為平等性智,意識變為妙觀察智,眼、耳、鼻、舌、身五識變為成所作智。只要你能明心見性,則三身、四智皆具備。
正法眼藏是佛祖心印,代代相傳,不著神通,佛一生亦常人一樣穿衣、吃飯、睡覺。我們學佛目的在明心見性了生死,與神通無關。古祖師如鄧隱峰能神通,後極悔之。龐居士說:「神通及妙用,運水與搬柴。」故我們如想得神通,可學催眠術、幻術,不必學佛也。
佛之肉體亦有生死,亦有父母妻子,佛臨入滅時告諸弟子曰:「我此肉體,猶如盜賊,肉體己滅,吾人法身留存永住常寂光中(常寂光是遍滿虛空,充塞十方),長樂我凈,名大涅槃,亦名證凈土。」此凈土即法身凈土。西方極樂世界譬如北平,是報身凈土;娑婆世界譬如南京,是報身穢土。不論在西方世界亦好,娑婆世界亦好,明心見性後皆證法身凈土。法身凈土譬如太陽,太陽光明遍照十方,無不回遍也。自釋迦佛一直到現在,一切明心見性祖師,及肉體滅後皆生法身凈土,與諸佛同一法身。
三教源理不同,一般說三教同源,佛法是有本有標。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孔子告顏回曰:「吾與汝皆夢也。」孔子向來不談生死的話,只教人五倫、八德。佛說五戒、十善,與五倫、八德一樣,此是佛法之標。老子說:「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又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此與佛家修十二因緣一樣,亦是標。佛之本旨是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欲令眾生皆明心見性成佛,故三教標雖同,而本則不同。
中國之佛法為害最廣、中毒最深,就是受老子的「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渺兮冥兮,其中有精」害最大,婆羅門的四句「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為害更利害。每每一般人打坐的時間,心中恍兮惚兮、渺渺冥冥的,似有非無,似無非有,謂之曰悟道。又有心中亦不執著有,亦不執著無,真空不空,又不能執著有,渺渺冥冥的,這樣也謂之曰悟道。渺兮冥兮、其中有精、不執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這些通通是腦筋見聞覺知的作用,對於悟道明心見性及佛性來說是了不相乾的。渺渺冥冥的等於下等動物一樣,那末我們上等知識的人,反不如下等的動物了!
大乘的佛法是用功打破無明窠臼,親見本來的佛性,見佛性後腦筋、見聞覺知、眼、耳、鼻、舌、身、意通通變為佛性,以後行、住、坐、卧、穿衣、吃飯、辦公辦私、妻孳聚會、宇宙山河、草木微塵通通皆是佛性。老子及婆羅門的說法是思想的作用、有輪迴的,禪宗才會說「離四句,絕百非」,又說心意識的作用不是佛性。今天明心見性,以後是永久不會壞的,宇宙有壞,佛性不會壞的,一悟就悟,永久不會迷的,不是坐著才悟,起來不悟的外行話。理學與禪宗亦不同,周濂溪、程明道、程伊川三人皆出入佛老數十年,親近禪宗善知識甚多,老子、孔子道理皆可用腦筋推測,惟佛之道理不可用腦筋推測,篇明心見性後始知究竟,故未明心見性者,徒憑腦筋測度,最多不過達到無始無明境界。
《易經》只說太極不說無極,陳摶始采道家「無能生有」之說,如無極放太極之上,其實無極就是佛家之無始無明,不是佛性也。則一般誤認無極即是佛性,三教同源,此乃大錯。
陽明學與禪宗不同,王陽明以「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為良知,為善去惡為格物」,表面是儒家道理,而骨子裡則是老子道理「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一般人以為陽明學與禪宗同,拿佛理來解說,無善無惡是無始無明,有善有惡是見聞覺知,是二乘解,不是大乘解,大乘是破無始無明,見佛性後起心動念皆是佛性,無須分別。
禪宗到五祖時內部發生弊病,六祖與神秀之辨別。神秀偈雲:「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六祖偈雲:「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神秀認見聞知覺為佛性,起念是灰塵,滅念是明鏡,起念是背覺合塵,滅念是背塵合覺。六祖「本來無一物」是指佛性,佛性是一法不立,當本體遍滿虛空,充塞宇宙,無凈無染,才是佛性。神秀未見性,六祖已見性,故不同。古人有謂六祖得體,神秀體用俱全,六祖只具一隻眼,神秀是雙眼俱足。佛性是體,拈花示眾,以至祖師喝棒痛罵是用,體是如如不動的,若是無用則不能接引後人。神秀之體乃見聞覺知,他之用乃起念滅念。維摩詰居士說:「法不可見聞覺知,若行見聞覺知,是則見聞覺知,非求法也。」
神秀用功方法起念滅念,乃修二乘十二因緣,向臆禪。用腦筋測度,不能超脫輪迴。二乘人向認見聞覺知,便是佛性,無法成佛,這是屬於漸教。六祖是心地法門,破無明窠臼見佛性,是屬頓教,靜慮禪。當時神秀在北方,六祖在南方,各以其法度人,殆荷澤神會始定南頓北漸。
佛法最難知道的地方就是佛性,因為佛性是絕對的,不同哲學,因為哲學是相對的。哲學用我們聰明的腦筋去想,是想得到的,譬如老子的無能生有,周濂溪的無極太極,我們用腦筋將萬念斷盡,就可以明白本源,可是萬念只是暫時斷,不能永久斷,人非木石。萬念斷是無極,萬念起是太極,始終生滅是相對輪迴的;莊子的坐忘、二乘的斷一念無明道理,是暫時又起的;婆羅門修四句,心中不執著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老子的渺兮冥兮,通通是腦筋的作用,腦筋作用時就有,腦筋不作用時就無,也是相對輪迴的。他們這些境界就是六祖說的無記空、佛說的無始無明、禪宗說的無明窠臼、教家說的元品無明,任你再絕頂聰明的思想,只能到這個地步為止,不能見佛性。古今不知多少人錯認為佛性,臨濟祖師嘆聲說:「是湛湛無明,黑暗深坑,實可怖畏!」大乘佛法要將無明窠臼無始無明打破才見佛性。佛說未出輪迴,就是未見佛性,用腦筋去辯論佛性始終不可以,仍然是輪迴,以思惟心測度如來境界,如取螢火燒山。我們最要緊是要明白他們說的無極、坐忘、無能生有、無明窠臼這些境界,通通打得破的,我們佛性被他遮藏在裡面,他是無始有終的,要打破後才能親見本來佛性。佛性是絕對的,終始生滅、相對輪迴了不可得。見佛性後就不修了,六根、六塵、六識、起心動念通通變為佛性,這才是修靜慮的大乘法門。以後嬉笑言談、鳥語花香、清風明月,隨拈一法皆是佛法。見佛性定要用功修,將無始無明打破,一破永破,再不會復生的,不是你們說的那些境界,用腦筋去測度,用世智辯聰是了不相乾的。古今有很多人講經著書,錯將無始無明認為佛性,始終修不成。
六祖以前悟道祖師只有悟道偈語,順口拈句不用韻,名為頌、法語、開示、問答。印度經典分經論兩種,佛所說者為經,菩薩所說者為論,惟觀世音菩薩所說的《心經》、維摩詰居士所說的《維摩詰居士所說經》稱為經,因其意思與佛無別。《六祖壇經》亦是與佛說無別,故稱經。
佛說經分四乘,祖師語錄其旨與大乘最上乘經相合,不與小乘、中乘同。語錄採用白話,以免以辭害意,故古人說《碧岩集》、《中峰廣錄》是文字禪。每見後人語錄多錄詩文,唱高調,非祖師語錄本色。如欲讀文,則有韓愈、柳宗元,詩則有李白、杜甫。唱高調皆古人現成話,不消再說。如此種語錄,如瞎子引瞎子,誤人不淺。凡吾師徒皆應戒之,佛法重事實,不重空談。
語錄本色,分:一、開示。二、示眾小參。三、說法。四、請益。五、捉機緣。六、勘驗印證。開示是開示佛法大意,將參禪用功道理詳細說明白,把錯走路途的原因指點出來;示眾法語及舉古人公案偈頌,公案是判斷生死,小參是晚上警策學人。古人公案分兩種,一是參公案,二是透澈公案。參公案是告訴學人那一樁公案要下疑情來參,透澈公案是明心見性後,拿古人的公案來印證,古祖師的偈頌亦可以參究;說法,是由自性中流露發揮佛祖道理,如依西來第一義諦,說法和盤托出,如雁過空中不留痕跡,或說偈說頌,拉東扯西,皆是一法不離自性。就佛性本體上講,是無言無說,言語道斷,心行處滅,只為引導學人起見,故隨拈一法和盤托出,使悟入佛之知見;請益,是學人到善知識面前,把自己用功的境界說出,善知識聽了,便把他對的地方和不對的地方指點出來,使他得到正當的方法;捉機緣,學人用功已熟,善知識乃捉住機緣,學人驀的看見本來面目,豁然澈悟:勘驗,是善知識驗學人是否已明心見性,要學人下轉語,如下得轉語便可印證。如遇不到善知識,可拿《傳燈錄》、《維摩詰經》自己印證。以上是古人語錄本色。自南宋以後語錄日多,弊病日甚,已非從前本色,多誇詩文之富,唱高調。
佛之真理是萬古不磨的,現在一般禪宗見解已失古禪宗本色,皆落於腦筋測度,屬於向臆禪,其毛病上已說過。禪宗本來不立文字,至於《法寶壇經》及祖師偈頌語錄,不外黃葉止兒啼而已。
釋迦牟尼佛的中心是四乘法門,四乘法門如果分不清楚,則佛法始終不能分清楚。修小乘斷六根,修中乘十二因緣,斷一念無明,小乘與中乘相差不多,修大乘與二乘比起來就是天淵相隔,差之絲毫失之千里。大乘說小乘二乘是止、作、任、滅四病中的病,修大乘不斷六根,不斷一念無明妄念,你如果將六根一念斷,用甚麼去修靜慮禪呢?你用功不住有、無、非有、非無是腦筋作用,不是佛性;一念知道覺或迷,不是明心見性;你要破一分無明,證一分法身,是老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你要修中道,中因邊有,是相對的,亦不是明心見性。
自古及今,宗與教相鬥,就是四乘法門分別不清楚才會相鬥。修宗者,單說大乘,中乘、小乘不說;修教的,用腦筋盡量去推測,最多推至一念無明不起為止。修教的,認為發心度眾生為大乘,不發心度眾生是小乘,但是你自己還不能自度,用甚麼度眾生呢?宗與教衝突,最明顯的是六祖與神秀,神秀修十二因緣「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盡其量不過到一念無明不起為絕頂,神秀用功完全是中乘,故修中乘的人無法明心見性,須再親近大乘的善知識,問明修大乘的方法才不走錯路途,照著用功方能明心見性。如果你不明白修大乘方法,就容易落在婆羅門的四句、老子的道理、孟子的道理。六祖「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本來者就是佛性本來清凈,沒有塵埃,故不用拂拭。六祖的話是由佛性上發揮出來,神秀的話是由腦筋見聞覺知上發揮出來,神秀錯認無始無明為佛性,不但神秀是這樣,就是佛的弟子,如《維摩詰經不二法門品》里的各菩薩皆是如此錯認,任你推想不落二邊,不著有無,還是在婆羅門四句範圍裡面,不是明心見性。
向來禪宗祖師皆說:「經有經師,論有論師,老僧只以本份事接人。」李翱問葯山和尚:「如何是戒、定、慧?」師雲:「貧道這裡無此閑傢俱。」可以不說四乘的話,只用喝棒痛罵接人,因此學者對四乘真相更鬧不清楚。教罵宗為不依言語經典,呵佛罵祖,胡說八道;可是教下的人雖口罵宗門的人,而心裡是承認他是明心見性。禪宗罵教下的人討疏尋經,如入海算沙沒有結果,任你用腦筋去推測,總是在無明窠臼裡面,不能了生脫死。每每一般人說:「通宗不通教,開口便亂道;通教不通宗,猶如黃鱔穿洞洞。」宗門的人對於教相的境界可以了解,而教下的人對於宗門的境界,則完全不了解。宗門下的人說最上乘法喝棒痛罵,學人用功時下疑情,一觸機緣便可以明心見性。教下的人修的斷妄念不落二邊、不住有無、知覺知迷、破一分無明證一分法身,他見宗下的喝棒痛罵,一摸不著頭腦莫名其妙,因此宗、教均相衝突。考察歷史以來,照教下道理用功的,沒有一人明心見性,如同很多修教的人臨命終時,念佛求生西方。杜順和尚是修禪宗悟道,他說的:「嘉州牛吃草,益州馬腹脹。」天台宗賢首宗後來的人,講是講天台賢首道理,修是修凈土念佛;法相宗的玄奘死了生兜率天。所以佛學是問路,學佛是照著路徑去修,學佛人如果路徑不清楚就不能修。
現在將四乘道理清清爽爽講給你們聽,最要緊的是不要犯止、作、任、滅四種病,明白四乘道理,宗教彼此便不衝突,明白了路徑照著修去,便可以明心見性。最大的問題,修小乘四諦斷六根,修中乘十二因緣斷一念無明,我們現在明白修大乘六度靜慮禪,破無始無明見佛性。見佛性後,六根、一念無明、起心動念皆是佛性了,一直到世界宇宙萬物隨拈一法皆是佛性,這就是最上乘禪。
釋迦牟尼佛、古今明心見性的祖師說法亦是用六根,其妄念未曾斷者,六根及妄念我們看起來是六根妄念,但在他是佛性作用。假如我們明心見性後,六根妄念皆變為佛性,以後起心動念、嬉笑怒罵皆是佛性。假如釋迦牟尼佛將六根斷了、一念斷了,他用甚麼來說法度生呢?
《涅槃經》里說:「中道者,名為佛性。不得第一義諦空,不行中道。」第一義諦空,就是禪宗說的「明心見性」。明心見性後,遍滿虛空中。宇宙萬物,皆是佛性。中道的義,就是遍滿虛空中。龍樹菩薩在《大智度論》里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為假名,亦是中道義。」龍樹菩薩之義,亦如《涅梁經》所說者一樣,只要明心見性後,因緣所生的、假名的、空的通通是佛性。中道的第一義諦,《心經》里說:「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空中的意思,也是與《涅槃經》所說的中道是一樣,只要你明心見性,則五蘊、六塵及空中之萬物皆是佛性。中道的意思,一般人所解釋者,全屬錯誤,一般人解釋中道:「我們現前一念,不落有無,不落非有非無,不落亦有亦無。」這四句是婆羅門教的,不是中道,這是中因邊有;現前之一念不落陰陽,陽是起念,陰是滅念,這也是陰陽前後,不能算中道;現前之一念覺悟的念,其餘雜念不起,也不可名為中道。總而言之,是見聞覺知腦筋的作用,不是佛性。一念回光便同本覺,這覺仍是見聞覺知腦筋的覺,不是佛性的大覺,總要明心見性才能算為中道。
一般人說:「萬念斷盡,不落有無,就是佛性。」可是這個境界不是佛性,禪宗講的「無明窠臼」、「黑漆桶底」,臨濟祖師說的「湛湛無明,黑暗深坑,實可怖畏」,六祖說的「無記空」,教下說的「元品無明」、「根本無明」、「無始無明」、「白凈識」,《涅槃經》說:「善男予!無所得者,則名為慧,菩薩摩訶薩得是慧故,名無所得;有所得者,名為無明,菩薩永斷無明闇故,故無所得,是故菩薩名無所得。復次,善男子!無所得者,名大涅槃,菩薩摩訶薩安住如是大涅槃中,不見一切諸法性相,是故菩薩名無所得。《涅槃經》所說無明是指無始無明,不是破一念妄動的無明,即十二因緣的無明。
禪宗又名心宗,是六度之般若禪,是佛經中所謂最上乘禪。佛法在本來自性上說,無佛可成,無眾生可度,無生死可了,無涅槃可證,但有言說,都無實義。德山和尚雲:「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語言文字、聰明智慧一概都用不著,故釋迦佛說法四十九年,未曾說著一字。故古人雲:「甚麼是佛?」「石頭瓦塊、露柱燈籠、翠竹黃花、青山綠水,無一不是佛性。」故釋迦牟尼佛於靈山會上拈花示眾,迦葉微笑,佛雲:「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最上乘法,如兩個同鄉人見面時所說鄉土風光,惟他二人如甜如蜜,旁人聽之,如聾如啞。最上乘法惟過來人與過來人,所講乃知,未修悟的人聽見證悟的人東說西說,千萬不可毀謗。古人雲:「毀謗般若,罪過無邊。」假如你未悟,怎樣說通不是;假若你悟後,怎樣說都是。修悟後,心中七通八達,從自己胸襟流露出來,說般若禪、教外別傳、盲指人心、見性成佛、和盤托出。或瞬目揚眉、問東拉西、嗔喜打罵、說是說非、擎拳舉指,或行棒行喝、豎拂拈槌,或持叉張弓、輥毯舞笏,或拽石掀土、打鼓吹毛,或一默一言、一噓一笑,乃至種種方便,皆是親切為人,然只為太親切故,人多罔措。瞥然見者,不隔絲毫,其或沉吟,迢迢萬里。欲明道者宜無忽焉!祖祖相傳,至今不絕,只怕不悟,不怕悟後無語。
昔香嚴和尚證道後,說一偈送溈山雲:「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溈山聞得謂仰山曰:「此子徹也。」後仰山勘過,更令說偈,偈曰:「去年貧末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地無。」仰曰:「如來禪許師弟會,祖師禪末夢見在。」師後有頌曰:「我有一機,瞬目視伊,若人不會,別喚沙彌。」仰乃報溈山曰:「且喜閑師弟會祖師禪也。」故如來禪是體,祖師禪是用,無祖師禪就不能接引眾生。
參禪與念佛之分別
佛住世時諸大弟子皆修禪法,沒有修念佛者,惟有佛之父親凈飯王與長者男女在家人修念佛。出家人本分大事就是參禪,極樂世界乃釋迦佛轉傳方便法門,包括三乘頓漸、根機利鈍皆可修習,往生西方再修參禪,一生便可成佛,表面看來似是消極,其實乃是積極。在極樂世界修禪明心見性後仍生法身凈土,與在娑婆世界修行明心見性者一樣,故《彌陀經》中有聽經者、參禪者。在娑婆世界明心見性與在極樂世界明心見性無有差別。
有禪有凈土,是說明心見性後兼宏凈土,不是說一面參禪,一面又念佛。如中峰國師本人,悟後弘揚禪宗,亦兼宏凈土。
宋以前禪宗祖師皆參偈頌或公案悟道,自宋以後才有參話頭。現在參話頭之最譜普通者,如參「念佛是誰」、「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父母末生以前,那個是自己本來面目?」
如欲證大乘第六度般若禪,必須經過第五度靜慮禪,修靜慮禪,就是打破無始無明窠臼,豁然貫通,明心見性。我們為生死大事拋棄父母妻子及世間一切出家,如不懂修靜慮禪的方法,盲修瞎練,不會明心見性,豈非兩頭落空?所以出家人一定要慎重注意,不要錯走路途,修能獲明心見性的靜慮禪,而得般若禪,才算不落空。
出家人如能明心見性,自然可以對得起父母祖宗。如果修不成功,則是虛過一生,不但對不起自己,而且對不起父母祖宗了。
你們從前所學的佛法詩文道理、世間聰明,一起拋下大海去,靜靜來聽我講參禪用功的方法,我將我自己從前看經、看語錄、參禪、親近善知識所得、自己走過的路子、教人走過的路子通通和盤托出來給你們。
佛法是知難行易,最要緊不要錯走路途。錯走路途有四種:一、止病。二、作病。三、滅病。四、任病。止病是用功時,將一切思想止住不起,如海水不起波,無一點浮漚。作病是用功時把一個惡思想改為一個好思想;不怕妄起,只怕覺遲;以妄除妄,舍妄取其;前念已滅,後念未起,其中是;背塵合覺,背覺合塵;不執著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當體一念悟是佛,當體一念迷是眾生;染是識、是眾生,凈是智、是佛,通是作病。滅病是用功時將一切思想滅盡了不起,如明鏡現前,無一點灰塵。任病是思想任他起亦好、滅亦好;不執著一切相,不住一切相,對鏡無心一切無礙。以上四病,是釋迦佛所說的。止、作、任、滅,都是腦筋的事情,不是佛性。思想起固非佛性,思想不起亦非佛性,思想起伏是生減法,佛性是不生不滅,兩不相干;惡思想固非真心,好思想亦非真心,好惡是相對,真心是絕對,兩不相干:惡思想固是妄,好思想亦非真,相對不實故;舍取是妄識作用,不是自性的本體,能舍是妄,所取何真?假心所支配故;前念已滅,後念未起,是空無所有,自性能生萬法,與一無所有是了不相干;背覺合塵固非佛性,背塵合覺亦非菩提,相對待故;將一切思想滅盡,當知真性非從滅思想而有,非從起思想而無,思想一起,真性變作假心,灰塵一來明鏡變為黑板,時時要將他拂拭不是很麻煩嗎?至於思想任他起亦好滅亦好,他就以為不執著一切相,殊不知他已經執著一個「任」字,住「不執著一切相」的相了,就是有心有礙,特不自知而已;至於有、無、非有非無、亦有亦無四句,乃腦筋作用,與佛性無干。
小乘聲聞修四諦斷六根,中乘緣覺修十二因緣斷一念無明,大乘菩薩修六度之第五度靜慮禪,不斷六根妄念,用六根妄念破無始無明。
修大乘破無明窠臼用功,是六根隨便那一根,我們南瞻部洲的人以眼、耳、意三根為敏利。如用眼根用功,眼睛就不向外看專向內看,其餘五根也不攀緣外境,清清凈凈的向腦筋裡面來看,看來看去看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達到黑黑暗暗一無所有的無明境界,這時不可停止,再向前看得多,叻的一聲無明窠臼就給打破,無明窠臼一破,豁然貫通,柳暗花明又一村,徹天徹地的看見佛性了;或者六根齊用,清清凈凈的,將一切外緣放下,眼根反觀觀自性,耳根反聽聽自性,鼻根反聞聞自性,舌根反嚐嚐自性,身根反覺覺自性。意根反念念自性,這樣用功得多,機緣成熟,叻的一聲無明窠臼就會打破,看見佛住了;又或者隨用一根,統領五根,好比用主帥統領兵將來進攻敵人一樣,譬如用意根來做主將,領帶其餘五根,向無明窠臼來進攻,眼、耳、鼻、舌、身都歸到意根上去,放下萬緣,清清凈凈的起一個純凈的思想,來向心裡研究,研來研去,研究得多,工夫純熟,叻的一聲,無明窠臼就會破的;又或者我們沒有時間靜坐來用工,就無須修攝六根,眼由他看,其由他聽,意由他想,但是於其中,要執持一個念頭來照顧佛性,不論何時何地,片刻不忘,好似失去寶珠,必定要將他尋獲一樣,如此觀照,機緣一到,叻的一聲,也可以見佛性。修大乘不斷妄想煩惱,《大寶積經》中,文殊菩薩說:「佛性從煩惱中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