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澤大師證道歌
君不見。
絕學無為閑道人。不除妄想不求真。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
法身覺了無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五陰浮雲空去來。三毒水泡虛出沒。
證實相。無人法。剎那滅卻阿鼻業。若將妄語誑眾生。自招拔舌塵沙劫。
頓覺了。如來禪。六度萬行體中圓。夢里明明有六趣。覺後空空無大千。
無罪福。無損益。寂滅性中莫問覓。比來塵鏡未曾磨。今日分明須剖析。
誰無念。誰無生。若實無生無不生。喚取機關木人問。求佛施功早晚成。
放四大。莫把捉。寂滅性中隨飲啄。諸行無常一切空。即是如來大圓覺。
決定說。表真僧。有人不肯任情征。直截根源佛所印。摘葉尋枝我不能。
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里親收得。六般神用空不空。一顆圓光色非色。
凈五眼。得五力。唯證乃知難可測。鏡里看形見不難。水中捉月爭拈得。
常獨行,常獨步。達者同游涅槃路。調古神清風自高。貌(卒+頁)骨剛人不顧。
窮釋子。口稱貧。實是身貧道不貧。貧則身常披縷褐。道則心藏無價珍。
無價珍。用無盡。利物應機終不吝(性-生+乂/(耾-耳))。三身四智體中圓。八解六通心地印。
上士一決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但自懷中解垢衣。誰能向外誇精進。
從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我聞恰似飲甘露。銷融頓入不思議。
觀惡言,是功德。此則成吾善知識。不因訕謗起冤親。何表無生慈忍力。
宗亦通。說亦通。定慧圓明不滯空。非但我今獨達了。河沙諸佛體皆同。
師子吼。無畏說。百獸聞之皆腦裂。香象奔波失卻威。天龍寂聽生欣悅。
游江海,涉山川。尋師訪道為參禪。自從認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干。
行亦禪,坐亦禪。語默動靜體安然。縱遇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閑閑。
我師得見然燈佛。多劫曾為忍辱仙。
幾回生?幾回死?生死悠悠無定止。自從頓悟了無生。於諸榮辱何憂喜。
入深山,住蘭若。岑崟幽邃長松下。優避靜坐野僧家。闐寂安居實瀟灑。
覺即了。不施功。一切有為法不同。住相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
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爭似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
但得本。莫愁末。如凈琉璃含寶月。既能解此如意珠。自利利他終不竭。
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佛性戒珠心地印。霧露雲霞體上衣。
降龍缽。解虎鍚。兩鈷金環嗚歷歷。不是標形虛事持。如來寶杖親蹤跡。
不求真,不斷妄。了知二法空無相。無相無空無不空。即是如來真實相。
心鏡明。鑒無礙。廓然瑩徹周沙界。萬象森羅影現中。一顆圓光非內外。
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盪招殃禍。棄有著空病亦然。還如避溺而投火。
舍妄心,取真理。取捨之心成巧偽。學人不了用修行。深成認賊將為子。
損法財,滅功德。莫不由斯心意識。是以禪門了卻心。頓入無生知見力。
大丈夫。秉慧劍。般若鋒兮金剛焰。非但空摧外道心。早曾落卻天魔膽。
震法雷,擊法鼓。布慈雲兮灑甘露。龍象蹴蹋潤無邊。三乘五性皆醒悟。
雪山肥膩更無雜,純出醍醐我常納。一性圓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
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同共如來合。
一地具足一切地。非色非心非行業。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卻三祇劫。
一切數句非數句。與吾靈覺何交涉。
不可毀,不可贊。體若虛空勿涯岸。不離當處常湛然。覓即知君不可見。
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只么得。默時說,說時默。大施門開無壅塞。
有人問我解何宗?報道摩訶般若力。或是或非人不識。逆行順行天莫測。
吾早曾經多劫修。不是等閑相誑惑。
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敕曹溪是。第一迦葉首傳燈。二十八代西天記。
法東流,入此土。菩提達磨為初祖。六代傳衣天下聞。後人得道何窮數。
真不立。妄本空。有無俱遣不空空。二十空門元不著。一性如來體自同。
心是根,法是塵。兩種猶如鏡上痕。痕垢盡除光始現。心法雙亡性即真。
嗟末法,惡時世。眾生福薄難調制。去聖遠兮邪見深。魔強法弱多怨害。
作在心,殃在身。不須冤訴更尤人。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輪。
栴檀林,無雜樹。郁密森沈師子住。境靜林閑獨自游。走獸飛禽皆遠去。
師子兒。眾隨後。三歲便能大哮吼。若是野干逐法王。百年妖怪虛開口。
圓頓教。勿人情。有疑不決直須爭。不是山僧逞人我。修行恐落斷常坑。
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釐失千里。是則龍女頓成佛。非則善星生陷墜。
吾早年來積學問,亦曾討疏尋經論。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徙自困。
卻被如來苦訶責。數他珍寶有何益。從來噌蹬覺虛行。多年枉作風塵客。
種性邪。錯知解。不達如來圓頓制。二乘精進勿道心。外道聰明無智慧。
亦愚痴,亦小騃。空拳指上生實解,執指為月枉施功。根境法中虛捏怪。
不見一法即如來。方得名為觀自在。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還須償宿債。
飢逢王膳不能餐,病遇醫王爭得瘥。在欲行禪知見力,人中生蓮終不壞。
師子吼,無畏說。深嗟懵懂頑皮靼。只知犯重障菩提。不見如來開秘訣。
有二比丘犯淫殺,波離螢光增罪結,維摩大士頓除疑,猶如赫日銷霜雪。
不思議,解脫力,妙用恆沙也無極。四事供養敢辭勞。萬兩黃金亦銷得。
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瞭然超百億。
法中王,最高勝。河沙如來同共證。我今解此如意珠,信受之者皆相應。
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大千沙界海中漚,一切聖賢如電拂。
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象駕崢嶸謾進途。誰見螳螂能拒轍。
大象不游於免徑。大悟不拘於小節。莫將管見謗蒼蒼。未了吾今為君訣。
一、止病 將一切思想勉強止住不起,如海水不起波,無一點浮漚,小乘斷六根,道家清凈寡慾,絕聖棄智,皆此病也,佛性非「止」而合。
二、作病 舍妄取真,將一個惡念頭改為一個好念頭,背塵合覺,背覺合塵,破一分無明,證一分法身,老子「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僥」,孔子「正心誠意」,宋儒「去人慾之私,存天理之正」,皆此病也,佛性非「作」而得。
三、任病 思想起也由他,滅也由他,不斷生死,不求涅槃,不執著一切相,不住一切相,照而常寂,寂而常照,對境無心,儒家「樂天知命」,道家「返自然」「歸嬰兒」,皆此病也,佛性非「任」而有。
四、滅病 將一切思想斷盡,空空洞洞,如同木石一般,中乘破一念無明,老子「惚兮恍兮」「窈兮冥兮」,庄於「坐忘」,宋儒「我心宇宙」,以及印度外道六師,皆此病也,佛性非「滅」而有。
證道錯用功夫,犯了以上四病,就錯認「四相」為佛性,茲將「四相」分別闡明於下:
一、我相 即我執,小乘人斷六根時,「小我」已滅,入於「大我」境界,此時心量擴大,有充滿宇宙之象,清凈寂滅,宋儒所謂「我心宇宙」,莊子所謂「坐忘」(出大宗師篇),希臘哲學家所謂「大我」「上帝」,老子所謂「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皆是「我相」境界。
二、人相 即法執,起後念以破前念,譬如前念有我,乃起後念「不認我」以破之,繼而復起一念以破此「不認我」之念,如是相續,以至無我,破見仍存,悉為「人相」,莊子所謂「吾今喪我」,即此相也。
三、眾生相 亦是法執,凡我相人相所未到之境界,是眾生相,所謂前念已滅,後念未起,「中間是」是也,儒家謂「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書經》「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中」字,即眾生相境界。
四、壽者相 即空執,一切思想皆已停止,一切善惡是非皆已忘卻,其中空無所有,如同命根,六祖說是無記憶空,二乘誤認為涅槃境界,其實即「無始無明」,禪宗稱為「無明窠臼」「湛湛黑暗深坑」,道家所謂「無極」,即此相境界。
三種法門,被無始無明,就是奢摩他、三摩缽提、禪那,奢摩他中國音叫做寂靜,就是六根齊用破無始無明,三摩缽提中國音叫做攝念,就是一根統領五根破無始無明,禪那中國音叫做靜慮,就是修大乘的六度第五度靜慮,六根隨便用一根破無始無明,破無始無明用功,用六根的隨便那一根,我們南瞻部洲(即是這個地球)的人,以眼耳意三根為敏利,如用眼根,眼睛就不向外看,而向內看,其餘五根也不攀緣外境,清清靜靜的看,向腦筋裡面來看,看來看去,看到山窮水盡的時間,達到黑黑暗暗,一無所有的無明境界,這時不可停止,再向前看,看得多,叻的一聲,無明就會破的,無明一破,豁然貫通,柳暗花明又一村,徹天徹地的看見佛住了,或者六根齊用,清清靜靜的將一切外緣放下,眼根反觀觀自性,耳根反聽聽自性,鼻根反聞聞自性,舌根反嘗嘗自性,身根反覺覺自性,意根反念念自性,這樣用功得多,機緣成熟,叻的一聲,就會破無明見佛性的,又或者隨用一根統領五根,好比用一主帥,統領兵將來進攻敵人一樣,譬如用意根來做主持,其餘五根向無明窠臼來進攻,眼耳鼻舌身都到意根上去,放下萬緣,清清靜靜的起一個純凈思想,來向心裡去研究,研來研去,研究得多,工夫純熟,叻的一聲,無明就會破的,又或者我們沒有時間靜坐用功,就無庸收攝六根,眼由他看,耳由他聽,意由他想,但是於其中要執持一個念頭,來照顧佛性,不論何時何地,片刻不忘,好似失去寶珠,必要將他尋獲一樣,如此觀照,機緣一到,叻的一聲,也可以見佛性。
經裡邊說:「善男子,此三法門,皆是圓覺親近隨順,十方如來因此成佛,十方菩薩種種方便,一切同異,皆依如是三種事業,若得圓證,即成圓覺,善男子,假使有人修於聖道教化,成就百千萬億阿羅漢辟支佛果,不如有人聞此圓覺無礙法門,一剎那頃,隨順修習。」考查古今禪宗,明心見性的人,歷史事跡,通通照此三個法門修的。
〈證道歌〉
修道之人有證悟解悟之別,證悟是打破無始無明,見本來面目,而解悟則是了解用功道理,道字即是佛性本體,又名本來面目,證道是打破無始無明,見本來面目,換言之,即見性成佛是也。
君不見。
《梵網經》雲:「我是已成之佛,汝等是未成之佛。」
絕學者,破無始無明,親見佛性,洞徹本地風光,無佛法可學,無生死可了,無禪道可修,無涅槃可證,三藏十二部經典,一千七百則公案,正所謂不過一笑,故名絕學。
《維摩詰經》雲:「佛身無漏,諸漏已盡,佛身無為,不墮諸數。」
又無為者,於法無所得,荷澤禪師曰:「以有所得,並是有為,全不相應。」
閑道人者,明心見性之後,飢來吃飯,困來打眠,林下水邊,隨緣度日,或終日說法度眾生,而無法可說,無眾生可度,到此境界,身心世界,無二無別,不能法身外分別色身,色身外分別法身,凈土外分別穢土,穢土外分別凈土,故《華嚴經》雲:「不能於佛法分別世間法,不能於世間法分別佛法,佛法即世間法,世間法即佛法。」〈指月錄〉溈山上堂曰:「盡十方世界,是個沙門全身,萬象森羅,是個金剛正體,無壞無雜,無欠無餘,故名閑道人。」
志公〈十四科頌〉雲:「眾生不解修道,便欲斷除煩惱,煩惱本來空寂,將道更欲覓道,一念之心即是,何須別虛尋討。」《圓覺經》雲:「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辯真實。」佛性本來不起妄念,非斷妄想而有,非起妄想而無,若因除妄想而有,起妄想而無,則佛性亦屬生死輪轉矣,故知佛性本來圓滿具足,無欠無餘,證道之人,不除妄想,亦不求真實也。
明心見性之後,根塵識皆變為佛性,如古人喝棒痛罵,瞬目揚眉,問東拉西,擎拳舉指,豎拂拈槌,持叉張弓,輥球舞笏,拽石搬土,打鼓吹毛,一默一言,一噓一笑,皆是佛性,和盤托出,古人雲:「音聲語言,皆是佛性,欲識佛去處,只這語聲是,青山綠水西來意,翠竹黃花古佛心。」《楞嚴經》雲:「山河大地,宇宙萬物,皆是如來妙明真心。」志公〈十二時頌〉雲:「有相身中無相身,無明路上無生路。」《維摩經》:「具足三明,與無明等。」六祖雲:「明與無明,凡夫見二、智者了達,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
幻化空身即法身。
幻化空身,指四大假合之身,與法身無二無別,不能於色身外分別法身,不能於法身外分別色身,古人雲:「撲落非他物,縱橫不是塵,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不但四大假合之身即法身,宇宙萬物皆是法身,法身即凈土,凈土即法身,故《華嚴經》雲:「法身充滿於世界,普現一切眾生前。」
法身覺了無一物。
法身是大覺,本來覺了,非見聞覺知之覺。無一物者,諸佛眾生,生死涅槃,一法不立,故古人雲:「胸中不留元字腳。」
佛性乃宇宙世界萬物之根源,未有宇宙之前而佛性已存在,眾生現成,具足佛性,出自天然,不假修持,故曰天真佛。
《六祖壇經》雲:「菩提自性,本來清凈,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又雲:「各自觀察,莫錯用心,經文分明言,自歸依佛,不言販依他佛,自佛不歸,無所依虛。」
〈顯宗記〉雲:「涅槃能生般若,即名真佛法身,般若能建涅槃,故號如來知見。」
五陰浮雲空去來。
五陰又名五蘊、五大、五眾,即色、受、想、行、識是也,眾生所以有生死輪迴,皆因錯認五陰作主人翁之故,但就佛性來看,五陰是不相乾的,譬如浮雲,來去空中,天空不因浮雲而有增損,了不相干,毫無關係,古人雲:「五蘊山頭一段空,同門出入不相逢,無量劫來賃屋住,到頭不識主人翁。」
志公〈大乘贊〉雲:「諸法本空無著,境似浮雲會敬,忽悟本性元空,恰似熱病得汗。」
三毒水泡虛出沒。
經雲:「世間諸毒,以貪瞋痴三毒為最,五陰為體,三毒為用,相互發揮,一切善惡諸業,因之而生」,但就佛性上看來,三毒如泡影出沒水中,了不相干。
志公〈十四科頌〉雲:「大道祇在目前,迷倒愚人不了,佛性天真自然,亦無因緣修造,不識三毒虛假,妄執浮沈生老,昔時迷倒為晚,今日始覺非早」「三毒本自解脫,何須攝念禪觀」,石頭禪師雲:「長空不礙白雲飛」,《壇經》雲:「能回煩惱為菩提,回三毒為三聚凈戒」,凡人明心見性之後,三毒亦變為佛性。
證實相。
實相即佛性,《般若經》所謂「實相般若。」證者,證悟之證,乃打破無始無明,見本來主人翁之謂也,六祖雲:「本自清凈,本不生滅,本自具足,本無動搖,能生萬法」,馬祖雲:「識取自心,本來是佛,不屬漸次,不假修持,體自如如,萬德圓滿。」
〈顯宗記〉雲:「夫真如無念,非想念而能知,實相無生,豈色心而能見,無念念者,即念真如,無生生者,即生實相。」
《維摩詰經》雲:「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壇經》雲:「念念圓明,自見本性,善惡雖殊,本性無二,無二之性,名為實性。」
無人法。
就實相中看,無佛可成,無眾生可度,故人法乃落於小乘二乘,不能破除四相,若明心見性之後,則根本無所謂人法矣。
修大乘功夫者,任用六根中之一根,向無始無明進攻,因緣時至,無明窠臼叻的打破,豁然貫通,此一頃刻,謂之剎那。
梵語阿鼻,此雲無間,乃極苦之地獄,但一旦無始無明打破,則剎那之間,地獄天宮,皆為凈土,五陰三毒,皆為佛性,到此境界,阿鼻罪孽,恍如昨夢空花,了不可得,故古人雲:「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事相門中,不少一法。」
《壇經》雲:「吾有一無相頌,若能誦持,言下令汝積劫迷罪,一時消滅。」
荷澤雲:「用金剛慧,斷諸地位煩惱,豁然曉悟,自見法性本來空寂,慧利明了,通達無礙,證此之時,萬緣俱絕,恆沙妄念,一時頓盡,無邊功德,應時等備。」
荷澤大師本慈悲普度眾生,一番苦心,如《金剛經》雲:「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
自招拔舌塵沙劫。
言若將小乘二乘不澈底之法誤眾生,則必自招拔舌塵沙無量劫也,〈十四科頌〉:斷除不二。
頓覺了。
高峰禪師用功時,聞枕子墮地,無明窠臼,叻的打破,嘆曰:「萬不想今日有這般奇特事,事怕有心人。」黃檗禪師雲:「不受一番寒澈骨,怎得梅花撲鼻香。」百丈禪師雲:「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荷澤雲:「迷即累劫,悟即須臾」,又雲:「龍女須臾頓發善提心,便成正覺」,是謂頓覺。直修大乘為頓覺,由小乘二乘,以至大乘為漸修。〈燈錄〉神會大師示眾雲:「其漸也,歷僧祇劫,猶處輪迴,其頓也,屈伸臂頃,便登妙覺。」
如來禪。
如來禪是證道後見佛性,祖師禪是從世尊拈花以至祖師喝棒痛罵,揚眉瞬目,舉首低頭,接引後人。如來禪與祖師禪別有一公案,可以證明,香嚴和尚證道後,說一偈呈溈山曰:「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溈山聞得,謂仰山曰:「此子澈也」,後仰山勘過,更令說喝,偈曰:「去年貧,末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仰山曰:「如來禪許師弟會,祖師禪末夢見在」,師復有頌曰:「我有一機,瞬目視伊,若人不曾,別喚沙彌」,仰乃報溈山曰:「且喜閑師弟會祖師禪也」。故知如來禪是體,祖師禪是用,無祖師禪就不能接引眾生。
〈歷代法寶記〉無相傳雲:「東京荷澤寺神會和尚,每月作壇場,為人說法,破清凈禪,立如來禪」,〈荷澤語錄〉:「以其無所得,即如來禪,維摩詰言:『如自觀身實相,觀佛亦然,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則不住,以無住故,即如來禪。』」
六度萬行體中圓。
六度者,(一)自性一法不立,謂之布施波羅蜜。(二)本源自性清凈,是金剛光明寶戒,是一切佛本源,是持戒波羅蜜。(三)無生法忍,是忍辱波羅蜜。(四)五蘊皆是佛性,是精進波羅蜜。(五)自性不動搖,是禪定波羅蜜。(六)自性如杲日當空,是般若波羅蜜。由六度而生萬行,起心動念,人生,山河大地,宇宙萬物,就佛性本體上看,皆是圓滿佛性。
〈顯宗記〉:「六度自茲圓滿,道品於是無虧,是知我法體空,有無雙泯。」
夢里明明有六趣。
從前認五蘊見聞覺如為主人翁,故生生死死於六道之中,《圓覺經》雲:「生死涅槃,猶如昨夢。」
〈大乘贊〉:「夢時夢中造作,覺時覺境都無,(番+飛)思覺時與夢,顛倒二見不殊。」
覺後空空無大千。
見性之後,佛性為主人翁,生死六趣皆如洪爐上點雪,宇宙世界皆歸佛性本體。
《圓覺經》雲:「此無明者,非實有體,如夢中人,夢時非無,及至於醒,了無所得。」
無罪福。
三祖僧璨大師,初禮二祖慧可大師,請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可曰:「將罪來,與汝懺」,璨良久雲:「覓罪不可得」,可曰:「我與汝懺罪竟。」又梁武帝問初祖達磨大師曰:「朕即位已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祖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凈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維摩詰經》雲:「其有施者,無大福無小福,不為益不為損,是為正入佛道,不依聲聞。」
無損益。
自性之中,無所謂罪,無所謂福,亦無所謂損益善惡,佛性乃絕對者,而罪福損益,乃是相對者,絕對中不能有相對,故無罪福損益,故經雲:「深達罪福相,遍照於十方。」
寂滅性中莫問覓。
見性之後,身心世界,皆是法身凈土,罪福損益,無從問覓,佛言:「生滅滅已,寂滅為樂」,寂滅即佛性本體是也。
比來塵鏡未曾磨。
生死流轉,與佛性了不相干,譬如塵之於鏡,了不相干,塵磨而鏡明,但鏡性本明,非因塵而有損益也。
今日方知罪福損益與佛性了不相干,五蘊生死如眼翳空花,本無體性,證實性之後,皆歸消滅。
誰無念。
〈顯宗記〉雲:「無念念者,即念真如。」
誰無生。
〈顯宗記〉雲:「無生生者,即生實相。」
只要能將無始無明打破,證無生法忍,親見佛性,洞徹本地風光,則念念雖存,皆是佛性,皆是無生,故知明心見性,不斷六根,不斷一念,從前念念皆是生死,現在念念皆是佛性。
喚取機關木人問。
倘將六根一念斷盡,無知無覺,則如同機關木人一樣,如何學佛,如何修行耶?志公〈大乘贊〉雲:「斂容入定坐禪,攝境安心覺觀,機關木人修道,何時得達彼岸?」
求佛施功早晚成。
木人學佛,豈有成功之日乎,小乘斷六根,二乘斷一念,皆是木人修行,難成佛道也。
放四大。
四大者,地水風火假合之身,見性之後,此身不為塞礙,不為拘束,放曠自在。
莫把捉。
無生死可了,無佛可成,無眾生可度,一切圓滿自在,毋庸把捉也。
寂滅性中隨飲啄。
〈顯宗記〉雲:「行住坐卧,心不動搖,一切時中,獲無所得」,證悟之後,一切皆在佛性定光之中,隨緣飲啄,任運度日,如船子和尚撐船過活,(疏-巟+束)山和尚賣布過活,或講經說法,接引後人,語默動靜,喝棒痛罵,無往而非定,如寒潭秋月,夜半鍾聲。
諸行無常一切空。
諸行無常者,言宇宙萬物,山河大地,皆是佛性。空者,非無,乃一切皆佛性之謂也。
圓者,遍滿虛空,充塞宇宙,圓裹三世,圓而不漏,大覺本不迷,故曰圓覺,《圓覺經》雲:「以大圓覺,為我伽藍。」
決定說。
修行人打破無始無明,見本來面目,經明眼善知識印證,即可決定,與三世諸佛,同一鼻孔出氣。
表真僧。
既經印證,決定即是第一義諦僧,以大乘法度眾生,《維摩詰經》雲:「以大乘教,成菩薩僧。」
有人不肯任情征。
小乘二乘之人,用腦筋思量測度如來境界,無有是處,而自以為是,對於明心見性之行為,妄加批評,任情指摘。
直截根源佛所印。
無明叻的打破,當下見性,則為諸佛所印可,與一切如來無二無別,〈顯宗記〉雲:「內傳心印,印契本心。」
摘葉尋枝我不能。
小乘二乘之法,如摘葉尋枝,非澈底直截根源之法也,故為大乘者所不取。
摩尼珠。
梵語摩尼,華言如意,昔世尊示隨色摩尼珠,問五方天王:「此珠作何色」,時五方天王,互說異色,世尊藏珠復抬手曰:「此珠作何色」,天王曰:「佛手中無珠,何處有色」,世尊曰:「汝何迷倒之甚,吾將世珠示之,便強說有青黃赤白色,吾將真珠示之,便總不知。」志公〈十四科頌〉雲:「眾生與佛無殊,大智不異於愚,何須向外求寶,身田自有明珠。」
人不識。
小乘二乘之人,認四相為佛性,不達如來真實境界,如五方天王之辨世珠,而不識真珠,如是等輩,如來可為憐愍。
如來藏里親收得。
如來藏者,即妙明真心,萬得圓滿,不假外求,自性摩尼,於此收得。
六般神用空不空。
志公雲:「智者造作皆空,聲聞觸途成滯,大士肉眼圓通,二乘天眼有翳。」六般神用者,即眼耳鼻舌身意,六根是也,要見自性真珠,須利用六根之作用,一旦見性之後,則起念滅念,空與不空,無不變為佛性矣。
空是體,不空是用,空不空等,是體用不二,福州長慶禪師雲:「汝諸人各自有無價大寶,從眼門放光。」
自性心珠,內外光明圓滿,證見真心之後,一切色與非色,皆是真心中物,皆是佛性,即山河大地,五蘊六根,皆變為佛性矣。
荷澤雲:「是心起故即色,色不可得故即空,法性妙有故即色,色妙無故即空,經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其義如是。」
凈五眼。
五眼者,一天眼,持戒清凈。二肉眼,能分別小乘。三法眼,能分別二乘。四慧眼,能分別大乘。五佛眼,能分別最上乘。見性之後,則五眼清凈,無往而非佛性,荷澤〈顯宗記〉雲:「菩提無得,凈五眼而了三身,般若無知,運六通而弘四智」,如是六門,晝夜放光,亦名放光三昧,豈不見志公和尚雲:「境上施為渾大有。」
得五力。
五力者,一信力,信自性是佛。二精進力,一法不離。三念力,自性念念是佛。四定力,自性之體。五慧力,自性之用。五眼既凈,則是此五力。
唯證乃知難可測。
六祖曰:「諸三乘人,不能測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饒伊盡思共推,轉加懸遠」,故知如來境界,惟證與證,乃能知之,難以思量測度,如兩同鄉人,異地相逢,談故鄉風光土語,津津有味,如甜如蜜,旁人聽之,如聾如啞,不知何謂。
《維摩詰經》雲:「且止,阿難,其有智者,不應限度諸菩薩也,一切海淵,尚可測量,菩薩禪定、智慧、總持、辯才、一切功德,不可量也。」
鏡里看形見不難。
明心見性人,心如明鏡,胡來胡現,漢來漢現,信手拈來,隨拈一法,皆是佛性。
水中捉月爭拈得。
小乘二乘人,以思量揣測佛性,有如水中捉月,任他費盡力量,亦難捉得。
常獨行,常獨步。
明心見性人,知見行履,與佛無二無別,門庭高峻,非小乘二乘所能測度,古人所謂「深深海廣行,高高山頂立」故曰「念念釋迦出世,步步達磨下生。」
達者同游涅槃路。
昔萬回公與慧忠國師,猖狂握手言論,旁侍傾耳,都不體會,又古人雲:「老僧與他從上諸聖把手共行,不為分外」,故達道之人,游戲如來寂滅海中,非常流所能窺測也。
調古神清風自高。
龍山禪師詩雲:「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閑,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關」,又曰:「一池荷葉衣無數,滿地松花食有餘,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屋入深居。」
又大林禪師詩雲:「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
又鍾山僧遠,鸞駕臨門,坐床不迎。盧山慧遠,天子三詔,不出廬山。
貌(卒+頁)骨剛人不顧。
求道之人,不惜身命,二祖慧可,積雪沒腰,利刃斷臂,六祖惠能,半夜腰石負舂,皆貌瘁骨剛,非常人可及,故能丕振宗風,為人天師表,昔曾瞻佛祖道影,皆調古神清,骨剛貌瘁,氣韻超然,令人肅然起敬,慕道之心,油然而生,高山仰止,曷雲能已。
窮釋子。
出家人稱釋,自晉慧遠法師始,晉以前,出家人多襲師姓,慧遠以為出家人皆釋家弟子,應從釋姓。
《維摩詰經》雲:「如世尊釋迦牟尼佛,隱其無量自在之力,乃以貧所樂法,度脫眾生」,什曰:「晦跡潛明,自同貧乞,自同貧乞,則與相接,接則為鄰,故為貧乏所信樂也。」
口稱貧。
出家人,自稱貧道貧僧。
實是身貧道不貧。
《維摩詰經》雲:「出家人法喜以為妻,悲慈心為女,善心誠實男,畢竟空寂舍……總持之園苑,無漏法林樹……大乘以為車,調御以一心,游於八正路……深心為花蔓,富有七財寶。」又天女謂維摩丈室,有四大藏,眾寶積滿,周窮濟乏,求得無盡,此所謂身貧道不貧也。
〈顯宗記〉雲:「功成十方,富有七珍,入不二門,獲一乘理。」
貧則身常披縷褐。
釋迦佛現八十年老比丘相,身披蔽垢之衣,契嵩禪師與月禪師書曰:「數年來欲製紙被一(番+飛)以御苦寒,今幸已成之。」
道則心藏無價珍。
四祖道信雲:「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在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虛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瞋,莫懷愁慮,盪盪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卧,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
又大珠慧海禪師參馬祖,祖曰:「來此擬須何事」,曰:「來求佛法」,曰:「自家寶藏不顧,拋家散走作什麼,我這里一物也無,求什麼佛法」,師逐禮拜問曰:「阿那個是慧海寶藏」,祖曰:「即今問我者,是汝寶藏,一切具足,更無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師於言下,識自本心,不由知覺。
無價珍。
馬祖雲:「識取自心,本來是佛,不屬漸次,不假修持,體自如如,萬德圓滿。」
〈顯宗記〉雲:「功成十力,富有七珍。」
用無盡。
利物應機終不吝(性-生+乂/(耾-耳))。
見性之後,隨拈一法,皆是佛法,利物應機,妙用無窮,接引眾生,無吝無惜,故謂之無盡寶藏。
《維摩詰經》雲:「求法不懈,說法無吝(性-生+乂/(耾-耳))」。
三身四智體中圓。
自性本體之中,三身四智,本來具足。三身者,自性是法身,見聞覺知是報身,眼耳鼻舌身意是應身。四智者,見聞覺知是大圓鏡智,一念無明是平等性智,意根是妙觀察智,眼耳鼻舌身是成所作智。見性後,三身皆是佛性,謂之一體三身,八識變為四智,三身具,則四智同時皆具,六祖答智通曰:「三身者,清凈法身,汝之性也,圓滿報身,汝之智也,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若離本性,別說三身,即名有身無智,若悟三身,無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聽吾偈曰:自性具三身,發明成四智,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吾今為汝說,諦信永無迷,莫學馳求者、終日說菩提」,通再啟曰:「四智之義,可得聞乎」,師曰:「既會三身,便明四智,何更問耶,若離三身,別談四智,此名有智無身,即此有智,還成無智」,復說偈曰:「大圓鏡智性清凈,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
〈顯宗記〉雲:「菩提無得,凈五眼而了三身,般若無知,運六通而弘四智。」
《壇經》:「汝等聽說,令汝等於自身中,見自性有三身佛,此三身佛,從自性生,不從外得。」
八解六通心地印。
八解者,八識轉為四智之後,八識皆解脫,故曰八解,八識者,眼耳鼻舌身為前五識,意根為六識,一念無明為末那識,見聞覺如為阿賴耶識。
六通者,一天眼通,見佛性,洞徹本地風光。二天耳通,能懂最上乘法,證與證者,言語互相了解,旁人不知。三他心通,悟與悟者,心得相同。四宿命通,無量劫生死種子,和盤托出。五神是通,佛性遍滿虛空,無所不在,如旭日當空。六漏盡通,證無餘涅槃,不受後有。
〈顯宗記〉雲:「體悟三明,心通八解,功成十力,富有七珍,入不二門,獲一乘理。」
上士一決一切了。
修大乘人明心見性之後,經明眼善知識印可,決定不疑,生死涅槳,如同幻夢空花,所謂大事已了,荷澤雲:「一念相應,便成正覺」,〈顯宗記〉:「一念相應,頓超凡聖。」
〈荷澤語錄〉,中天竺國梵僧伽羅密多三藏弟子康智圓問曰:「和尚,多劫有緣,生死事大,念念無常,懷疑日深不敢諮問,唯願慈悲,許申心地」,和尚答:「汝若有疑,恣意當問」,智圓問:「一切眾生皆雲修道,末審修道者,一生得成道不」,和尚答言:「可得」,又問:「雲何可得」,答:「如摩呵衍宗,恆沙業障,一念消除,性體無生,剎那成道,何況一生而不得耶。」
《維摩詰經》雲:「譬如有人,於盲者前,現眾色像,非彼所見,一切聲聞,聞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不能解了,為若此也。」
但自懷中解垢衣。
《維摩詰經》雲:「心垢故眾生垢,心凈故眾生凈。」明心見性,要向自心求,不從外覓,一旦無明窠臼打破,洞澈本來目面,則垢衣解去,清凈圓滿矣。
《法句經》雲:「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小乘二乘人向外求佛,譬如騎驢覓驢,煮沙為飯,終無成就,故慧思禪師示眾曰:「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但向已求,莫從他覓,覓即不得,得亦不真。」志公〈十二時頌〉雲:「人定亥,勇猛精進成懈怠,不起纖毫修學心,無相光中常自在。」
〈燈錄〉神會大師示眾雲:「告諸學眾,無外馳求,若最上乘,應當無作。」
從他謗,任他非。
自性不受熏染,諸佛眾生皆是假名,毀謗是非,了不可得,盛衰毀譽稱譏苦樂,所不能動搖,謂之八風不動,《報恩經》雲:「以栴檀汁塗佛,佛亦不喜,以糞汁塗佛,佛亦不嗔。」
把火燒天徒自疲。
《圓覺經》雲:「以有思惟心,測度如來圓覺境界,如取螢火燒須彌山,終不能著,以輪迴心生輪迴見,入於如來大寂滅海,終不能至。」
我聞恰似飲甘露。
明心見性之後,山河宇宙,音聲語言,皆是佛性,故誹謗之語,聽來盡是佛性,甘露譬喻佛性。
《維摩詰經》雲:「如來甘露味飯,大悲所熏,無以限意食之,使不消也。」
銷融頓入不思議。
佛性本體,譬若洪爐,萬物音聲語言,譬若雪花,雪花入洪爐剎那銷熔,所謂洪爐點雪,不思議者,即佛性境界,不可以思量測度。
觀惡言,是功德。
觀面相呈,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六祖雲:「見性是功,平等是德」,故見性之人,一切法平等,惡言與功德何異。
此則成吾善知識。
石霜禪師參汾陽昭禪師,經二年,每見昭必詬罵,及有所訓,皆流鄙俗事,一夕訴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塵勞念,歲月飄忽,己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語未卒,昭公熟視罵曰:「是惡知識,敢裨販我」,怒舉杖逐之,霜擬伸救,昭公掩其口,霜逐大悟。
又黃龍禪師參石霜,霜詬罵不已,龍曰:「罵豈慈悲法施耶」,霜曰:「你作罵會哪」,師於言下大悟。
不因訕謗起冤親。
何表無生慈忍力。
《維摩詰經》雲:「行寂滅慈,無所生故……行忍辱慈,護彼我故。」
宗亦通。
宗者,指最上乘法,自佛拈花示眾,以至祖師喝棒痛罵,豎拂拈槌,皆宗門單傳直指之道,全從自性流出,崖頭禪師告雪峰禪師曰:「他後若欲播揚大教,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我蓋天蓋地去」。
〈荷澤語錄〉,南陽太守王弼間:「禪師,為是說通,為是宗通」,答:「今所說者,說亦通,宗亦通」,又問:「若為是說通,若為是宗通」,答:「口說菩提,心無住處,口說涅槃,心有生滅,口說解脫,心有系縛,即是說通宗不通」,又問:「若為是宗通」,答:「但了本自性空寂,更不復起觀,即是宗通。」
說亦通。
宗者,佛之心得離於言詮也。說者,三藏十二部經典所說法,用文字方便,表現佛性妙理也。不明佛之心得,而說佛法,必陷於錯誤,故必宗說俱通,方為達了。
定慧圓明不滯空。
定是體,慧是用,以太陽為喻,定是太陽本體,慧是太陽光明,太陽光明一照,皆暗皆消,一切皆在光明中,皆是佛性。空者,譬如佛性。
《壇經》雲: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
荷澤雲:「即定之時是慧體,即慧之時是定用。即定之時不異慧,即慧之時不異定。即定之時即是慧,即慧之時即是定。何以故?性自如故,即是定慧等學。」
非但我今獨達了。
《梵綱經》雲:「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我是已成之佛,汝等是未成之佛。」
經雲:「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昔南嶽懷讓禪師參六祖,祖問:「什麼處來」,曰:「嵩山來」,祖曰:「什麼物,怎麼來」,曰:「說似一物即不中」,祖曰:「還可修證否」。曰:「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祖曰:「只此不污染,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僧問荷澤曰:「十方諸如來,共同一法身,未審同異」,答:「亦同亦異」,問:「若為同異」,答:「暗室中著十盞燈,燈光同一,即是同義,言別義者,為盞盞各別,是別義,諸佛法身,元來不別,智受用各別,即是亦同亦異。」
〈顯宗記〉:「涅槃般若,名異體同,隨義立名,故雲法無定相,涅槃能生般若,即名真佛法身,般若能建涅槃,故號如來知見。」
師子吼。
師子乃獸中之王,百獸聞吼聲,悉皆懾伏,故以譬喻佛說最上乘法,最上乘法乃就絕對佛性發揮,一切相對道理,皆歸消隕,故謂之師子吼。
無畏說。
將本來面目,和盤托出,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乃最上乘法,修最上乘法人,須本大無畏精神,不生恐布疑惑,方能成就。
百獸聞之皆腦裂。
最上乘法,小乘二乘及未入地菩薩,初聞時皆生震布,以前所學皆無用處,故《圓覺經》雲:「聞是法門,信解受持,不生驚畏,是則名為隨順覺性,善男子,汝等當知,如是眾生,已曾供養百千萬億恆河沙諸佛及大菩薩,植種德本,佛說是人,名為成就一切種智。」
香象奔波失卻威。
二乘及未入地菩薩,聞此最上法門,未能承當,如聾如啞,譬若香象,在於水中,失其威力。
天龍寂聽生欣悅。
明心見性已入地菩薩,聞此最上法門,如家人談家事,洞徹無遺,故生欣悅。
游江海,涉山川。
學佛人本分大事,在明心見性,除此以外,皆是分外之事,《法華經》雲:「惟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大乘佛法,乃知難行易,故須得明眼善知識指點,方不走錯路徑,如釋迦佛末悟道時,遊歷五年,參訪道流,又如趙州八十行腳,雪峰三登投子,九到洞山,(疏-巟+束)山一句隨他語,千山走,衲曾為本分大事,不辭跋涉辛苦,今人足不出戶,便高談佛祖,目空諸方,豈不可憐可笑。
〈宋僧傳〉,神會傳:「聞嶺表曹侯溪慧能禪師,盛揚法道,學者駿奔,及效善財南方參問,裂棠裹足,以千里為跬步之間耳……居曹溪數載,後遍尋名跡。」
尋師訪道為參禪。
〈圭傳〉說:「神會初荊南,事神秀大師,三年後神秀被召入京,會遂來曹溪依六祖。」
古人雲:「修行若遇真師友,敢保功夫一世休。」德山鑒禪師曰:「比丘行腳,當具正眼,誦經禮拜,乃是魔民,營造殿宇,又造魔業」,故古人雲:「離寺十里,先問家風」,須確知為明眼善知識,方可親近,既決定可親近,則不可退悔,南嶽懷讓禪師親近六祖,隨侍十五年,百丈終身親近馬祖,馬祖死後守塔三年,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石霜親近汾陽昭,黃龍親近石霜,屢受打罵,皆不退悔,故終成大器,每見今之出家人,已事未明,不求參訪,而徒以募化功德,營造殿宇為事,歲月飄忽,臘月三十日到來,毫無用處,豈非大錯,營造殿宇,乃明心見性後之事,參禪是求明心見性,並非厭暄求靜,舍垢取凈,有心求道,皆是造作。
自從認得曹溪路。
曹溪在廣東韶州,為六祖宏法之地,昔梁朝有印度智葯法師,來中土,行經其地,飲溪水曰:「此水味似天竺曹溪」,因記曰:「後五百年,有肉身菩薩,在此宏最上乘法」,後六祖大揚宗風,故今之禪宗,皆宗曹溪,參禪之人,工夫純熟,因緣時至,無始無明叻的打破,頓見本來面目,便是到家,便是認得曹溪路。
了知生死不相干。
行亦禪,坐亦禪。
龍潭參天皇居,既久,啟曰:「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皇曰:「自汝到來,吾未嘗不指示汝心要」,師曰:「何處指示」,皇曰:「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皇曰:「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又僧問慧忠國師:「坐禪看靜,此後若為」,師曰:「不垢不凈,寧用起心而看靜相。」
語默動靜體安然。
證悟本來面目之後,一切日常生活,語默動靜,皆無妨礙,古祖師飢食困眠,喝棒痛罵,而自性如如不動,安然無累,當體即是佛性,故寶志禪師曰:「大道常在目前,雖在目前難睹,若欲悟道真體,莫除聲色言語,言語即是大道,不假斷除煩惱,煩惱本來空寂,妄情遞相纏繞,一切如影如響,不知何惡何好,有心取相為實,定知見性不了,若欲作業求佛,業是生死大兆,生死業常隨身,黑閻獄中末曉,悟埋本來無異,覺後誰晚誰早,法界量同太虛,眾生智心自小,但能不起吾我,涅槃法食常飽」「眾生不解修道,便欲斷除煩惱,煩惱本來空寂,將道更欲覓道,一念之心即是,何須別處尋討,大道祇在目前,愚倒迷人不了,佛性天真自然,亦無因緣修造,不識三毒虛假,妄執浮沉生老,昔時迷倒為晚,今日始覺非早。」
縱遇鋒刀常坦坦。
佛性中無生死,縱遇鋒力,坦然無恐,如二十四祖師子吼尊者,因讒受刑,臨難坦然,又如僧肇大師,將頭臨白刃,猶如斬春風。
志徹禪師未出家時,受北宗門人之囑,懷刃入六祖室,將欲加害,祖舒頸而就,志徹揮刃者三,都無所損,後投祖出家。〈五燈會元〉四祖傳,唐太宗聞師道味,欲瞻風彩,詔赴京,祖上表遜謝,前後三返,竟以疾辭,第四度命使曰:「如果不起,即取首來」,使至山諭旨,祖乃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異之,回以狀聞,帝彌加欽慕。
〈荷澤語錄〉:「決心證者,臨三軍際,白刃相向下,風力解身曰,見無念,堅如金剛,毫微不動。」
假饒毒藥也閑閑。
達磨大師數被毒藥至六度,以緣化已畢,傳法得人,遂不復救之,端居而逝,蓋已將無生法忍,視毒藥如閑事也。
我師得見然燈佛。
釋迦佛以五優波羅華,供養然燈佛,路上見然燈佛前來,釋迦即布發掩泥,然燈佛走過,捫釋迦頂授記曰:「善男子,汝於來世,當得作佛,號釋迦牟尼。」
多劫曾為忍辱仙。
釋迦佛於山中修道,自號忍辱仙人,值哥利王與諸宮人,入山游獵,晝寢時,諸宮人游山,見一人儼然獨坐,是諸宮人俱來瞻仰,王起問諸近臣,宮人何在,左右奏曰:「往彼仙人庵所也」,王怒,躬自仗劍,問雲:「汝是何人」,對雲:「忍辱仙人」,王遂劍斷其手足,節節支解,不生瞋恨。《金剛經》雲:「念過去於五百世作忍辱仙人,於爾所世,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是故須菩提,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此蓋譬喻修忍辱波羅蜜之境界也。
幾回生?幾回死?
《圓覺經》雲:「雲何無明,善男子,一切眾生從無始來,種種顛倒,猶如迷人,四方易處,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六塵緣影為自心相,譬彼病目,見空中華及第二月,善男子,空實無華,病者妄執,由妄執故,非唯惑此虛空自性,亦復迷彼實華生處,由此妄有輪轉生死。」
倘今生不能證悟,仍處生死輪轉,如失舵扁舟,在驚濤駭浪之中,悠悠無有定止。
自從頓悟了無生。
自從無始無明叻的打破之後,無量劫生死種子,和盤托出,方知自性本來無生無死。
六祖〈無相頌〉雲:「此頌是頓教,亦名大法船,迷聞經累劫,悟則剎那間。」
於諸榮辱何憂喜。
既悟自性無生,則榮辱憂喜皆不相干,荷澤曰:「縱見恆沙佛來,亦無一念喜心,縱見恆沙眾生,一時俱滅,亦不起一念悲心,此是大丈夫,得空心平等。」
入深山,住蘭若。
梵名蘭若,此雲清凈虛,釋子所居也,明心見性之後,宏揚佛法,普度眾生,或逍遙放曠,深山窮谷,水邊林下,隨緣度日,皆無不可。〈懶瓚歌〉曰:「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澗長流,山雲當幕,夜月為釣,卧藤蘿下,塊石枕頭,不朝天子,豈羨王候,生死無慮,更復何憂。」又八指頭陀詩:「我與青山有宿緣,住山不要買山錢,山中歲月如流水,纔看梅花又一年。」
岑崟幽邃長松下。
古德詩雲:「二十年來住子湖,二時齋粥氣力粗,無事時來行一轉,問他世人識也無」,又詩雲:「萬松嶺上一間屋,老僧半間雲半間,雲自三更去行雨,歸來方羨老僧閑。」
優避靜坐野僧家。
古人雲:「白雲深處老僧多。」又古德詩雲:「萬機休罷付痴憨,蹤跡時容野鹿參,不脫(廿/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緣蘿庵。」雪嶠詩雲:「春風卷簾入窗紗,物外修然度歲華,青山個個伸頭看,看我庵中煮苦茶。」
闐寂安居實瀟灑。
喬覺禪師詩雲:「攜筇小步踏蒼苔,遙指青山雲正開,澗水松風聽不絕,又教童子抱琴來。」古庭禪師詩雲:「構屋山居物外禪,繞(窗/心)白石與清泉,自從識破安心法,衲被蒙頭自在眠。」
覺即了。
已到家。
不施功。
不用再修。
荷澤雲:「修習即是有為法,夫所言修習,不離於智覺,既有智覺,即有照用,如是因果宛然,生滅本無,何假修習。」
一切有為法不同。
《維摩詰經》雲:「法名無為,若行有為,是求有為,非求法也。」
荷澤曰:「諸學道者,心無青黃赤白,亦無出入去來及遠近前後,亦無作意,亦無不作意,如是者,謂之相應也,若有出定入定及一切境界,非論善惡,皆不離妄心,有所得並是有為,全不相應。」
住相布施生天福。
猶如仰箭射虛空。
如人唾天,自污其面。
勢力盡,箭還墜。
龐居士雲:「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
爭似無為實相門。
實相門者,般若波羅蜜多法門也。修般若法者,證實相之後,入於無餘涅槃,不受後有,與佛無二無別。〈荷澤語錄〉:「修行般若波羅蜜者,能攝一切法,行般若波羅蜜行,即是一切行之根本,是故金剛般若波羅蜜,最尊最勝最第一,無生無滅無去來,一切諸佛從中出。」
《維摩詰經》雲:「法名無為,若行有為,是求有為,非求法也。」
一超直入如來地。
不修小乘二乘,直修大乘最上乘,當下見性成佛,與他從上諸聖把臂共行。
但得本。
自古諸佛及祖師,皆先證悟本體,然後能敷揚妙理,釋迦佛依一實相,流出十二部經典,說四乘法門,歷代祖師,亦皆見性之後,方能接引後人,故得其體,則得其用。
莫愁末。
證悟本體之後,隨手拈來,隨拈一法,皆是佛法,如釋迦佛拈花示眾,趙州禪師拈一根草作丈六金身,無往而非佛性,左右逢源,妙用無窮,皆是自性本體流出。
如凈琉璃含寶月。
既能解此如意珠。
自利利他終不竭。
佛性妙用,譬若無盡寶藏,利己利他,無有匱竭,菩薩以菩提心為體而自度,以大悲心為用而度他。
《維摩詰經》雲:「何謂不盡有為?謂不離大慈,不舍大悲,深發一切智心而不忽忘,教化眾生,終不厭倦……不著己樂,慶於彼樂。」
江月照,松風吹。
寒山大士偈曰:「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蒼雪法師詩雲:「手攜三尺杖,隨步入深松,水落澗邊澗,雲含峰外峰,臨橋將見月,近寺忽聞鍾,坐到清涼處,蒼煙起萬重。」
永夜清宵何所為。
自性是金剛光明寶戒,諸佛本源,心心相印,佛佛授手,祖祖相傳。
霧露雲霞體上衣。
法身遍滿虛空,霧露雲霞皆是法身之衣。趙州從諗禪師曰:「菩提涅槃,真如佛性、盡是貼體衣服。」
降龍缽。
解虎鍚。
昔有高僧,以錫解二虎之斗。
兩鈷金環嗚歷歷。
鳴歷歷者,正法宣揚,邪法擘易也。
不是標形虛事持。
如來寶杖親蹤跡。
《錫杖經》雲:「世尊告諸比丘,汝等皆應受持錫杖,所以者何?過去諸佛執持錫杖,未來諸佛執持錫杖,現在諸佛亦執是杖。」
不求真,不斷妄。
求真斷妄,乃二乘境界,佛性本來具足,非求而有,非斷而得,故小乘斷六根,二乘斷一念無明,皆非究竟法門,惟大乘破無始無明,見本來面目,方是究竟之法。
了知二法空無相。
就自性相看,真妄二法,皆非實相。
志公〈大乘贊〉:「有心取相為實,定知見性不了」,又雲:「妄身臨鏡照影,影與妄身不殊,但欲去影留身,不知身本同虛,身本與影不異,不得一有一無,若欲存一舍一,永與真理相疏,更若愛聖憎凡,生死海里沉浮,煩惱因心有故,無心煩惱何居,不勞分別取相,自然得道須臾。」
見性之後,真的、妄的、虛的、實的,無非佛性,故無所謂有相無相,亦無所謂空與不空,皆是佛性,〈燈錄〉神會大師示眾雲:「自性如空,本來無相。」
證實相之後,當體即是如來佛性,古德雲:「轉山河歸自己」,《楞嚴經》雲:「山河大地,森羅萬象,皆是如來常住,微妙真心」,又雲:「五陰六入,十二處十八界,皆是如來藏妙真如性。」
《維摩詰經》雲:「雲何平等,謂我等涅槃等,所以者何,我及涅槳,此二皆空,以何為空,但以名字故空,如此二法,無決定性,得是平等,無有餘病,唯有空病,空病亦空。」
心鏡明。
馬祖雲:「悟自本性,一悟永悟,不復更迷,如日出時,不合於暗,智慧日出,不與煩惱暗俱,了心境界,妄想即除,妄想既除,即是無生,法性本有,有不假修,禪不屬坐,坐即有著,若見此理,真正合道,隨緣度日,坐起相隨,戒行增熏,積於凈業,但能如是,何慮不通。」
鑒無礙。
生來死去,喜怒哀樂,如空中片雲,海中一漚,毫無妨礙。
〈顯宗記〉:「真如凈性,慧鑒無窮。」
〈神會語錄〉:「明鏡高台,能照萬像,悉現其中,古德相傳,共稱為妙,今此門中,末許此為妙,何以故?明鏡能照萬像,萬像不見其中,此將為妙,何以故?如來以無分別智,能分別一切,豈將有分別心而分別一切。」
廓然瑩徹周沙界。
如赫日當空,群昏照破,廓然瑩徹,周遍大千。
萬象森羅影現中。
大千境界在一微塵內,宇宙山河納一芥子中,妙明真心,圓裹三世,內外一如。志公〈十二時頌〉:「雞鳴丑,一顆圓光明已久,內外推尋覓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
豁達空。
與佛同時,有外道六師,其見皆落空。一曰富蘭那迦葉,一切法斷滅性空,無君臣父子,忠孝之道。二曰末伽梨拘賒梨子,謂眾生罪垢,無因無緣。三曰刪闍夜毗羅胝子,謂道不須求,經生死劫數,若盡自得。四曰阿耆多翅舍欽婆羅,主將修苦行,謂今身並受苦,後夜身常樂。五曰迦羅鳩馱迦旃延,主張應物起見,人問有耶,即答有,問無耶,即答無。六曰尼犍陀菩提子,謂罪福苦樂,盡由前世,要當必償,今雖行道,不能中斷。又我國道家莊周主張自然主義,皆豁達空之流也,乃止作任滅四病中之任病。
撥因果。
撥因果,是匹病中之止病作病,僧問慧忠國師曰:「即心是佛,可更修萬行否」,師曰:「諸聖皆具二嚴,豈撥無因果耶。」
又雲居智禪師曰:「見有凈穢凡聖,亦是大病,作無凡聖解,又屬撥無因果。」
莽莽蕩盪招殃禍。
如是知,如是見,如是行,如是解,如是錯誤生死輪迴,無有了期,四病未除,莽莽蕩盪,招殃惹禍,動輒得咎,豈不大可懼耶?
棄有著空病亦然。
《壇經》六祖曰:「善知識,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
荷澤曰:「聲聞修空住空被空縛,修定住是被定縛,修靜住靜被靜縛,修寂住寂被寂縛,是故《般若經》雲:『若取法相,即著我人眾生壽者。』」
《維摩詰經》〈問疾品〉雲:「雲何平等?謂我等涅槃等……空病亦空。」
還如避溺而投火。
棄有落空,如避溺投火一樣,喪身失命。
舍妄心,取真理。
舍妄取真皆是作病,亦曰我執,古來修行人,每謂佛性能起妄念,破一分無明,證一分法身,無明破盡,法身顯露,此乃大錯,佛性本是大覺,不起妄念,妄念乃自腦筋見聞覺知起,故無明妄念斷盡,是落空,自性法身本來具足,無明本無體性,故法身非破無明而有,無明亦非一分一分而破,所謂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又謂大乘非空非有,亦空亦有,乃外道四句百非之理,與大乘法,相隔天淵。
取捨之心成巧偽。
志公〈大乘贊〉雲:「法性本來常寂,盪盪無有邊畔,安心取捨之間,被他二境回換。」
佛性中無取無舍,取捨之心,乃見聞覺知作用,無明為主,皆是巧偽造作,
如龍潭出水一般,非本來真心也。《維摩詰經》雲:「調伏心是聲聞法。」
深成認賊將為子。
損法財,滅功德。
其因認賊為子,故自性法財德功,皆歸損滅。
莫不由斯心意識。
《圓覺經》雲:「以有思惟心,測度如來圓覺境界,如取螢火燒須彌山,終不能著。」
是以禪門了卻心。
大丈夫。
崔趙公問徑山道欽禪師曰:「弟子今欲出家得否」,師曰:「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將相之所能為」,公於是有省。
《壇經》五祖曰:「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
荷澤曰:「縱見恆沙佛來,亦無一念喜心,縱見恆沙眾生一時俱滅,亦無一念悲心,此是大丈夫,得空心平等。」
秉慧劍。
般若鋒兮金剛焰。
以般若為鋒,以金剛為焰,金剛能壞萬物,萬物不能壞金剛,修大乘人,以觀照般若,利用方便般若為武器,破無始無明,證實相般若。
〈顯宗記〉雲:「妙中之妙,即妙法身,天中之天,乃金剛慧。」
荷澤曰:「譬如一綟之絲,其數無量,若合為繩,置於木上,利劍一斬,一時俱斷,絲數雖多,不勝一劍,發菩薩心人,亦復如是,若遇真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