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法師:四正勤(衍真法師)

四正勤

衍真法師

(2007年7月25日晚於文殊閣)
 
各位營員:

下午好!大家來這里參加「生活夏令營」,學習佛法,應該要知道佛法功能也就是說,要知道學佛法能夠達成什麼樣的效用和如何達成。我們知道,我們學習醫學能幫人治病,解除人們身體痛苦;學習土建就能修建房屋。各種各樣的知識,有其各種各樣的效用。那我們學習佛法能帶來什麼效用呢?學習佛法的效用是息滅煩惱,要通過精進於戒定慧的修習,亦即「四正勤」來達成。

社會發展到今天,因科技的進步,生產力大幅提高,社會經濟越來越繁榮。我們做到了祖先想像不到的事。今天我們的生活狀況,和千年前的祖先相比,那真是有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千多年前,如果要從江西來柏林寺,恐怕要走大半年,現在坐火車十幾個小時就到了,坐飛機一個多小時就到了。我們確實有信心說,我們的生活比一千年前的祖先方便多了,也更加豐富多彩。但我們有沒有信心說,現代人煩惱比一千年前的祖先煩惱少?恐怕我們很難有這樣的信心。我們沒有信心說,現代人煩惱比一千年前的祖先少,也沒信心說,比兩千年前的祖先少,我們甚至沒有信心說,比三千年前的祖先煩惱少。可見,社會的發展、科技的進步、生產力的提高、財富的積累,可以讓我們生活越來越便利,但不能帶煩惱的減少。世間學問世間的進步,不能承擔息滅煩惱這件事,它們不具備這樣的功能。息滅煩惱要通過佛法里戒定慧的修習,斷惡修善來完成,也就是「四正勤」。

「四正勤」是三十七道品中的內容,是四種精進

內容是:

一、已生諸惡令斷的精進

二、未生諸惡令不生精進

三、未生諸善令生的精進

四、已生諸善令增長的精進

「四正勤」歸納起來就是斷惡修善,也就是我們大家熟知的那個著名的四句偈:「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是諸佛教。」一切諸佛所教導的,概括起來就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這三句話這是佛法核心

說到「四正勤」,說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大家也許會覺得很平常,沒有什麼特別。唐朝大詩人白居易也曾經這么認為。有一回,他去山中向鳥窠禪師請教佛法大意,鳥窠禪師回答說:「諸惡莫作,眾善奉行。」 白居易覺得這個太簡單了,就說:「三歲孩兒也解恁么道。」禪師說:「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可見,「斷惡修善」不是簡單的。

修學「四正勤」,為了要斷除已生的惡法,令未生的惡法不生,令未生的善法生起,令已生的善法增長,那我們就要先了解什麼是善惡法,要先能准確判斷善惡才行。如同我們種田的人,種了水稻。田中長的稗草和水稻樣子很像,稗草是稻田害草,要把它們清除,水稻才長得好。有經驗的老農民能很准確分辨稻苗和稗草,就能拔除稗草留下稻苗。若是沒經驗的人,就分不清了。對於善惡法也是如此,我們要能准確分辨,才能如理地斷除惡法,令善法增長。有的朋友就會說了,我們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不知道善惡不識好歹嗎?須知,我們平時善惡是從世間倫理道德這個層面來說的,是用比較粗泛的標準來界定的。「四正勤」所說的斷惡修善,指的是剎那剎那心中生起善惡要用精確的法相語言來描述,這個善惡標準世間倫理道德標準精確度要高得多。進入修行世間倫理道德善惡標準是不夠用的。

了解善惡就要對心做准確了解。心一共有八十九種,或細分為一百二十一種,如下表所示。

表1-1:八十九或一百二十一心

欲界心

(54) 不善心

(12) 貪根心 (8)

   瞋根心 (2)

   痴根心 (2)

無因心

(18) 不善果報 (7)

   善果報 (8)

   無因唯作 (3)

美心

(24) 欲界善心 (8)

   欲界果報心 (8)

   欲界唯作心 (8)

色界

(15) 色界善心 (5)

   色界果報心 (5)

   色界唯作心 (5)

無色界心

(12) 無色善心 (4)

   無色果報心 (4)

   無色界唯作心 (4)

世間

   (8或40)

   道心 (4或20)

   果心 (4或20)

在這八十九種心中,四正勤「已生惡令斷除,未生惡令不生」中講的惡法是欲界心中的不善心。不善心一共有三類,亦即貪、嗔、痴。其定義如下:

貪是對順境執著

嗔是對逆境執著(表現為對逆境的排斥);

痴是對所緣的自相和共相不能如實地了知。

當我們順境生起執著的時候,就會生貪。貪根心一共有八種,分別是:

(1)悅俱邪見相應無行一心,

(2)悅俱邪見相應有行一心,

(3)悅俱邪見不相應無行一心,

(4)悅俱邪見不相應有行一心,

(5)舍俱邪見相應無行一心, 

(6)舍俱邪見相應有行一心,

(7)舍俱邪見不相應無行一心,

(8)舍俱邪見不相應有行一心。

這八種貪根心生起,有四種是悅俱的,有四種是舍俱的。所以,當貪根心生起的時候,我們的內心會感到愉悅(悅俱)或平靜(舍俱)。

當我們逆境生起執著的時候,就會生起嗔恨。嗔根心有兩種,分別是:

憂俱嗔恚相應無行一心,

憂俱嗔恚相應有行一心。

兩種嗔根心生起,都是「憂俱的」的。也就是說,當嗔根心現行時,內心都感受到「憂受」。而憂受也只會出現在嗔根心裡。比如我們感到憤怒、憂傷、恐懼寂寞孤獨等等,都是屬於嗔根心。嗔根心生起時,會感到心裡難受(憂受)。平時社會人士說有煩惱,以及一些心理問題如憂鬱症恐懼症等,都是屬於嗔根心。實際上,只要心情有一點點不好,自己就要知道這是嗔根心生起了,是「已生惡法應斷除」的時候了。
貪根心、嗔根心裡一定有痴,但這里說的痴根心包含了缺少貪嗔二不善根的不善心。亦即:

舍俱疑相應一心,

舍俱掉舉相應一心。

兩種心,名為純粹涉及痴。其一與疑相應,其二則與掉舉相應。它們都是「舍俱」的。

以上三大類貪、嗔、痴共十二種善心。當它們現起的時候,要能很敏銳的識別它:這是貪根心,這是嗔根心,這是痴根心,是應斷的惡法。從上表中可以看到,欲界心還有十八無因心,二十四美心。另外的色界十五心,無色界十二心,出世間八心都是美心。美心共有五十九種。應明白「美」(sobhana)的涵義比善(kusala)更為廣泛。美心不單只包括一切善心,也包括了擁有美心所的果報心與唯作心。

心中善心二十一種,有欲界善心八種,色界善心五種無色善心四種,出世間善心四種色界善心無色善心要通過修習禪定才能生起。美心中的道心、果心,要通過修習觀慧斷諸煩惱才能生起。今天,只以欲界善心為例,簡單講講斷惡修善。因為,我們作為初學者,即使沒有修過禪定和觀慧,也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體驗到一些欲界善心的。所以,用它來說明「四正勤」會容易懂一些。

欲界善心有八種,它們是:

(1)悅俱智相應無行一心, 

(2)悅俱智相應有行一心,

(3)悅俱智不相應無行一心,

(4)悅俱智不相應有行一心

(5)舍俱智相應無行一心, 

(6)舍俱智相應有行一心,

(7)舍俱智不相應無行一心,

(8)舍俱智不相應有行一心。

欲界善心,有四種是悅俱的,有四種是舍俱的。就是說四種歡喜的,四種平靜的。我們還記得前面說過八種貪心也有四種是悅俱的,四種是舍俱的。不過我們應該知道,欲界善心歡喜和平靜的質量,比貪心歡喜和平靜的質量要高得多。為什麼呢這就說到和諸心同生、同滅、同所緣、同依處的心所。我們識別心,是通過識別心所來了知的。

心所有五十二個,如下表所示。

表1-2:五十二心所

十三通一切心所 七遍一切心  
  (1) 觸  
二十五美心所 十九通一切美心 (28) 信
  (2) 受 (29) 念
  (3) 想 (30) 慚
  (4) 思 (31) 愧
  (5) 一境性 (32) 無貪
  (6) 名命根 (33) 無嗔
  (7) 作意 (34) 中舍性
六雜 (8) 尋 (35) 身輕安
  (9) 伺 (36) 心輕安
  (10) 勝解 (37) 身輕快性
  (11) 精進 (38) 心輕快性
  (12) 喜 (39) 身柔軟
  (13) 欲 (40) 心柔軟
四不善心所 四通一切不善心  
  (14) 痴 (41) 身適業性
  (15) 無慚 (42) 心適業性
  (16) 無愧 (43) 身練達性
  (17) 掉舉 (44) 心練達性
三貪因 (18) 貪 (45) 身正直
  (19) 邪見 (46) 心正直
  (20) 慢  三離 (47) 正語
四嗔因 (21) 嗔 (48) 正業
  (22) 嫉 (49) 正命
  (23) 慳  二無量 (50) 悲憫
  (24) 惡作 (51) 隨喜
二有行 (25) 昏沉 一無痴 (52) 慧根
  (26) 睡眠  
一痴因 (27) 疑   

作為不善心的貪生起時,和它同生的是痴、無慚、無愧、掉舉、貪、邪見、慢等不善心所,這些心所都會導致心的不安和躁動。而每一種善心生起,都一定會生起信、念、慚、愧、無貪、無嗔、中舍性、身輕安、心輕安、身輕快性、心輕快性、身柔軟性、心柔軟性、身適業性、心適業性、身練達性、心練達性、身正直性、心正直性等等高質量的美心所。所以善心,即使是較低層次的欲界善心,其歡喜和平靜的質量貪心也更高。何況修習禪定得到的色界無色善心及修觀慧得到的道心、果心呢。如果我們努力修習斷惡修善的「四正勤」,慢慢就會放下貪心等不善心。因為善心、美心更具有吸引力。佛陀曾說,貪心的滿足如搔癢出血。搔癢讓人覺得快樂,但這是病態的。無病的健康狀態比搔癢的享受殊勝得多

於心和心所有了這些初步認識以後,我們舉個例子來說明對心之善惡的較為精確的判斷。

比如我們去做一樁慈善事業,到某個貧困地區去救濟貧困兒童,每個兒童發放兩百元救濟金。這些孩子得了救濟金很高興,因為這一時間的溫飽有了保障了。我們看到自己付出並不多,但能幫助這些可憐的孩子心中覺得很有意義,覺得做慈善救濟很對、很值得。這時候,我們的內心歡喜的、感動的。這是與慈和悲相應的欲界善心我想大家都應該體驗過。正當我們處於感動、慈悲歡喜平靜時,這時來了一個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小乞丐,此前他已經領了一份救濟了,但他想多要一份,就過來抓住你的衣服向你索要。那天你正好穿了一件新衣裳,小乞丐的手很臟,你的衣服被他抓出五個分分明明的手指印。想像一下,你會有什麼反應呢?我想我們很多人會喝斥那個小乞丐,而且心裡感到很不痛快。心是剎那生滅的,這時前面體驗到的歡喜平靜、感動、慈悲的欲界善心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第二類與嗔相應的不善心。為什麼是嗔心呢?因為你逆境執著了。什麼逆境呢?小乞丐想多要一份錢,對你而言便是逆境,你的新衣服被弄髒更是逆境。所以,這時生起了嗔心。嗔心生起對應的一定是憂受,所以心情變得不好你會得很煩惱,就跟一起去做慈善救濟的同伴訴說那小乞丐的不對,說小乞丐可惡,給過他救濟他還貪心不足,而且還弄髒自己的衣服等等。當你這樣不斷抱怨的時候,剎那剎那生起都是嗔心。不過雖然抱怨,雖然心情不好,這個慈善事業還是繼續做,還是把帶來的救濟款分發完了。

你的同伴看到你出來做慈善救濟,結果弄得心情不愉快。他想幫你改善一下心情,想個辦法讓你開心一點。他就提議說:「我知道哪裡有個好飯館,我們去吃頓美味午餐。然後再找一個好茶館去喝好茶。然後,再去看一個有趣的娛樂節目。」你就一同去了吃了好飯、喝了好茶、看了娛樂節目,果然心情好一點了。大家知道為什麼嗎?(聽眾答:生起貪心)對。剛才我們說過了貪心生起時是歡喜平靜的。同伴提供的方法是用貪來解決嗔的問題。社會人士都認為嗔是煩惱,因為嗔和「憂受」相應,嗔生起了會感到心情不好,但不容易知道貪也是煩惱。只有佛陀和諸聖賢這樣的高智慧覺悟者,才能徹見貪的過患,告訴我們「貪」一樣是煩惱。如生了病有痛苦的人,根本解決問題辦法是用對症的葯把病治好。如果只是注射杜冷丁來止痛的話,杜冷丁能暫時止痛,但不能根治病苦。而且杜冷丁會帶來上癮等新的問題。貪也是這樣,有更深層的過患。等你做完了這個慈濟工作,回到自己所處的社會群體中,你會受到大家的推崇和讚歎。大家稱贊你是善人,是慈善家。可能年終還會給你表彰,送你慈善錦旗。一般來說,你貢獻的錢越多錦旗會越大,捐一百萬的話錦旗會大一點,五十萬就小一點。但是你應該頭腦清醒這是站在社會倫理層面上論證你是善心人士的,這一點無可厚非。如果站在佛法善惡標準上來探討,站在「四正勤」斷惡修善的層面上來論善惡,那將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你所做慈善事業有其意義。但你在這過程中,從你開始救濟到衣服被小乞丐抓臟以前,這一時間生起的是欲界善心,合乎「四正勤」說的「未生善令生起,已生善令增長」的教導。這樣的善心現行時,你會感到歡喜平靜、感動、慈悲。後來,小乞丐想多要錢以至用臟兮兮的手抓髒了你的衣服,你生氣了,並且不斷地跟同伴訴說小乞丐的不對,這時候生起的是第二類不善心嗔心,是應斷的惡法。這種不善心現行時,你心裡有憂受,心情不好。後來同伴鼓動你去吃好飯、喝好茶、看娛樂節目,你覺得高興一點,這時生起的是第一類不善心貪心」,也是應斷的惡法。

這樣大家可以知道了世間倫理善惡標準是很粗泛的,在社會生活的運行中,也許還可應付。而修行用的善惡標準是很精密准確的,探討的是我們剎那剎那生滅的心的善惡。如果我們去丈量農田土地,可以帶一個皮尺去量。測量幾十畝幾十公頃的土地,誤差幾公分沒有人會計較。但是一個修理鍾表或精密儀器的人,你給他皮尺去測量零件長短大小,那就不上用場了。修行是在剎那剎那生滅心上去斷惡修善,完成「四正勤」,正如《六祖壇經·懺悔品》中所說的:

「從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被愚迷染。從前所有惡業愚迷等罪,悉皆懺悔,願一時消滅,永不復起。

「從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被驕誑染。從前所有惡業驕誑等罪,悉皆懺悔,願一時消滅,永不復起。

「從前念今念及後念,念念不被嫉妒染。從前所有惡業嫉妒等罪,悉皆懺悔,願一時消滅,永不復起。」

《壇經》上說的這段話,「愚迷」是痴、「驕誑」主要說的是貪,「嫉妒」屬嗔。實際上說的就是在剎那剎那生滅心中,念念斷除貪嗔痴。

修行能有半點含糊,要用精密的善惡標準來指導。善知識因為內心清凈,他們能夠很准確地判斷剎那生起的心之善惡,並且警策弟子在念起的當下斷惡修善。再讓我們來看一下台灣承天禪寺廣欽老和尚故事

清晨,有一位衣著入時的女士上山,入得大殿,四下張望一番,見到一位出家師父,即問洗手間在何處?那位師父手指示之,女士也不抬,便說:「帶我去!」等方便回來,恰遇老和尚大殿,即正面對老和尚說:「你就是廣欽?」老和尚點頭回答。

「我遠遠一望,便知道你是廣欽,聽說你會看相,你看我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會看相,你會看相?你看我是誰?」

「我看你是高僧活佛的臉。」女士答。

「噢!寫在臉上!」

你看我像什麼?我的命好不好?」女士問。

「你的命很好,像有錢人的太太。」

「憑什麼看?我的臉?我的氣質?」女士問。

「我由你的衣著。」老和尚答。

「我的衣著?衣服是外面的東西,怎可憑據?那我這衣服給你穿,你也變成有錢人的太太。」

出家人不穿俗家衣服。」

「為什麼你不說,我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而是太太?」

「我看你不像,結過婚沒?」

我是學生,在德國念書。」女士說。

你不學生樣子學生應該是像她那樣。」老和尚手指向正在會客室看書的中學生

「好!不過,老和尚佛法中有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說法,但是空中還有一個妙有。」說完即起座,昂然向門外走去

「噢!你也談《心經》?喂!空即妙有,空是……」老和尚語未竟,來客已無蹤影。

在旁侍候的弟子,見此情狀,頗為來客的倨傲而憤憤,即對師曰:「這位小姐真是狂傲,目中無人……」老和尚馬上以手制止說:「事情來時,我們依當時的情況,斟酌情勢,當面應對;但事境已過,便須放下,若再提起,論是論非,批評好壞,便是造口業,就是我們的過失。別人好壞是別人的事,我們不必把它帶到我們心裡來煩惱。」

這段公案實在是「四正勤」活生生的寫照。廣老為什麼要馬上制止弟子批評那位女士呢?因不論對方的對錯如何,一旦我們自己論是論非,內心剎那剎那生起的就是嗔心,這嗔心就是惡法,是要斷除的。廣老常說,只要一生煩惱,就是你不對,不論有理或無理。所以,當弟子心中憤憤不平說人是非時,老和尚當即制止,就是善巧幫弟子斷除惡法。這也是善知識常告誡我們不要說是非原因。說是非的人總覺得自己對,自己有理別人沒理,但他就沒有看到自己恰恰被自己所執的「有理」害了,他的「有理」剎那剎那地支持了嗔不善法的生起

知識總是教導我們面對逆境時,繼續讓善法生起和增長,令未生的惡法(嗔)不生。不過有的人善心淳厚,即使逆境當前,也能自然不生嗔心,這是很難得的。蓮池大師於《竹窗隨筆》中記述後漢劉寬的故事,於中可見端倪。

劉公諱寬,其治郡也,有過者蒲鞭示辱。夫人慾試其怒也,使婢故以羹污朝衣。公但曰:「羹爛汝手乎?」終不怒。即此二事,知其真菩薩人,不可企及。

劉寬是後漢桓帝時候的南陽太守。他「溫仁多恕」,心地非常仁厚。「雖在倉卒,未嘗疾言遽色」。他的夫人同他一起生活多年,未嘗見他發怒,就想試驗試驗他。暗地裡指使婢女,在凌晨劉寬穿好朝衣要上朝時,佯裝失手把一碗羹打翻弄髒他的朝衣。古代換朝衣是很麻煩的,而若因換朝衣上朝遲到,有可能會受到皇帝責罰。在這么緊急的情況下,劉寬首先關心的是「羹爛汝手乎?」劉寬淳善寬厚品德,就是蓮池大師也深為嘆服。

古代僧團更是有很多精嚴行持「四正勤」的比丘。那時,南方國家比丘去村落托缽,往往按戒臘列隊前行。行路過程中大家都要保持正念,不能打失正念。如果其中有某位比丘掉了正念,他就會站住,精勤提起正念以後再往前走。他不前行的時候,同隊的其他比丘也是跟著站定不前行的。這樣同行中哪位比丘有不善心生起,其他人都會知道。生起善心比丘會很慚愧努力提起正念斷除惡法。有時不善心太強,站在那兒長時間還不能平息,那他就會到路邊坐下來用功,這時其他的比丘也會跟著坐下來。這樣子生起善心比丘,實際上受到了集體的無聲無形的警策,他一定會呵責自己:「你這愚痴人,因為你生起善心了,大家都跟著停下來,你要趕快息滅惡不善法,讓善心正念生起。」

這些古代行者,這樣誠實而精勤地修習「四正勤」,所以成道證果的人非常多。下面一些為了護持正念行持根律儀的例子也能很好的說明問題。

古代斯里蘭卡的心護長老,在喬羅達格大窟里住了六十多年。大窟里的繪畫非常精美。有一天,很多比丘參觀此窟,見了繪畫說:「尊者,這畫很精美。」長老說:「諸師,我住此窟已六十多年,尚不知有此畫,今天由諸具眼者所說,才得知道。」這位長老在這里住了這么久,從未去看過窟上的壁畫。他的根律儀守護這樣好,後來證得了阿羅漢果

在我中國古代的禪堂中,很多參禪人的根律儀也非常好。從前,金山江天禪寺有兩個禪和子住禪堂三年,出堂離開寺廟後在路上碰到了,就互相問候:

上座從哪裡來?」

金山。」

我也金山來,你住禪堂還是外寮?」

禪堂。」

我也禪堂,你住東單還是西單?」

「西單。」

「我也在西單,你是西單第幾單呢?」

這一問,他們發現兩人是鄰單。在一起住了三年,也不認識對方。這三年他們時時心存正念,守護根門,心無旁騖。

八九十年前,來果禪師金山禪堂。他每天跟班上早晚殿,但是住了兩年,也不知道大雄寶殿里的佛像是什麼樣子有一回隨眾洗澡畢回禪堂,途經大殿門口,不經意間抬眼看了一下大殿裡面。正好被常住的一個小價,也就是寺院里幫忙的小工看見。這個小工就呵責他:「你看什麼?」來果禪師慚愧內心懺悔,提起正念那時候叢林,外來的師父掛單,知客師一定會交待:「第一要把眼根收好,不要到處亂看。」如果新來的參學者失去正念,到處閑逛亂看,老常住師父立刻就會呵責的。乃至於常住上住久了的小工,也知道常住規矩。所以,當來果禪師抬頭往大殿內看時,小工也呵責他。

古德為了完成 「已生惡令斷除,未生惡令不生,未生善令生起,已生善令增長」的四正勤,這樣的行持,真令我們敬仰。

「四正勤」的內容還很多,今天我們只是開了個頭。大家如果要更完整地了解,可以用心學習《清凈道論》。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