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行能行是真行
◎妙祥法師講述
修行就是要無我，就是要把「我」捆死。不是光你自己來捆，說「我自己慢慢捆」，那不行，你自己永遠也改不了。因為啥呢？自己不能捆自己，都得靠別人來完成，這是一個必要的過程。修行必須靠同學或是同修，來幫助我們完成這個。沒有善知識和同修，我們是完成不了這個修行的。如果沒有鏡子，就看不到自己的毛病，就算是你知道一點，你也沒有力量去改變。所以說，必須把自己的整個身心徹底放下。放到什麼程度呢？任你踩、任你踹、任你打，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是活是死，由你說了算，完全不由自己做主。說「我有病」，有病也是你說了算；說「你再管我，就把我管病了」，管病了也由你說了算；說「再管嚴重了就把我管死了」，那死了更好！你修行得有這個決心，你才能坐禪，你才能念佛去。否則的話，那就不叫修行。
說「你別管我，我自己慢慢改」，這種說法是錯誤的，那是一種逃避，那是我們心裡妄想的作用，你不能上這個當。那妄想告訴你：可別讓他管我，自己慢慢改吧！它找出任何理由來迴避，來保護自己那個毛病。所以當我們思想中出現了這種可怕的事情的時候，一定要認識，這是妄想在欺騙你。它越那麼想，你越不隨著它，一定要把它頂過去，你頂過去就好了。在沒頂過去之前，會有痛苦的掙扎，自己滿心的不願意。這個不是你滿心不願意，是那個妄想它滿心不願意。但你不能隨順它，它越不願意你越去做去。為什麼說越滿心不願意，越去做呢？因為那個滿心不願意，就是我們通過修行抓住了這個尾巴，一定要抓住它。這個時候你要不下手，以後你再抓它，它就狡猾了，你再也抓不住它了。所以一旦發現自己滿心不願意的時候，你就抓住了這個妄想的尾巴，也就抓住你這生死的根源了。
我們都說六道里輪迴，要了脫生死，你從哪兒下手？就從這個滿心不願意下手。一直達到什麼程度？滿心的歡喜，這才行。如果它要是不歡喜，滿心不願意，你就趕緊地採取措施，一定讓它不願意到底，一點不放過，就抓住它。它越不願意怎麼做，你越去做去。它越不讓別人管，你越讓別人管。說「我就煩這個人」，那你就天天在這人後面跟著，他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他上廁所你也跟著去，他睡覺你也跟著去，在旁邊呆著，一直把自己那個滿心不願意給去掉了，那才是修行呢。
過去有一個禪宗師父，他徒弟就是愛乾淨，這兒也乾淨那兒也乾淨。後來他師父給他弄大糞池那塊，在那中間成天打坐。那滿屋子臭味，就在糞池子邊，一天兩天，時間久了，臭味沒有了。這時候，他師父才認可他，也就是他證到了空性。那個臭味，它不從外得，是心裡有一個分別，才有一個臭味。並不是外面有臭味，外面是諸法空相，它不存在臭和不臭的問題。臭和香都是我們分別心所造成的。
所以說修行就得從這兒下手。如果我們老隨著自己心裡願意和不願意，那就完了。說「今天我不高興」，你越不高興，越採取辦法來對治它。一句話，抓住這個不高興就別放手，一定把它解決，你才是一個真正有智慧的人。如果你放手了，「我今天不高興」，得了，「今天不高興我回去休息休息，我躺一會吧，或是我轉移一下子」。實際上你是得到財寶之後，但是你不會取，而輕輕地放過了，你就失去機會了。不光是失去機會，還會造成一種惡果，什麼惡果呢？就是因果，不實的惡果。本來應該成功的，你給放過了，變為一種不成功，就是這個因果。將來你做任何事情，它都有一個不成功在等著你。就像開悟似的，你本來應該開悟的，但是就不開悟。因為你那個因不正，所以說果招紆曲。這就是一個修行的關鍵問題。跟大家講啊，一定要深思這個問題。
另外，小眾(指沙彌)啊，更得回去寫心得體會，檢查自己，有沒有這種情況，是不是心裡有不願意的時候，有種種的想法。為什麼有這種想法，得挖掘。說「我這也不是故意想的呀」，是不故意想的，但它是無始劫的習氣在那兒。你不能說因為它有習氣，就可以輕鬆地放過它。一定要把它挖掘出來，使勁懺悔。有時候，懺悔的時候也起煩惱，那也得挖，一定把它根挖出來，以後再沒有，那才行呢。每次都讓它成功，每次都要有效果，每天都要蒸蒸日上，也就是時時新，日日新，年年新，天天讓它有變化，那才行呢。每天都要解決幾個問題，解決哪幾個問題呢？(師父讓坐在禪堂東單的人回答)
一沙彌答：看自己心是不是向外跑？
下一個。
一沙彌答：依教奉行。
一沙彌：……(他在想的時候，師父不再讓他回答，又直接讓下面的人回答。)
下一個。
……
就是你們答的呀，實際上抓不住重點。解決幾個問題？就一個問題：難行能行！每天我們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個問題，就是難行。什麼是難行？凡是難行的地方，我們都要行。就解決這么一個問題。
這個包括所有問題。從起床開始，不想起來我得起來，不想動彈我得動彈，我有病難受，我得爬起來。人得有這種精神，不願意下來(到禪堂)，我得下來，得走。早上起床，我再磨蹭五分鍾，可以再躺五分鍾，我就不躺這五分鍾，我就硬挺起來；外面冷，我就得硬走，硬下來。下來到禪堂以後，我行香走不動，我得硬走，硬行；坐禪坐不住我硬坐；吃飯吃不下去我得硬吃。硬吃，不是說今天的飯菜不好，菜硬了，飯硬了，那算個什麼呀，比吃石頭子還強多了，比喝西北風那暖和多了，比六〇年(指自然災害期間，沒有食物)吃那個苞米秸子強多了，得有這種決心，那才行呢。
坐禪的時候，叫人打香板的時候得升起高興，他打得越疼越好，升起感謝心；下午困的時候，我得想法少睡覺，不睡，我得幹活去，我得想法出坡去；上晚殿腿站不住了，我得硬站，能站一分鍾我就站一分鍾，實在堅持不住了，我一個腿站著，這一個腿不行，再那個腿站著，實在不行我跪著，怎麼也想辦法給它站住。你站住了，就在了脫生死路上，就有一分把握。
所以，修行就是難行能行，就是跟自己對著干，就是不隨順自己。那隨順誰呢？隨順常住，隨順大家，隨順打你的、罵你的、專門找你毛病那個人，就隨順他。就隨順那不遂你意的人，就隨順著不如你意的事，這就是修行。別在修行中找便宜，就隨著自己心裡愉快去做，你永遠不會成功的。因為事物它不像我們想那麼簡單，事物就像波浪似的，一會兒高一會兒低，它已經形成了一種自然的規律，也是我們無始劫輪迴的一種規律。你不在這上下手，你另外想找出一條路，它永遠沒有，它是不存在的事情。你想要求世間和你的想法，和你的願望一樣，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走到天邊也不可能。所以說你存在那種幻想，永遠是一種幻想，永遠不會得到滿足的，永遠是不真實的，不現實的。只有一個，面對著現實，就是說我們隨著難行能行，只有這條路，你才能走得通，這條路才是真正的大路，才是修行的路程。我們在這條路上，要付出你的整個努力，包括自己的一生，從年輕到老，從老到死，從死到生，全部精力都投入這里，這才是奔著修行路去走。你沒有全部投入，那是不行的，而且我們自己就把自己給毀掉了。
原先我(沒出家前)在醫院的時候，有一天值班，有個人是被打的，還是喝醉酒了？他出的血特別多，淌得那滿大廳全是血，那地下全是他的血，那臉上掛的血絲，把眼睛都糊住了。你說他那血得淌多少！在醫學上來講，人是十斤肉一斤血，那一百來斤的人，也就是有十來斤血。你說大廳淌了那麼多血，渾身都是血，得淌多少血！看那樣子，他那個血就快沒了。人離開血就不能活，但是這個人，就淌那麼多血，還能舉起一個大長凳子。而且最後公安局來的時候，他趴在地上本來都不能起來了，最後拱拱腰，腰先拱起來，又爬起來。雖然他做的這個事情並不光彩，但他那種毅力和頑強的精神，真叫人佩服。
最後我聽說這個人還真救活了，要換個人早就死了。人這個血液很重要，心臟沒血能活么？搶救他還打大夫，大夫也不給他搶救，都躲遠遠的。那什麼目的呀？說是「等他沒有勁的時候，我們再搶救」，實際上就是恨他，因為他不聽話(胡鬧)。不給他搶救，甚至可以說不懷好心吧，就是說「你死了吧，這樣的惡人，死了就算了」，是那個心。但是為什麼他能活下來，就是那種頑強的心，不管什麼條件，他都要硬活著。渾身沒勁了，那血都沒了，看他淌得快沒了，他還能拱拱腰又起來了。所以說這個生命得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換過來。
我們也是這樣，想修行成功，就得有這種精神，拱拱腰又起來了，永遠不死，永遠不屈不撓，永遠面對著困難，難行能行，你才能修道。所以說我們面臨著很多的困難，這些困難，在世間來講是很困難的事情，在修行上來講，是助道的因緣。我們平時也發願：我要今生了脫生死，我今生一定要見佛，我一定要度眾生。願力是好的，但是不能發空願，你要和事實相結合。怎麼結合？就是難行能行。難行能行包括什麼呢？就是依教奉行。讓怎麼地就怎麼地，自己和自己在作鬥爭，這才行。
咱這里還有一些，很多的老人兒(指出家時間久的人)，像親藏、親昌、親實啦，等等，都是難行能行。他們身體有病，痛苦，你看看都堅持著，包括親某，有時候有點小病，根本就不在乎，那鼻涕、咳嗽，口腔潰瘍啊，心臟不好啊，都堅持著，還繼續做。還有親舟，那氣兒都上不來了，那走路都走不動了，還是樂呵呵地去行去。還有一些有病的師父都是這樣，都是難行能行。
就是這種難行能行，看開了放下，這種精神是非常了不得的。要叫我們吶，有時候真不如人家，連我都算上，那種精神非常可貴的。我們就得應該這樣去修。所以說你要抓住重點，別抓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沒有用。說這個條件不好，那個條件不好，那啥用也沒有。等有條件的時候你就不修了，有條件也不允許你修了。我們就是個窮命，咱得認命。那窮人孩子你別想那麼高級，有時候高級來了，我們可能還燒得(指燒包，得意、炫耀)坐不住了呢。就是條件不好，正符合我們，就是沒有條件我們才去修，它有意思。你修完了，將來跟你徒弟說的時候，你也能吹吹牛，啊，你說「我那時候，當初怎麼困難，我怎麼修的」，你是不有點意思？不然將來跟你徒弟講的時候，你啥都講不出來了。你講啥？「我那時候凈要好條件，不好條件我就生氣」，那你徒弟都瞧不起你。所以說我們得留段佳話，留給後人。
大家修行一定要在這上面多下功夫，而且愉愉快快去做這個事情，愉快去做，不能生氣。我起煩惱了，我如何如何的，那就完了。你要那麼一想，你這點修行功夫全賣在嘴上了。就滿心的有點想法，那嘴都得愉愉快快地接受，不能有想法。堅決不隨著想法去走。一問，「好，挺好。」一問挺好，永遠是挺好，永遠沒有那種攀緣心。什麼是攀緣心？你叫苦就是攀緣心。叫苦的目的幹嗎呢？就希望別人同情你，幫助你。他真能幫助你嗎？誰都不如你自己幫助自己。當你不叫苦的時候，就會有人來幫助你，而求得感應，佛菩薩加持你。而那是誰？那就是你自己，就是你的不攀緣心在起作用呢，不求人的心起作用呢，不叫苦的心起作用呢。那就是你的財富，就是你了脫生死的本錢。說「我打坐，我的腰就好彎」，我就不彎！「不彎它難受啊，肚子脹，胸悶」，悶就悶，脹就脹，我就是不彎！就是這樣，要挺得很難受。難受就難受，不難受還沒意思呢，難受還有點意思。
啰嗦半天呢，就講這修行的一個關鍵問題，就是與困難相鬥，不作方便想。什麼是(真)方便？就是敢於鬥爭，敢於難行能行，那就是(真)方便。什麼方便也不如這個方便來的真實，這是最好的一個方便。方便是什麼意思？就是方法。這個方法是最理想的，最真實的。也就是說，十方如來、祖師大德，都是從這個方便而成就的，就是從難行能行成就的。沒有一個祖師大德是從貪逸中、遇到困難叫苦中、放逸中所能成就的，都是難行能行成就的。
所以說，我們在這方面一定要有一個正確的認識，打起精神來，作為我們新的一年奮斗的目標，這才行。所以說要振作，禪堂就是一個成佛的道場，就是振作的道場，就是一種龍爭虎鬥的道場。有一種氣氛拿出來，非拼他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二十三十年、四十五十年，一直拼到老，得有這種精神。像趙州和尚八十還行腳呢，生死不了，永遠沒有完期。說生死了了，還有沒有完期呢？眾生未盡呢，不休息。眾生沒有窮盡，永遠不休息，得有這種精神。這個精神才是我們真正的精神。
為什麼要這么講呢？因為我們的道路已經走完了一半。我們日中一食、不摸金錢、不化緣……有常住這八項規定，再加上這個少睡眠，作為我們來講，已經完成了一半的道路了，還差那一半。好的開始，便是成功的一半。我們已經完成，成功一半了。所以我們再往前努力，就很快的有所體會。
所以說我們不會坐禪，但是你能(一天)吃一頓飯，能不摸金錢，能(一天)睡四個小時覺，能乞食生活等等的事情，你已經在禪定之中了。這是個長期的禪定，這是個大禪定。我們再配合禪堂、念佛，那我們這個禪定就更殊勝了，一定要讓它圓滿。自己對自己要有信心，機會難得。
為什麼說機會難得？從我們這里看不出機會來，因為你在機會中，處處給你，你覺著不珍貴。當我們離開了這個機會的時候，那就是太珍貴了。有多少居士看到咱們的行腳啊，《解脫之路》(編者註：介紹僧團行腳、修行等情況的碟片)，不斷地哭。為什麼哭？他不是看到咱們的事跡感動了，他哭自己，(以前)沒有這個機會，現在他看到了希望，自己的希望。可是我們是在希望之中，我們反而不珍惜，這就不合適了。你別造成老大徒傷悲那種情況，等大了、老了，你再去哭就來不及了。那沒有機會，你哭也是白哭，機會不給你了。
我們現在一定要把握住機會，一定要有智慧，知道機會難得，生死無常。所以今生今世一定要把握住機會，一分鍾不浪費，不斷地努力，這樣的話，我們就有希望。有這種長遠修道心，再配合我們的嚴持戒律，配合我們的願力，那(成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因真果就真，因不真，果就不真，你說啥也沒有用，就看你的因真不真。一個念頭也不讓它假了，就是真，這樣我們就能得到真實的果。果不可昧呀！
有的人認為「我達不到」，或是不可能的事，那你是撥無因果，你否定了因果，那是不對的。我們應該深信因果，有一分努力，必然有一分果。有一分真實的因，必然有一分真實的果。所以說努力功不唐捐，肯定會得到真實的果報。我們相信因果的人，必須也知道應該付出怎樣的努力，這些事情都要深思。
我們在一年中，新的一年開始，總結過去，鼓舞我們的信心，找出毛病，定出新的目標。在這個新的一年中，要有一個突破，有一個新的面貌，有一個真正的振作起來的精神。這才能上報四重恩，下濟三塗苦。你平時不振作，光說迴向，那都是假的。凈說迴向西方極樂世界，你那個迴向西方極樂世界是什麼意思？你就想找個好地方走得了，是不是？那不行，這眾生等著你，培養你，你想就了脫生死就完事了？那不行啊。有時候你那太自私了，那叫焦芽敗種。那有的問：「師父，那我就不能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是我們在度眾生的前提下，才會真正的往生。你不可能把胳膊腿都扔下，弄個腦袋走，弄個身體走吧，是不是？你的所有部分都要帶著，你度眾生才是真正的自度，你不度眾生，不能算你自度。如果你有度相也不叫度，所以說既要度眾生還要無度相，你得明白什麼叫度眾生。所以說我們不要做自了漢，我們要行菩薩道，我們要發大願。我們在新的一年中，要更好地行菩薩願，要發心，來把常住搞得更好。
現在咱僧團里，因為社會上王某的事，耽誤了不少事。但同樣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轉變。也就是說我們在政府里(指能管佛教的相關部門)，默默無聞的時候，這種修行情況現在已經被人重視了，領導也對我們的修行有了稱讚，也有了認可。當然也有個別不認可的，但是比以前要進一步，這就說明我們的修行情況，在逐漸被認識。同時也是我們責任更大、更重，這也就是我們的願力，佛菩薩在滿我們的願，給我們機會。我們在這有生之年，一定把這個佛法要弘揚下去，把僧團振作起來。這也得靠我們大家的共同努力，每個人都付出自己的全部心血和努力，才完成這個佛道。將來我們有一天見佛的時候，我們問心無愧，是吧？告訴他老人家，「你看我做的對不對？」希望他老人家給我們一個肯定，說「你還算不錯，還可以。雖然有點小毛病，但是方向沒錯，還很努力。」那我們就知足了，是不是？可別叫佛說，「你見我面如同沒見」，這就壞了。說「你披著如來袈裟，打著僧人的旗號，你在混生活，你在偷懶」，那就壞了，是不是？所以說我們要給自己打一個——不能說滿分吧，最起碼也得及格。
總的來講，啰唆這么些，無非讓大家有個正確的認識，也是我對大家的一個希望。為什麼這么希望？因為我對大家有信心，我對每個人都有信心，認為每個人都很了不起，所以我才有這么大的信心。而且在我心目中，每個人都付出了自己很多的努力。至於毛病，那每個人都有，只是表現不同，有的多一點，有的少一點。但是你們的做法，在我心目中都是有很高的評價。有很高評價，但不等於就合格了，還得努力。
好，我今天就講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