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定慧三學相輔相成
◎妙祥法師講述
緣起:禪堂維那請法:「今天借這個機會,請師父給大眾講一講,就是說我們這個僧團,在特有的這種情況下,怎麼樣來坐禪、上殿,包括一些日常課程,還有發心護持常住,就這些方面給大眾講一講。」
好,大家放掌。剛才維那師說請我講一講,我也不知道要講什麼,剛來到禪堂,就順著他的這個問題講一講。
佛法是戒、定、慧三無漏學。既然是三無漏學,我們往往有一種概念,就是說先修戒律,完了再修禪定,修禪定再發慧,修行程序是這樣。但是我們更應該知道戒里有定、有慧;定中有戒、有慧;慧里也包括定和戒,它每一點都圓滿。但是學戒的時候,我們要以戒律為主。同時戒律是什麼呢?那就是我們的定;定又是什麼呢?同樣也是戒。
佛在《楞嚴經》講,攝心為戒。我們就是全部為這一個目標,就是為了找出我們的真心。怎麼樣能找出我們的真心,我們就怎麼去做。學戒的目的就是要找出真心,修定的目的也是為了找到真心。但這個真心不好找。為什麼不好找?你要是有一個執著:「我就專找真心,其它的我都不做了。」那你就什麼也找不著。因為我們所說的「不做」,並不是什麼都放下了,而只是一種自己的想法。因為六祖也講過:「佛法不離世間覺。」就是在我們每個起心動念中,應該找出我們的這個心來。我們的心會隨著外境各種的變化,也在起變化。我們能夠在這個各種變化中,而心不變,那必須有一個定力。這個定力首先得靠戒律來控制自己的身、口、意而得到,你控制身、口、意,本身就產生定力。
同時,我們不光要在靜中如此,同樣在動中也要這樣做。先講這個禪定,我們現在一天坐五支香。多不多呢?按道理來講不多。一個人一天的修行,必須得保證(坐香)八個小時以上,才夠你這一天攝心的量。並且這八個小時還要連續坐,最起碼上午也得坐四個小時到五個小時。這樣的話才夠你一天攝心的量。當然禪定好的,坐一個小時也能達到這個目的。但是對一般人來講,恐怕沒有八個小時是達不到這個禪定的。因為我們現在都是初學,我們還要學戒律,所以我們的坐香就不能搞得過多,就得適當。但打坐這個禪定力搞得不夠,我們就得從各個方面把它補償下來。吃飯啊,睡覺,行走坐卧,都應該把它找回來,找回一分是一分,找回一點是一點,通過各種方式來找。所以禪定對我們來講是很重要的。
大家都知道,特別老修行都知道,沒有定,你什麼都成就不了。你沒有定,在這個世界上都站不住。我們在這個世界之所以能站住,都是由於定力的關系。所以我們修定必須得認真,因為我們只有這五個小時的修定,再加上我們有時候心裡散亂,剩的就不多了。再打點妄想,就更少了。有時候恐怕這五個小時,你連一個小時也沒得到真正的定。因為這個定力呀,必須要把心看住,要伏住,這才能產生定力,所以我們應該注意這方面事兒。不伏住了,雖然你在這坐著,但是和定力產生的這個效果相比,得到的效果非常小——不是說沒有。
要想得到定力,我們必須要努力坐。你得咬牙克服,比如腿,你必須得自己降伏(疼痛)。因為腿疼,除了本身生理的原因,主要還是我們定力不足。為什麼腿放不下去?也是我們定力不足。所以說我們小眾(指沙彌)有的放不下去,大戒師比較好。昨天沙彌戒考試,你看看大戒師,基本上坐著,盤腿啥問題沒有,一直能夠堅持到底。實際上時間並不長,而小眾好幾個都是抱著個腿,要不就放開腿,這個不行,確實定力不足。你說「我這有定力」,那就不是定力了。所以說我們必須克服這個腿,你連腿都降伏不了……這個定力的增加,有時候就還是不到位。
想增加定力,就是要少打妄想,減少到最低程度,要不打妄想那就更好了。你不管它怎麼打妄想,一定要想辦法對治它。對治方法有參話頭,也可以念佛,也可以念咒,都可以,但是不要影響別人。
參話頭呢,等妄想起來,你比如在心裡,或是嘴輕輕念,耳朵聞,別讓別人聽見。「念佛是誰、念佛是誰……」用這句話,來對付這個妄想。這句話具有兩種意義:一種意義就是它可以引起我們疑情;另外它本身就帶著一種口吻,能使我們精神比較集中。但「疑情」,絕不是它就是疑情啊,也不是懷疑就是疑情,這個大夥必須清楚。有的人將疑情給解釋為懷疑,「念佛是誰?」這是疑情?這不是。疑情是我們得到定力,升起來以後,才會有疑情的。那時候是「大疑大悟,小疑小悟,不疑不悟。」所以疑情那是很重要的。這段就不講了,因為得到了疑情之後,你自己自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所以說我們既要學戒,同樣要修定,定慧等持,它本來是一個,不是倆,沒有矛盾。要好好學戒,把身心通過戒律,從理上,從身、口、意上都能夠控制住,我們禪定力就會比較深入。有了定力,同樣我們會更深地理解戒。戒律是為誰服務的?我們知道戒律的重要,也知道戒律和定力是一致的,在這個基礎上,我們才會真正有智慧。這個智慧不用你去講,也不是看書就叫智慧,也不是文字是智慧。那智慧是無相的,是離一切相——離一切相併不是不存在。真正有智慧的時候,你自然會見。你見,別人不見。除非有天眼通,不然是不會見到的。這個智慧能夠消我們恆河沙數的罪惡,能把我們的生死逐漸地了結。等到我們達到圓滿的時候,也就是回到家裡了。
但這里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發心的問題(指為大眾服務)。究竟怎麼樣發心去做這件事情,發心的本身和定力是否相反或不一致?你比如說,我們曾經看過很多的大德,包括虛雲老和尚,當初在高旻寺坐香時,叫他當執事人他不幹,寧可被打香板他也不幹,就是修定。而且後來還開了悟,成就了。但最後他又去領眾啊,建廟啊,等等的事情,辛辛苦苦地做,最後把佛法延續下去。究竟這個當時的做法對不對?這就兩說了。你看來果老和尚,他在發心方面,就像搶包子一樣,搶寶貝一樣,不斷地發心,不論什麼事,他都一個人能幹兩個人的活,不斷地發心和努力。
虛雲老和尚是當時處在那種環境,但是他開悟了以後,反而去不斷地為大眾服務。因為為大眾服務和你得到的智慧是一致的,不是兩個。有人說我得到智慧以後,再去服務去,實際上因為你發心不到位,很難得到智慧。我們什麼事情都要「水到渠成」。水沒來先挖渠,水一來自然順著渠就走了,所以說我們損失就小。另外你沒有這個渠,水也引不來。這個發心那就等於挖渠一樣,因為我們所謂的發心,好像是為大眾服務,實際上就是一個無我的精神表示。而且也是我們沒有違逆的意思,也是我們恆順的意思,都在這里頭。這個發心那就是要去掉我執,克服種種的毛病習氣,這是很重要的一關。
虛雲老和尚因為沒當執事人,開悟了之後,他整天地忙活,到處建廟啊,建一百來個廟,一天辛辛苦苦的。如果他在當時,如果能夠不自私,不為了開悟而開悟,去為大眾服務,他可能開悟得更早,而且開悟了以後也不會這么忙。當然這是我個人的看法。所以說我們應該看到這個因果的問題。你這筆帳啊,早晚都得還清,因為你缺了這一課是不行的。所以說我們應該走這條捷徑。雖然說虛雲老和尚走了這一條路,很快就得到開悟,但那時間也很長啊,經過千辛萬苦,有病等等的事情,才把這個身心放下。如果我們能夠真正發心做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們不一定都得掉水裡吧——再去開悟。你看來果老和尚,就是見著好事情(臟活累活)他就搶,去做,沒有迴避,而他開悟的時間就非常快。而且事後,折騰也比較少,他折騰就比較少。另外住世的時間雖然是少一點,但是人家自在。我講這些就是提醒大家,應該在發心上下功夫,它和戒、定沒有相違背。
當然了,我們打坐恐怕能深入一些,在忙活執事這一部分,我們可能要散亂一些。但是有一點:這是你必修課程,要提前完成,才能夠提高,快速的達到開悟的目的,也就是了脫生死。因為我們成佛是成無我,無我才是佛,有了我他不會成佛。你沒發心,覺著我去修禪定了,好像從那裡找到無我。但是你不如在動中無我,然後在靜中再無我,這樣兩下配合就更好了。你如果有了一個不願意發心,本身就障道。所以說我們平時講依教奉行。什麼叫依教奉行呢?就是讓你把「我」放掉,並不是說非得讓你去幹活,聽話呀,然後給你訓練出來像一個木頭人似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讓你不要有我。這個依教奉行是非常重要的,大家有的人有體會,他能降伏煩惱,能克服我見,而且速度快,馬上就可以達到這個目的。不然有時候你再思維、再考慮,前想、後考慮,你什麼都來不及了。往往很多的問題都需要馬上答復。
這個戒和定,和這個發心要配合起來,而且發心很重要,但是你不要被外境所轉。有的看到做外面的事情,覺得比進禪堂要舒服得多,雖然是發心,但是他不願意坐,這不行。必須得打坐,要坐進去,坐進去的同時還要發心。有時候覺著坐得挺好,一發心容易散亂,這就得靠我們心裡……這是個功夫的問題。如果你要是在動中,也能夠把這個定力用上,那就更好了。而且在做每一件事的時候,都隨時隨地有開智慧、開悟的因緣。有時候這個外界,會給我們造成了很好的攝心的因緣。你看看,虛雲老和尚是那杯掉地下,他開悟了。來果老和尚是木魚敲一下,他開悟了。都在借著動,所以說你對動應該升起一種不違逆的心理。而且你動呢,也就是靜,在這里多下點功夫,是很有意義的。這樣的話,把平時我們靜坐的定力用在各個方面,轉化這個問題。
我講這么多是很啰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說我們學戒律,一定要知道,戒律是去掉我們毛病習氣,同時也是要我們產生定力。主要一個目的就是無我。怎樣無我,怎麼樣攝住心,我們怎樣去做。但是我們智慧有限,不按照佛說的做,我們達不到這個目的,我們自個兒闖,不如聽佛說的。自個兒闖有時候碰得頭破血流,雖然得到一點經驗和教育,但是時間不饒人,所以我們應該像佛說的那麼做。
這個道理在世間,也是這樣。過去有一個叫韓愈的,因為一個迎請佛舍利的問題,被貶到潮州去了。韓愈有一天和一個禪師在一起,他就問:「你多大年齡了?」這個老和尚也不吱聲,怎麼問他年齡他也不吱聲。後來韓愈等不及了,他是個縣官,他說這個時就渾身亂動彈——過去那官戴那珠寶啊,發出撞擊的聲音,來引起老和尚注意。老和尚最後就說了那麼一句話,他說:「我的年齡就在念珠里。」他指這個念珠(即類似念珠的珠寶)。這個韓愈也不明白啊,後來他就問老和尚的徒弟(指侍者):「你看老和尚這個說的什麼意思啊?」他徒弟就把牙叩了三下就走了。
第二天,他又去找老和尚,問老和尚年齡多大。老和尚也把牙齒叩三下,也沒有吱聲。這時候他多少有點明白了,這佛法都是相通的。後來他又去問老和尚,如何修定,如何修佛法,「我回去在衙門裡怎麼去修行啊?」後來這個侍者就告訴他:「你先修定,後發慧。」這個時候他才明白。
講這么一段公案呢,目的是想讓大家知道,我們的生死在念念之中,人生本來就沒有這個年齡之說,沒有什麼年齡之說。但是我們更應該知道,雖然沒有年齡之說,但是有一個有意義和沒意義。如果你每天凈睡覺,凈打妄想,凈想別的,你的生命就有了年齡。所以說有時候我們不好好修行,活著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沒有意義了,就有了個年齡。如果我們能夠攝住心,不打妄想,我們年齡就有了意義。年齡對每個人意義是不同的。對修行人,真正能夠攝住心的人,年齡是在不斷地延長,達到一定程度,年齡就失去作用了。對那些混時光的人,就有了年齡,一天天地混,到一定時候,就要進行生死的輪迴。
通過他們的對話,我們知道,修定應該在念念之中。念念之中包括起心動念,也包括我們做每個事情都要努力。不光是我們五支香里要努力,五支香之外也要努力。一個修定,另一個對各個事情都要攝住心。而且與所有的事情不相違逆,不能產生對抗心。所以說我們要求要依教奉行,也同時要求大家發心。這個兩方面都是很主要的。發心還有一個主要意義——去迎上去。我們有時候很多都是被動性的,你招呼我,我去做去。都是有這么一個概念,都是被動性的。我們應該主動地迎上去,發心就是代表迎上去的意思。你主動發心,就是要超越的意思,既然有迎上去,又有超越的這個因,就有超越的果。有因就有果,將來我們開悟的時候,因為你種下了一個超越的這個因,將來必然有這個超越的果在等著你。所以說,佛法開悟叫頓超。一個是無我的精神,另外你有一個超越的精神,它都會助你成道的,早證菩提。我們注意因果,這個很重要。另外當你開悟了,也不會留下更大的後患。有的開悟了,像虛雲老和尚到處建廟——這夠我們忙的。人家能夠活一百二十歲,那我們也活一百二十歲呀?那我們可能一座廟沒建成就死了,這太可惜了,是不是?所以說我們應該把這個事情計算好了,別吃虧。應該提前把這因果處理好。
當然,虛雲老和尚屬於聖人,他有他的示現。我只不過是借這個因緣來說這個事。大家應該知道,就是什麼事情都離不開定力,整個佛法也離不開定力,我們人生也離不開定力。定力有大小,有純和不純,有正和邪之分,它並不是沒有這些的。有了佛法就有了清凈的定力,有真正的定力。它給我們引導到直證菩提,了脫生死。如果我們沒有這種定力,我們就會落到邪定或是無定,這都是不行的。所以說我們應該抓緊,把戒律要學好,定力要抓好。
而且我們現在打坐,大部分都昏沉。因為咱們睡眠比較少,我也沒有反覆強調不許昏沉,這是一個原因。另外還有我們自個的意識:「我睡覺少,得了,我趕緊想法補吧。」本來都補足了,還想補,越睡越昏沉。這也是可怕的一件事情。另外,有時候我們不發心,也會造成昏沉。因為不發心本身就是昏沉的因,你有一念違逆的時候,馬上頭一低就昏沉。它就像一個無明,馬上就蓋上了,一層層地蓋,最後蓋得你墮落下去。所以說我們應該知道五蘊的情況。我們這幾方面都應該注意。
這個盤腿,應該咬牙克服,特別是你們還都年輕,別管腿疼,不通過這一關不行的。腿疼你把它咬牙堅持住了,將來就會永遠地不疼,甚至會幫你把身體搞好,這都是相輔相成的。
另外有個想法跟大家講,從今天開始吧,看看能不能磕大頭。因為我們的身體,大部分都是靠哪兒坐著,一哈腰就哈下去了,腰挺不起來,軟了。軟了並不是吃面哪,或是吃大米的關系,也不是吃一頓飯的關系。是我們老不活動,沒有相應的鍛煉的關系。體育鍛煉呢,對出家人又不合適,我看磕大頭挺好。有幾個師父都磕大頭,磕得挺好。我們應該每天抽出半個小時,統一磕,在這院兒里,鋪上東西,大夥統一磕,互相鼓勵,會磕大頭的當老師,教教大夥。那些散亂的不想磕的,咱督促他,大夥都磕。把你身體摔一摔,最起碼,你打坐的時候腰能直起來,這個體魄也能上來。另外第二天吃飯呢,吃得更香一點,你多吃一點也多佔點便宜,是不?這個也很主要,有時候胃腸不好啊,身體就不好,有時候這和我們鍛煉少有關系。因為我們現在還允許,如果要是你閉關了,靜坐不允許你動,那是又一回事。現在允許,所以我們晚上利用半個小時來磕大頭。
好,今天就講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