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農教授:中國近代佛教中的倫理思想(下)

中國近代佛教中的倫理思想(下)

高振農

太虛還認為,佛教道德人類道德中最完美道德之一。他說:「人類道德古今中外的宏哲,罔不詳言。舉要言之,儒家仁義禮樂,道家的慈儉不爭,耶教的博愛,希哲的中和,佛法五戒十善,均可為人類道德標準。但其中能型範萬世者,厥維儒教仁義禮樂與佛法五戒十善」。在他看來,「儒家仁義禮樂,足以維系人類的安寧,倖免人生的墮落,而出世的勝善,亦基礎於是。」但是,「佛法善惡因果,足以進行儒言的保障」。所以「欲行儒之行」必須「本之於佛」、「歸之於佛」。(《佛教世俗諦的人生觀之一》,《海潮音》六卷八期)

關於佛教德行為究竟應該建立在什麼佛學理論的基礎上,太虛也有其獨到的見解他說,在佛教教義中,「有二條原理,可以台乎現代人道德的原理:一、眾緣主伴之亘成;二、唯識因果相續」。聽謂「眾緣主伴之亘成」,是說無論什麼萬事萬物,它的生起,都有一個「主因」(主要原因),許多「助緣」(次要的、輔助的原因),決沒有離開「主因」和「助緣」而單獨生起事物。所謂「唯識因果相續」,是說宇宙間的一切事物,包括自然界和人類,它們的現象先後之間,都含有心理現象因果道理在內。例如,我們現在所生起的一種好的或壞的心理現象作用都是「由過去經驗所給與,同時又可影響於將來」。這「不但個人這樣,就是社會群眾心理,也是如此」。他認為,無論什麼道德行為,都必須「建立在「眾緣主伴之互成」和氣唯識因果相續」的原理上方能鞏固」。他的結論是:二切的行為,合於這兩條原理的,是道德的行為;否則是道德的行為」。(《新青年救國之新道德》,《海潮音》十四卷二號)很明顯,太虛在這里是把符合不符佛教的兩條根本教理,即「眾緣主伴之互成」和「唯識因果相續」,作為衡量是不是佛教道德標準的。

關於佛教道德作用太虛也有專門的論述。他說:「平常人以為佛法消極的,寂減的,其實佛法是使一切惡業消滅,將人心改造,使之向真實美善前途發展,發展最圓滿了就是佛。佛稱兩足尊,即是福、智的滿足。換言之,即道德、智識都滿足,達到最高人格之表現。並將佛在心境上所證明到的宣說出來,使人人共聞共知,成為一個究竟改善人生活文化,就是佛法」。又說:「若明白佛法,不種善因,不得善果。要實現其好之理想,必須建立人生道德基礎,當下就成為好的行動,將世界邪說之風掃盡無餘三他認為只有這樣,「方能建設道德文化。這種文化,守不是紙上空談的文化」。  (《如何建立國民的道德標準》,《海潮音》十三卷十期)這是說,佛教道德作用,無量無邊,也可以使一切惡業消滅,將人類改造,向真善美髮展,同時可以將世界邪說之風掃盡無餘。

太虛還認為,道德之真本,在於佛教的真唯心論。他說:「真唯心論,上證乎心如性覺,出其緒余,足以陶鑄堯、舜、華盛頓、孔、顏、柏拉圖、老、庄、托爾斯泰;非是者,則唯有為造成大盜、巨奸、妖媚、巫覡之資耳!故道德之真本,必求之真唯心論,真唯心論必求之佛教」。這是說,佛教的真唯心論這個道德之真本,可以陶鑄出堯、舜、華盛頓、孔子、老、庄等一類聖賢人物。不僅如此,他還認為,如果能實踐這真唯心論原理之三聚凈行,就可於一心中獲得無量功德,所謂「見之家族,則家族親睦矣;見之社會,則社會輯和矣;見之國家,則國家安固矣;見之國際,則國際妥洽矣;見之世界,則世界康樂矣;見之政治,則政治清寧矣;見之紀律,則紀律修明矣;見之教育,則教育均平矣;見之學藝,則學藝昌盛矣;見之禮俗,則禮俗淳頁矣;見之財泉,則財泉流通矣;見之群倫,則群倫整齊矣;見之庶煩,則庶類繁榮矣。得其一而萬事畢,斯之謂也!二《中華民國國民道德佛教》、《覺社叢書》第三期二逼仍然是向人們宣傳,只要信仰佛教的真唯心論這個道德的真本,就能無往而不勝,不僅能造就出堯、舜那樣的偉大人物,而且能使家族社會世界以及政治、紀律等各方面都獲得利益

太虛又認為,佛教道德的最好體現者是菩薩他說菩薩人生觀,最主要之點是「將各各有情的心變成一個覺悟心」,亦就是人人都得到「覺悟」。有情心之覺悟方法是很多的。但佛教不同於其他宗教他不是教人憑藉信仰t神就可以得到解脫的。「佛法使人人皆於自心上得到覺悟方能解脫」。而「菩薩欲令眾生覺悟」,「自己須先有很完全之覺悟」。而且菩薩「求最高覺悟動機」,又必須是「觀有情同體平等」,從而起一種「大悲憫心」,由此進一步「確立求正覺心」,然後依正覺之力,「乃能從實際上解除眾生痛苦,得大自由。如此,遂成為一個菩薩。」太虛認為,這種菩薩人生觀,就是佛教道德的最好體現。他說,一個人如果能在研究佛法中得到一種菩薩人生觀,這樣要實現公民道德就不困難了。因此,他認為「我們今日最需要的,在從菩薩人生觀修養公民道德」。二菩薩人生觀公民道德》,(海潮吾》十二卷六期)

(二)關於人間佛教的理論

太虛一生,提倡人間佛教不遺餘力。他反對歷來佛法流弊,反對有人把佛教看成是「死的佛教」和「鬼的佛教」。他說:「向來學佛法的,以為只要死的時候死得好,同時也要死了之後好,這並非佛法的真義,不過是流布上的一種演變罷了。還有說:佛法重在離開人世的精神。但死後不減的精神,具體的說即為靈魂,更具體的說則為鬼神。由此,有些信佛者竟希望死後要做個享福的鬼」。工人佛教開題》,《海潮音》十六卷第一期一他認為這是佛法流弊都是不對的。因此,他主張今後的佛教應多注意現生的問題,不要專門去進行死後問題的探討。應該著重研究宇宙人生真相,以指導世界人類向上發展而進步。本著這一精神,他寫下了許多有關人間佛教文章,發表了許多有關人間佛教講話

什麼是人間佛教?太虛對此作了自己的解釋。他說:「人間佛教,是表明並非教人離開人類去做神做鬼,或教人出家寺院山林里去敞和尚佛教,乃是以佛教道理來改頁社會使人類進步,把世界改善的佛教。—怎樣來建設人間佛教呢?他認為r要先從普通一般人的思想中建設起來」。因為群眾對於佛教觀念都是不正確的。他指出:「佛教中國,雖有近二千年的歷史,差不多窮鄉僻野都有佛教,而於佛教真相,卻猶不能明了,故佛教精神力量亦不能充分顯發出來」。一般群眾對於佛教的觀察和了解,都是從戲劇和小說中得來的,因為「戲劇是鄉僻婦椎都能知道的」。而從戲劇、小說中得來的關於佛教的認識,往往把佛教看成是「神異的」(如《圖書集成》把佛教編在「神異—部分,世人把戲劇中的濟公活佛看成是代表佛法和尚等)、「奸盜的二如火燒紅蓮寺的電影和尚描寫成都是好邪、盜騙之類)、「閑隱的」(以為佛教清凈寂滅而和尚無所事事的)、「朽棄的二以為佛教世界上最沒用東西僧尼都是窮苦沒有飯吃父母算定他們是苦命的孩子而送出家的),這樣就把佛教真相蒙蔽起來了。因此,太虛認為,「若要佛教精神表現出來,須將神怪等等的煙幕揭破,然後才可見到發達人生佛教真相」。在這方面,他有許多獨到的見解

首先,他認為佛教是教人一種做人的道德他說:「《心地觀經》上說有四重報恩倫理真」,這就是:一、報父母恩。因為「人類的生存,比其他動物來得艱難。譬如一個小孩子,須在母胎十月,生出後由嬰孩而童年而青年,又須父母的養育。……故一個人的成人,須由父母費去很大的辛苦勞動。所以佛教教人第一要知父母恩,報答父母,亦即世間謂之孝道」。二、報社會恩。因為「人類生活上衣、食、住、行的需要,不但是依賴現代的社會人群,且有藉於前輩遺留下來的業嘖。故我們一日的生存,皆賴上至千古,下至全球力量供給,故須知報社會恩,即眾生恩」。三、報國家恩。「因為我們雖由父母的生育,社會的扶助,但倘有天災、猛獸的侵害,或以強凌弱、以眾凌寡的等等欺壓,演成內匪、外寇的人禍,就要有國家組織,以有秩序的協力保障全國人民的安全。……故應知國家的恩,人人愛國」。四、報聖教恩。因為「佛教在一聖賢教化中,有其他的聖賢所沒有的特點,由此我們乃生起信仰恭敬心來。以知恩報恩即為成人的道德行為,亦即為佛教切近教人實行的道德太虛認為,這四重報恩倫理,是佛教倫理中教人如何做人的道德,非常重要。

其次,他認為佛菩薩不是鬼神他說:「普通人信佛菩薩,以為是同鬼神一樣的,這是大大錯誤的!」「佛」是「覺者」的意思,與中國聖人意義略同。「故佛非宇宙萬有的創造者,亦非宇宙萬有的主宰者,乃是宇宙萬有實事真理覺悟者;將佛親自所覺悟道理,如實說出來,而使人也依之去行,便是佛教。」「菩薩也不普通人所認為的偶像,而是「求覺的有情眾生,即隨佛修學、立志成佛的佛弟子,故皆與普通所謂鬼或神不同」。所以,「佛是使人覺悟而趨向光明的指導者,若信佛不明佛之真相,雖信佛教亦不是真信」。

第三、他認為從事正當職業無礙於學佛他說:「佛法並非隱遁清閑的享受而教人不做事的,應對於國家社會知恩報恩,故每人要正當職業。因為不正職業,如殺生害命,敗壞社會風俗等等,這是不可以做的。如何是正當職業?如農、工、商、學、政、法、軍、警等。……學佛不但不妨礙正當職業,而且藉著精神上的安慰,敞起事來,便有系統而不昏亂,在平常人做不了的事,若學佛能做了。明白這種道理佛法不離世間法,所謂氣佛法世間不離世間覺」。若能如此學佛,方稱為真正學

總之,「人間佛教,並非人離去世界,或做神奇鬼怪非人的事。即因世人的需要而建立人間佛教為人人可走的坦路,以成為現世界轉變中的光明大道領導世間人類改善向上進步。—(《怎樣來建設人間佛教),(海潮音》十五卷一期)太虛在這是說,一個人覺悟佛法原理,把佛教作為思想信仰的中心,並以此為出發點,去實行救世救人,建設人類的新道德、新秩序,從而使國家富強,人民安樂這就是人間佛教思想的主要內容

建設人間佛教也就是建設人間凈土,所以太虛又對如何建設人間凈土作了闡述。他說:「佛學所謂的凈土,慧指一種頁好的社會,或優美世界。氣土乙謂國土,指世界而言。凡世界中的一切人事、物象皆莊嚴清凈優美、頁好者,即為凈土。—又說:「近之修凈土行者,多以此土非凈,必須脫離此惡濁之世,而另求往生二艮好之凈土」。這好像「有些人中國環境不佳」,「艷羨美國之豐樂,於是競脫離中國求人美藉而作美國人之意相同」。他認為這是不明白凈土之所以成立的因緣所致。因為二切事物無不從眾緣時時變化的,而推動原事物之變化,其出發點都在人等各有情之心力量」。所以「凈土自然成就的,亦非神所造成的」,它是由人等多數有情心力創造而成。「既人人皆有此心力,即人人皆已有創造凈土本能,人人能發造成此土為凈土之勝願,努力去造,由此人間可造成為凈上,固無須離開此齷齪之社會而另求一清凈社會也。質言之,今此人間雖非良好莊嚴,然可憑各人一片清凈之心,去修集許多凈善的因緣,逐步進行,久而久之,此濁惡之人間便可一變而為莊嚴凈土;不必於人間之外另求凈土故名為人凈土。—所以,太虛強調指出:「人間凈土是要創造的」。雖然「當下的人間確是不完美的,但是人等有情如願意要去創造成凈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三建設人間凈土論》,《海潮音》十二卷一期二這是說,作為一個佛教徒,不應厭棄現實世界,而是要用自己的一片清凈之乙,去玫造和建設現實世界,使之變成凈土世界

太虛不僅從理論上闡述了人間佛教(有時稱為人佛教)建設的必要性與可能性,而且還曾設想「辟一山以實驗之」。這就是「開闢一農林為本生活自給之山,招集正信三寶、慕行六度之高中畢業生或相等程度青年八十人,受沙彌戒,施以沙彌比丘的訓練二年;此二年分四學期訓練,約為每日從事農林工作小時,講授研究約四小時,禪誦修持約四小時,八小時睡眠,四小時飲食或游息等。從寤寐行止一切皆或成為僧團化、律儀化的公開共同生活衣食住行完全供給,嚴持沙彌比丘的錢鈔不經手,但由嘗試而決求離退者,每學期終可給修業證離山,二年滿可給律——院畢業證離山。離山者或為僧、或還俗,皆可聽自決,而還俗者即可為人工、農、商、學、軍、政各界之佛教信徒假定二年中八十人有五十人至六十人離山,則仍有二十或三十人留山深研教理,過完全的比丘僧團公共生活三這樣長期辦下去,十數年後將有四、五百人。其中住僧「可隨緣改良各處僧寺」,還俗之在家佛教徒「可深入各種社會,以為本佛教精神、施佛教教化之社會改頁家」。(《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海潮音》十九卷三期一他認為這樣就可以人間佛教逐步建設起來。當然,由於種種原因,他的這一實驗的設想,始終不能夠實現。但是,他所提倡的人間佛教思想,在三十年代卻風行一時。一九四年《海潮音》月刊特刊出「人間佛教號」專輯,發表了有關人間佛教的論文十八篇,其中主要有法舫的《人間佛教史觀》、張汝釗的《現代思潮與人佛教》、普培的《現代國際與人佛教》、大醒的《我們理想之人佛教和樂國》、談玄的《禪宗人間佛教》、塵空的《律學基礎之人佛教》、岫廬的《大乘積極精神之人佛教》、李一超的《人間佛教道德基礎》等等。這些論文的發表,把當時佛教界開展的人間佛教宣傳活動推向了高潮。

太虛提倡的人間佛教思想,在中國佛教界留下了巨大的影響。直到今天,中國佛教協會仍然號召全國佛教徒,提倡人間佛教思想,奉行五戒十善以凈化自己,廣修四攝、六度利益人群,自覺地以實現人間凈土為己任,為中國現代化建設這一莊嚴國土、利樂有情的崇高事業貢獻自己的光和熱。

三、圓瑛的佛教倫理思想

圓瑛二八七八——一九五三一,俗姓吳。法名宏悟,別號韜光,亦號一吼堂主人、三求堂主人、靈源行者、離垢子。福建古田人。幼讀儒書,頓通文理。一八九六年出家福州鼓山湧泉寺,禮莆田縣梅峰寺增西和尚為師。翌年依湧泉寺妙蓮和尚具足戒,並從之學習佛教律儀。後又至福州雪峰寺隨達本和尚修習苦行。一八九八年起,發心參訪諸方名利,先於常州天寧寺隨冶開和尚修習禪定五載,後從寧波天量寺依寄禪參禪六年,又復從通智、諦閑、祖印、慧明、道階等修習教觀。由於天資聰慧,學習勤奮,終於在佛學上有了較高的造詣。一九o八年,首次於福州鼓山湧泉寺開座講經。次年於寧波接侍寺創辦佛教講習所。一九四年中華佛教總會參議長。此後於各地講經,並遠涉重洋到香港日本、朝鮮及南洋一帶弘法傳教。曾歷任寧波七塔寺、天量寺、福州雪峰崇聖寺、鼓山湧泉寺、法海寺、林陽寺及南洋濱榔嶼(在今馬來西亞)極樂寺等諸大名利住持一九一七年出任寧波佛教會會長。一九四年與轉道、轉物發願重興泉州開元寺,創辦佛教孤兒院,任院長一九二九年與太虛等發起成立中國佛教會,被推為會長,連任七屆。一九五年秋,在上海創建圓明講堂。抗戰期間,積極投入抗日救亡運動。曾先後在上海漢口、寧波等地組織領導憎侶救護隊,舉辦難民收容所,救護傷員,救濟難民。同時還和其徒明陽一起,前往南洋新加坡吉隆坡、檳榔嶼等地,募集經費,援助抗戰。一九三九年秋回國後,曾遭日本憲兵逮捕入獄,威武不屈,保持了民族氣節。出獄後,到上海住持圓明講堂,閉戶著述。一九五年創辦圓明楞嚴專宗學院,培育僧材。建國後代表全國佛教徒於一九五二年出席在北京召開的「亞洲及太平洋區域和平會議」。一九五三年被推為中國佛教協會第一任會長。同年九月,在寧波天童寺病逝。著述甚多,主要有《首楞嚴經講義》、《大乘起信論講義》、《圓覺經講義》、《金剛經講義》、《佛說彌陀經要解講義》及《一吼堂詩集》、《一吼堂文集》等近二十種,後合編為《圓瑛法匯》行世。其佛教倫理思想主要是宣揚佛教我之理,倡導佛教的積極救世思想等,作為挽回世道、匡正人心的唯一方法

(一)宣揚佛教我之

無我—是佛教的基本教義之一,指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沒有獨立的實在自體。圓瑛對佛教的「無我思想推崇備至,認為若要挽回世道,匡正人心,必須提倡無我之理。

首先,他對無我一字含義作了解釋。他說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四大—和台而成,沒有獨立的實在自體。例如,「眾生之身,本是四大(地大、水大、火大、風大)和合組織而成一個幻質。皮肉筋骨屬地大,津液精血屬水大,閣身暖相屬火大,出入氣息屬風大。」所以佛教說,「四大假合,本來無我,不過假名曰我,求生迷而不覺,妄執此身以為實我」。(《佛儒教理同歸一輒》,《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第十九期)

其次,他對我執」的危害性作了分析。他認為「我執」是眾生產生一切苦惱的根源:「因有我執,而起種種貪愛。由愛我故,而起種種營求。衣食也,住處也,財產也,眷屬也,功名也,莫不彈精竭思。造成種種之業,依業所感將來必定要受種種果報,輪轉六道,不得出離」。不僅如此,而且「國與國不和,族與族不和,人與人不和,推原其故,根本之病,就在眾生我見太重。汝心也要為我,他心也要為我,個個之心都要為我,以致釀成惡濁世界三(同上一圓瑛在這里,不僅把眾生遭受六道輪回之苦歸之於「我執」,而且把國家家族人類相互之間的「不和」,也歸之於眾生的「我見」。

他還進一步說:「貪瞋痴三毒,實以我執為本,一一無非為著我。—而「我之範圍,能漸漸擴大。初貪求一己的五欲,如是輾轉,及於妻妾子孫。由一家而一族,其貪愈不可遏。瞋、痴亦然。一切世人,各各皆因我而起三毒之心,故國家日見料紛,世界不得和平我之為害大矣哉!」(《國民應盡天職》,《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第二十三期)

第三、他對佛教無我觀」的意義作用進行了闡述。他說:「佛說無我觀,即是徹匠的人生觀。」它「教人觀察,吾人昕認我者,本來無我,不過色心二法組織而成假名曰我」。(同上)如果「世界之人,各各能把這個我字看得輕,自然能為社會國家服務。能把這個我見打得破,自然能致社會國家和平。汝亦無我,他亦無我,個個之人都皆無我我見既破,我執自除,則貪、瞋、痴、慢譜惡濁心,無自而生」,這樣就「能轉惡濁世界而成清凈世界」。三佛儒教理同歸一輒》,《世界佛教居土林林刊》第十九期)又說:如果人人「學佛我之法,人人不我執,則世界自然和平,人人自得安樂。」因為世界上一切是非鬥爭,—皆由我字所造成」。「佛說我之法,教人打破一切我執。我身本無有,人見復何存?人我雙亡,是非自息,鬥爭何自而生?此則世界不求和平和平自然矣。」(《天津居士林歡迎會上的講話》,《弘化月刊》十四期)這是說,佛教的「無我思想,不僅能破除人世間的一切苦惱,而且能導致世界和平

(二)倡導佛教的積極救世思想

圓瑛認為,佛教是積極救世的。他說:「有人說佛教消極的、厭世的,這是未曾研究過佛學,隨聲附和之詞。不曉得佛菩薩大乘頤行,完全是債極的,完全是救世的」。(《國民應盡天職》,《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第二十三期)又說:「有人說佛教消極而非積極,是未知菩薩乘與佛乘乃積極救世之故菩薩發大頤,修大行,舍己利他,難行能行,難舍能舍,難忍能忍,只圖利他,不願損人,其積極為何如耶?佛為一大因緣出現於世,開示悟入佛之知見自覺覺他,非但喚醒民眾覺悟世間法,而且喚醒民眾覺悟無上佛法,以種種法救治眾生種種心病,其救世之精神為何如耶?」因此,他認為,佛教的人、天乘法,是「世間法二「入世法」,可以「救正人心,匡扶世道」;普利眾生,廣利群品」。不僅如此,他還認為,「佛教是救世治本之法,而非治標之法三他說:「釋迦牟尼是革命家,不從種族革命入手,不作政治革命工作,乃唱心理革命學說l。而這種心理革命學說,「首要革除貪、瞋、痴三種根本不善心」。因為根本不善心革除了,其他枝末不善心也就無從生起了。因此他指出,如果「五戒十善革心之法並能提倡,使之普及,即可範圍人心,扶正世道,足以福國利民,世界不求和平而自和平矣」。因為「世間人人能革除貪、瞋、痴三毒之心,持不殺戒,於物尚不加害,那有戰爭之事?持不盜戒,於世間財物不取,那有劫物之事?持不殺戒,則人人非禮勿動,那有好淫之事?持不妄語戒,則人人出言忠信,那有詐騙之事?持不飲酒戒,別世間人不昏昧,那有醉後惹禍之事?此戒、善之法,可以防惡於未然,較之國家刑律,洽惡於已然者,更有進焉。」所以他認為,「佛教世間人心有密切關係」。二佛教與世道人心關係),(佛學月刊)第一o四期)這些言論,有其一定的道理佛教教義中的五戒十善等等倫理道德觀念,它作為社會公共道德的組成部分,在人們的思想上,從某一方面來說,確實能起到一種國家法律所不能起到的作用

正因為「佛教是積極救世的」,「與社會國家均有密切之關係」,所以他希望愛眾愛國思想家,「皆應極力提倡,極力研究,極力宣傳」。如果大家能得「佛教慈悲之旨而能普及,自可弭殺機於無形,化戰器為無用。汝也存慈悲之心我也慈悲之心,個個皆存慈悲之心,則世界全無苦境,盡成樂觀,豈不是不求和平自得和平耶」?(《佛法精神》,(海潮音)第十二卷第一期一

發揚佛教的積極救世精神目的在於求正社會心理,增進國民道德,以期世界和平。所以他又說:「今欲增進國民道德,先宜求正社會心理,欲正社會心理,須假佛教學說」。如何增進國民道德?他認為應該「勤修戒、定、慧,息減貪、瞋、痴三所以他說:「《下欲求道德者,必斷三毒」。欲斷三毒,「必提倡佛教三學而對治之」:「一說戒學以治身,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此以戒學之葯,治三毒之病,增進國民道德也」。「二說定學以攝心,收攝其心,不令貪著。……此以定學之葯,治三毒之病,增進國民道德也」。「三說慧學以照理,照見五蘊皆空,五塵亦空,眾生世界本不可得。……此以慧學之葯,治三毒之病,增進國民道德也」。他認為只有這樣以戒、定、慧三學之葯,「治三毒之病」,才可以「增進國民道德」。(《演說辭),(海潮音)第六期)

圓瑛還認為,提倡佛教慈悲的積極救世思想,培養社會道德,以期世界和平,這既是愛教,也是愛國他說:「欲期世界和平,宜培社會道德,欲培社會道德,應尚佛教慈悲」。「而我國果能崇尚佛教慈悲之道,廣宣流播,使民日熏日習,自可日趨於道德。故曰:氣政必藉教以相成」。是知愛教,即所以愛國也」。(《和平慈悲》,《佛學月刊》第二五八期)

圓瑛不僅大力提倡佛教的積極救世思想,而且身體力行,發揚愛國愛教精神,為佛教、為國家都作出了貢獻。早年他曾寫有愛國詩篇:「愛國猶垂憂國淚,感時深抱救時心」。一九二九年,他在世界佛教居士林林刊》第二十三期發表了《國民應盡天職》一文,其中說:天職者,天然之責任也。國民生在宇宙之間,國家領土之內,則愛國一事,就是人之天職。無有一天,不負這種責任。古雲:國家存亡,匹夫有責。必定有愛國心,方才可算得有國民資格。若無愛國心,則失國民資格。圓瑛雖居僧界,為佛教信徒,究竟因是國民一分子,所以當具愛國之心腸,時切愛民之觀念。」他為了「挽回國運」,「救正民心」,「所以奔走各方,宣傳佛教慈悲、大無畏、大無我之主義,使人感覺」,「以促進和平之實現」。他說:「此即圓瑛站在憎界地位,欲盡街教愛國之天職」。

圓瑛的愛國愛教精神,在抗日戰爭時期表現得特別明顯。他除了先後在上海漢口、寧波等地組織領導僧侶救護隊,舉辦難民收容所,救護傷員和救濟難民外,還曾偕其徒明陽同往南洋一帶募集經費,援助抗日救亡事業。後回國遭日本憲兵逮捕入獄,威武不屈,堅持了中國人民的愛國立場。

(全篇完)

摘自《內明》第241期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