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經:
本經所述義理與前經亦大同小異。佛在此經中對比丘說:「比丘!動搖時,則為魔所縛;若不動者,則解脫波旬。」此處的「動搖」,是指在對待五受陰的立場不堅定時,波旬便會趁虛而入,前來擾亂我們的身心。相反,如果我們堅定地認識到五陰為苦空,為無常,為非我,在此基礎上堅定地修習下去,則魔王便會無隙可鑽,對於我們的身心則沒有絲毫影響。當然,若能做到徹底擺脫諸魔的侵擾,「無有恐怖」,事實上是相當困難的。
第二十二經:
有一位名叫劫波的比丘前來向佛陀尋求開示:「雲何比丘心得解脫?」
佛陀對此的回答是:「當觀知諸所有色,若過去若未來若現在,若內若外,若粗若細,若好若丑,若遠若近,彼一切悉皆無常。正觀無常已,色愛即除。色愛除已,心善解脫。……如是,比丘心善解脫者,如來說名心善解脫。所以者何?愛欲斷故。愛欲斷者,如來說名心善解脫。」
我想,若從認知與理解方面,我們對上面這段話應該說沒有什麼難度,關鍵是一旦落實到實際行動中,往往便會存在著極大的障礙。關於這個「色」,其涵蓋面極為廣泛。佛陀在這裡所列之色,並不是我們當前所能看到的或所能感受到的「色」,它應該有著更為寬泛的內涵。比如說,有過去色、未來色、現在色,有內色、外色,有粗色、細色,有好色丑色,有遠色與近色……不一而足。當然,對於受、想、行、識四陰亦是如此,其種類可謂千差萬別。對於這些種類的五陰,我們都要觀察思惟它們的無常、非我、為空的本質特性。只有這樣,才能將我們對於五陰的貪染加以斷除。因此佛陀說,「色愛除已,心善解脫」。當然,如果我們對於五受陰無法做到斷除愛念,那麼就無法從根本上樹立起苦空、無我、無常的觀念。關於這一點,在後面的諸經中會反復地談起,在此不作多述。
這二經中出現了一個我們非常熟悉的人物,即佛陀在俗世間所生的兒子,他的名字叫「羅睺羅」。關於羅睺羅的一些情況,我在相關文章中已有所說明。此次羅睺羅也向佛陀請教一個問題:「世尊!雲何知、雲何見我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能令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系著?」
羅睺羅所提的問題實際上包括三個內容,即如何擺脫有我、我見、我慢的系縛。很顯然,如果我們一旦產生了自我意識(或主體意識),便會很自然地處處為自己著想,以自我為中心,有著自己的與眾不同的見解(當然這種見解並不正確)。有了我見,自然會產生我慢,認為自己是對的,別人的意見都是錯的;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是了不起的,別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一旦產生了我慢,其他任何正確的意見他都聽不進去,因為別人不如他嘛!打個比方來說,現在有一張潔白的宣紙,我們無論在上面作畫、寫字或者作拓片,只要路子對頭,方法得當,都會取得令人滿意的結果。相反,如果我們所面對的是一張污濁不堪的宣紙,哪怕這些紙的質量再好,我們也無法繪製出令人滿意的圖案來。與此理相仿,如果一個人的滿腦子裡所裝的儘是些愚知邪見,貢高我慢之焰甚烈,只要他不拋棄原有的那些污濁的思想見解,我想哪怕是再高明的真理,他都不會接受毫釐。
佛陀對於羅睺羅的這個提問,回答是:「當觀若所有諸色,若過去……若遠若近,彼一切悉皆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如是平等慧正觀。……比丘若如是於此識身及外境界一切相,無有我、我所見、我慢使系著者,比丘是名斷愛欲,轉去諸結,正無間等,究竟苦邊。」
佛陀回答的重點,在於「非我、不異我、不相在」幾個字。這句話的意思是,一切諸色(五受陰)既是非我的,也不是他之我(指以他物為自我),同時也不是此我與他我相結合的我。對於「非我」比較好理解,對於「異我」則在理解上有些難度。「異我」是「自我」的延伸,即其他一切事物,都與「自我」不相異。而「不相在」則是自我與他我二者的結合體。佛陀既否定自我,也否定異我,同時也否定相在。佛陀在這裡所主張的是我們既要認識到非我,也要認識到不異我,更要認識到不相在。當物、我乃至一切萬物均為苦空無我無常的時候,我們才會真正認識到什麼叫「平等慧正觀」。而我們在《金剛經》中所見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實際上就是苦空、無我、無常觀的高度概括。
第二十五經:
本經所講的,大意是怎樣做才能稱之為多聞:「如世尊說多聞,雲何為多聞?」
佛陀對此的回答是:「若聞色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如是聞受、想、行、識,是生厭、離欲、滅盡、寂靜法,是名多聞比丘,是名如來所說多聞。」
我們若從平常意義上來理解和認識「多聞」,一般而言,就是聽的多,知道的多,即所謂「博學多聞」。而我們的這種理解與佛陀所教導的「多聞」,可謂相距千里。按照佛陀的要求,我們對於世間的一切,無論是諸色、諸受、諸想、諸行與諸識,都不會產生深厚的興趣。相反,卻是要生起過患心、厭離心,做到寂靜無為,恬然自得,稱之為「多聞」。或者說,我們在聽聞了諸上善人的教法之後,能夠如實做如實修,把教理教義不折不扣地落到實處,這樣也可以稱作「多聞」。光有學識,哪怕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也不能名之為「多聞」。從這個意義上去講,當今大約沒有幾人能稱之為「多聞者」。(09.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