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中阿含》(卷四十二)~A1 一、分別六界經

漫說《中阿含》(四十二)

(卷四十二)

一、分別六界經

  說法地點王舍城陶師之屋

  參加人員弗迦邏娑利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弗迦邏娑利未曾見佛,而自稱他是佛的弟子,佛乃為他而說六界聚、六觸處、十八意行,及成就第一真諦智慧布施、止息等四住處,並且教他不放逸慧,守護真諦,長養惠施,學至寂(息)等法。弗迦邏娑利聞法後,乃得住果證,遂向世尊懺悔其因不識如來,而稱如來為「君」的罪過。   

  這部《分別六界經》,可謂故事情節與理論色彩兼具。我覺得還是將本經分為「故事經過」和「說法內容」兩方面來談,似乎更妥。

(一)故事經過

  佛陀在說這部經的時候,或者說經中故事發生時間,從經中我們基本上可以得出結論,即此時應該在佛陀四十歲以後的事情也就是成道的頭幾年。如果按佛陀十五歲成道這個說法來說,佛陀此時成道還不足十年時間,僧團的規模似乎並不大。此時佛陀住在摩揭陀國的某一個地方,他準備到王舍城去宿夜——此時佛陀是孤身一人阿難似乎還沒有正式成為佛陀侍者,甚至他還沒有出家。由於佛陀出家之初,或說未成道之時,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王舍城附近度過。在這期間,摩揭陀王頻婆娑羅拜會了佛陀,使得世尊在未成道前,在王舍城地區已經有了相當的名氣(人氣)。佛陀成道之後,也經常住止於王舍城,在這裡教化眾生並以竹林精舍與靈鷲山為主要道場,宣說了很多佛教上有名的經典。但是不知什麼原因(原因很復雜,一時難以理出頭緒),後來佛陀將弘法的重點選擇在了舍衛國的祇園精舍。可以說,佛陀成道後,約有五分之三的時光,都是在以舍衛城為中心的區域度過的。

  我在前面的文章中曾經提及,在佛陀時代(原始佛教時期),出家比丘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條條框框加以限制。比如說世尊選擇出家後,現存的經中似乎也沒有明確禮某某大師為剃度恩師,而是自己為自己剃度。由這裡我們或者可推斷出,在古印度對於出家程序與手續以及依止師方面,均沒有嚴格的規範要求,可以想像那時的最高統治者對於宗教信仰的高度寬容,不僅信仰自由出家也很自由宗教團體的發展似乎也並沒有受到刻意的限制。

  正因為在這種大背景之下,有一比丘便效法了佛陀,這位比丘名叫弗迦羅娑利(以下簡稱「弗迦」)。有關弗迦的家庭情況在經中似乎沒有交待,據說他是受了婆娑羅王的規勸而出家——這種說法只能說是「據說」,不太可靠。這位比丘很有意思,他也是自己把自己的頭髮剃光,然後找件袈裟披上,於是便開始過起了「比丘」的生活,包括乞食、靜慮以及苦行等,久而久之,人們便認為他便是一位得道高僧而加以禮敬供養。不過有時人家總會請教一下:「大德,請問您的師父是哪位?」這位弗迦比丘倒是很會朝自己臉上貼金,他便回答人家說:「我的師父,就是鼎鼎大名的釋迦牟尼佛啊!」大家一聽,頓時都肅然起敬,原來是偉大佛陀弟子啊,真是失敬失敬。如此一來,弗迦在摩揭陀國(王舍城境內)也算是小有名氣。

  如果用現在的話講,我們稱釋迦牟尼佛為「師父」,對不對?肯定是不會錯的,因為佛陀三界人天導師他是我們一切人類精神導師,稱導師為「師父」,有何過錯?不過這是從廣義的立場上去講;若從狹義的,即我們通常所理解的「師父」(為自己剃度、授戒並傳授教法老師)角度而言,弗迦的行為,無疑是打了誑語,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釋迦長得什麼樣,完全是素昧平生,又何來「師父」一說?

  話說佛陀來到王舍城,便到一位「陶家」宿夜。這裡的「陶家」,可以理解為「制陶之家」,也可以理解為販賣陶器商人家庭佛陀到了陶家之後,便與該家的主人商量:「陶師!我今欲寄陶屋一宿,汝見聽耶?」在這裡,我們可以見到佛陀很樸實,他並沒有向主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不像《西遊記》里唐僧逢人便說「我乃東土大唐如何如何」,也不像時下很多人,生怕別人小瞧了自己,一見面便趕緊遞上明片,以此表明自己是頗有來頭的——佛陀不會這麼做,他很低調,從來不事張揚。佛陀沒有要求住人家上好的廂房,而是想寄宿一下「陶屋」,堆放陶器的倉庫,或是制陶的工作室。我想,一般人都是不會拒絕這種最低的請求。

  陶師聽後回答說:「我無所違,然有一比丘先已住中,若彼聽者,欲住隨意。」這位陶師說,我沒有二話,可是陶屋裡已經住了一位比丘,您得與人家商量一下,看看人家是否答應。

  那麼,先於佛陀住於陶屋的比丘為誰?正是本部《分別六界經》中的主人翁弗迦邏娑利。在這裡需要說明一下,這位弗迦比丘雖說自稱他是佛陀弟子,但是他修行並不是那麼糟糕;相反,從總體來說,他還是精勤用功的,身心方面基本上還是無所放逸的。

  佛陀聽完陶師之語,在道謝後便朝著陶屋走去。進了陶屋之後,只見一位比丘正在屋內鋪設草座。佛陀也挺客氣:「比丘,我今欲寄陶屋一宿,汝見聽耶?」弗迦比丘聽後,他回答得很是爽快:「君!我無所違,且此陶屋草座已敷,君欲住者,自可隨意。」

  在這裡,我們從弗迦比丘的回答中,便可以清楚地看出,其實弗迦壓根兒就不認識佛陀,因此他便稱呼佛陀為「君」——只是對別人的一般性尊稱,這種尊稱是出於禮節性的,並不具有真正的禮敬。

  佛陀見弗迦比丘答應了,便沒有多說,他放下行囊,然後外出將雙足洗乾淨——看來古時的行腳僧在很多時候都是赤腳的。待洗凈雙足後,他在弗迦已鋪好的草座上展開坐具,然後「結跏趺坐,竟夜默然靖坐定意」。此時,弗迦比丘也沒有多話,他也能做到「竟夜默然靜坐定意」。佛陀看到眼前這位比丘修習如此精進心中也暗自贊賞,「此比丘住止寂靜,甚奇!甚特!」於是世尊就開口問弗迦道:「比丘!汝師是誰?依誰出家學道受法?」

  弗迦比丘聽後,便對佛陀說:「賢者!有沙門瞿曇釋種子,舍釋宗族,剃除須發,著袈裟衣,至信、舍家、無家、學道,覺無上正盡覺,彼是我師,依彼出家學道受法。」

  弗迦比丘一開始對佛陀稱呼為「君」,是出於一般性的禮貌,似乎並無多少誠意;而此時又呼作「賢者」,看來對佛陀越來越尊敬了——比丘佛陀「竟夜默然靖坐定意」,使弗迦比丘覺得眼前這位大沙門簡單,肯定是位得道高僧

  佛陀一聽,倒是頗為意外——自己眼前這位比丘他連認都不認得,而他卻妄稱自己就是他的剃度恩師,這真是太離譜了吧?不過佛陀很是慈悲,他並沒有戳穿弗迦比丘,而是繼續問道:「比丘!曾見師耶?」就是說,你見過師父嗎?

  這位弗迦比丘倒也坦誠,他見佛陀如此之問,便老實作答:「不見。」——沒見過

  世尊聽後,又問道:「那你一旦見到了你師父,你認得他嗎?」

  弗迦比丘答道:「不認識。然而賢者!我乃聽說世尊如來無所著、等正覺、明行成為、善逝、世間解、無上士道法御、天人師,號為佛,為眾佑。他就是我師父我就是依他而出家學道受法。」

  此時,佛陀依然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很欣賞眼前這位比丘的坦誠與上進心,他很想為他說法並度化這位比丘。於是他對弗迦說:「比丘!我準備為你說法,你願意聽嗎?」

  弗迦說:「好啊我當然想聽啦!」

  於是佛陀開始為弗迦比丘宣講了六界聚、六觸處、十八意行以及四住處之法。當佛陀說完此種妙法之後,這位弗迦比丘是「遠離塵垢諸法法眼生」,他是「見法得法,覺白凈法,斷疑度惑,更無餘尊,不復由他,無有猶豫,已住果證,於世尊法得無所畏」。當他獲得了「法眼」之後,眼前這位大沙門是誰,還需要再提示嗎?於是他即從座起,稽道佛足」,然後懺悔不已——

  「世尊!我悔過;善逝!我自首。如愚如痴,如不定,如不善解,不識良田,不能知知。所以者何?以我稱如來無所著、等正覺為『君』也。唯願世尊聽我悔過!我悔過已,後不更作。」

  世尊很是慈悲,他愉快地接受了弗迦比丘懺悔

  「比丘!若汝能自悔過,見已發露,護不更作者比丘!如是則於聖法、律中益而不損,謂能自悔過,見已發露,護不更作。」

  此自,弗迦比丘正式成為佛陀座前一位名實相符的比丘弟子……(09.08.05)

  (未完待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