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瑞龍院幼璋禪師曰：「老僧頃年遊歷江外、嶺南、荊湖，但有善知識、叢林，無不參問來。蓋為今日與諸人聚話，各要知個去處。然諸方終無異說，只教當人歇卻狂心，休從他覓。但隨方任真，亦無真可任。隨時受用，亦無時可用。設垂慈苦口，且不可呼晝作夜。更饒善巧，終不能指東為西。脫或能爾，自是神通作怪，非干我事。若是學語之輩，不自省己知非，直欲向空 花，波中取月，還著得心力麽？汝今各且退思，忽然肯去，始知瑞龍老漢事不獲已。迂迴太甚，還肯麽。」
〈玄祥釋解：老僧我開悟後，十數年遊歷長江以北，五嶺嶺南之廣東、廣西，及荊州湖南、湖北等處。只要有善知識、道場、叢林等，我無不前往參訪問道去。今天與各位在此相聚說話，汝等每人均要知道有一個參訪去處。但據我所知，各方道場、叢林等終究無有不同說法，只是教開悟的當事人，歇止去掉行者狂亂之心就可以，不必由外去追尋。行者設若也能隨種種方便法門，保護任運自心速入本真，終究亦無本真可資任運。最後悟入隨時受用此心，但法由空性自起，故知用有為法駕用此心，終是無有時可來用此心之感。假設大德慈悲為懷，苦口婆心，假藉語言述說悟境，亦不可將白天呼作夜晚，顛倒正理。或大德更要利用善巧方便法門，利益行者，也不能指東為西、指鹿為馬。設若行者進入五蘊魔境，入有所能之境界，自是神通在作怪，如一直執著這些，可與我無關。若是剛開始修習禪定者，不常省慮知道自己所做錯誤，一直要由空中來生有相，採取空花，在水波中撈取映月，還用得著如此使用心力嗎？汝等各各且退下思考，若忽然認為還是要去遊歷他方，可說瑞龍老漢我，無獲得實證解脫事。迂迴蜿轉述及此事，汝等首肯我之所言嗎？〉
第一節 滅除遷業流識
禪宗所謂行履工用處，即頓悟之人做工夫也。行者躬行，履者踐履，即是指行者日用應緣時，行、住、坐、卧間，語默動靜處等一切行為進退，均能時時專心一念用功也。潭州溈山靈佑禪師雲：「頓悟之人還有修否？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曠劫習氣未能頓凈，須教渠凈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道別有法教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圓明，不居惑地。縱有百千妙義，抑揚當時，此乃得上座披衣自解作活計。以要言之，則實際理地不受一塵，萬門行中不舍一法。若也單刀趣入，則凡聖情盡，體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
〈玄祥釋解：若行者真的悟得本真，他自己知道此時，修不修是兩頭話語，也對也不對。現在行者證得此初心，雖從緣而得，但能一念頃，頓悟自己理地之境。惟行者猶有無量曠劫以來，所熏習而成的習氣未能頓凈，故乃須教他趕緊凈除現業，或遷流不息之業識，此即所謂在修也，不能說還有一法教他來修行或趣入。若行者能聞教義趣入空理，聞得空理深入其妙義後，心自能圓而不偏，明而不晦，行者自能不居惑地。縱然，有百千種妙義，抑壓或發揚在當時之下，這些都得靠上座汝自己來，以前所熏的習氣，像自行穿衣時，一件一件穿上一樣，現在要自解此等習氣，就像解衣一樣，要一件一件自行去除，要求在生活起居中去除。簡要言之，實際體性理地不受一絲一毫微塵，但在萬有諸法中，亦能悟知不必捨棄一法而才能自在。若行者能以單刀直切入心地生滅法之核心去，則凡情、聖境兩忘，體性顯露具真而永恆之真常，證至理、事不二且無礙，此即所謂如如不動之覺者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