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坐釋疑
惠空法師
許多人談到打坐就會有練氣的想法，反之，則有岔氣的疑慮，對此許多人也是各說紛紜，實則這個問題很復雜，今就略談一二學生問題爰為回答，就教於個位大方之家。
第一、氣的基本理論
一、關於「氣」，中國傳統的說法里有所謂的精、氣、神。在體內由五臟六腑所化蘊的菁華叫作精；氣則是由精轉變的一種氣體；神就是由氣轉變成精神、心靈，而使得我們人的精神、心靈進而非常清明旺盛，這是中國傳統的說法。對於「氣」，中國傳統的中醫有所謂的氣、脈、穴，奇經八脈、任督二脈等等。在道教與密宗有所謂的導氣，氣脈明點的問題，道家跟密宗在修行上非常注重氣及精與心靈相依互動的關係。由此可以說明氣脈確實存在於我們人的身體當中，它對我們的有身心、肉體、心靈以及修行，均有相當密切的關係。
二、在傳統的中國禪法裡面，其實也有類似的說法，就是調身、調息、調飲食、調睡眠。調身、調息的息就是指呼吸，就是關係著「氣」的問題，且飲食與睡眠也跟我們血脈的運行有相當大的關係，所以其實調身、調息、調飲食、調睡眠，也就是從側面粗顯的角度來說明調和精血、氣脈的重要性。
三、再更進一步的說明，佛法對於色身的物質體，即所謂的四大(地、水、火、風)，其中「風」就是這裡的「氣」──氣脈。在我們身體裡面，據經典上明確的記載，我們身上不同部位有不同的風，如：關節有關節風、腰有腰風；還有動轉風、棄舍風等等；一般的呼吸也是一種息風；而我們人之所以能夠舉手投足、彎腰、講話、舉目眨眼、排棄大小便，都是因為風運轉的關係，此風即是所謂精、氣、神之「氣」，這在經典上都有很明確記載，由此可以了解到一點，就是風的重要性。而水呢？可說便是精液，代表我們身體的水份就精液。所以在佛法的基本理論里，地水火風也就說明了傳統的精液和氣脈存在的相關關係。
再者，在地、水、火、風里，四大彼此有著互相依存含攝，互相生起衍動之作用，就相互引發運轉的關繫上言，風的力量最大，再來是火，再來是水，最後是地。地是我們的骨骼、肌肉；水是我們的精液；火就是我們的體溫；風就是我們的氣、呼吸種種氣脈，在這裡面主導四大的就是我們的心，換句話說，就是意識的運轉。意識心之所至，則風氣隨而匯會轉動，水火相繼、鼓動流住。意識一動，風就跟著動，風動火就動，火動水、土就動，所以氣脈之動轉其關鍵就在我們的心，以上簡單說明色身、氣脈與心彼此之間力量消長的關係。
第二、氣的特質
現在談氣的特質，第一，氣脈有全身及局部性：我們的氣脈在我們的身體裡面，它有貫通全身的，譬如像任督二脈、或密宗所談的六輪；也有可能是屬於部位的，如中醫的十二經絡，譬如說在我們的五臟六腑里，或在我們的肌肉裡面，或在我們的手足裡面。我們的呼吸不斷，這就表示我們的心臟、肺很自然的運轉，可是它有時候也會受到影響，譬如說我們運動劇烈，心臟就會跳動得很快，或吃飯時，胃就會運轉得較劇烈，所以我們要了解，這個氣脈第一有局部與貫通全身的不同點。第二、氣脈有淺深不同性：隨著我們心性寧靜的淺深，可以觸摸到氣脈運行的層次性也有不同的淺深，譬如說氣脈本身有不同的淺深性、局部性與貫通性。而我們心的定力，如果進入得深，我們可以把氣脈運轉得深，乃至驅向於全身氣脈的部份，那麼便可以把貫通全身的氣脈運轉開來，譬如：任督二脈或其他大的脈絡，並且運轉的禪定深，就可以運轉全身每個氣脈，甚至於每一個毛孔都可以打開來，而全身毛孔也可以呼吸。第三、氣脈有所謂的慣性或轉變；就是我們人生下來以後，不同層次的氣脈及不同部位的氣脈，會自動在生命中間產生運轉；除非它受到了影響、干擾，才會隨著不同干擾的引導而產生變化，如隨業力、思想、習性、飲食、環境等而改變或產生慣性，乃至我們人身上氣脈有可能會阻塞，也有可能會錯亂；當然也有可能會運轉得非常深密而且正常。如果是氣脈運轉與正常，人就會顯得很有能力、精神非常旺盛、身體非常的好；如果閉塞了，就會有某部份的肌肉或官能會萎縮；如果錯亂，我們的體能、肌肉就會受到破壞或影響等等，這些都跟氣脈有很密切的關係。當然這個部份，學理上面不一定有，但在禪法上是會有這種感覺的，譬如說：有人修禪而氣錯亂，就會感覺身體痛、頭痛，漸漸覺得很疲倦等等，這就是他的氣脈錯亂了，這些都是我們經常可能會發現的問題。以上所談是我們身體裡面，有種種的風和種種的功能，以及心與氣互通的關係，和因不當的禪坐能產生的問題。用古人生活的經驗來談心與氣，得知我們身上有種種的氣脈，氣又關係到我們心靈的運轉，所以氣脈是不是運行通暢關係到我們心靈是否能正常運轉，譬如說：一個氣脈被塞住了，會影響身上很多氣脈也被塞住了，那麼他的思緒、體能便無法發揮，他的思緒、身心運作就沒有辦法暢通，這是因為肉身受到障礙的緣故；反之，如果一個人的氣脈很通暢，那麼他的精神就能充份的發揮。中國古人說「茅塞頓開」，就是指腦筋開竅，或講心眼開通，或者講這個人的腦筋非常靈活，禪法也從呼吸看一個人的心靈平和與否？在在說明「氣息」跟我們身心的互動，有很密切的關係；如果氣脈通暢的話，表示這個人的心性也非常清明，這是我們對氣的相關性質、特質，作了一個說明。
第三、岔氣的情形
了解以上這些道理之後，我們再來談談會使氣脈發生變化的情形。如果是正常的禪坐，熟悉方法、理念正確、操作正常，當然我們的氣脈會打通，身心會得到一種調柔、輕安，人會有智慧，那麼這是正常的，在此我們就不多談了。
至於氣脈之錯亂的情形有很多的可能，最常見的是本身所修習的方法就是屬於以心導氣之法門，因方法不熟悉或誤解而引氣出岔，這是自已直接用意將氣導岔；另外，尚有在定中見到種種境界而起心動念，或歡喜、或恐懼致心動氣岔；或因定中外人碰觸、大聲驚怖等等，皆可能導致氣岔，以上岔氣問題不在本文討論範圍之內。以下我們要就一般較不太留意，且岔氣過程不易察覺之狀態而討論之。
第一種情形：當我們在靜坐中，已在半寂靜狀態的時候，如果我們動了心念，若動的是嗔念，嗔是屬於殺害之心；若動的是貪念，貪是屬於男女的情慾、淫慾的慾念心；如果我們在靜坐當中，身心已經進入到某個寂靜程度，心之所緣已寂止以後，這時我們若動了這樣一個貪或嗔的念頭，甚至只是有一個男女影像的浮過或是一種欲的流盪心的話，它都會破壞我們的定心，甚至把我們的氣脈打破、流散，而且導向欲或嗔恨之氣的運轉裡面去。因為在禪定中間，我們的氣已經有相當的貫通性，而已經攝集起來，被我們的定心收攝起來之氣，有一股很大的力量，如果這個時候起了慾念，那慾念就會把整個已經聚合的氣，導向錯亂的慾念這條路上去，這樣我們身上的氣就會錯亂，這是第一種情形。
第二種情形：我們在睡眠當中時。因為日常生活中身心比較煩忙，沒有特別的煩惱，或是思慮很多，彼此互相消長，所以無法形成較有力之情緒。可是當我們在睡眠中，因為業識的浮動，而我們又因在睡眠中沒有在控制，那麼有時候會有一些生理的反應，例如：有時候下體會勃起，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起有覺察來控制它，則睡眠中會一直持續這種生理的反應，時間一久，我們身體的氣血會積聚在這上面，而且會把全身的氣脈引導到這邊，這樣子的話，我們可能會因為它運行的非常強烈，而醒來以後又沒有將它調好、恢復原來的狀況，這時候如果我們去打坐的話，將會又重新凝聚起來，這樣子會造成我們身心氣脈慣性的帶動，久久身體就會受到影響，這是岔氣的第二種情形。
第三種情形：我們日常生活中有不正確的心念，或雜亂的心念，或接觸比較多的嗔恨、慾念的境，都會在我們日常生活中間造成我們生理的反應，也就是說因為我們常常去思惟一些嗔恨的事情或是慾念的事情，在自已不自覺當中，生理上細微的氣脈，在日常生活中便已經開始動了，這是指長久或是一種慣性、長期性的心理。在有這種嗔、欲的境界或思惟中下，會影響帶動氣脈的運轉，這時候我們未察覺，而我們坐下去以後呢？氣脈就會鼓動打坐的凝聚力量，把氣脈慣性地導向到平常動心起念氣脈運轉的方向去，這樣也會破壞我們的身心。
第四種情形：就是食物，我們有時候會吃一些比較補的食物或是比較具有刺激性的食物，它也會影響到我們有心的反應，就好像上面有談的在日常生活中接觸的境界，或是夜晚睡眠中的身體反應。我們吃的這些食物，往往不知道它會直接產生生理的反應──化學的反應，刺激我們的身體，產生欲的帶動，或生理的反應。這時我們不知道而去打坐，就加強了食物所產生刺激性的力量，使得我們氣脈錯亂。
以上這些都是可能會使我們在打坐中間產生一種岔氣或氣脈錯亂的情形。其中第二、三、四，三類情形，普通的人，如果是初學而禪坐功夫不深，那麼他在打坐中間就會感覺到很苦惱，因為這時候他的氣是錯亂的，一坐下去，他的氣就錯亂，氣的錯亂，會使得他的心非常紛雜、散亂且不易凝聚、不能安定，心不能安定就使得他的氣又非常的散亂，這樣地惡性循環，使得他覺得打坐是件痛苦的事情，因為他打坐時，他的氣散亂、錯亂，使得他腿痛、腰痛，在肉體上沒有辦法支持下去，因而覺得打坐是件痛苦的事情。如果有一點點定力的人，在打坐中間產生岔氣的情形時，多半會發生在第一種狀況。當他在靜坐中間會突然感覺到消失掉定力，這就是一種岔氣的關係，久之，他會覺得身體慢慢的變差，或打坐沒有了力量，沒有寂靜的喜悅，這是因為他禪坐已經有相當層次，倘若氣岔深一點，這時候出了錯，他沒有感覺身體有什麼不同的反應，因為他已經坐到某一深度的定中，氣岔了以後，一般人感覺不到，可是它還是在身體內細微的運轉，把我們身心的精液、血液、身體的組織功能，運轉到破壞錯亂的情況下，使得我們身體的組織、器官、功能錯亂、萎縮、破壞，我們身體就會變差，如果這時還不知覺，而持續一段時日，等到我們發覺到情況嚴重而要想辦法挽救時，身體已經很差了。以上談的是岔氣的情形。
我們在岔氣情形時，應該怎樣去處理？分為二種：第一是預防、檢查；第二是治療。
第一預防、檢查：所謂預防就是首先在食物方面，一定要吃得很清淡，而且絕對不可以吃一些會有刺激性，或會激起我們慾望，或會帶動我們男女生理慾望的食物。在日常生活中，要使得所接觸的人、事、物，都要遠離男、女的情慾或嗔恨；同時我們心靈也要保持非常的清凈，這樣才不會使我們的氣脈在日常生活中產生錯亂。此外，如果在睡眠當中會有生理反應的話，我們在覺醒時就要常常暗示自已，而在睡眠當中，只要一有這種反應，就要馬上覺醒，這是可以做到的。覺醒之後就坐在床上，把腿散盤，並默念觀音菩薩聖號，慢慢的念或保持清醒，這時候，人不能迷糊，迷糊的話，身體的反應還是會持續下去；如果能保持清醒，或默念觀音菩薩，心有了力量之後，氣就會隨著心的覺照力量聚集起來；而原來被打散、帶走的氣，只要三分鐘或五分鐘，我們生理的反應就會消失，這個時候，還不能馬上睡下去，因為生理的反應雖消失，但氣脈的走動還沒有散掉，所以要再停個五分鐘或十分鐘讓身心慢慢的平靜，讓細微的氣脈散掉以後再躺下去睡覺，這樣身心的反應就會降到最低，甚至毫無影響。
第二治療：當我們在打坐中間，有心收攝之覺受時，如果有一剎那男女慾望的心浮起來，或是很強烈的嗔恨心、殺害心浮起來，這時要趕快的把定心收攝起來，把妄想收攝回來，讓自已的心快速的穩定下來。如果我們沒有把心快速穩定下來，而讓這個妄想持續幾秒鐘，那麼它就會破壞我們的定力，使我們的氣散掉，所以我們必須要很快的把心定回來。如果這個妄想很強烈，或是習性很強烈，我們跟著妄想走的話，那麼氣就會散掉，這時候怎麼辦呢？就是去取一強的境，如念觀音聖號、或做不凈觀想，務必將欲心及餘毒消除後方可，如果妄念仍不息，則要趕快深呼吸，把腿散盤，全身動一動，搓一搓，做深呼吸，讓我們的心慢慢的平復，身心穩定下來，氣脈便不會運行得那麼深入，只會受到一點波動而已，等下坐後再慢慢調和身體，讓心比較輕松一點，把它調回來。
其實，檢查就是指在打坐當中的覺醒功夫，而預防是指食物、睡眠、與日常生活習性當中的留心，萬一如果坐中未覺、下坐後才發覺到氣脈已經微微在動了，在運轉了，那該怎麼辦呢？有兩點建議方法：
基本上是必須仍進入坐中調回，方回入坐之方法則有不同：第一是改換方法，一般盤時所緣較微細，而嗔欲境較強，故以另一所緣法門修習，如念佛、不凈觀等持續不斷修習，則已岔亂之氣，將因此依法門而漸回復於正常。第二則是仍用原法門，在身心較佳時再禪坐，此時若進入前坐岔氣之深度，則會感覺氣微動，此時不予理會，等再深入後，則岔之氣將因心之穩定而漸趨於平復。但此二法中以前法較易，後法較難，後法適於對於法門有較熟練之行者使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