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利法師:印光大師人生思想過程(中)

印光大師人生思想過程(中)

內容提要:本文以《印光大師全集》為中心,其中以《印光大師文集》為重點。論文以時間為軸、以思想為線索,對凈宗士十三祖印光大師的生平作了簡要描述。本文的重心在於闡明大師學佛修行、弘法的過程,對大師如何由儒轉佛、為何獨依凈宗等問題作了探討。 關鍵詞:印光大師人生思想

三 潛修後弘法
1894年,師至法雨寺後,大師意以隱跡,遂安單藏經樓,主理藏經。師閱藏之餘,勵志精修。久之,寺中大眾對師之修持學問,皆共欽佩。

1895年(光緒二十一年,師35歲),朝聖跡,拜舍利,住阿育王寺達三月之久。且有人朝拜舍利時,師皆附之而看[25]。

1897年,因法雨寺僧眾堅請講經,師辭不獲已,遂講《彌陀經便蒙鈔》一座。講畢即於珠寶殿側閉關[26]。師此次一閉關,便達六年之久(兩期,三年為一期),凈業大進。出關後仍住法雨寺經樓。後由於諦閑法師溫州頭陀寺請大藏經,邀師相與助理而入京都一次(1904年,光緒三十年,師44歲),其餘時間皆住於普陀山中

師從1894年入山以後,即始終韜光養晦,山中偶有文事令大師作,師皆署以他人之名,「印光二字,不敢露出」[27]。

師雖處山中,間有人請教大師者,皆以三世因果閑邪存誠、敦倫盡份而勸之。至民國伊始,師雖未廣弘教法,但其勢已蓄,終於龍天推出。

師之弘法之緣始於高鶴年居士。高鶴年居士是近代佛教上有名的佛教外護,也是一位史無前例以朝山訪道而四齣行腳的旅行家。從18歲始天涯行腳達三十五年之久,後又至力於社會救濟事業,著有《名山游訪記》。高鶴年首次拜訪大師是1898年(光緒二十四年,師38歲),鶴年稱大師「寮房之中,淡薄衣單,外無長物,真是一個清凈僧寶」[28]。至此後,鶴年與大師關係一直很密切。

由於師幾乎不怎麼出山,而鶴年經常在外,與各地佛教皆有來往,熟悉外邊的情況。到宣統元二三年(1909年),師常函詢鶴年方外佛法如何,且囑以提倡凈宗及因果報應

師向外弘法始於1912年(民國二年,師53歲)。因狄楚青在上海辦《佛學叢報》(為中國近代佛教辦報刊之始),請鶴年幫忙收集稿件。由於鶴年與大師十分熟悉,且知大師文章修持皆佳,遂至普陀向師索稿四篇。這四篇文章分別是:《凈土法門普被三根論》、《宗教不宜混亂論》、《佛教以孝為本論》和《如來隨機利生淺近論》,前二署名「常慚」、後二署名「普陀僧」而刊之[29]。實際上,此四文皆是大師以前代他人所寫的作品[30]。此時世人均不知「印光」之名

恰好此時,在北京政府任職的徐蔚如居士,讀《佛學叢報》,深為欽佩師的文章,遂四處向人打聽「常慚」為何許人也。通過多種途徑終於問得,「常慚」即是普陀山法雨寺的「印光法師」。從此,徐蔚如便設法收集並刊印大師的信稿,從民國六年(1917年)始,「印光法師之名便揚於海內外,一發而不可收,大師在復他人信中是這樣說的:

光緒十九年至普陀法雨寺住閑寮,至民國六年不與外邊人往還,即山上令支筆墨差事,亦不用「印光」二字,民國六年,徐蔚如得三封信,印數千冊送人,名《印光法師信稿》;次年又搜得二十餘篇,名《印光法師文鈔》,由北京印出,來普陀皈依,光令皈依諦閑法師。從此日忙於書札應酬,了無止期矣![31]

師不收弟子(包括皈依弟子出家弟子)是大師素有的心願,民國二年,高鶴年到普陀收集稿件時,大師就說過:「欲皈依我者,決不承認」等語[32]。鶴年屢次頂禮勸師不可太執泥:如有真正發心請求者,務說方便皈依,方合佛祖遺風。但師堅不應允。

後鶴年慮及可能大師恐違常住之規模而不便,遂向法雨寺住持、老當家請求通過後,師始合笑點頭允之。

1919年(民國八年,師59歲),徐蔚如之友周孟由兄弟祖母普陀,懇求皈依,師授之,是為師皈依之始[33]。但大師一生卻從未收過出家弟子很多人寫信向師表示要出家,師也多勸其在家修行,不可出家

師在大弘法道之先,即有示悟境之跡。師在1919年(民國八年)臘月給高鶴年的信中寫道:

光數十年來,印光二字不敢露出,因閣下多事之故,致令賤名劣作遍刺雅人耳目,愧何如之!去歲妄企親證念佛三昧,而念佛三昧仍是全體業力。今年自知慚愧,於九月半起七,至明年二月底止念佛三昧不敢高期,但企懺悔宿業,令其盡耳!誰知念佛三昧竟與真如法性同一不生不滅佛光普照法界我以業障不能親炙,苦哉苦哉!奈何奈何!書此以期知己者代我分憂。[34]

能親見宿業與真如法性同一不生不滅者,想必為悟道;又羅鴻濤在編輯《文鈔三編》謄寫此信時,在文後另加按語認為此即是大師示悟之跡[35]。另外,以大師為人非常實在,且一向不以虛詞示人,此必是大師親身之體悟。並且,師在弘法之信中,屢屢強調弘法之先當求一心,得悟處後再弘法道不遲,否則必將以一盲引眾盲,誤人於深坑之中。筆者認為,此不論是示跡還是表演(也許大師早已悟道,甚或為再來大士),都符合大師之平素之言行,也是為後來者作楷模而已!所謂:八十老翁作舞,為教兒孫故。

師最初弘法時,認為《安士全書》十分重要,「允為世善第一奇書」。大師在教導弟子時,積極倡印此書。1908年(光緒三十四年)時即有四川李天桂發願刊板流通,惜因緣成熟而未行。儘管如此,師仍全力倡導,終於1918年(民七年)有陝西人劉芹浦(字在霄)並其外甥趙步雲出資刊印,但印書之事大師自為。

同年,大師便下出往揚州聯系印書,但因初次出山,人生地疏,遂邀高鶴年同行。次年《安士全書》終於出書了(此書大師校正本過)。從此以後,師常往揚州、上海校印、刊刻各種經書、善書(後來上海佛學書局、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等成立,就很少往揚州了)。師在上海時,太平住持真達在寺中特辟凈室一間供師使用。此後力護法門諸君子,如魏梅蓀、王幼農、許止凈、范古農、王一亭、朱子橋、屈文六、關綗之等,或順私人問道、或因社會慈善,有所諮詢,亦時常至太平向師請益;各方投函,更難勝數。

大師如此忙碌了近十五年。在1928年(民十七年,師68歲),師因交通太便,信札太多人事太繁,而煩不勝煩。有移居他處歸隱之意。恰好有廣東居士香港建有佛堂,請師前往。七月,師下普陀山,先至太平,由於風大不得不延遲,而在滬諸師及居士等則力勸師留下。

1930年(民十九年,師70歲),因眾人堅請,又有真達等師舉蘇州報國寺供養,師終因法緣之所在,移錫報國掩關。先是師意將滅跡長隱時,便以各種經書、善書之紙板數十百種及印而未流通之書數萬冊,付於明道法師明道師承師命就上海覺圓創立弘化社,第二年(1931年)遷於蘇州大師閉關之報國寺內。

大師本欲謝絕人事閉關自修,卻仍有眾多弟子而不舍。師不肯阻其向道之誠,仍在關中時為說法,弘法事業轉為更盛。

由於師信函過多及有校書之事,忙不開交,又因眼不好,曾兩次在新、申兩報及半月刊上,登《謝絕函件啟示》:第一次是1933年(民廿二年,師73歲),由於要編清涼、峨眉山、九華山三山志,無暇回信故;第二次是1935年,由於師校書夜以繼日,勤奮之極,而所校之書字太小,在電燈下仍極力校,眼遂大傷。

1936年(民廿五年,師76歲),師應上海護國息災法會之請,往滬說法七日,帶說皈依皈依者如雲,師將所有香敬悉數捐去。

1937年,移錫靈岩山寺。師本無意於此,惟靈岩往昔代有高人,後道埸冷落,妙真師、真達師等苦心經營,遂得道埸大興,迨功成,妙真師欲求師廣為弘化,恰值日軍侵我中華,將攻蘇州城,所以大師乃移於山中,仍住關房。大師一生不做住持,亦是一大特色[36]。

師自弘法以來,所印經書、善書不下四五百萬部,佛像亦多達百萬餘幀[37]。其主要有:《安士全書》、《凈土十要》、《印光法師文鈔(正續二編)》、《了凡四訓》、《感應篇直講》、《憨山大年譜》、《壽康寶鑒》、《凈土聖賢錄》、《觀音大士頌》、《正信錄》、《新編凈土五經》、四名山志等等幾十上百種。其中,《安士全書》、《凈土十要》是經過大師重訂的。特別是《凈土十要》,原為蕅益大師編定,後其弟子成時校訂時,邊校邊刪,事後也不重查,結果被改動很多,大師人到處收集各要之原本,重新加上被刪之文,且另加上《徹悟禪師語錄》[38]。又,大師增編凈土五經。原有《凈土四經》,師認為《楞嚴經大勢菩薩圓通章》也是修凈土法門,故增編成《凈土五經》[39]。另外,大師還主持修訂新四大名山志。

大師一生所校訂之書很多,但著述僅有《印光大師文鈔》,而此所有,皆不以版權自居,既使是請中華書局、商務印書館印亦是如此,其濟世之心可見一斑。師曾在信中雲:「至於凡屬弘揚佛法之書,皆不得示有版權,若示則弘法之功德,不敵阻遏流通之罪過矣!」[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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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廣東佛教協會會刊:廣東佛教 2006年第4期(總第1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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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25] 文鈔三卷下p736,《復袁德常居士書》。

[26] 言行錄p7,全五p2271,《大師史傳》。

[27] 文鈔三卷上p47,《復高鶴年居士書三》。

[28] 永思集p20,全五p2374,高鶴年《印光大師苦行略記》。

[29] 文鈔三卷上p44,《復高鶴年居士書一》後,編者加按語引《半月刊》編者陳清香之文,本文採用陳之說;但其他處之說則與此稍有出入,如另有雲,僅刊出三篇,皆署名「常慚」,眾說不一。由於難以找尋到當時的原刊,無法確定,此待考。

[30] 文鈔三卷上p52,《復高鶴年居士書八》。

[31] 文鈔三卷上p216,《複錢士青居士書一》。

[32] 永思集p20,全五p2374,高鶴年《印光大師苦行略記》。

[33] 文鈔三卷下p1134,妙真、德森等《印光大師行業記》。。

[34] 文鈔三卷上p47,《復高鶴年居士書三》。

[35] 文鈔三卷上p47,《復高鶴年居士書三》。羅鴻濤在編輯文鈔三編謄寫時,在信後所加按語曰:「謹按雲棲遺稿有偈『二十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擲戟渾如夢,魔佛空爭是與非』。憨山大師說,此是雲棲老人悟道偈,今大師親見宿業與真如法性同一不生不滅,竊謂即此偈意歟?」

[36] 言行錄p18,全五p2282,《大師史傳》。

[37] 文鈔三卷下p1136,妙真、德森等《印光大師行業記》。。

[38] 文鈔續卷十序p18,《凈土十要序》。

[39] 文鈔續卷下序p6,《凈土五經重刊序》。

[40] 文鈔三卷上p41,《復漸恆法師書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