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壇經》行由品 直講4
【眾得處分。退而遞相謂曰。我等眾人。不須澄心用意做偈。將呈和尚。有何所益。神秀上座。現為教授師。必是他得。我輩謾作偈頌。枉用心力。】
大家聽說了下來互相傳告,我們不用凈心去作偈,因為神秀是首座,現在是我們的教授師。(教授師是講經,教給大家知識文化的師父。)我們作不來,再作也不如神秀教授師。
【諸人聞語。總皆息心。箴言。我等已後。依止秀師。何煩作偈。】
大家說,我們上面學問最高的、修行最好的就是神秀大師,他做偈頌當了第六代祖師,我們依止他就夠了,不用辛苦的去做偈了。
這段文也說明了人們的依賴性。學佛不能學依賴。
成佛是一個一個成的。迷失方向就像迷途的羔羊,領頭羊走錯路了,一群羊都跟著走錯。眾生喜歡依賴,前面怎麼走我就怎麼走。成佛可不是這樣,成佛需要獨立的思考和思維才能成就。
禪是什麼?是凈慮。凈是什麼?是離開煩惱妄想的思慮。人們的依賴心是,佛是佛,我是眾生,我們就靠佛幫我們成佛吧。有這種思想永遠不會覺悟的,也不會成佛。
為什麼要獨立思考呢?每個人都有覺性,你不能拿別人的思考代替自己的思考。有的人說佛加持我成佛,那都是謊言。外道的思想都是這樣。佛能加持你成佛嗎?那不可能。
在思想上怎麼去加持呢?用語言能開導你,佛不可能把你的思想變成佛。
後來的念佛就是人們的依賴了,人們依賴持咒念佛,依賴佛的加持力,依靠外力去超度自己,這個思想見解與佛法是不一樣的。
地藏菩薩說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如果地藏菩薩能把地獄的眾生變成佛,變成極樂世界的人民,那地獄就空了。
為什麼要個度呢?這個度不是替代,度是教育,開導、引導、指導,這叫度。只有人能弘道,非道能弘人。
人們認為弘揚佛法,佛法就是弘揚,實際上只有人才能弘揚佛法,不是佛法弘揚人。明白道理才能開顯智慧,經典教義放在那裡你沒領悟還是沒作用。有了自己的獨立思考才能明白!別人明白了,和你自己悟出的道理是不一樣的。
這段文大眾說了,神秀大師是我們的上座,是教授師,他明白了,我們就依靠他就行了,所以人們不覺悟就在這里,是沒有自己獨立的思考。
我們學佛的人只是依賴於佛,依賴古來的大德,不去研究法的對與錯,說的什麼道理都不考慮,見到法就用,結果用錯了。學佛要有自己獨立的見解,而「依法不依人」。
釋迦牟尼佛講了那麼多法,讓你依法,不讓你依人。依賴於人那就錯了。法要識別,要擇法,不是只依賴法,要看這個法究竟不究竟。要「依了義,不依不了義」。究竟的道理我們接受,不究竟的道理參考一下,所以說了那麼多法都是給人說的。真正的真理你明白了,那是佛法;你心裡面不契悟不明白還不是佛法。
【神秀思維。諸人不呈偈者。為我與他為教授師。我須作偈。將呈和尚。若不呈偈。和尚如何知我心中見解深淺。】
神秀想,五祖大師分配下來的功課,大家都不去作偈,我是他們的教授師,若不呈偈給和尚,如何知道我心中的見解深淺呢?別人都不做,我不做說不過去。
【我呈偈意。求法即善。覓祖即惡。卻同凡心。奪其聖位奚別。若不呈偈。終不得法。大難大難。】
可見神秀大師也是德高望重的,他想做偈不是為求祖位,是讓五祖鑒別一下他的見解對錯和深淺,如果為了祖師位那和凡夫一樣。如果不做偈五祖大師也沒法給他鑒別,他心裡面疑惑該做不該做。
【五祖堂前。有步廊三間。擬請供奉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及五祖血脈圖。流傳供養。】
五祖弘忍大師法堂前,有個過道,牆上面准備請盧珍畫《楞伽經》變相圖還有五祖血脈圖。盧珍是個畫師。為什麼畫血脈圖呢?現在人們不知道這個血脈圖,也不知道學佛從哪學起?
釋迦牟尼佛傳承的法脈,從迦葉尊者到達摩祖師到六祖這是血脈傳承,畫的是這個圖,學修要從血脈的根源學起。人們以為有宗派就有祖師,有名望就是高僧,都能學。但是不能離開這個祖脈,離開這個祖脈思想那就不是正法了。
三大語系佛教,藏語系、巴利語系、漢語系佛教,傳承最直接的,沒有改變原樣的是南傳佛教,稱小乘佛教。藏語系改變最大,起源於印度的婆羅門教,大部分的思想和儀規還是傳承了印度的婆羅門教和西藏笨教的內容;漢傳佛教從唐朝六祖以後一直保留了正脈的傳承思想,而近代又回到唐朝以前的以本土思想為主流的中國佛教形式。
要從正法的血脈上學習,不從血脈上學習就找不到這個思想,沒有祖師的血脈傳承思想,人們也就不知道什麼是佛教的正法。
血脈的思想傳承稱為正法眼藏。現在人找不到祖師,找不到血脈,所以他的思想不一樣了,各有差別。現在有些佛教思想和正法思想不一樣,佛教的思想是有傳承的,過去的寺院都有祖師殿,五祖大師畫的血脈圖,從釋迦牟尼佛到迦葉尊者二十八代達摩祖師,一直到惠可僧璨道信弘忍祖師,讓大家不要離開這個主脈。
為什麼供祖師呢?就是不要離開這個思想去學習去修行,離開這個,就不一定去了哪個知見或外道的思想了。
【神秀作偈成已。數度欲呈。行至堂前。心中恍惚。遍身汗流。擬呈不得。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呈偈不得。】
神秀幾次想拿出偈頌,因為自己沒有徹悟,確定不了。為什麼要保任呢?保任是確定。把正法思想拿準確了,才能有正確的思維。但他沒有保任,沒有真正徹悟,所以心中疑惑。去五祖大師堂前來回四天猶豫不定,不敢把偈頌呈給五祖弘忍大師。
【秀乃思維。不如向廊下書著。從他和尚看見。忽若道好。即出禮拜。雲是秀作。若道不堪。枉向山中數年。受人禮拜。更修何道。】
神秀最後琢磨,不給五祖大師直接呈偈了,乾脆寫到房廊底下,如果弘忍大師看了說好,就出來禮拜說是自己作的,如果說不好,就算了,這么多年在山中修行枉受人禮拜做教授師了。
到了晚上三更天,神秀不讓人知道,在五祖大師南廊牆壁上寫上了自己的偈頌。
論議當中說:神秀作偈時未免得失縈心,呈偈時又復猶疑恍惚,可知他尚未得見自性;因為有心有慮是有為法,即他的所修所證仍然未到無為境界,早已與自性距離了十萬八千里了。他猶豫不定不敢直截了當去呈偈,證明他沒見性。
【偈曰。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秀書偈了。便卻歸房。人總不知。秀復思維。五祖明日見即歡喜。即我與法有緣。若言不堪。自是我迷。宿業障重。不合得法。聖意難測。房中思想。坐卧不安。直至五更。】
神秀大師作的什麼偈呢?
這是千古絕唱的修行方法!表示我們身體就像菩提樹一樣,嚴持戒律身不毀犯,心如明鏡一樣,妙明真性就像鏡子一樣,要經常拂拭,不要使塵埃妄想蒙蔽鏡子的光明,時時要勤拂拭不要惹塵埃,這是修行的方法。
就像我們打坐坐在那裡,妄念出來刪掉,讓心時時保持像明鏡一樣。刪掉妄想塵勞,留下來的是我們的覺照。
他寫完偈悄悄回到房裡,眾人不知。心想,如果五祖大師說作的好那我與法有緣,若是不好,自是我迷。業障深重不得法。聖意難測呀,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作的對與不對,好與不好。一直心神不安到天亮。
【祖已知神秀入門未得。不見自性。天明。祖喚盧供奉來。把盧珍喚來。向南廊壁間繪畫圖相。忽見其偈。報言供奉。卻不用畫。勞爾遠來。】
第二天一早,本來叫盧供奉准備畫血脈圖,看到神秀大師作的偈誦。
說你不用畫了,勞煩你那麼遠來。
【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但留此偈。與人誦持。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如果人們要按照此偈去修行能不墮三惡道,能依這個偈頌去做有大利益。
【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偈。即得見性。門人誦偈。皆歡善哉。】
五祖為什麼說神秀沒有見性,反而說這個偈頌非常好呢?這個偈頌在方法上非常好,可是沒有真正表達出佛所說的頓悟法真實要義。
按這個偈修行不墮三惡道,依這個偈頌修行,不能深入頓悟法,這只是過程。
論議當中說了:本體界的自性是無相的。一落有相,即已離了自性,佛法指的是自性,是無相的,一落到有相當中就離開自性了。即已是幻有的現象界。所以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佛法是見性!不是見相。相是我們每天所見的所迷執的,佛法指的是見我們的本覺性,離開相,就是這個差異。
五祖還未見到神秀的偈,就知道他不見自性。為什麼呢?上面五祖處分時說:「見性之人,言下須見,上陣亦須現成立見,思量即不中用。」
五祖說過了,真正見性之人當下就出來了,還在思量當中肯定沒見性。
思量擬議的人都不得見自性,何況前後經四日一十三度擬呈不得,更何況有心在深淺善惡功過得失上打轉,如何還能見得自性?所以五祖不必看偈而知道他不見自性了。
當五祖見到神秀的偈後,引出兩句話來:『凡所有相,皆是虛妄。』神秀寫的是無相偈還是有相偈呢?
五祖見他功夫未離有相,所以舉引經文來論定此偈是不見自性的,所以連那「未免有相的血脈」兩個都不要畫了,這也是五祖親切的表示,『要著眼在無相上」才能得見自性!五祖大師是真正讓人明白無相。
那麼,五祖說的「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盡頌此偈即得見性」等語又作何解呢?凡是不能從頓宗直指進入的人,可以依此偈漸修!故曰漸宗說,神秀之偈自有其可貴可用處;若更約悟後漸修說,此偈亦自有其保任的豐功。
五祖大師感嘆門人當中根基淺的人依賴心重,都依賴神秀大師幫他們呢,所以這種根基的人還是漸修漸悟吧。依神秀大師的偈頌去修行,還有個行可修,有個路可走,真正宣說頓悟法根本理解不了,所以就贊嘆神秀的偈頌「依此偈修。免墮惡道。依此偈修。有大利益。」
【祖三更喚秀入堂。問曰。即是汝作否。秀言。實是秀作。不敢妄求祖位。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有少智慧否。】
到了晚上三更天,五祖大師叫神秀入堂,問神秀這個偈頌是不是你作的,神秀大師說就是自己作的,不是妄求祖位,願和尚慈悲看看有沒有智慧。
【祖曰。汝作此偈。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不生不滅。於一切時中。念念自見。萬法無滯。一真一切真。萬境自如如。】
五祖大師直接說了,你作的這個偈,沒有見性只是個門外漢,沒有入門。真正的見性不是思量。五祖大師說了如此見解,覓無上菩提,了不可得。如果用這樣的思想去尋找無上的菩提那是不可能的。無上菩提須得言下識自本心,你不能離開覺性,在覺性之外的相上摸索,那永遠沒有個菩提。
那本性在哪呢?本性就是我們的行為舉動,在一切時中一切處所念念自見。而我們現在是念念它見,我們的本覺念念都在妄想當中,念念在我執當中,正好偏差了,不能自見本心,所以生生滅滅。念念自見了,他就是本心不生不滅。
五祖說得明明白白。菩提在哪?菩提在本覺自性上,不在你的妄想分別上,神秀作的偈頌還在他的我執分別上!
【若如是見。即是無上菩提之自性也。汝且去一兩日思惟。更作一偈。將來吾看。汝偈若入得門。付汝衣法。神秀作禮而出。又經數日。作偈不成。心中恍惚。神思不安。猶如夢中。行坐不樂。】
五祖大師說你再去好好想一想作個偈,如果真正入了門就付你衣法傳你為第六祖。
神秀回去幾天也做不出來,神情恍惚,因為什麼呢?還是自己不知道覺性在哪,用自己的思量分別去體會佛法,是永遠體會不到的。
論議當中說了:見性是自己內證的事。當自己內心自證得「已不落於善惡功過得失等等對待的分別心」,若不知在自己內心上自證自見,而外求佛法,著有著空,那就等於緣木求魚。
現在我們修行的人每天嘴上說念佛,念到哪了?念到外面了,念到名號去外求了。大德們在論議當中說了,這是緣木求魚,樹上找魚了,找魚到水裡面去找,他去樹上找魚,不可能。
我們的心千差萬別,念念不斷的是妄想思維,你把念念不斷的妄想思維停下來,還有個原本的知覺在呢,念到這里了才是念到佛了,這是真正的念佛。
人們為什麼學不到佛法呢?他外求了,他以為佛在外面呢,每天在呼喚,呼喚佛來幫他覺悟。
五祖對神秀又加一番開示,直指自本心自本性,去一兩日思惟,是教他思惟自性、實現自性、親證自性去,不是去思惟怎樣作偈。神秀在自性方面的領悟實證上,終於不曾吐露得,這就似乎使五祖失望了。雖然如此說,神秀亦飫聞飽參已久,現又更得五祖此番明示,縱或頓機一時不逮,終不失為楞伽宗的繼承人啊!
五祖讓神秀回去一兩日思維,不是讓他想著作偈誦,是讓他內觀自本性,神秀大師總在他的我執思維上,我執思維是外面的,往外想,所以距離這個很遠,也就是讓五祖失望,不能傳承法脈。
終究最後還是沒有明白佛傳承的頓教法門,後來被南宗惠能祖師的頓悟法取締了。
神秀大師不是沒修行,不是沒有去悟,是沒有找到覺性的中心點,沒有找在本覺上,是找到本覺出來的思維相上了,沒有會到五祖真正頓悟見性的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