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堅法師
藏民包括活佛本身,是不承認「活佛」的,這是一個漢化的詞語。藏民一般稱我們所說的「活佛」叫朱古,意思是「轉世者」或「化身者」,即因大悲心而住世度生之人。朱古雖然最初是因政治統治之需要而設立,但已經成為藏族民眾最為普遍的信念。
說起朱古(活佛)情結,應該是漢人的專利,因為漢人對朱古(活佛)有一種偏頗的認識,或一味迷信崇拜(一聽是活著的佛,當然就情不自禁),或偏面打擊誹謗(見其表面現象而徒生煩惱),而藏民的朱古情結,則是一種沉甸甸的歷史,是普遍生活之必需,是那麼自然而然。
若不親臨藏地,你是很難理解人們心中神聖"朱古"(活佛)的。去年,到甘孜州修建希望小學,沒有隆重的捐贈儀式,沒有繁瑣的講話儀式,朱古(活佛)發一聲話,說明天有嘎喇嘛(漢地的上師)到來,藏民自發地趕到現場,百多輛摩托車隊插上彩旗,浩浩蕩蕩趕出幾十多里地排班迎接,先排班低頭獻上哈達,再發一聲喊,在車前自發地形成禮儀車隊。許多藏民在路邊燃起柏枝、名貴香料和糌粑,恭恭敬敬地迎接漢地的上師。走出十許里地,又見數十名彪悍的康巴漢子,騎著高頭大馬,久候在路邊。見漢地上師到,跳下馬來,一一獻上哈達,呼嘯著跨上馬,在車前作導向。到達目的地,大活佛、小活佛、堪布人等,引領著屬下百姓,手持潔白哈達,恭敬守候。與大小朱古(活佛)相互碰頂,再為純樸的藏民摸頂賜福,就這簡單的動作,到最後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藏民能歌善舞,大家獻上粗獷的鍋莊和嘹亮的歌聲,表達那份真摯的喜悅之情。同行的漢地居士哪見過這陣勢,感動得當場就哭了。
我們給藏民帶去了保暖內衣等禮品,也給山裡的孩子買了書包等文具,在整個捐贈過程中,在喇嘛的指揮下,場面井然有序。當地縣、鄉、村各級領導,也同老百姓一樣,根本不用擺什麼官架子(擺了也沒用,沒有人理的),每人提一瓶酒,和藏民一起相處甚歡,而場面上的事,只要朱古(活佛)一句話就行了。
在藏地,你隨時隨地就可以看到政教合一制度的痕跡,儘管這種制度已經受到徹底的破壞。封地思想仍然根深蒂固,屬於黃教、紅教,或屬於哪個寺院管轄,老百姓一清二楚,沒有絲毫的馬虎。人們固執地認為,朱古就是永恆生命的希望,他們願意把自已的孩子交給他,去傳承修證嚴密的傳統文化(現在國家有政策,不允許將十八歲以下的孩子送到寺院學習,這就迫使他們許多人成了文盲)。有一些經過遍布全國的西藏中學或所謂高等教育出來的孩子,有可能受至漢人的影響,失去祖祖輩輩相傳不絕的信仰。對於沒有信仰的人,藏民抱以鄙視的目光,因為那是增上生命的終結,那是痛苦的根源,那是地獄的種子。
藏民是不能沒有信仰的,而朱古就是信仰的引導者,是他們的精神導師。朱古是與生俱來的,一旦被確定朱古身份,他終身的責任就被明確下來。所以,朱古因政治之需要而肇始,因民族信仰而鞏固。朱古不是活佛,他與所有生命一樣,都是未來的佛。
註:我們喜歡稱藏地的出家人為喇嘛,與漢地稱出家人為和尚一樣,其實也是錯誤的,因為喇嘛的意思是「上師」,不是每個出家人都是德行具足的上師。喇嘛與漢地所稱的「和尚」(意思是親教師,即父母加老師之謂)一樣,就是被泛化的詞。藏地一般的出家人,被稱為「扎巴」。
藏地對出家人最尊貴者稱謂的是「仁波切」,仁波切為「寶」的意思,一般藏地寺院的方丈、退院的方丈、有地位的修行者,才被稱為仁波切。有的朱古不一定是仁波切,因為藏地現在朱古認證比較混亂,多則一寺達數百人,少則一寺數人,像那些沒有當方丈,又沒有較高的學識、修行和聲望的朱古,就不能稱仁波切了。
藏地出家人還有被稱為堪布、格西的,這是其學位稱呼,需要在學院里通過辨經、考試等嚴格考核,從大眾中選拔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