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祥法師:二〇〇四年行腳前的開示

二〇〇四年行腳前的開示

◎妙祥法師講述

時間:二〇〇四年八月十五

地點:海城市大悲寺學戒堂

聽眾:全體僧眾

與大家講一講行腳前應該知道的一些規矩。我們在每年的八月十五以後都行腳,行二時頭陀。咱們僧團行腳的歷史,是從五年就開始了,一直都在堅持。通過這么多年的行腳,取得了一點兒體會。但這個體會還不是很深的,還要繼續行持下去。行腳功德是很殊勝的,而且意義很深遠。但是人必須得長期的行腳,才能不斷的總結經驗,才能體會它真實含義。因為我出家,就是為了了脫生死這個大事情,所以說一切都不開這個大事情行腳就是了脫生死的一個捷徑。此中的功德,以及這里需要做事情那是很多的。我們應該知道什麼事情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都得必須親自嘗,才知道行腳對我有什麼好處

行腳對我們看起來很普通,卻又很實際,腳踏實地地去走。為什麼說普通,因為我也不攀緣,而且眼不觀耳不聽,身不去感覺,默默地在走,在行持,做各種修行功夫,在動中來修持。在外人看來是普普通通。也就天下一個傻子在行走,不管外界怎麼看,我們心裡也是這種想法,孤苦伶仃。這種孤苦伶仃不是說我失去了什麼,我們所謂的失去,只是失去了我們那種攀緣心。通過行腳,才真正地能把我們六根回收,能檢驗出來自己是否在向外攀緣。當攀緣的時候,我們硬把它拉回來,這樣我們才能逐漸地斷掉六根。因為我們知道生死上主要就是六根在起作用,如果六根斷了。生死也就斷了。輪迴就是六根在起作用,所以說我就在六根門頭上功夫

行腳功德殊勝,為什麼呢?因為人行腳用心不同。世間旅遊的,到處攀緣,到處看。而我們不看,內在的功德,隨著我們六根收回,它就升起了,能升到什麼程度,就看我們功夫做到什麼程度。我們只要有虔誠心,十方如來都會加持我們,使我們很快地得到它的功德

什麼是它的功德那就說我們沒有開悟令其開悟開悟了,令其究竟,這就是它的功德。我們知道,行腳從佛開始,一直是不斷地行持這個法門。過去的出家都是行腳、乞食生活。雖然我們現在條件和過去不一樣了,有所改變,但成佛標準沒有變。不會說末法時期成佛標準應該有所改變,有所降低,不會的,永遠不會。只是一個標準,沒有第二個標準。雖然環境不同,我們的修持還是應該按照佛制去做,這才能成就

另外還有一種功德,就是能度無量無邊的眾生有情的和無情都能度;能見到我們的;與我們能說上話的;當你乞食的時候,看到你的;布施你飯和不布施你飯的;稱贊你的、或批評你的、或誹謗你的,最後都會成佛的。通過我們的行走,同時聞到我們名的,他也會成佛的。所以它的功德是難思難議,難說難盡的,十方如來都會護持和贊嘆。

我們通過行腳,可以真正地悟到法的實相,無我就是法的實相。我們生活娑婆世界,是很痛苦的。而煩惱不斷地增加,就是因為有我。我們的我執和法執特別堅固,我們必須通過行腳能把它破除,必須藉助這個力量。現在為什麼修行人多,開悟人少,就因為他沒有做這種功夫很難迅速地開悟成就。所以說行腳是我們出家人必須行的,必須修行的一個過程,也是行菩薩道。你想菩薩,想成佛,必須得經過這一關。因為佛的戒律已經規定了:八月十五到十月十五,正月十五到三月十五,是行二時頭陀行,這是菩薩戒規定的。這也是菩薩行為,也是入佛位。所以你想入佛位,想成就菩薩你必須這么做。你不做,可以說你不是一個真正的菩薩。所以說這是我們的看家本領,也是我們的本分。我們今天能有這個因緣,大家能夠繼續行腳這是可喜的一件事情

另外我們行腳是非圓滿,而是正在初學。我們應該通過我們的學習和我們的體會,將來把這些經驗都能夠讓所有的眾生,讓所有的出家人去檢查,讓他們去鑒定,讓他隨喜和贊嘆,讓他們去評論,讓所有的人將來都能把這個法門,佛的這個戒律行持下去,這就是我們的心願。

所以說在修行中,這個是一個殊勝方式關鍵就在於我們的用心。這里有很多方法值得討論。我們今天晚上因為時間關係,不可能討論過多,簡單地說一下。這裡面有很多已經行腳多次了,有一定體會。但終歸還是時間短,沒有長時間地行持,所以說他的體會,他的深度還是有一定限度的,但畢竟是一個可喜的開始。我們知道,行腳要有一個度眾生的心,是度己的同時度眾生,要給佛教增光,要行出出家人的本分來。所以說要有決心,不管多困難,我都能堅持到底,就是爬我也能爬去,我也能爬回來,得有這決心。不管下雹子、下雨、寒冷,甚至有可能出現其他的事情,我都能挺得住,絕不會為它所動搖,這是第一個應有的心裡准備。為了度眾生,同時也度自己,降伏我慢。因為我們的我慢是很重的,有時候我們很想把它降伏,採取了種種的辦法努力,甚至看經、拜頭 ,但有時候效果還不行。一到實際中,我們的我慢就起來了,不能迅速地降伏,我們沒有掌握降伏它的路徑和手段這是我們沒有這種經驗。所以說通過行腳,可以掌握這個經驗,知道我們怎麼樣來接受別人的幫助。

我們都知道行腳時候去乞食,很多的情況容易要挨罵的。行走的時候人要說你和尚你去乞飯,人家說你是騙子,等等。毫不客氣地向你說很多的臟話,甚至比你小,比你弱的,他都會很理直氣壯地向你說,甚至沒把你當成一個人來看。在你的感覺就像指責一個動物似的,甚至指責他的兒女或者兒孫一樣,毫不客氣地在批評你、說你,一點兒理由都沒有。所以說這就是我成就機會,這就是我成就功德。因為我們的心往往都是顛倒的,我們只認識到我們所需要的是表揚和稱贊,所以產生了我執和法執。利用我們的五官和感受來取決於真理,所以你永遠達不到真理的位置。當我們受了這種暴風雨式的漫罵也好,或是批評也好,我們深深地知道,這是他們付出了很多,而且是在成就我們。我們能歡喜地接受了以後,經過一番鬥爭,把它融化,吸收,再吸收,反覆地吸收,最後生起清凈,這才是我們的目的

所以說我們到這時候才知道,真正的寶貝在這里。因為它把我們所有的慢心一下給拋掉了給我們解剖開,幫我們去掉,用強硬的手段把我們那些污垢給清除了。要沒有這種強硬的手段,你心裡那種污垢是清除不掉的,表揚和稱贊是做不到的。我們當知道自己修行功德的時候,同時也增長了慢心。出外,這種毫不客氣的,連你想餘地也沒有,只有一辦法,默默地忍受,和歡喜地忍受,就是不斷地吸收再吸收,這才能把我們的慢心一下降伏,這里的滋味很好受的。但是呢,剛開始也要臉紅,忍受不了。你說我是挺大個人,連小孩兒都可以罵我,甚至可以吐我,甚至狗都可以咬我。而且這種人,可能一個要飯的人都可以說我兩句天下這么不平。我們才知通過這個得到了功德,我們認識了我們的法身,也認識了成就我們的道路,它的功德殊勝的。

這里我們還要注意很多的事情,我們的心裡准備也是很重要。首先要有一個心裡挨罵的准備,第二個要吃苦的准備。因為在這條路上要行走,不坐車,而且每天必須完成規定行走的里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必須用這種條件來要求我們,控制我們的懶散和放逸,不是著相是一種需要。因為我們的心是懶散的,我們的放逸心隨著我們的疲勞不斷地生起而不斷的出現,不斷地在左右我們。所以說我們不能隨順它,而要與它去爭奪,產生定力。不管什麼條件,我們都要努力往前走,不能回頭,不能放鬆,這就是我的人生。只能往前走,不能後退,要有個勇往直前,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決心,也是很殊勝的。我們通過它,知道了我們的定力在哪兒,也知道將來修行功夫應該怎麼樣去用心。通過它的鍛煉,我們的用心很容易成功,要沒有這種鍛煉,我們的心雖然知道這道理,但是用不到位。因為你定力沒有往這方面使勁,剛修一點兒定力它就跑岔道上去了。因為他沒有這種體會,敢於接受的能力。我們的體會都是著我們的想法,和我們的修行方式所產生的規律而走。這個規律,沒有這種體會,它不會破除的,只有通過這種修行以後,才能破除我們那種執著,我們才知道這功夫應該怎麼用,所以說一個要有挨罵的心。

第三點,因為集體出去,我們要有一個同甘共苦的這種心。首先我們大家一起去了,我們有一個什麼心?就是說有一口飯,我與大家一起吃,有一口水,與大家一起喝,如果這一口水只能一個人喝,我只能把這個水讓給別人。如果一塊木頭,落在水裡,能救人,同時兩人落水,我們這個木頭能讓給別人。以自己的犧牲來成全別人,來幫助別人,這是我們修行很重要的一個特點。我們在集體中必須同甘共苦,而且把自己所有的利益功德都要迴向給對方,迴向法界眾生。要互相幫助,互相體諒,互相關心,這是很重要的一點。不能說我去了,這回自由了,我才不理你了,你累了也不管,你包散了我也不管,你病了我也不管。咱們不允許這樣,只要這里有一病人,我們大家都要幫助,如果他走不動,我們大家抬他。所以說我修行中不舍一人,只有從我們這里開始,道友之間不舍一人,才逐漸地會形成不舍一眾生,如果你在這里都舍掉了你不會與眾生同甘共苦,你也不會把你的利益舍給眾生,雖然嘴說,心不行。所以從我們眼前做起,這就是我很好機會

再一個準備,我們行菩薩道,不但要度人,還要度畜生。我們見到所有的眾生給它進行三皈,給它們講五戒,對死的眾生進行掩埋。我們知道,對活的眾生我們進行幫助,因為它是一條生命,過去是我們前生父母,也是未來諸佛,我們應該幫助。為什麼對死的眾生要進行掩埋呢?因為所有的眾生形象同樣是我們父母形象,我們對一張紙的佛像都要恭敬的。我們對所有的眾生,一張皮,甚至毀壞了,我們同樣也要尊重的,因為它是未來諸佛,也是我們的父母。如果眾生死後,再暴露在荒野里,暴露在路面上,不斷地被汽車擠壓,所有的鬼神、其它眾生看著,它都會起嗔恨心的。另外我們也不忍心,我們必須要幫助,不能因小事不為看著小事,實際上不是小事,這個事情很大,因為我們知道,「見相非相,即見如來」。我們對所有的善都能夠超然離相,什麼叫離相?就是慈悲慈悲就是離相,我們通過這種慈悲的行為,才能達到真正的離相,離相了不是說目空一切,而是慈悲,是無緣大慈,同體大悲。所以說對於所有的眾生,他都會生起了真正的慈悲,有慈悲的人,他才能是真正的佛子佛說慈悲如來,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我們為了掩埋眾生原因,行頭陀要帶方便鏟。方便鏟,講一下它的功德一是能夠指導我們修行。它前面的圓月代表佛性,表在指引,在指月等等。鏟面上的八個環代表了八正道,鏟桿的長度代表了十八界與五十三參,後邊的圓頭代表了圓成佛道,等等。它是禪宗常用的一種法器。不論有沒有眾生需要掩埋,只要修禪定必須要帶著,等打坐的時候他把這鏟杖往前一立,立在人的前面,當你昏沉的時候,正念提不起來的時候,這個鏟杖就能提醒你。我們不但要提起正念,還要掩埋眾生這是一舉兩得。

同時還有乞食時的方便,通過搖鏟杖可告知對方。還有一個探路的方便,還有一個讓別人讓路的方便,如果前面有人了,你不大聲喊:你讓開讓我過去,這不方便,你搖一搖方便鏟,對方就知道有人要過去,聽到動靜他給你讓路。因為喊,它還不是特別容易叫人接受,但是這個鐵環的撞擊聲,方便鏟發出的動靜,非常悅耳,它代表了一種六根的回收,這是殊勝的。當對方看到方便鏟的時候會生起一個很歡喜的心,一看到僧人威儀他會信佛,會對你生起好感,他會去研究你,最後他也會成佛的。

以前我們走到北京的時候,行腳乞食,再掩埋眾生,一個蛤蟆皮,正好給埋起來,當時在這條路上只有一個人看到。因為在最近這一段沒有人,就那一人看著,我們也沒在乎。正好准備休息時,他在那兒休息,告訴我們也過去休息一下。這時候又來了一個人,跟他說話,問:「這群和尚哪兒來的?」他答:「這才是真正的和尚呢!他們剛才看見死的蛤蟆皮都掩埋了,給埋起來,這是真正的和尚。」那個人一聽,要掏出水果,也許是錢,要供養,我們制止住他,就走了。就是說你做每一件事情,這種功德,不論有人看到,或沒人看到,有多人看著或少人看著,他都會把它傳播開,度很多的眾生,所以這個方便鏟的作用很大。

另也是在北京走到一個地方,正好要點水喝,因為在北京這個地區,他的喝水特別難,你要別的可以給你,飯有可能給你,但你要水不見得給你。特別是旁邊開商店的,因為他們的來源都是緊張,都只帶一點兒水,而且特別是夏天,天熱,他一般都不給。後來我們需要水,有個修自行車的一個老人,他一看拿方便鏟就給水了,同時感嘆地說:「我已經六十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和尚了。」他指,可能他在北京這一段,六十年你想一想,這多麼令人感慨的一件事,這么長的時間,漫長的歲月中,這一段的因緣要斷了。當然也可能有行腳僧拿方便鏟走過,他沒見到。但是作為在北京地區,確實可以說明出現地越來越少,才有這種感嘆,「六十年見過這樣的和尚了」。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說我們這種行持方法,不是我們創造的,以前的祖師大德就是這么走的,我們在繼承前輩的這種光榮傳統,在繼承這種行持的方式,令眾生歡喜

在我們二時頭陀所需要的十八種物里,其中也包括方便鏟(可起到錫杖的一種作用),所以我們得准備。十八種物包括剪子、繩床等,都得預備的。尤其一種必須預備的,即使在平時也得預備,即濾水囊。不管外面喝水有沒有,或都是自來水,或者還帶著礦泉水等,不管什麼條件,濾水囊是不能丟失的。

最近有一種說法,說現在可以不用濾水囊了,因為咱們出外都有錢,可以買礦泉水喝嘛。這種說法來自台灣,這種說法不正確的。因為佛規定了,每個出家人,只要你是在外面行走,你必須帶著濾水囊,那不能離身,這個也是很殊勝的。

以前我在本溪,有一行腳到南芬區,走到半路,中午剛過完齋,行走的時候就特別渴,跟人要水人家不給。最後看到一條河,實在忍不住了,非得喝點水不可,剛才手裡還拿著這個濾水囊,揣在兜里了,等到來到水跟前了,再找濾水囊,沒了,怎麼也找不到。這時候就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繼續渴下去,一個是就不管那些,先喝點水解渴算了。人當時渴得很難受,長時間行走,特別熱,那天乞食,有人給的月餅,月餅可能是外邊還有點兒葷腥東西啊,可能有雞蛋什麼的,把它掉了那天有沒有菜還不知道(記憶不清)。所以說特別渴。這時候面對著整條的大河,那水是非清涼,不斷地往前涌,但是沒濾水囊,喝不了。怎麼找,把所有的包都翻了,把兜子也全都翻出來,這個濾水囊剛才前半個小時好像還拿著呢,這一會兒工夫沒了。後來一考慮到還是持戒重要,不能因為渴,就可以不過濾就飲水,只好放棄了,又繼續走。

剛走不遠,有人招呼我,說:「你過來一下,那個和尚。」我挺高興,因為我那時已經止語,我想要有人招呼我,可以拿個筆跟他寫,我跟他要點水喝,這他能給我吧?我大約要到跟前的時候,他走了,不理我,不知道什麼原因

後來又往前走,前邊快到山腳下有個剃頭棚,我想到那兒要點水,後來一考慮,剃頭大都是女的,算了,上山再說吧,邊想邊走這個因緣就錯過去了。到了山上,沒有人家,大約走到山的中間碰到一個人家。那時天已經黑了,想下去要點水,但天黑了,一聽有女人、有孩子、有男人聲音,想就先歇一會吧,突然這么晚到人家是不合適的。大概那個地方有個磨盤,坐一會,那個男的居然從屋裡出來上來了,我滿心歡喜,這回可有人了,我跟他說。他上來以後我就拿手電筒照,因為我不說話我想:拿手電筒晃他,他就會看到而來我說話。我就拿手電筒寫幾個字,告訴他我需要水喝。但不管我手裡的手電筒怎麼照他,就離得很近很近地,他像沒看見似的,推著自行車騎上就走了。這下呢,那家就剩下孩子婦女了,更不能下去了

那天晚上只好最後下決心,走不動了,在半山腰時候就休息吧,渴就渴死,沒有辦法,一個是路程遠,另外呢,再不可能有喝了這一宿就在打坐,在溝里打坐,其中還有警察來檢查等等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滿嘴的津液,不渴了,不但不渴,而且呢水不再想喝了,水已經失去了原先水的味道,人經過這一努力才知道,想喝水同樣也是一種虛幻和欺騙,所以說濾水囊給我這么大一個認識,是多麼不容易。如果我們放棄使用濾水囊,你不可能得到這種體會,所以說濾水囊是我們必需品。十八種物,每一種東西都有它的特殊的功德,所以十八種物要准備好。我們知道,在菩薩戒中,十八種物比喻作「如鳥二翼」,有了十八種物,能飛起來,能自在,能放心,而且也能使我們道心堅固也可以克服很多的困難,這都是必需的,這是一個準備。

另外我們乞食時,首先應該觀察村莊。不是到哪兒都隨便乞食,也得進行觀察。一般都是在要過齋前的一兩小時才觀察的。早晨剛開始行腳不能去觀察,你剛走就想到吃的,起心動念這不行。泰國是早晨去乞食,咱們還盡量是到中午時候去乞食比較好。能夠控制自己,過早地乞食,過早地起心動念,會影響我們這一上午的修行。雖然我們已經過一晚上,再行走,空腹了,很飢餓,肚子咕嚕地響,但是還沒有往吃上想,是很好修行

當我們想乞食的時候,馬上正念就相應地也提起來了,首先進行村莊的觀察。根據我們人數的多少,確定方向,看周圍有沒有外道。第一要考慮外道的問題。你要跑到天主教堂去乞食,肯定是要挨罵的,他不會給「魔鬼」什麼水或吃的,甚至他可能還要打你一頓,關鍵是佛也不允許到那裡給他福田。另外,屠宰的地方,還有危險的地方這都不能去的。伎樂的地方,就是舞廳啦,等等這些地方不能去的,都得遠離。

當我們觀察好,已到乞食的時間,決定進入某個村莊,或某個城鎮,就可以毫不猶豫地進入。觀察村莊也是很重要的。

另外,我們乞食的時候就不要分別了,要次第乞。從第一家開始,一直往後乞。至於他們家或者臟、埋汰,那就不再分別,也不能管了。只要人家符合我們乞食的條件,必須次第去乞食。關於人家,有幾種說法可以考慮,一般我們是乞七家。這七家,就是通過叩門,或是搖方便鏟,或搖錫杖,第一次是三下,第二次是五下,第三次是七下,一般以這個方式來告訴對方。有時候也可以用語言,念一聲阿彌陀佛」,令裡面得知。如果這家沒有人,這家就不算了。乞食時走在路邊,我們看到這家沒有人,也不計算在這七家之內;有的雖然家裡有人,但他不知道你來,這也可以忽略不計。但只要是他家有人,知道你來乞食,而看著你,就是不出屋,或是不給你回應,這也算一家。有時候他就通過窗戶看一看,就不理你了,看你能怎麼的,實際他早就暗中觀察你了,所以說,這時候得算乞一家了。我們一共乞七家。

當我們乞到食物以後,應該給人迴向。但是在乞食之前,不能做過多的說明,只能說我們是行腳僧路過這里,中午需要乞點食物,要素食也就足夠了。不能說我們是很修行,等等,做出一種姿勢,顯得我們很特別;或是拿著方便鏟,做出很威武的樣子有一種你要不給我就要打你的樣子,那種心不行的。而是應默默地站著,與對方有一距離讓人有迴旋的餘地,能夠心甘情願地進行布施。在他眼裡,你沒有威脅的力量也沒有誘惑的這種成分,在一平等、非常平靜情況下他對你觀察,心甘情願做出他的選擇。也不能勸人,說你僧人,你給我布施了,給我一個饅頭將來你可以得大福報了,這話不允許說的。

我乞食中,記得好像就說過一回。為什麼說過一回呢?那是五年,從五台山回來,大約是快走到遼寧了吧。到這一家去乞食,這人說:「我不布施給你,我現在這心都亂了。我的兒子出車禍了,剛才來電話已經住院了,現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她說話呢,也是忙三火四的。這時候我就想:她特別需要福田,馬上種上來,能夠轉化他兒子因果我說:「你不要著急,你現在唯有求三寶才能使你兒子平安。」她說:「那我怎麼辦呢?」我說:「你可以進行兩種方式,一個是拜佛,一個是供佛。」她說:「我這兒離寺廟太遠了。」我說:「那你可以供僧。」她說:「怎麼供啊?」我說:「你看需要布施點什麼?」她說:「我給你點兒錢得了!」我說:「不要錢。」「那你要什麼?」正好門前有賣干豆腐的,我說:「那干豆腐就行。」她就買了半斤干豆腐。

我在乞食中唯獨的勸了這么一回,因為我想到是她兒子馬上就需要福田,在很遠地方出了車禍,她六神無主。這時通過布施以後,她的心就能安定下來。而她兒子也會得到佛的加持,不是我有那個力量。佛說了:見到僧人必然要消災免難的,要給人吉祥。那佛就得幫助她,菩薩就得幫助她。所以說利用這個方法給人福田。但這個方法都必須謹慎,不到必要的時候,沒有特殊情況不能用。另外不為自己吃著想的時候,才能說的。當我們乞食的時候要迴避這些,給就給,不給就算了,對語言要注意

另外乞食時,接食物要注意要用缽。現在我都是這種缽,一定不能用手去與女人直接接食物如有女人布施怎麼辦?你可以把蓋打開,她將食物輕輕地往裡放進去,不接觸缽就行。如果沒有缽袋的,可以把缽放在合適的地方讓她往那裡放。

以前走在本溪,乞食的時候,乞的一碗那個叫饌湯,還乞了幾塊小地瓜,是一個女人抱個孩子,出來布施。她家是鐵欄桿門,缽也送不進去,缽放地上她也不得勁,我取出缽讓她放裡邊,她真的就從那鐵欄桿一個一個放裡面,不接觸。

當吃飯的時候,又來兩個小孩能有四歲吧,送了兩個小餅子。這小餅子有多大呢?和那個杏差不多,杏是圓的,它是扁的,還不如杏大。兩個小餅粘在一起,撂起來挺好看的,這有可能才四歲的孩子走到我跟前,要往裡放。因為她是個女孩子,雖然很小,你也不能接觸。我只好指那缽,意思:「你放這里。」(當時止語)她說:「放哪兒呀?」我也不說話,就示意她放那缽里。後來她就放缽里了,臨走前跟我說:「好可憐人兒!」她說我好可憐!雖然是很小,但人那麼小就能布施,確實值得贊嘆,她能生起一種悲心,慈悲,對僧人生起這么好感,是非常好的。

並且原先有個男的坐在牆上,進到堡子里時,他就喊:「假和尚來了,假和尚來了,騙人來了!」他站在那邊做「廣告」,像喇叭似的在那兒使勁喊。他看到這些情景以後,再也不喊了。我出去的時候,特意看著他,他光低頭幹活,也不瞅我了,他不好意思了。以這些轉化了一個人,也同樣給別人種上福田。所以說乞食的時候不能與女人接觸。

以前走在山西,一次去乞水的時候,也不知道,走進這家是個天主教徒。有一婦女、一個孩子,剛說明原因,這孩子就馬上在後面說:「我們信教的。」我當也沒明白信教是什麼意思,反正能看出他的表情,那個女人就眼睛著我,意思等我回答。我說:「信教就更應該慈悲。」她一聽我的話,趕緊給我倒水了。我將缽放那鍋台上,她就給我倒水。那孩子也不說話,她也不說話這一句話就把她的那種因為信教產生的邪見就破除了。不管什麼條件,一定要持戒,不能因為一點兒食物而毀了我們的戒,寧可食物不要。不能那樣,不能說一看見拿出食物,著急了,得了,你趕緊給我得了,伸手去接,那不行的。

再一個,人家給食物你不能自己去拿。以前那是走到哪兒忘記了,去乞食物,這個人正忙呢,他剛蒸出的地瓜,有一簸箕就擱在鍋台上。他忙著燒火,是在烙餅或是做什麼。說:「我正忙呢,那地瓜就擱那裡,你自己拿,你需要多少就拿多少。」多好的條件你想吃多少給你多少,隨便拿,這條件是太好了,但是呢,我只站著沒有動。後來他又說一遍:「你沒看見我正忙著,沒有時間給你拿,有時間我就給你拿了,你趕緊自己拿吧。」他又讓一遍我還是沒有動,就准備要走了。他一看我有要走的意思,活也不幹了:我趕緊給你拿點兒,你別走。在這條件下,那次乞食的時候,在那前幾家什麼情況我忘了,可能是很不夠,很需要食物的時候。這時候因為我們不能自己親手去取食物,必須他有布施,哪怕他送到你跟前,你也可以作為他布施給你想,但是他你去拿,這是不合適的。我們必須等他送到缽里,把這個福田給他種上。

曾經走在山西有一條衚衕,去乞食。這人布施,沒說給錢,說:「你要什麼?」我說:「什麼都可以。」「那地上有苞米你拿幾棒得了。」我一聽,出家人不能拿這些生米,它也是苞米種子又是這種做法,苞米在地上,這種條件下,不能接受的,我就走了。這里有很多的要求,都應該注意,應該知道的。

所有乞來的食物,因為我們集體乞食,應該回到集體那兒,一起進行過齋,共同分享。將食物在一個盆里,混合,一塊餅子都掰碎了,一人一塊,都平均。如果沒有盆,那我們就拿出來放在一個地方,一點點兒掰著分,你一塊我一塊,分完餅子,我們再分地瓜;分完地瓜,再分米飯,都給它平均分了,這是很有意義的。

這里注意一點問題,我們乞食的時候有人說:「要不,你在我們家吃吧,我這全有。」你不能說那我就先吃完再回去。這就好了不應該。而應該說:「我還有很多兄弟還在那邊呢。」你不能想:哎呀,可算遇著施主,要請倆人,他恐怕就不給了,要是我一個人他可能給我。不能做這種想,無論他給或不給你必須說:「我那兒還有師兄弟,還需要大家在一起吃。」這個要經得起考驗,在背後也不自私

也是走在山西的時候,乞了一個村莊,一點兒食物沒乞著。後來走到另一個村莊,第一家,對方說:「我是看門的。」沒乞到食物,後來走到一個院子像羊圈似的人家,那裡有房子,滿地都是羊糞,非常臟。這時候確實有一種想法:這里該進不該進?一想到佛制的次第乞食,應該進。出來一個老人,高個子,還拄個拐杖,腿瘸的。他一看到我什麼話也不說,順手就掏出錢來:「給你錢。」 我說:「我們出家人是不拿錢的。」當時他一愣,說:「那你們做什麼?」我說:「中午路過這兒,就乞點吃的。」他說:「我也沒有什麼,土豆行不行?」我說:「土豆也可以。」他說:「你進來吧。」

為我們是倆人,我說:「我還有一同伴。」他當時一愣:啊!還有一個。他並沒有因此說我食物不夠,說:那不行,我的食物不夠,不能夠你倆人吃。沒有說這話。而是他生起了那種歡喜,一種歡喜表情:「那叫他一起來吧!」那種口氣,就意思說「你這人有點味道,不自私在這利益面前,並沒有忘掉道友。」我趕緊把性空招呼過來。

進了屋,他給我們半盆土豆,這么大的盆,半盆土豆。他一共有四個小餅,他留倆,給我兩個兩人一人一個,這也是很不錯。分出一半土豆,我們倆先吃了餅,再吃土豆。頭一回覺得那個土豆那麼好吃,也是餓得很厲害。是小土豆,山西土豆還是好呢!這半盆土豆,我們倆一會全給吃掉了也就是能吃七八分飽。後來性空不知從哪兒撿兩個核桃,從兜里掏出來。他這一掏出核桃可令我這臉通紅,因為他們家在院里晾那麼些核桃,而他不知從哪兒撿兩個核桃拿過來。對方一看我們倆還有核桃不好意思,就又拿那麼多核桃給我兩個吃。邊吃邊覺著不好意思。

吃完要走了,唯獨的那時候就剩了一本早晚念誦的小課本,是我准備走路時學習的,就那麼一本書,送給他了。

我們應該知道,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千萬別丟了佛教的臉,不能吃暗食,一定要光明磊落。有福大家同享,這都是行腳過程中應該注意的事情

集體過完齋,要迴向要有威儀。我們休息的時候,要找避人的地方去休息。按道理吃飯時也應該避人,但我們為什麼不避人了?其中有我們的意義,我們要宣傳佛教,宣傳乞食,要將這個福田給大家種下去。讓他們看到僧人過齋的形象讓他們知道應該吃素,知道吃飯應該這么吃,知道佛教的存在。不是像他們說的和尚大魚大肉,這不是假和尚讓他們知道真和尚是這樣的,不這么做的就是假和尚,破除他們對佛教產生的誤會。我們有責任、有義務要把世上對佛教誤解糾正過來,這也是很重要的。因為我們在路口上,合適的地方過齋,對於我們的威儀要求,都很重要的。

當我們過完齋,要休息的時候,盡量離開原地。因為乞食以後,人互相都比較熟悉,他們觀看的比較多,有時候你突然地休息、放鬆,他們會產生誤解的。該迴避的要迴避,這里還有很多說法。比如說大小便的問題,你不能亂來的,必須得謹慎。選擇地方啊,什麼都得選擇的,還有乾淨,都得做得非常好的。這是說的我們的乞食。

乞食以後,我們還要行走,行走到晚上我們要住宿。住宿的時候我們就應該選擇地點。第一點,要遠離外道,遠離危險。另外,我們這次出去,不準備住民房。若有人邀請我們進入民房,我們不去住,盡量地行持樹下一宿,找個合適的地方進行休息。有時候為避雨,我們可以選擇橋洞,或是無人住的空房子。有別人的邀請,以前我們去過,現在我不去了。去年後來就沒去,因為居士有時候他跟著護持,他一看你要找房子,就提前去花錢給你訂好房子他說那是居士,人家供養你們的。我們有時候不知道,後來聽說是居士先花好錢,這事我們就得避免。雖然他是一片好心,對我們來說卻只是一種難受,所以說我們不能給人增加負擔。另外我們應該鍛煉自己,不能出去還要依賴居士來生存,我們應該靠自己的能力德行來體現這種行腳生活

行腳生活是個集體的生活,我們應該遵守常住的規定,必須放掉自己的意見。至於上哪兒乞食,怎麼乞法,全部接受指揮管理。什麼事情要有一個管理,因為管理以後,我們統一行動才有一威儀。如果我們在這里有爭執的話,或有想法的話,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我們這些年來行腳我和大家走的時候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也可能因為我這人比較霸道,說讓誰上哪兒就上哪兒。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能以自己的想法,說那家能乞到食,這家乞不到食等,不允許那樣想。我們主要是攝心為戒,把心要攝住。

另外,在這沙彌應該吃苦在前,有時候探路都得沙彌在前面來完成的。過橫路時必須聽僧值的指揮,讓過就過,讓停就停,必須注意觀察。另外要前後互相地照應,有時候都有自己照顧不過來的事情,但一定聽指揮,不能遠離。

再當對方給我們錢的時候,一定要遠離,不能碰,一點兒都不能碰。不能說用手接過來,再送過去,這都不允許。像有人將錢抓到了,還往空中扔,那都是犯戒了,那是不允許的,任何身分(身體的任何一部分)都不能碰錢。但有其特殊的情況,如何處理,我舉兩個例子

以前我在台山時,聽說一個密宗師父,他打坐的時候,有人供養錢。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具」(僧人的一種坐具)的周圍全是錢。他就把這個具的角拿住以後,把那個錢往那邊一抖,扭頭就走,這很有威儀。這是一種方式

有一種,就是以前我們走到錦州的時候,過一個收費站。那個收費站的站長就要給我們錢,他先跟人借了五塊錢,就要給。供養我們,我們不要。不要呢,他不給我,他給性空,他怎麼給呢?就硬往那大袍里塞。因為我們提前考慮過這個情況,所以已經做過討論,如何處理。性空就把這大袍解開,抖落抖落大袍,這錢就落地上了。我們倆扭頭就走,他在後面就追。我們走得快,他在後面就喊:「你站住,你今天不能走,今天一定上我們家去,說什麼也不能走。」我們走了那麼遠,他在後面攆了那麼遠,旁邊有很多人都看著,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和尚在前邊跑,後面有人追,拿著錢追。

後來,前面有汽車擋著,走不了,他也快追到了,沒辦法,就站住了。他呼呼直喘追到了,說:「你站住。」剛好那邊有個賣貨的,就對賣貨的說:「你給我拿一百元。」這回要布施多了,要拿一百元。旁邊有個大連司機,就問:「你們怎麼的了?」那個嚴肅勁,尋思被人抓住了還是怎麼的?看那個形勢還不像,那面還要錢,這邊往前跑,怎麼了?我們說:「他要給我們錢,我們不要,就這么回事。」收費站的站長在那要錢,說完這話我們倆就快步走了。那個司機表情,可能愣了,也不是哭也不是笑,他弄不清在這是怎麼回事,轉不開了,還有給錢不要的?他腦子回不過來這個彎,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所以說這個錢不能碰,我們都得加小心,必須遠離的。

這裡面還有很多事情。早上我們是三點鍾起來,就開始行走,天黑之前就要找地方,天黑就休息。因為我晚上休息時間比較長,走外面也很冷,但冷了的時候,就是大約三點鍾也要走了。走了一段路程,我們再休息一段,再往前走。每天保持四十里地左右,應該長期地堅持下去,也不要快,也不要慢。慢了說明我們有點兒懶散,那不行;快了,你急什麼,急就不修行了。我們要知道,我們所謂的目標,只是一個假設,實際上我們沒有目標。什麼目標都沒有,那就是我們的目標。我們得修這個,要不急、不緩,很有威儀地往前走,是很自在的。所以說行腳,基本上就是這些,時間不早,先講到這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