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遺教經》中,釋迦牟尼佛說:
心之可畏,甚於毒蛇、惡獸、怨賊、大火越逸,未足喻也。譬如有人,手執蜜器,動轉輕躁,但觀其蜜,不見深坑。譬如狂象無鉤,猿猴得樹騰躍踔躑,難可禁制。當急挫之,無令放逸。
——人造罪業,一切一切可怕的事情發生,都因為心性狂躁不定。輕躁的心就好像毒蛇那麼可怕,一不小心,就被它咬死了;也好像惡獸那麼樣可怕,隨時可以咬死人;像怨賊,像大火肆虐——毒蛇、猛獸、怨賊、大火越逸,都不能完全比狂躁之心的可怕。又譬如有個人手裡拿著盛蜂蜜的器皿,一舉一動都很輕狂躁動,只知道盯著蜜,卻沒看見前邊的深坑。又譬喝醉酒的大象,沒有辦法用鉤子鉤住。又好像猿猴遇到樹上下跳躍騰挪,很難控制。要趕快把浮躁的心降伏了,不要讓心放逸無度。
佛家過法
唐朝時,有個小和尚,從小就在寺院里出家,是寺里的眾僧把他拉扯大的。
小和尚每天清晨,擔水、灑掃、做早課,然後去寺後市鎮上購買寺中一天所需的日常用品。
此外,還要干一些雜活,晚上他讀經到深夜。就這樣,晨鐘暮鼓中,十年過去了。
有一天,小和尚稍有閑暇,便和其他小和尚在一起聊天,他發現別人過得很清閑,只有他一人整天在忙忙碌碌。
他還發現,雖然別的小和尚偶爾也會被分配下山購物,但他們去的是山前的市鎮,路途平坦,距離也近,買的東西也大多是些比較輕便的。
而十年來方丈一直讓他去寺後的市鎮,要翻越兩座山,道路崎嶇難行,回來時肩上自然還要多了很重的物品。
於是,小和尚帶著諸多的不解去找方丈,問:「為什麼別人都比我輕松自在,而我卻要干個不停呢?」
方丈低吟了一聲佛號,微笑不語。
第二天中午,當小和尚扛著一袋小米從後山回來時,發現方丈正站在寺的後門旁等著他。
方丈把他帶到寺的前門,坐在那裡閉目不語,小和尚不明所以,便侍立在一旁。
日已偏西,前面山路上出現了幾個小和尚的身影,當他們看到方文時,一下愣住了。
方丈睜開眼睛,問那幾個小和尚:「我一大早讓你們去買鹽,路這么近,又那麼平坦,怎麼回來得這么晚呢?」
幾個小和尚面面相覷,說:「方丈,我們說說笑笑,看看風景,就到這個時候了。十年了,每天都是這樣的啊!」
方丈又問身邊侍立的小和尚:「寺後的市鎮那麼遠,翻山越嶺,山路崎嶇,你又扛了那麼重的東西,為什麼回來得還要早些呢?」
小和尚說:「我每天在路上想著早去早回,由於肩上的東西重,我才更加小心,所以走得穩走得快。十年了我已養成了習慣,心裡只有目標,沒有道路了!」
方丈聞言大笑說:「道路平坦了,心反而不在目標上了。只有在坎坷的路上行走,才能磨練一個人的心性啊!」
幾個月後,寺院里忽然嚴格考核眾僧,從體力到毅力,從經書到悟性,面面俱到。
小和尚由於有了十年的磨練,所以在眾僧中脫穎而出,被選拔出來去完威一項特殊的使命,在眾僧羨慕和欽佩的目光中,小和尚堅毅地走出了寺門。
這個當年的小和尚就是後來著名的到印度取經的玄奘法師。在西去的途中,雖然水阻山隔,艱險重重,但從小磨煉就的心性,促使他戰勝了千難萬險,取回了真經。
蓮如禪師忍苦耐勞
日本的大本願寺的第八任住持蓮如禪師,小時候家境十分貧困。六歲時,有天晚上,母親哀傷地告訴他:「我們家很窮,我已無能為力扶養你了!貧窮是很痛苦的事!希望你能用心學佛,將來弘揚佛陀的教法,化解人們心靈的苦難和慾念的煩惱。無論環境多麼困難,一定不能放棄。」
母親又說:「你要將佛法存於內心,並時時應用在日常生活中,更要廣為宣揚,讓心靈受苦的人都得到自在、輕安。為了使普天下眾生離苦得樂,一定要難忍能忍、難行能行,精進於道。如果媽媽不在你身邊,也要記得媽媽的話!」
六歲小孩聽了這些番話,似懂非懂。
隔天清晨,大雪紛飛,他的母親竟然失蹤了,而且沒有人知道她的去向,於是小男孩被送至大本願寺當小沙彌。
他失去母親的懷抱,常常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地流眼淚。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一直記得媽媽的叮嚀:「為了要救天下眾生,不論多麼辛苦,也要忍苦耐勞!」大本願寺物質很缺乏,生活困難。當時沒有電燈,比較富有的人都買棉線和油,藉著火光照亮四周,年輕的蓮如禪師精進閱讀經藏,可是沒錢買燈油,只好常常在煮飯時,利用大灶的火光來念書。
在晃動、微弱的灶火下努力閱讀佛典,確實十分吃力。有時候他讀累了,閉上眼睛,彷彿又聽到媽媽溫和的話語:「要忍耐啊!」所以,無論多麼艱難的逆境,他都能把握當下、珍惜時間,並及時精進、及時付出。
逆境磨練了蓮如禪師的心性,使他很快脫穎而出——二十多歲時,老方丈就傳位給他。
人生活法
讀過《阿含經》的人都知道,佛陀在描述境況時,不厭其煩,反復敘說,比如在《長阿含·世記經》四天王品中,佛陀為眾比丘講述四天王城的狀況,說道:
「須彌山王東千由旬提頭賴吒天王城,名賢上,縱廣六千由旬,其城七重,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周匝校飾,以七寶成……乃至無數眾鳥相和而鳴,亦復如是。
「須彌山南千由旬有毗樓勒天王城,名善見,縱廣六千由旬,其城七重,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周匝校飾,以七寶成……乃至無數眾鳥相和而鳴,亦復如是。
「須彌山西千由旬有毗樓婆叉天王城,名周羅善見,縱廣六千由旬,其城七重,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周匝校飾,以七寶成……乃至無數眾鳥相和而鳴,亦復如是。
「須彌山北千由旬有毗沙門天王,王有三城:一名可畏,二名天敬,三名眾歸,各各縱廣六千由旬,其城七重,七重欄楯,七重羅網,七重行樹,周匝校飾,以七寶成……乃至無數眾鳥相和而鳴,亦復如是……」
以下,仍繼續如此反復敘說。
初讀《阿含經》中這類反復描寫的話語時,你也許為了趕時間,會一目十行,讀個大概。
但是,當你耐著性子,一字一字讀去,就會分明覺著越讀心氣越平和,心中越清涼,才知道經典中字字句句都有用意的,顯然,這不是我們以凡夫的境界可以揣測的。
佛陀的智慧和福德都已經達到了圓滿,歸納概括是世間人都能具備的技能,對佛來說,自然不在話下。那麼,明明可以用一句話就表達的意思(比如,可以說成:須彌山東、南、西、北千由旬,各有……城,分別名……,縱廣六千由旬,其城七重……亦復如是),佛陀為什麼不嫌繁瑣,反復使用同樣的章句,敘述了整整一大段呢?而且,諸如此類使用同樣的語句反復重述的情況在佛教經典中經常會遇到。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佛陀用這個辦法磨眾生的心性。
眾生的心常常是不調伏的,是躁動的,是不安的。相比之下,以前的人比我們心性平和多了。除了承襲聖賢人的教育,社會環境不同等因素,還因為以前的人得做很多磨性子的活兒。比如,以前的布要一匹一匹地織,衣要一針一線地縫,字要用毛筆一筆一劃地寫,心也在這一梭一線、一筆一劃中得到了調伏。而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我們,雖然生活便捷,物質豐富,可是,心卻空前的浮躁,除了缺乏精神的營養潤澤,缺少磨煉心性的功夫活兒也是原因之一。
如今很多知識青年,很少用筆好好寫字了,需要寫點什麼,就在電腦鍵盤上噼里啪啦一陣敲打,又有速度,還能隨意修改,看來很爽。可是回想過去,為了完成一封信,完成一次通過紙與筆傳遞的心靈交流,在夜闌人靜時,凝神靜思良久,提筆思如泉湧,這樣的情形早已不再。看看周圍,好象現在也沒有人織毛衣了。過去,每當天氣轉涼,做媽媽、姐姐、妻子的,手裡拿著毛線針和線團兒,三三兩兩,一邊散步或聊天,一邊織著毛衣,那是一道溫馨的風景,愛心和耐心都隨著針線的勾挑,融入了手中的作品,再被關愛著的人穿在身上,時時品味。現在似乎沒有人再穿手工縫織的衣物了,代之的是工廠大批量生產的衣服,一模一樣的款式,換季的甩賣,以及物質泛濫後對物件的極不珍惜。
現代物質社會訓練出來的心,是追求速度和方便的心,這樣的心自然也是功利的、浮躁的。心性的平靜、安定和祥和離開我們已經很久了,而這恰恰是真實快樂的永不幹涸的源泉。
人生中,當遇到什麼著急的事兒,想發怒的事兒,想挑剔、批評的事兒,得忍一忍,慢兩拍,換個想法;令心調伏下來,別讓自己的心總落著在它素日喜歡的貪好求快的地方,那樣就永遠找不到自己平和安祥了。
有時侯,我們也不妨多花點時間,做些花工夫的細致活兒,比方說自己養養花,用手洗洗衣服,自己編輯一本有插畫的剪報集,練習書法,彈奏古琴,練練瑜伽你,打打坐,誦誦經,等等,把自己的心打磨得平平的。心性不急不躁,平和安詳,那才是真自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