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和大愛達成共振
你或許不知道什麼叫「禪」,但你一定聽過唐代詩人李商隱的《無題》:「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多麼美的詩,它道出了愛情裡面最難以言喻,但又最為美妙的一種東西。它是一種神秘,也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共振。
當兩個相愛的靈魂達到了共振,一個眼神就能連接彼此,於是萬籟俱靜了,整個世界都化為虛設,茫茫宇宙間只剩下兩顆相連的心,你彷彿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心跳、每個細微的念頭。她內心的聲音,也在你的內心響起,你的心中因靈魂的契合而感到輕松、和諧,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喜悅。與此同時,在你的眼中,這個道具般的世界也不再是死物,它有了脈搏,它的身體發膚——土地、植物、山巒、湖泊,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真正的活物,你能聽見它們的輕聲笑語,能看見它們的喜悅與靜默,能感受到它們的哀傷與失落。你不再感到空虛無聊,因為你與你的愛在內心深處完全相融了,你中有她,她中有你,你即是她,她即是你,時間與空間不再成為問題,靈魂的電波會讓你們穿越時空、感受到彼此。這種靈魂的水乳交融,甚至比肢體的接觸更加令人神往。你甚至覺得,你的愛人,是你聯通宇宙之心的一把鑰匙。你通過與她的靈魂共振,體驗到愛情最美麗的部分,你覺得自己願意奉獻一切——包括你的生命——來讓她感到幸福與快樂,你感到這份愛的高尚讓你甚至愛上了整個世界,你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圓融」。這,就是達到了「相應」的愛。
這樣的一份愛情,將實現人類對真愛的最高渴望,它比肉體慾望的滿足——例如佔有慾、控制欲等等——更能使人感到快樂。因為慾望是無窮無盡的,求之不得將帶來錐心的痛楚,即便能夠擁有,同時你就又會開始害怕失去,因此世俗之愛難免會給人帶來痛苦。你誤以為滿足慾望比靈魂的契合更加重要,因此難以定格、你不得不為那相思而煩惱,為使「愛情」達到永恆而不擇手段,你不知道,肉體終將腐朽,建築在肉體之上的一切又如何能夠永恆?你因期待與現實之間存在落差而感到失落,那些慾望的滿足而得到的虛榮也像葉子上的露珠一樣,片刻就蒸發得一乾二淨,有時你的心裡只剩一片茫然,空盪盪的,非常寂寞,你叩問這個世界,為何愛情帶來甜蜜,又會帶來痛苦?難道這才是愛的真諦?其實你不該叩問世界,你該叩問的,是你的心靈:你所體驗過的天堂般的覺受,難道不是來自於一種徹徹底底的契合?是這種契合,讓你覺得她就是你尋覓了一生的那個人,她是你的知己,也是你靈魂的互補,她激活了你的勇氣、你的堅定、你對生命的所有激情,你甚至覺得,因為她,你才變成了一個完完整整的人,而非一具空虛的軀體、一隻僅僅知道覓食、尋歡的動物,她令你有了更高的嚮往,使你明白了生命的真諦。
這樣一來,你也許就能明白靈魂契合的愛情之美妙了,你也許會嚮往這種無窮無盡的詩意。那麼,假如你把愛的對象由某個特定的女人,轉化為宇宙間一種大善大美的精神,結果又將如何呢?這時候你的愛就從一份世俗的真愛,變成了一種以小愛為起點的信仰、一種大愛。什麼叫大愛?大愛就是你將對一個女人或者對自己的孩子的那種無私的奉獻精神,轉化為一種對待萬事萬物——包括人類、植物、乃至整個地球、整個宇宙——的態度。
今年日本發生9級大地震時,很多人都體驗過這種愛,在那個悲情的時刻,你一定感受到心靈被某種較小我更加偉大的東西所震撼了,你為那些不相識的人們流下了由衷的眼淚,你感受到一種突破地域與民族局限的愛,你感受到生存的艱難,災難的沉重,你甚至能將民族紛爭放下,真誠地為同為人類的他們所祈禱、所祝福。在大愛中,是沒有疆土、種族、物種之分的,沒有分別,自然沒有仇恨,因為你明白宇宙萬物無不是你的家人,即使它們犯了錯,但是又有哪個母親會對孩子一時的錯誤耿耿於懷呢?在大愛中,你愛的對象甚至不只是人類,因為你知道所有的生命體都跟你一樣,雖然它們與我們之間看起來有太大的差別,進化程度也不一樣,但所有生命體都只能活一次,為了滿足生存的需要,它們和你一樣快樂且痛苦著。明白了這一點的你,在明白的那個瞬間就與宇宙間的某種神秘力量「相應」了,在那一刻,你感受到的,必將是無限的和諧、融洽、坦然,與回盪於內心深處的一種堪稱天籟的美妙旋律,但它同時又是無聲的,你將陶醉在那寂靜中,對心中曾有過的一切芥蒂都釋然了。
那麼「瑜伽」在這整個過程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呢?它是讓瞬間的「禪」能夠持久甚至成為一種生命常態的訓練方式。但是,在開始這種訓練方式之前,我們必須清楚自己要與什麼對象相應。
前面說過,假如與「宇宙間的某種神秘力量」和一種「大善大美的精神」相應,你就能進入一種全新的生命狀態,一種身心自在、了無牽掛的狀態。那麼什麼是「宇宙間的某種神秘力量」,什麼又是「大善大美的精神」呢?是大愛嗎?是,但不僅僅是。除了大愛,也就是慈悲,其中還包含了一種終極智慧。當慈悲與這種終極智慧相融合的時候,就形成了「道」。這個「道」,是我們通過「瑜伽」來達到與禪的統一。也就是說,只有與道相應,我們才能管好自己的心,讓它到達該到的地方。
--選自《光明大手印:實修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