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先和居士:以神秀、惠能兩謁說修持

以神秀、惠能兩謁說修持

劉先和

   凡讀過《六祖壇經的人都知道經中有兩首流傳甚廣的謁語,一首是神秀的:「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染塵埃。」神秀寫此謁是因為五祖有言要第子們「汝等各去看智慧。取自本心般若之作。各作一謁,來呈吾看。若悟大意,付汝衣法,為第六代祖。」為此神秀大師久久思量,「是夜三更,不使人知,自執燈,書謁於南廊壁間,呈心所見。」

有一首是惠能的:「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惠能大師此謁是在其聽僧人高聲誦讀神秀之謁後請人書寫在牆,此謁顯然相對神秀之謁而出。千百年來無數無量讀此經之人對這兩首謁都各有評說,都各有其見地佛法是實踐的法門,是修持法門。五祖要第子們取自本心般若之性,也是對第子們修持的檢驗。所以說這兩謁都是修持之謁,是見地之謁。如此筆者以此兩謁為緣結合自身修持實踐說說修持,難免有妄念妄言之處

神秀這首謁的核心在一個「有」字上,有身、有樹、有心、有台、有塵埃,因為「有」,故神秀大師主張時時勤拂拭。因為有個「時時勤拂拭」,於是後人便將依此修持稱為漸修。顯然這謁是大師佛法見地,也是大師修持觀。因此謁持著一個「有」,於是以謁來審視神秀,顯然神秀沒有見自本性。《金剛經》有言:「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故五祖對神秀說:「汝作此謁,未見本性,只到門外,未入門內。」此謁雖然未見本性,但五祖仍肯定地說:「但留此謁,與人誦持。依此謁修,免墜惡道。依此謁修,有大利益。」而且隨即「令門人炷香禮敬,盡誦此謁,即得見性。」為什麼五祖既然已對神秀指出此謁未見本性,何以又要第子們依此謁而修持呢?這就佛法隨機教育的最大方便,也是五祖依其第子們的根器所指示。這里值得提醒的是,我們一切後學千萬不要以神秀這首謁未見本性,而有任何輕慢之意。如何要如此提醒,是因為多年前我去六祖真身像前參拜時,曾向該寺的一位僧人問及神秀,當時這位僧人對我提及的神秀大有一種不屑一顧的輕蔑之神態。筆者以為這位僧人態度不是孤立的,也頗代表了當今一部分學佛人對神秀的態度。其實綜觀我們今天的的眾多學佛修持人,不管是自覺和不自覺地,承認和不承認地,大多持的修持實質上是神秀的這種修持法,或者說實際上就處在這修持層次、這種境地。不管是打坐參禪的還是念佛求往西方的,都是在一個「有」字上打轉,有各種修持手段,有各種修持咒語,有各種身見,有各種妄念等等,總而言之沖不破一個有字的束縛。筆者學佛二十來年見過不少居家學佛修持人,也結識過一些出家人,基本上都在這個境地上徘徊,這就是我們大多數學佛人的佛緣根器。既然我們實質上是在「時時勤拂拭」,我們又何以能因以此謁未見本性而有絲毫輕薄之意。

惠能這首謁的核心在一個「無」字,無樹、無台、無一物。既然一切都無,也就無塵無埃可染。這首謁所表示的正是惠能當時對佛法見地也可說是大師當時的修持觀。神秀之謁落有,惠能之謁用無以對,以無對有這正是惠能晚年交付十位親近第子三十六對法中的一對。此時的惠能已脫離世間色相之牽引,知達空之境地。這對平常人來說已是一個非凡之境地。就今天前所未有的學佛人隊伍來說,達抵空相之境的人也是極少見。空相之境學佛修持人必須修持到的一種境地,不然何以親知體證「本來無一物」,何以能深通四大皆空之佛理。故而筆者就此曾專題寫過一篇文章,題目就為《空相必證》。筆者此文中指出:空相不證,佛理不通。為什麼空相必證呢?因為只有證得空相,我們才能真正認識這個世界的本質,透識生命的本質,才確信這個世界虛幻的,是不實的,才能堅定佛法的正信。未證空相之前,我們雖然從理義上知道世界的本質為空,但這個理是佛的,不是我們自己的這個時候我們還是兩張皮,一張佛皮,一張眾生皮,這就是當今眾多學佛人所處的一種普遍狀態

不少後人將依惠能此謁所修持稱為頓修,認為依此謁所修可頓悟佛法。後人之所以如此評定此謁,是因為認為這是惠能悟法之謁,是見性之謁,其實這是誤知誤解。這種誤解所造成的後果就是將空視為生命本性,由此自然誤已誤人。比如有一位居士在目睹一起車禍前的瞬間因受到驚嚇出現剎那空境,她專門寫信告訴筆者此境狀況,她以此境為見性之境,因為在她看來她已證到「本來無一物」。還有一位大學工作教授,他修得色身脹大,大得無法比擬,有與山河大地融入一體之感覺,由此這位教授也以為自己修到了勝境,因為他也證到了「本來無一物」。其實這也只是空相之境,而且連空相境也並非圓滿,更不是見性之境。說其空境不圓滿是因為此時他還有脹大色身,還有山河大地,還有融為一體,還有一覺。為此筆者也寫過一篇文章,題為《空不是佛》。說空不是佛是因為佛學世界分為色與空兩種相,比如日月星宿、山河大地草木叢林色相虛空就是空相。佛學在認識一切色相的本質時指出:「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經》)。為什麼,因為佛學在揭示世界一切物質現象的奧秘之時,就透識了色與空的變現原理,指出空性是一切物質,即色相的基本特性對於這一點現代科學也逐漸給於了證明。比如物質可分為分子,分子又可分為原子原子又還可繼續往下原子核、電子、質子、中子乃至誇克等。現代科學是這樣不斷往下分解,因為技術的原因目前只分到如此程度,再往下就會最後分到空,這是一定的。

空境能認識但並不會生起智慧也就是說到了這個境地我們還不能真心真用,還不能「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來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也還不能做到「用自真如性,以智慧觀照,於一切法,不取不舍,即是見性成佛。」為了進一步地說明這個問題,我們不妨引用觀世音菩薩修持耳根圓通法門為證。據《楞嚴經》記載,觀世音如是對佛說:「彼佛教我從聞思修,入三摩地。初入聞中,入流忘所,所入既寂,動靜二相,瞭然不生。如是漸增,聞所聞盡,盡聞不住,覺所覺空,空覺極圓。空所空滅,生滅既滅,寂滅現前,忽然超越世出世間。十方圓明,獲二殊勝。一者上合諸佛本妙覺心,與佛如來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十方六道眾生,與諸眾生同一悲仰。」什麼是「動靜二相,瞭然不生」,什麼是「覺所覺空,空覺極圓」,都值得修持者細細思量。用觀世音菩薩這個耳根圓通法門來對照,我們對空相之境就更容易理解。

由此筆者學佛以來一直就認定惠能此謁只是相對神秀的謁而出,並非是見性之謁。依此修持空境的確利益無數無量,但還需「如是漸增」。我們對此謁還可以從這個角度來於以認識,若此謁惠能大悟佛法,就沒有後來的五祖半夜秘授《金剛經之事惠能真正悟法正是在這次聽五祖親授《金剛經》,當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時,「惠能言下大悟」。當即感嘆:「何期自性本自清凈。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筆者將此簡稱為「五個何期」。這五個何期是《六祖壇經》的精髓,也是檢驗學佛人悟法會道的一個標誌。這在此文不作更多闡述,筆者將專題作文。

觀今天眾多學佛修持人,特別是學佛知識分子,大多知道有一個頓悟之法之後都想頓悟修持成佛都是舉著六祖頓悟之法的旗幟,其實仔細一打量實際上又是行著「時時勤拂拭」的漸修之法。諸不知頓悟是需要資糧的,是需要大根器的。

值得肯定地是這兩首謁都是指導我們修持的一盞明燈,好好學習,細細體會,都會有無數無量的大利益。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