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學成居士:《碧岩錄》十五則講記 第十八 第十一則 黃檗噇酒糟漢之上

《碧岩錄》十五則講記——獻給佛源老和尚(十八)

第十一則黃檗噇酒糟漢之上

我們知道學禪宗的確是大英雄所為,得有非常的大丈夫氣慨,才能與禪宗相應。今天這則公案,充分展現了一個偉大禪師不尋常的一面。這裡面有很多精彩的故事,一浪高過一浪,最後連皇上都敢打。你想一想,這樣的禪師,他心裡面到底裝著什麼東西呢?我們先看垂示。

「垂示雲:佛祖大機,全歸掌握;人天命脈,悉受指呼。等閑一句一言,驚群動眾;一機一境,打鎖敲枷,接向上機,提向上事。且道什麼人曾恁么來,還有知落處么?」

一個真正的修行人,一個真正的禪師,他的本錢是什麼?他的本錢就把佛祖的大機、大用,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全歸掌握啊!人天命脈,三界六道眾生的命脈,悉受他的指呼。大家都知道,出家師父都是人天師,不僅僅是人的老師,而且是欲界、色界無色界這三界天人老師。所以出家師父身份是極其崇高的。有這麼一個崇高的身份,在加上能夠明見心性,那麼他的教化的功能、教化的作用,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們都知道,每一個時代,只要有那麼一位、二位菩薩應世,整個人類社會狀況就不一樣,社會太平祥和,生機勃勃,人間凈土的氣象就會出現。我們都祈禱菩薩住世,祈禱菩薩應世,特別是大乘菩薩,像我們老和尚這樣的菩薩,的確是不多見。虛雲老和尚這樣的菩薩,幾百年才出一位。明白了這一點以後,我們就應該確定自己用功方向,就是要把人天的命脈、佛祖的大機,要捏在自己的手心裡。使自己確確實實、腳踏實地的,成為一個真修行的人

 「等閑一名一言,驚群動眾。」 這樣的人威風很大,只要這麼一言半句流入世間那就可以教化無窮啊!他就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那樣,把教化普及開。他的這個語言功能、教化的功能,像慈雨普降的一樣,滋潤群生。「一機一境,打鎖敲枷。」這就禪宗祖師教化的方式,機,什麼機?是禪機。境,什麼境?是禪境。他就是要人向上全提上,使自己達到通身是眼。

我第一次到柏林寺的時候,凈慧老和尚叫我講《壇經》,他也聽了課,然後就問我:「馮老師,我給你提個問題。」他說:「祖師禪與如來禪之間是什麼關系?」我說:「祖師禪是如來禪的組成部分,如來禪包括了祖師禪;但是祖師禪是如來禪的最高部分,這個最高部分並不像金字塔那樣處在頂尖上。是如來禪的任何一個環節上,都可以引伸出祖師禪來,可以引發出祖師禪來。即使在普通的次第之中,如果我們有善知識,有自己的發心,與祖師禪相應,有相應的基礎,任何一個環節上,都可以使我明心見性,得到祖師禪的益處。」凈慧老和尚對我這一說法,也表示贊同。

開悟的人,悟緣並不是一樣的,有的從定中悟,有的從慧中悟,有的是見色聞聲就能開悟;有的人很有文化開悟了;有的人文化不多,也開悟了;有的人年齡很輕,十多二十歲就開悟了。有的人五、六十歲,乃至六十多歲,他才開悟。所以,在任何次第上,只要我用心,踏踏實實的把功夫用上,那麼在次第門中,遇見了知識接引,仍然可以發悟。這個就叫「一機一境,打鎖敲枷。」就要把生生世世束縛我們的煩惱枷鎖所知障的枷鎖,統統給打掉。

這個是「接向上機,提向上事」的,的確不一樣。所以,我們要明白,平常我們在學經論,在習修學戒定慧的時候,我們一定要踏踏實實的把基礎做實。在經論上,在戒定慧用功的時候,一定要知道還有向上的機,向上的事。我們把心放在這里,經常把它提一提——不能忘了「向上的機,向上一提」這個事。有朝一日,或者一個因緣來了也會明心見性的。那麼,這個事,你憑什麼說呢?「且道什麼人曾恁么來。還有知落處么?試舉看:」倒底有沒有這樣的人呢?要舉實例,於是下面就舉黃檗大師的這個公案

「舉黃檗示眾雲:『等諸人,盡是噇酒糟漢,恁么行腳,何處有今日?還知大唐國里無禪師么?』時有僧出示:『只如諸方匡徒領眾,又作么生?』檗雲:『不道無禪,只是無師。』」

這個公案不好講,為什麼不好講呢?我們把這個評唱看完了,公案里沒有具體的故事。我們看到的是黃檗大師上堂示眾,大發威風把下面的這一群人數落了一通,:「你們這一群人啊,盡是噇酒糟漢,貪吃貪喝,吃得醉醺醺的。像你們這樣行腳,來來去去的,何處有今日——哪個地方有這樣的道場啊?」大家想一想,雲門寺也是這樣啊,我們有些師父走了很多地方,走來走去,還是覺得雲門寺好。在外面的居士感覺到雲門寺的道風好,雲門寺有禪,有老和尚。那些走了很多地方的,最後還是要回到雲門寺來,所以我們要看到,「何處有今日啊?」

就說在這里講《碧岩錄》因緣也很殊勝老和尚、大和尚、教務長都提到讓我來講,我是和大家共同學習,這個因緣也很殊勝的。沒有這樣的因緣,要共同來學習《碧岩錄》也不容易。「何處有今日」?有這個因緣,大家不能辜負。我也不敢辜負。下面這句話呢,就太厲害了:「還知大唐國里無禪師么?」

大家都知道,在黃檗大師時代,他的師父百丈祖師,是禪師嘛,馬祖禪師嘛。馬祖會上可是有一百多位善知識啊!一百多開了眼的啊!與黃檗同輩的,還有溈山長沙大安趙州老和尚石頭和尚下面也有道吾、雲岩、德山、投子這一大禪師,他仍都是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啊!都是如獅、如虎、如龍、如象的這些角色,怎麼能說大唐國里無禪師呢?只有你這好,別人都不如嗎?

當時有一位參與黃檗會上的師父,馬上出來提意見了:「只如諸方匡徒領眾,又作么生?」自從馬祖叢林百丈清規以來,馬祖下面的一百多位徒弟,也是大善知識,在江西、湖南,乃至長安洛陽、浙江,包括廣東廣建叢林你想那麼多禪師大家都住持叢林,也是講無上大法,也是把達磨、六祖大師的法推演開來。這麼多善知識,在那麼多叢林里匡徒領眾,那這說明什麼呢?大唐國里怎會沒有禪師啊?黃檗就回答說:「不道無禪,只是無師。」

這又是怎麼個意思呢?無禪,不論有人無人,那個禪仍然在。管你煩惱也好,智慧也好,佛的法身充滿無量三千大千世界,我們的真如不增不減,不來不去,這個禪是在的。只是無師?這就出了很高的要求。這麼一句話,如霹靂一般,驚醒眾人。那麼如何能知向上事?當然,黃檗大師還說過,馬祖下一百多個善知識,「只有歸峰有些子。」只有歸峰老和尚我還為他可以,其他的好像都不怎麼樣,包括他的老師百丈祖師,包括南泉和尚也不怎麼樣。當然,他沒有直接點名,他只是說馬祖下一百多個善知識,只有歸峰老和尚還象模象樣。

這是什麼意思?就是要讓大家振作精神,去真參實悟,更要讓大家心裡面起疑。禪宗方法是小疑小悟,大疑大疑悟,不疑不悟,要敢於有這麼一種懷疑精神。這個疑不是我們的貪嗔慢痴疑的那個疑,那是個煩惱。而這個是在法上的一種向上,這個疑本身就是中觀的批判精神,這個公案本身就這樣的。下面就談為什麼「不道無禪,只是無師」?就把「師」的重要性給點出來了,通過圓悟祖師的評唱,就把這個「師」的意義提出來讓大家留意。我們向下看:

黃檗身長七尺,額有圓珠,天性會禪。」在《高僧傳》里,在《五燈會元》裡面都記載:黃檗大師身身材高大,「身長七尺」,相當於我們現在一米七到一米八之間的個子。「額有圓珠」,額頭上有個圓珠,我們這里那一位師父額有圓珠?這在相上叫吉祥相。「天性會禪」,實際上,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天性會禪,但是這個天性,被我們的妄想煩惱遮蓋了,遮蔽了。如果我們把我們的妄想、我們的煩惱打掃乾淨,那麼我們會禪的能耐自然會顯示出來。

他怎麼個天性會禪呢?黃檗祖師出家很早,就象我們後面的這些小師父一樣,也是幾歲就出家,十多歲的時候,就出來行腳了。「師昔游天台,路逢一僧,與之談笑,如故相識。」在《五燈會元》裡面記載,是一個胡僧,是印度來的,這裡面就沒有介紹是印度來的。跟他談笑風生,象跟老朋友一樣。「熟視之,目光射人,頗有異相,乃偕行。」仔細打量這位比丘,哇!這個人的眼光好射人啊!而頗有異相。我們看一看這個目光射人,有的射人很好,有的射人就不好,目光外露,咄咄逼人就不好。老和尚平常眼睛都是不睜開的,都是低眉垂眼的,但偶爾眼神一放出來也是目光射人,讓人膽寒。黃檗祖師身長七尺,額有圓珠是有異相。《五燈會元》里記載馬祖腳掌上有兩個輪文,天生就是來度人的,就是白牛車來度人的,也是異相。

「乃偕行,屬溪水暴漲,乃植杖捐笠而止。其僧率師同渡,師曰:『請渡。』彼即褰衣,躡波如履平地,回顧雲:『渡來!渡來!』師咄雲:『這自了漢,吾早知捏怪,當斫汝脛。』其僧嘆曰:『真大乘法器!』言訖不見。」這個故事也很清楚,黃檗大師青年時代的時候游天台,路上逢見了一個印度僧人,與他交談很投機,然後一塊到天台山深處去行腳。忽然,大雨來了,溪水暴漲。就如我們桂花潭,這兩天沒水,也沒有橋,大家踩著幾個石頭就過去了。忽然遇見溪水暴漲,水流湍急的時候,人都沖得走,你怎麼過?那位印度比丘就把拄杖拿起來,把斗笠戴上,要把黃檗祖師牽著一塊過去。我們祖師看他捏怪,就說:「你先過吧,我看著你過。」結果這個印度比丘把僧袍把它高了一點,「躡波為步」,踏著這水波就過去了。褲角都沒打濕,鞋子也沒打濕,回過頭就招呼黃檗大師,「過來啊!過來啊!」你有沒這個本事啊?黃檗大師說了:「你這個自了漢,有什麼不得了,早知道你捏怪的話,我當時就把你的腿給你打斷。」

大家知道在禪宗里,乃至在全部佛教都不怎麼提倡神通,八正道裡面就不贊成玩這些神通。儘管在《高僧傳》裡面有《神僧傳》,《神僧傳》裡面也記載了一些高僧神通。但是我們仔細看《高僧傳》里的排位,第一是「譯經」。如果是沒有歷代高僧所譯的經,我們就沒有佛教經典老佛爺的經,我們就看不見。如果沒有通過鳩摩羅什、玄奘大師這樣一批偉大的菩薩給我們翻譯印度佛教經典,面對古梵文和巴利文,我們也看不懂。第二是「解義」,如果沒有若干代祖師、善知識們對經論所作的注、疏、鈔、解,我們也看不懂經論中的奧義。第三就是「習禪」了。《高僧傳》的體例是南北朝時建立的體例,那個時候還沒禪宗也就是這麼一種程序排列下來,到了後面才有什麼「興福」,什麼「神異」啊,他把興福和神異這些有神通的統統放在高僧傳的最後。因為佛教的道統和法統,是不太贊成神通的。到了禪宗裡面,就更不喜歡神通了,就包括這裡面黃檗大師對這個顯神通印度比丘就發脾氣了:「早知道你玩神通,捏妖作怪,當時我就把你腿砸斷。」印度比丘聽了這個話,就讚歎:「哎呀!了不得,真正是大乘法器!」剛說完便騰空而去,「言訖不見」,真的有神通。有人說這是印度的阿羅漢,來點化黃檗大師的,黃檗大師也不管你什麼點化不點化,我還是走我的路,後來,他就江西

「初到百丈百丈問:『巍巍堂堂,從什麼處來?』檗雲:『巍巍堂堂,從嶺中來。』」他到了百丈山,見了百丈老和尚百丈老和尚看他牛高馬大的,氣象非凡,於是讚歎他「巍巍堂堂」——氣象很莊嚴,很大器又問:「你不簡單啊,從什麼地方來的?」我們老和尚問「你從什麼地方來的?」很多人就不敢回答了,就發呆了!黃檗大師他就直截了當回答:「巍巍堂堂,從嶺中來。」嶺中就是福建,嶺南就是廣東百丈就問他:「來為何事?」黃檗就說:「不為別事。」如果是其他的人就會說,請老和尚開示啊!加持啊!我要請益啊!等等這一類的就來了

我們看《五燈會元》里,有的祖師開悟是有過程的,介紹是清楚的。但有的祖師是沒有開悟的這麼一種過程,因為對他沒有開悟的介紹。就象黃檗大師一樣,「天性會禪」嘛。石頭和尚也是,他見青原祖師的時候,已經是開悟感覺了。再看永嘉見六祖,他已經是悟了的,是來求六祖大師印證他的。所以我們看到這百丈祖師問「他來為何事?」黃檗大師說:「不為別事。」沒什麼事,我就來看看。於是,「百丈深器之。」人不一樣,就是不一樣,所以說心心相印。有的時候,眼睛相互一望,笑一笑,就心心相印了。不需要那麼多語言不需要那麼多的解釋,不需要那麼一種語言上的交流、溝通,就能夠當下契會。所以通過這簡單的幾句話百丈就深深器重他了。

「次日,辭百丈,丈雲:『什麼處去?』檗雲:『江西禮拜大師去。』」第二天他就百丈祖師告辭了,百丈祖師就問他:「你到什麼地方去呢?」黃檗就說:「我到江西禮拜馬祖啊!」 丈雲:「馬大師已遷化去也。」實際那個時候,百丈剛好在那裡馬祖的塔,守了三年以後,才到百丈的。馬祖遷化,我們從《高僧傳》里知道,那可是驚天動地,幾十萬人馬祖送行啊!整個江西官員、老百姓,包括這些知識分子,大家主動的給馬祖送行。把馬祖送到塔里。而且很快的傳遍布全國,驚動了皇上皇上還下了詔書,敕馬祖的封號,「謚為大寂禪師。」黃檗怎麼會不知道馬祖已經圓寂了呢?都三年前的事了,對不對?

所以下面就說:「爾道黃檗恁么問,是知來問?是不知來問?」到底黃檗是在作怪,故意在百丈大師面前說去禮拜大師。為什麼放著百丈不禮,要去禮拜大師呢?你可能還不夠格給我老師吧!這個厲害啊!他直接要越過百丈,直接找馬祖。但是,馬祖已經圓寂了。聽說百丈這樣回答,他就說:「某甲特地去禮拜,福緣淺薄,不及一見,未審平日有何言句?願聞舉示。」黃檗就說,我特地前來禮拜馬祖,只恨我的福薄緣淺,來不及跟馬祖相見,請問和尚平時馬祖有何言句啊?這個就是那天講的靈默禪師石頭和尚一樣的,「一言相契則住,一言不契則去。」百丈如果沒有一、二句能夠把黃檗祖師的心抓住,黃檗可能也就「拜拜」了,就離他而去了。「未審平日有何言句?願聞舉示。」你要拿點真東西來,你和馬祖到底是什麼因緣百丈因為很看重黃檗大師,於是就介紹自己再參馬祖因緣

「丈遂舉再參馬祖因緣:祖見我來,便豎起拂子。我問雲:『即此用?離此用?』祖遂掛拂子於禪床角,良久,祖卻問我:『汝已後鼓兩片皮,如何為人?』我取拂子豎起。祖雲:『即此用?離此用?』我將拂子掛禪床角。祖振威一喝,我當時直得三日耳聾,黃檗不覺悚然吐舌。」百丈再參馬祖因緣,在禪宗公案上大家都得留意。因為很多人留意的都是野鴨公案,把鼻子一扭,又道飛過去也。於是,百丈就大徹大悟。但是,真正精彩的還是百丈再參馬祖的這則公案。我們看這是怎麼回事?這星非常精妙!百丈祖師之所以他下面能出一大人才,都跟這個「再參」因緣分不開的,我們來看看這個公案是怎麼回事

百丈野鴨公案之後開悟了,第二天他就方丈寮去拜見馬祖馬祖百丈一來,便拿起拂子豎起。百丈馬上就心領神會,就問:「即此用?離此用?」是在「這個」上去用,還是離開「這個」去用?很多人在讀公案的時候,對這一句弄不懂。為什麼呢?這個「此」指的是什麼?是拂塵子嗎?是拿到這個拂塵嗎?「即此用?離此用?」我們前面講德山見溈山的時候,剛一去,溈山就准備去抓那個拂塵子,結果,德山拂袖而去。抓這個拂塵子,很多老和尚都是玩這個。你一問他,他馬上就把這個拂塵子拿到手裡面。有的拿到拂塵子,又把它放下。這裡面表現了是什麼一個禪機?表現的是什麼樣的機關?「即此用?離此用?」就在個字都夠我們去參!

這個「此」到底所指的是什麼?指的是我們的心,還是指的我們的體、相上的作用?一定要迴光返照,你才能明白「即此用?離此用?」這里暫不表,先說下面。因為有的時候,前面的要通過後面的,你才看的見;有的時候,後面的要通過前面的,你才看得見。當百丈馬祖「即此用?離此用?」的時候,馬祖卻將拂子掛到禪床的床角上去了。「良久」就是過了很久,馬祖也不說話百丈也不說話師父坐在禪床上,徒弟站在禪床邊。

過了一會,「祖卻問我:『汝已後鼓兩片皮,如何為人?』」兩片皮,就是我們上嘴唇、下嘴唇嘛!這就是兩片皮,天天談玄說妙,講經說法。「鼓」就是把自己舌頭鼓動起來,嘴唇一張一合的去發表高見。「如何為人」?就是說你這張嘴,以後怎樣去度眾生啊?「我取拂子豎起。」百丈沒有直接回答馬祖的提問,而是走到牆角邊上,把拂塵取下來豎起。學剛才馬祖他來的時候把拂塵豎起一樣。馬祖就問他:「即此用?離此用?」「我將拂子掛禪床角。」跟馬祖的一模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馬祖振威一喝,我當時直得三日耳聾。」馬祖這一喝,百丈竟然連續三天耳聾。大家想一想,這里有什麼機關?老和尚也經常喝,也沒有誰三天耳朵聽不見。這個三天耳聾是什麼?是得定嗎?還是真的這個耳朵聾了?大家好好的參這個公案。這個公案是非常精彩的。「黃檗不覺悚然吐舌。」一下驚呆了,舌頭都吐出來,收不進去了他是故意裝的,還是真的被震驚了?大家又得用心去參一參,到底裡面是什麼文章?但是在這個時候百丈祖師軟套子就來了

「丈雲:『子已後莫承嗣馬大師么?』」以後你是不是要掛起招牌來:「我是大師徒弟我是繼承馬祖的。」 「檗雲:『不然,今日因師舉,得見馬大師大機大用;若承嗣馬師,他日已後,喪我兒孫。』丈雲:『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智過於師,方堪付授。子今見處,宛有超師之作。』」我們看這一段,真是太精彩了。百丈看見黃檗驚得把舌頭都吐出來,馬上送了一句話過去:那你以後莫非給馬祖徒弟?繼承馬祖家業?面對這麼一句話——可是很深的陷井啊!但黃檗沒有落進圈套,他回機回得很快,立即說:「不然,我見大師,是因師父開示,通過你的開示,我才見到了馬大師的大機大用啊!如果我邁過了老人家去承嗣馬祖,直接去接馬祖的法,打馬祖的招牌,他日已後,我就會沒有兒孫哪!」自己不認師父,卻把師公認了,那麼我以後的徒弟都這樣學我,那就亂了綱常,哪裡還會有香火呢!

這里講明了禪宗師徒間的規矩,因為真正精彩處,是百丈祖師給他點出來的,他並沒有從馬祖那得到。他是百丈老和尚這里開的花、結的果。所以就不能背棄這段因緣而「翻牆角」——四川有句話叫「翻牆角」,是指那些背棄因緣的無恥之徒。黃檗這麼一說,百丈祖師就讚歎了:「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智過於師,方堪付授。」大家知道,這個就是禪宗了不起之處,只有禪宗才允許徒弟超過師父。一代比一代強,那不得了啊!所以在禪宗里,六祖大師以後,馬祖石頭非常優秀,我們感覺似乎比六祖還強。但是時代不一樣,六祖大師有六祖大師時候的風光,馬祖馬祖的風光,如果馬祖石頭每天仍然只在讀《壇經》,教大家唱壇經,你想哪有那時禪宗的風光。如果大家停留在馬祖石頭的那個禪風上,又哪有後來五宗七家的輝煌啊!所以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需要有這樣的精神,那麼佛法才會越來越旺,越來越盛。

社會上都知道,兩夫婦生了一個崽,如果你說:「這個崽長得不好不好看,又不聰明,沒有你們倆夫婦聰明。」這夫婦心裡面不舒服的。你若說這崽的命不如你夫婦好,這夫婦肯定更不高興的。如果你說:「哎呀,這個崽好啊!比你們倆個都強啊,比你們漂亮,比你們聰明,比你們能幹,比你們命好。」這樣,這夫婦心裡肯定很舒服大家都知道我們老和尚喜歡這些小菩薩見了這些小菩薩,喜愛得不得了。為什麼呢他就希望一代勝一代嘛!一代更比一代強嘛!這個是公心,沒有私心在裡面的。如果有私心,什麼兒子比我強,那得了,捏死算了,不允許你超過我,那就不行。

只有禪宗才有這種的風格,在其它的那些宗派里,要把根本上師頂在頭上一句一萬句,生生世世都要依止,對不對?也對。但是,如果跟禪宗比,還是差了。禪宗是允許徒弟超過老師的。在《五燈會元》裡面說:「許弟子有超師之義。」當年太虛大師在談中國佛教史的時候,從如來說到祖師禪,對祖師禪的評價是「超佛越祖」之禪啊!要超佛,要越祖的禪啊!這可是太虛大師確認的決定見!這個精神所在,便是中華民族的代代興盛,步步高升。

「子今見處,宛有超師之作。」為什麼超師呢?臨濟大師開悟了以後,就敢在老和尚胸口上猛擊三拳,鄧隱峰就敢推著車從馬祖腿上壓過去,岩頭就敢說老德山不會末後句,這些都是參禪的津津樂道的故事。「諸人且道,黃檗恁么問,是知而故問耶?是不知而問耶?須是親見他家父子行履處始得。」那麼,黃檗到底是知而故問?是不知而問?圓悟祖師在下語的時候,他不落兩邊,兩邊都給你敲一下,左邊敲一下,右邊敲一下,讓大家去感覺他不把話說死,也不把話說實。讓大家東邊一下,西邊一下,去找來回震盪的感覺。但是還要落在這一句,「須是親見他家父子行履處始得」,也就是說要知道百丈為什麼是百丈黃檗為什麼是黃檗?就要了他們的修行見地才行

黃檗一日又問百丈:『從上宗乘,如何指示?』百丈良久。檗雲:『不可教後人斷絕去。』百丈雲:『將謂汝是個人!』遂乃起,入方丈。」你看,這又是什麼一種風范?有一黃檗又問百丈大師:「從上宗師有何指示?」從達磨、二祖、三祖、四祖、五祖、六祖,一直到馬祖,到底他們有什麼指示呢?有什麼精彩的法語傳示?有沒有秘密的傳承?「百丈良久」,大家要留意「良久」這兩個字。我們一定要「須是他家人,親見他家父子行履處始得。」就是要把自己融入這個氛圍之中。好像我在用這樣的話去請教百丈祖師百丈祖師結果不吭聲。大家去感覺這個良久是什麼意思?是用良久來回答這個問題嗎?還是不知回答?大家可以去參這樣的感覺。我們老和尚在面對一些人問話的時候,也常常是以「良久」相酬,不知大家留意沒有?

過了會兒黃檗又問一句:「不可教後人斷絕去。」師父你要說一點啊,要把秘密傳承下來,不能讓後人斷絕了這個傳承啊!這一下,百丈祖師就不客氣了「將謂汝是個人!」我還為你是條好漢,是一個真正的出家人,結果如此不爭氣!「遂起,入方丈。」就不料理他了。你看我們這老和尚也經常這樣的,你多問他幾句話,瞪你一眼,提起拐杖就回去了。在老和尚身邊的確可以看到祖師的風范,但是對這些的細微舉動上,我們往往不留心。如果我們認真看公案的話,就發現老和尚很多行履都是祖師不謀而合的。有的說,是不是老和尚脾氣怪,說幾句話不耐煩,他轉身就走了那就只能怪你不老人家的意。

在這里,「百丈方丈」是對黃檗的無上的傳授。「從上宗乘,有何指示」嘛? 「不可教後人斷絕去」,這公案是從這一路下來的。「百丈方丈」,百丈祖師就用這樣的身教,把歷代祖師的無上心法,就傳給黃檗大師了,而且妙不可言,以不言而言嘛。不可說可說的這個東西,就要大家來心領神會心心相印,不在言句上。如果在言句上說的話,我們就落入知見,落入知見的匣子里去了,反而麻煩。就這樣不需要語言,不用語言形式,我們能夠契入相應。這樣,我們的那個感覺現量上的覺受,那個感覺就刻骨銘心。這不是一個念頭來去念頭一來,「波」的一下又去了。這不是念頭來去這個感覺,這種覺受,它是不來不去,一見永見,一得永得的東西。下面,話題就轉到一處了。黃檗百丈公案就到這結束。

下面就介紹黃檗大師與裴相國裴休的關系黃檗與裴相國為方外友:「裴外鎮宛陵,請師至郡,以所解一編示師,師接,置於座,略不披閱,良久乃雲:『會么?』裴雲:『不會。』檗雲:『若便恁么會得,猶較些子。若也形於紙墨,何處更有吾宗?』」 裴休是唐朝後期著名的學佛宰相,裴休跟華嚴宗的五祖圭峰大師關系很好。大家看他給圭峰大師寫的那篇序,就是《禪源諸詮集都序》中的「敘」,非常精彩。他學佛是學得很到位的,而且把他兒子送到溈山那去出家——堂堂一個大唐帝國的宰相,把自己的兒子也送去出家他自己在唐武宗滅佛以後,是佛教復興的主要的提倡導者,如果不是他與唐宣宗共同推動,唐武宗滅佛以後,十年八年之中,能夠把佛教重新恢復並興盛起來嗎?

唐武宗於會昌五年滅佛,會昌六年他就暴病身亡。唐宣宗繼位,裴休扶佐唐宣宗,馬上就把唐武宗滅佛的詔令廢除了,佛教才能夠再興。所以,裴休功不可沒。那個時候,黃檗大師是怎樣認識裴休的呢?有一次裴休視察開元寺,開元寺的方丈就領他去看祖堂,歷代祖師的畫像在上面,裴休就問方丈老和尚:「畫像在此,人在何處?」這個方丈就答不出來了這只有會禪的人才能回答。裴休就問了:「老和尚你這廟裡面有沒有禪僧?」因為唐武宗滅佛的時候,僧眾全被遣散,很多出家人還俗的還俗,逃亡的逃亡,袈裟也不用了。有的人躲到深山裡面去,象臨濟趙州,包括德山這些都在山裡面呆了好多年,後來才被請下來的。

黃檗大師以前是當方丈的,唐武宗滅佛時,他也沒法當方丈了,就隱在山裡。第二年,恢復佛教,他到開元寺,在開元寺當一個清眾,天天掃地。因為他行事怪異,不象講寺裡面的僧人方丈覺得他可能是個禪僧,於是就把他請過來。裴休也很恭敬,就問:「你看,這歷代祖師的畫像都在這里,但祖師現在什麼地方啊?」黃檗毫不客氣的叫:「裴休!」裴休答應了一聲黃檗馬上就問:「在什麼處?」 裴休當下就有所悟入。 「哇,你這招好靈啊!了不得啊!」「在什麼處?」就在這里嘛。我們在別人叫你的時候,你知道在什麼處嗎?那個主人翁在什麼處嗎?所以說國師三喚侍者雲門祖師喚香林,香林侍者被喚了十八年,終於把那個喚出來了。這里,黃檗祖師喚了一聲「裴休」,就把裴休的真如自性喚出來了。這樣裴休對他就非常恭敬,並超過當年他對圭峰大師恭敬

所以當裴休出鎮宛陵——宛陵也是在江西,在那邊去當太守的時候,就把黃檗祖師請去供養。一次,裴休把一篇自己學佛法,學禪宗心得,交給了黃檗大師:「師父請你幫我看一看,請指正指正。」結果黃檗大師接到卻不開,而是放在座位上,把宰相厚厚的一本學佛心得,就放在屁股下坐了下去,反而問他:「明白嗎?」裴休也不脾氣老實的說:「不會。」黃檗就說:「若便恁么會得,猶較些子,若也形於紙墨,何處更有吾宗?」黃檗祖師這方面也是老婆心切慈悲得很,說:「我就這麼一下,你會了呢,那你還不錯。如果還需要行之於紙墨,寫過來說過去的,那還需要禪宗嗎?」禪宗就是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嘛,那有那麼多廢話。既是直指人心,頓悟成佛那就根本不需要語言上,在紙筆上來來去去的應酬,去弄光影。

裴休當時是非常的激動,就寫了一首頌子來讚歎:「自從大士傳心印,額有圓珠七尺身。掛錫十年棲蜀水,浮盃今日渡漳濱。八千龍象隨高步,萬里香花結勝因。擬欲事師為弟子,不知將法付何人?」但黃檗大師亦無喜色。這首詩是一位宰相對一位禪師的讚歎:自從得到達磨大師所傳的心印以後,我們這位「額有圓珠七尺身」的黃檗祖師,就「掛錫」十年,坐地演法。「掛錫十年棲蜀水」,「棲蜀水」嘛,於是很多人認為黃檗大師到過四川,其實不是,黃檗祖師並沒有到四川來。因為在江西有一條江,名字就叫「蜀水」。黃檗大師自從離開福建到了江西以後,就很少離開江西,更沒到四川來過。「浮盃今日渡漳濱」,漳水,還是在江西。「八千龍象隨高步」,黃檗大師先後住持了好幾座廟,前前後後受眾有八千之多。「八千龍象」,了不得!個個都是成才。「萬里香花結勝因」,萬里之外都有他的因緣,都受弟子們供養。自己還「擬欲事師為弟子」,我現在是心甘情願的把你當作我的師父,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我這徒弟?「不知將法付何人?」達磨大師的無上心印,誰有福分從大師手上接過來呢?面對這麼美、這麼高的讚歎,但是,黃檗大師有什麼感覺,贊無喜,謗無憂嘛。

黃檗大師還是回贈了一偈:「心如大海無邊際,口吐紅蓮養病身。自有一無事手,不曾只揖等閑人。」 這個就是禪師的道氣,我們說修行要有修行人的道氣,這個道氣不是你嘴上怎麼說,筆下怎麼寫,或者你供養如何豐厚,不是的。修行人表現出的這個道氣,是通過身語意三業的修行,而表現出來的一種氣象。有道氣的人走到哪裡去都會受到尊敬。我們看到有些祖師皇上見了以後都要頂禮。他破破爛爛的,又不又不貴,又沒有名聲,但是他一出去,各方對他都是五體投地。他也不說話,大家望一眼,就「啊!真修行!真菩薩!」大家就爭相皈依供養

你看心如大海無邊際」,我們這個心修行就要修到如大海一般的廣闊。「口吐紅蓮養病身」,儘管是說法如雲,口吐蓮花,但是如同自己養病的身體一樣,消業障嘛——這又是雲門寺的口頭禪了。咱們老和尚以前受盡折騰,一身是病,現又傷了腿,不也是口吐紅蓮養病身嗎?「自有一無事手」,我們都有手,每天都要做事,但面對功名富貴、酒色財氣,它卻無事可為。另外又如雪峰祖師所說過:「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說話未曾道得一個字。」我們每天也在出坡,每天也在勞動,但是這個手是無事手。

「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這個偈子,我們怎麼理解?空手把鋤頭,空手才能拿鋤頭啊;步行你才能騎水牛嘛,你如果你騎在馬上,還能水牛嗎?對不對。所以無事手的話,什麼事都能做的,無為而無不為嘛,無事你才能窮盡天下事。但是就是這個無事的手,是最珍貴的。「不曾只揖等閑人」,他不會隨隨便便的,以前有句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膝蓋不能隨便給別人磕頭的。就是作揖這麼一個小動作也不是隨隨便便的,也要面對有資格的人才行啊!

「檗住後,機鋒峭峻。臨濟在會下,睦州為首座,問雲:「上座在此多時,何不去問話?」濟雲:「教某甲問什麼即得?」座雲:「何不去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濟便去問,三度被打出。濟辭座曰:「蒙首座令三番去問,被打出,恐因緣在這里,暫且下山。」座雲:「子若去,須辭和尚去方可。」首座預去白檗雲:「問話上座,甚不可得和尚何不穿鑿,教成一株樹去,與後人為陰涼?」檗雲:「吾已知!」濟來辭。檗雲:「汝不得向別處去,直向高安灘頭,見大愚去。」

這個就是講黃檗祖師如何接引臨濟大師公案你看,前面參百丈,中間這一公案又是與裴休宰相的交道。這個公案就是接臨濟的,是唐武宗滅佛之前的事了。他住持黃檗山以來,的確是機鋒峭峻,不可觸,不可攀緣附會。禪宗裡面經常說機鋒峭峻,就是說我們思維不去攀緣也過不去的。一定要語言道斷,心行處滅,才能夠之相應。那個時候,臨濟大師在他的座下,睦州老和尚首座,就對臨濟說:「你在這多少時間了?都不去和尚處問話」。臨濟就說:「我都住了那麼久了,不知道該去問什麼?」睦州就說:「你何不去問如何是佛法大意?」這個就叫點睛,因為臨濟祖師黃檗會上,非常精進,非常精純,他這個氣象吸引了睦州老和尚。睦州是首座,每天在廟裡面來來去去,一看,這個後生不錯,有道氣,是個棟樑之材。然後才指點他去參黃檗。但是話到嘴邊了,臨濟卻不知道問個什麼?這個就了不得了,他沒打妄想啊!

一個人修行到這個份上也是不簡單的,他老老實實在廟裡面做事,一心一意的在廟裡面做事,該坐香就坐香,該出坡就出坡。他心裡面沒有別的東西蹦蹦跳跳的。這下睦州首座才點他:「你到老和尚那裡去問什麼是佛法大意?」出家那麼多年了,連這個都不知道,不行啊!於是,臨濟才去問。結果三次去問,三度被打出。一進方丈寮裡面,黃檗祖師眼睛一瞪:「來干嗎?」「請問老和尚,如何是佛法大意?」話還沒說完,一棒子就敲到頭上來了,那簡直是魂飛魄散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下來以後,睦州就問他:「你剛才去問老和尚,怎麼說?」他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去問,話都還沒說完,老和尚就一頓棒把我打出來了。」睦州就說:「別急,不要灰心,明天你又去問。」結果第二天去問,又被打出來;第三次去問,還是被打出來。臨濟就說:「看來我的因緣在這我要換個地方去住了。」睦州就跟他說:「你要離去也可以,但是你要面見和尚告假啊!不能壞了規矩。」下來,睦州就先去見黃檗,說:「這兩天來問話的那個青年後生,不得了啊!你慈悲一下,把他接引了嘛,他以後成為一顆大樹,可以讓天下人乘涼啊!」黃檗說:「我知道,我知道。」第二天臨濟祖師來告假的時候,黃檗說:「你要走可以,但是只能向高安大愚和尚那裡去,其他地方都不許去。」從黃檗山到高安不到一天的路程,是鄰縣而居,都在江西,然後他就去參大愚。

「濟到大愚,遂舉前話,不知某甲過在什麼處。愚雲:『檗與么老婆心切,為爾徹困,更說什麼有過無過?』濟忽然大悟,雲:『黃檗佛法無多子。』大愚搊住雲:『爾適來又道有過,而今卻道佛法無多子!』濟於大愚脅一祝(祝+土)三拳,愚拓開雲:『汝師黃檗,非干我事。』」

到了大愚那裡,大愚和尚就問他:「你是什麼地方來啊?」他說:「我從黃檗來。」大愚問他:「黃檗有何言句?有什麼精彩的開示?」臨濟就匯報:「我三次到老和尚那裡問『如何是佛法大意』,結果三次都被痛棒打出。不知我有過沒過啊?」大愚老和尚就嘆了口氣:「哎!你們這些年青人啊,太不體會老人家的心了,他對你們簡直是如當媽的愛兒心切啊,你怎麼這多迷惑,還不明白老和尚的心呢?還跑到里來說什麼有過無過,不是多事嘛!」就在這音剛落,臨濟就大徹大悟,自言自語地說:「原來黃檗佛法無多子。」他沒什麼佛法嘛,黃檗那哪有什麼佛法啊!沒佛法,就真有佛法了;有佛法的反沒佛法這就是很怪的一個事。我們在學修的時候,一定要翻過去,顛過來。反覆掂量以後,就找到了這個感覺了。

大愚聽見他這樣說,當胸就把他抓住,說:「你剛才還在這有過無過,現在又說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了什麼個道理,說,快說!」這下臨濟毫不客氣了:「道理在這里。」一個拳頭就給大愚和尚送過去。大愚急忙說:「這是師父的事,與我無關,你回去吧。」當天臨濟就回去事。黃檗一見他就說:「你來去匆匆的,怎麼有了期啊?」臨濟就說:「只為老和尚老婆心切!」黃檗祖師就說:「大愚和尚多嘴,哪天我到高安去痛打他一頓!」臨濟就說:「哪還需要過幾天,現在就打呀!」抓住黃檗就幾下拳頭。黃檗說:「侍者快過來,這漢瘋了!弄到禪堂去。」這個就是臨濟祖師大悟公案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