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無始劫以來的習氣就是這樣,總是不斷地向外尋求,這是因為我們的無明業識使然。比如,我們知道一件事情,就總想著告訴別人,總是不能默默地放在一邊。再如,我們久處某種場合,總想換個環境,總是不能安心處世。甚至,我們呆在某個處所時間稍長,就想出去透透氣,總想有所變化,即使變化到一個環境還差些的地方也願意。
我們總是希望有所變化,有所動作。比如,把我們從一個40攝氏度的空間裡面,換到35攝氏度的空間裡面,我們會感覺好“幸福”,這個“幸福”遠遠超過整天呆在25攝氏度的空間裡面的程度。空間沒有變化,是我們的心在變,這就是我們無明之心,一個習慣於追逐外界環境的心。
這是因為我們沒有智慧,沒有定力,沒有持戒。我們要是有智慧,就不會向外界尋求,就會對外界的一切現象了了分明。我們沒有定力,就會總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去。如果知道的是“是非之事”,那就成了傳遞“是非”之人。我們沒有守好戒,就會把“想做、想說、所想”去兌現。如果這些“想做、想說、所想”是“是非之事”,那就成了破戒之人。
修行就是要我們反過來,把自己這顆不安分的心管理起來,讓它能夠真實地知道什麼是好環境,什麼是壞環境,這樣我們就會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幸福”。所以,自己常常與人說在寺院生活中,最基本的持戒就是,不讓你說,你就不說;不讓你做,你就不做;不讓你想,你就不想。
這樣你就在表面上有定力了,能夠做到不把自己心裡的所想放在心上;就能不隨便說想說的話;就能不隨便做想做的事情;久而久之變成習慣,定力從表面慢慢成為內在。從而智慧由此升起,慢慢能夠對外界的一切現象了了分明,再不會去追逐外界的虛幻。
在祖師的公案裡面也有很多類似的事情。比如,定山和夾山的“生死中有佛則不迷生死。”與“生死中無佛則無生死。”的公案,夾山自己說:“當時失去一隻眼”就是因為執著於向外追尋。再比如法眼宗的祖師,文益祖師*被地藏禪師問:“行腳人,放塊石頭在心裡面做什麼?”這些都是很典型的例子。
附錄
夾山與定山同行言話次。定山雲:生死中無佛則無生死。夾山雲:生死中有佛則不迷生死。互相不肯,同上大梅,相見了具說前事。夾山問:未審那個親那個疏?梅雲:一親一疏。山又問:那個親?梅雲:且去明日來。夾山至來日又問:未審那個親?梅雲:親者不問,問者不親。夾山住後雲:我當時在大梅失卻一隻眼。師雲:夾山畢竟不知換得一隻眼,大梅老漢當時聞舉,若以棒一時打出,豈止劃斷兩人葛藤,亦乃為天下宗匠。
……諱文益,餘杭魯氏子。七歲,依新定智通院全偉禪師落髮,弱齡,稟具於越州開元寺,屬律匠希覺師,盛化於明州鄖山育王寺。師往預聽習,究其微旨。復傍探儒典,游文雅之場,覺師目為我門之游夏也。師以玄機一發雜務俱捐,振錫南邁,抵福州參長慶,不大發明,後同紹修法進,三人慾出嶺,過地藏院。阻雪少憩,附爐次,地藏問:“此行何之?”師雲:“行腳去。”地藏雲:“作么生是行腳事?”師雲:“不知。”地藏雲:“不知最親切。”又同三人舉肇論,至天地與我同根處,地藏雲:“山河大地,與上座自已,是同是別?”師雲:“別。”地藏豎起兩指,師雲:“同。”地藏又豎起兩指,便起去。雪霽辭去,地藏門送之。問雲:“上座尋常說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乃指庭下片石雲:“且道,此石在心內在心外?”師雲:“在心內。”地藏雲:“行腳人,著甚麼來由安片石在心頭?”師窘無以對,即放包依席下,求決擇。近一月余,日呈見解說道理,地藏語之雲:“佛法不恁么。”師雲:“某甲詞窮理絕也。”地藏雲:“若論佛法,一切見成。”師於言下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