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 第7品下
無得無說分第七(下)白話文
三、真理實相色空一如
經文說:「如來所說法,皆不取、不可說,非法、非非法。」法性離一切相狀取著,真理實相非言語聲色可以涵容。離覺悟煩惱二邊,更非色有空無能所分隔的,真理實相,菩提法性是凈穢一如,色空一如。《大方廣寶篋經》說:
文殊師利答:「須菩提!如須彌山王光所照處,悉同一色,所謂金色,以般若慧觀,等無差別。」
我們於根塵識和合的世界,一心希求快樂幸福,但是快樂的指標不僅是物慾的滿足和感官的快樂,我們努力耕耘世間金錢、愛情、勢力、地位的田地,卻任由我們內在的心田荒蕪乾涸。
有一天,佛陀來到拘薩羅國的那羅村落。一位名叫婆遮的婆羅門正用犁具在田裡作務,他遙見佛陀安詳走來,暫時放下工作,迎向佛陀說:
「佛陀!我努力耕耘種植,來換取生活所需,不必向人乞食,佛陀也應該耕種下田,自給自活。」
婆羅門諷刺的問佛陀:「我怎麼沒有看見你使用犁、軛、軮、鏟等農具呢?」
佛陀柔和的回答:「婆遮!我用信心做種子,以善法凈行為良田。使用智慧的犁軛,配上慚愧的車轅。持戒是我的馬鞅,用苦行做灌溉的河水。我的正念是勤於耕耘的農夫,晝夜守護每一寸土地。調和身、口、意三業,肥沃正觀法喜的稻穗。我努力剷除煩惱的穢草,收獲豐盛的糧食。
我精進不廢的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令正法良田長成碩大飽滿的稻穗。如此耕耘的人,能收獲清凈三業的道果!如此精進守護良田的人,能夠熄滅三界之火,到達清涼安穩的境界。
婆遮!世間的人只看到五欲的田地,卻不知五欲是苦、空、無常。辛勤一生滿足慾望,卻忘失了耕耘心田的重要。善於耕田的人,是耘除三毒穢草,得到涅槃的收獲呀!」
世俗人避苦求樂,卻不知禍福無門,唯人自招。求神問卜,舉心動亂不已,離真心更遠,意念紛紛總是魔!什麼是人間無上的吉祥和幸福,佛陀在《大吉祥經》提出十修法門。
二、選擇良好的居住環境。
三、養成規律有序的作息。
四、避免飲酒逸樂的應酬。
五、對上恭謹對下要慈愛。
六、處事忍耐柔和並謙虛。
如果人人奉行十修法,不論身在何處,內心都會感覺豐盈喜樂,生活於無愁、無惱、無病、無害的安穩中,這才是人間無上的幸福和吉祥!
吾人慾覓無上法門,就像六祖惠能大師所說:「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一切反求諸己,成佛作祖誰也無法代替你自己。《金剛經》先破後立,先剷平我們習氣妄相的高牆,向我們裸露光華四射的摩尼心珠。
我們遭逢的境相,無論是事業的盛衰起落,人情的榮枯冷暖,乃至生死的離合來去等等,如何不被「黑風」吹墮至羅剎鬼國,先得覷破世間虛妄的假相,才能建立冷暖一如、色空一如、生滅一如、榮枯一如的「金剛悉壇」。
葯山禪師在庭園中打坐,身邊坐了兩位弟子,一位叫雲岩,一位叫道吾。禪師忽然睜開眼,指著一枯一榮的兩棵樹,先對道吾問道:
道吾回答:「榮的好。」
雲岩答道:「枯的好。」
這時,恰好一位侍者經過,葯山禪師又以同樣的問題問:「侍者,你說是枯的好,還是榮的好?」
侍者答道:「枯者任他枯,榮者任他榮!」
勘破紅塵俗事的榮枯色空的對待,不思善,不思惡,恁么時,忘卻思惟比擬的較量,大道全體現前!文偃禪師有首詩:
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
己靈猶不重,佛視為何人?
參禪悟道須是個明眼人,不被金屑、衣珠所遮蔽,不被佛魔所誑惑,離色有空無二邊。就像弦月、半月、滿月的圓缺陰晴諸相,月的本體如如不動,未有明暗增減一分。法、非法、非非法猶如月的陰晴之相,只是月亮少分的顯露,不應取著這生滅諸相,打失了有個如如的菩提明月。
四、無為法攝三賢十聖
經文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什麼是「一切賢聖」?指的是大乘三賢十聖菩薩。三賢者謂十住、十行、十迴向菩薩;十聖者指十地階位的菩薩。三賢還未臻至十聖位,十聖者未到達究竟佛位,亦即大乘菩薩者不能執著這階次地位之相,一著相就不能稱做菩薩。(如第三分經文:「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但有一法,即屬有為;
非無作為,正顯一切俱空之理。
溥畹大師所說的也就是經文的:「如來所說法,皆不可取,不可說。」無得無說,破除事理二障及語言文字的葛藤,佛陀無論是顯說密談,無非要吾人離思惟作用,不要陷入空有的泥沼,引眾生會歸中道,彰顯本性。
一切賢聖都依無為而修,事相上有三賢十聖前後階次的差別相,但在每個人究竟圓滿的法性上平等無有差別的。如《維摩詰經.佛國品》:「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
佛陀的一音即是究竟的「無為法」,因眾生賢愚利鈍差別,而產生不同悟解的深淺。在《優婆塞戒經》卷一,以三獸渡河,來解說一乘的無為法。
善男子!如恆河水,三獸俱渡,兔、馬、香象。兔不至底,浮水而過;馬或至底,或不至底;象則盡底。聲聞渡時,猶如彼兔。緣覺渡時,猶如彼馬;如來渡時,猶如香象。是故聲聞、緣覺,雖斷煩惱,不斷習氣;如來能拔一切煩惱和習氣根原,故名為佛。
三獸渡河,跡分深淺,而水無深淺。三鳥飛空(雀、鴿、雁)因為形體力量不同,飛行有遠近差異,但是虛空並無遠近的分際。菩薩賢聖的階位盡然不同,卻依此無為法而修而證,理性上沒有差別,只因眾生妄想習氣不同,而有階次的差別。佛陀方便設立「三賢十聖」,我們不可取著什麼果位,應了徹佛陀無有定法可說。因為「無為法」不落語言文字,不可取、不可說,如此,方能真正「解佛所說義」。
「無上菩提者,被於身為律,說於口為法,行於心為禪,應用者三,其致一也。如江淮河漢,在處立名,名雖不一,水性無二。律即是法,法不離禪,身口意合一而修,身口意皆名心也。你為什麼要妄自分別?」
「既然都沒有分別,那又要怎麼修行?」
禪師答道:「心本無損傷,為什麼要修行?要明白垢和凈都不可取著動念。」
白居易疑惑說:「禪師,塵垢必須拂拭,不可起念,又增無明,難道也不能有清凈修行的念頭嗎?」
禪師回答:「如人眼睛,物不可住,金屑雖然珍貴,落眼亦成病;烏雲遮住萬里晴空,白雲也會遮蔽晴空呀!」
「凡夫長無明,二乘長執著,離此無明和執著二病,是名真修。真修者,不得勤,不得忘,勤者近執著,忘即落無明,此為禪的心要,無修而修的無上密教。」
禪心即無為法,事相有身口意之修為;有三賢十聖地位的證得,如同百川歸於大海,咸同一味。我們心不昧著經義文字,體會佛陀「有得有說」慈悲假名的安立,從中成就清凈的信心,打開一扇不見不聞,無得無說,處處啼鳥花香的繽紛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