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雜阿含》(卷四)~A 第88經(郁多羅經)

  漫說《雜阿含》(卷四)

  第八十八經(郁多羅經):

  我在《雜阿含經綜述》中曾經列表,指出雜阿含的卷一至卷七,其重點內容是闡解五受陰,而在卷四部分從內容上講,其與五陰的聯系似乎並不是那麼密切,而重點闡述人天福報的種種因緣。看來雜阿含經在翻譯的過程中,並沒有將全書內容進行過系統的歸納整理。

  本經敘述年少婆羅門種郁多羅,外出乞食孝養父母。佛稱其「現世名稱流,命終生天上。」

  這部《郁多羅經》,可以說是佛陀對於世間孝養的宣言書(《中阿含經》之《善生經》,也是主張孝養父母雙親的著名經典)。談到佛教界的孝養觀念,過去很多人都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即「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出家人不娶妻不生子,沒有後代是肯定的,因此辭親出家,乃是最大的不孝。關於這一點,韓愈在他的千古名篇《諫迎佛骨表》中可謂言辭激切,大氣凜然,他公然指責佛教是「傷風敗俗,傳笑四方,非細事也」,並且很幼稚地說「佛本夷狄之人,與中國言語不通,衣服殊制。口不道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行,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情」。在文章的結尾,他甚至宣稱「佛如有靈,能作禍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鑒臨,臣不怨悔。」可是當他接到了貶他去潮州赴任的文告後,便頓時後悔不迭,發出了「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的蒼白慨嘆。

  所謂「百善孝為先」,既然「無後」謂為不孝,那麼「有後」也未必就顯得那麼孝順,更何況孝與不孝,與「無後」本來就沒有什麼必然的聯系。從孝的字義上講,「孝,善事父母者。」(《說文解字》)意思是當兒女的,應當對父母盡心奉養並且順從。或許「有後」對於父母來說,可能也有某種寬慰之義,比如說傳宗接代、繼承香火。從這個意義上講,所謂的「後」,就必須是五官健全、耳聰目明男孩女孩兒哪怕生上十個八個,也不能納為「有後」之列的。如果按照這個標准,全中國大約有四分之一家庭就會為此而頭疼——說得這裡,可能有人會啞然而笑:都什麼年代了,還在這裡瞎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兒,封建!

  如果說「無後為大」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封建流毒的殘餘,那麼對於父母的孝養,在當代我們不僅不能丟棄,還應大大提倡的一件大事。我有還在胡思亂想著:現如今中國人口已達到了十三億(官方數字),國家已經到了不堪重負的地步。如果我們中間的一部分人,都仿效一下出家僧人那般獨身茹素,對於這個社會來說,反而是莫大的幸事(單從人口規模發展的角度上講,起碼是這樣的)。

  在這部《郁多羅經》中,有一位年少婆羅門,名叫郁多羅。有一他來到祇園精舍拜望佛陀,並向佛陀請教一個問題

  「世尊!我常如法行乞,持用供養父母,令得樂離苦。世尊我作如是,為多福不?」

  佛陀聽後自然是十分開心,他對此倍加讚歎:「產有多福。所以者何?若有如法乞求,供養父母令其安樂,除苦惱者,實有大福。」

  佛陀說後,還順口說了一偈:

  「如法父母恭敬供養。現世名稱流,命終生天上。」

  這部內容簡單不需要作過多解釋。但是我本人也有些須疑問:

  1、「如法乞食」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2、郁多羅身為「年少婆羅門」,他既出身於婆羅門,而且年輕有為,為什麼要外出行乞?

  對於第一個問題,如果「如法行乞」的主體出家比丘,那麼很好解決,所謂如法,就是「道側而行,左手持缽,次第乞食」,不能挑貧撿富,而且需要掌握好時間,過早和過晚都是不可乞時(即不「非時」),更不可以黑夜裡去行乞;如果被行乞的對象不友好,不要生起嗔恨之心,不可惡語相向。而作為一個婆羅門種的年輕人,需要如何行乞方為如理如法?是按照佛教比丘行乞的標准,還是按照婆羅門教的行乞標准?這點倒需要細細考究一番。

  對於第二個問題,我在想:難道是這位年少婆羅門家庭很是貧窮非要靠行乞才能度日不?細忖便覺得不合邏輯。莫非是「年少婆羅門身體上有殘障也不太可能。經過細想,我終於明白其中的原委:第一,古印度自古以來,便有行乞之風俗,而且行乞做苦行(被視為十二頭陀行之一),不僅不會被人笑話,反而是一種受備受各方青睞的善舉。第三,行乞並不是像出家比丘只是乞食(至於比丘後來也按受金錢財物那是後話),而是乞求財物——此是與比丘行乞的最大不同之處。第四,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行乞不僅自利還能利他,也就是留給大家一個廣種福田機會。而此處的這位年少婆羅門,用行乞得來財物養父母,使父母得樂離苦」,這不是在給大家樹立一個優秀榜樣么?其教化風俗現實帶動意義自然是不言而喻。因此佛陀不僅稱其行乞行為在現世中得到善益——「現世名稱流」,而且還為其他出授記,即「命終生天上」。

  總而言之,我們若盡心孝養父母,廣行五戒十善,現世來世,均能享受到不可思議的大福德、大果報——它是佛教倫理思想的理論基石之一。(2010年元月20日)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