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釋尊住世期間,古印度很多國王都崇信佛教,或者對佛教抱有好感並給予諸多扶持。婆蹉國的國王名叫優陀延那,這位國王雖不能稱作是虔誠的佛教信徒,但是他對佛教很感興趣,也非常有好感。可以說,在當時大國林立的周邊地域環境中,所有國王都面臨著一定的壓力,這種壓力無外乎來自兩方面,一是國內政局,包括政局動盪、民生水平的改善以及權力的分配與角力,甚至還包括王宮內的權力鬥爭。第二種壓力來自於外部,即當時戰國分立,不少大國都野心勃勃,一心想做傳說中的「轉輪聖王」,並時不時地發動曠日持久的兼並戰爭。我們有時候看中國曆史,中國封建社會的政權鬥爭始終圍繞著兩種主要矛盾來進行,一是中央集權與地方割劇之間的矛盾,從周朝開始一直到近代的軍閥混戰,持續了幾千年;二是皇權與相權之間的矛盾與鬥爭,這種鬥爭從秦朝發韌,一直到明初解決,從此相權徹底臣服於皇權。當我們在看古印度史時,這兩種矛盾鬥爭也同樣存在著,比如說阿闍世王所進行的統一兼並戰爭,一些國家擁有實力的大臣專權,將國王視作傀儡的事件也比較常見。而在古印度的大多數國度,國王的權力似乎很有限,國王與大臣分享政權,共同治國的情況比比皆是,這與中國皇帝的一人坐大,是完全不相同的。
正因為國王們似乎並不能完全享受太平日子,很多國事家事都需要他去拍板決策,所以在繁忙之餘,總需要片刻的寧靜與思索。有一天,優陀延那國王前往拘睒彌國的瞿師羅園,拜訪了著名高僧賓頭盧尊者,並請教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大約困擾了國王很久,所以一定要當面向尊者請教清楚:「何因何緣新學年少比丘於此法、律,出家未久,極安樂住,諸根欣悅,顏貌清凈,膚色鮮白,樂靜少動,任他而活,野獸其心,堪能盡壽,修持梵行,純一清凈?」這段話的大意是:這些年青比丘在出家之前可以說是生龍活虎,個個精神十足,而且也特別貪玩;可是出家之後卻一反常態,都安守本分,話少了,再也不喜歡鬧騰了。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這些比丘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呢?
其實婆蹉王的真實意圖是對比丘們的私生活產生了一些好奇,比如說年輕小夥子一般都是血氣方剛,見到女孩子都很喜歡,尤其是見到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子,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有時還會主動跑上去獻殷勤。賓頭盧尊者是覺悟的阿羅漢,他當然明白國王問話的真實用心,於是他回答說:「如佛所說,如來、應、等正覺所知所見,為比丘說:汝諸比丘!若見宿人(老婦人),當作母想;見中年者,作姊妹想;見幼稚者,當作女(兒)想。以是因緣,年少比丘……純一清凈。」這是一種佛家的倫理觀想,目的是要滅除自己的貪欲,主要是對治淫慾。
坦率地說,將眼前的女人作母想、姊妹想以及女兒想,在一定的情況下(比如根基相當不錯的)肯定有效果的;可是對於慾望比較強烈的,這種觀想可能就失去了作用。所以國王問:「當於爾時,心亦隨起,貪欲燒燃、嗔恚燒燃、愚痴燒燃,要當更有勝因緣不?」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呢?肯定是有的。什麼辦法?這就是我們常說的「不凈觀」。不凈觀的主要內容就是對人的各個組成部分進行分解,所謂「此身從足至頂,骨幹肉塗,覆以薄皮,種種不凈充滿其中」。由不凈觀而對治淫慾,也是習禪中常用的一種觀法。但是如果這種觀法仍是不起效,所謂「人心飄疾」,該怎麼辦呢?於是尊者賓頭盧轉述佛陀的教誡回答說:「應當守護根門,善攝其心」。具體做法是:「若眼見色時,莫取色相,莫取隨形好,增上執持。若於眼根不攝斂住,則世間貪、愛、惡不善法則漏其心,是故汝等當受持眼律儀。耳聲、鼻香、舌味、身觸、意法亦復如是,乃至受持意律儀。」這就是正確處理六根與六境之間的關係。眼為先,意為後,所謂眼不著色意不著法,所謂守根攝心,方能攝伏慾望。可以對於那些慾望特彆強烈的人,該怎麼辦呢?這使我想起了藏傳佛教中的「歡喜佛」。歡喜佛的本意是「以欲制欲」,大約也是屬於一種對治淫慾的觀法或修法,應該沒有問題。但是若這個「度」把握得不好,便可能會發展成「縱慾」,或所謂的「男女雙修」製造華美的藉辭,那就大大地不妙了。(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