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長阿含》(卷三)~E 梵志供養

(七)梵志供養

  隨著佛陀年歲的增長,以及長期的勞頓,他的健康狀況呈日益惡化的趨勢。我們在《遊行經》中曾不止一次地看到,佛陀在行走的路上,經常要坐下來休息一會,而且,他時常對阿難說「吾患背痛」。當我們讀經讀到這里的時候,就不禁地為佛陀偉大的為法舍軀的精神而感動。作為一位意志堅定修行聖人,如果不到難以忍受的地步,佛陀是斷斷不會直接向阿難傾訴他的病痛的。

  我時常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佛陀晚年究竟患的是什麼病?當然,有多種說法。有的人說是患了痢疾,導致了嚴重的腹瀉。但據我個人推測,佛陀晚年身體上最主要的病患可能是脊椎出了問題。從他老是說自己的背痛這一點上,基本上就可以確定這一點,由於脊椎出了毛病,從而導致整個中樞神經系統出現問題,一發作起來,便是疼痛難忍。在古印度醫術尚不高明的條件下,這種疾病很難得到有效治療。即便是醫術高度發達的現代,對於脊椎神經之類的疾病,還是顯得一籌莫展。當時經常為佛陀看病的是名醫耆婆,他是位宮廷御醫,專門為摩揭陀國的王室成員看病,是頻婆娑羅王和阿闍世王的私人保健醫生。但是他也只能運用一些草葯之類來緩解世尊病痛,卻無力進行根治。佛陀為什麼會患上脊椎之類的毛病呢?我想這與他六年苦修,以及成道後的長時間靜坐密不可分。加之當時生活條件極其惡劣,經常風餐露宿,患上風濕脊椎炎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當然,患有脊椎類的疾病,不會有生命之虞,而直接導致佛陀入滅的,與消化系統疾病應該是很有關聯的。

  正因為佛陀身體狀況日益惡化,因此才引發下面的一則故事也就是梵志的供養

  有一名梵志——居家的婆羅門,從拘屍城往波婆城方向趕路。走到半道,看到世尊相貌庄嚴,諸根寂定,一下子就生起了大歡喜心。他就盛情邀請佛陀他家裡去應供。

  但是世尊今天沒有答應,但是世尊很是慈悲,就對這個梵志說:「您太客氣了,我看還是算了吧。您今天來虔誠禮拜並且由衷贊嘆我,就已經是供養我了啊。」

  可是梵志以為世尊不肯去的原因,大約是自己還不夠熱情,於是再三地發出邀請,乞求世尊他家裡去吃頓齋飯。可是佛陀仍是沒有答應。後來他實在推託不掉了但也不好道出不去的理由,於是他就說:「這樣吧,阿難在我的身後面,你還和他說說吧。」

  當梵志向阿難再一次表達了他的盛情邀請之意後,阿難卻還是沒有答應。後來阿難被逼無奈,只好道出了實情——

  「梵志啊,不是我們不想去,你看這大熱天的,而你的家離這里又是很遙遠。而且,不瞞您說,我們的世尊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疲憊至極,哪有力氣走這么遠的路啊。」

  從這則小故事我們就可以看出,佛陀此時的身體,已經大大不如從前了。他現在甚至連多走些路都很是艱難——他已經再也無力作長途跋涉了。

(八)涅槃卧姿

       這里所說的「卧姿」也就是佛陀涅槃時所呈現的法相。關於這一點,一些經典由於版本以及傳譯途徑的不同,有時也會出現相互不一致的地方。現在我們一般都認為,如來當時的卧姿是「頭北首,面向西方」。從卧具(床座)朝向來說,應該是南北朝向。在我這部《遊行經·卷三中說佛陀當時到了拘屍城,向本生處(指拘屍城為末羅族的本生處)末羅雙樹間,對阿難說:「汝為如來於雙樹間敷置床座,使頭北首,面向西方。」那麼為什麼頭要向北,面向西方呢?佛陀自己的解釋是:「吾法流布,當久住北方」。但是由於版本的不同,也有不同的記載。首先,「使頭向北」,在宋、元、明三代的版本中均作「使頭向南」,這與當前流傳的說法完全是矛盾的;其次,「面向西方」,在宋、元、明三代的版本中均作「面向北方」,又與本經相左。但是稍作分析,便覺得宋元明三代版本是根本不通的。頭向南,面向北,如果是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而頭向北,面向西,這才合乎常理。一般經典中記載的佛陀涅槃之相與我平常所講的「吉祥卧」基本上是一致的。那麼吉祥卧是什麼樣子呢?就是右側下卧,以足壓足,右手墊在右臉頰下,左手放在左腿上,雙腿自然曲伸。正如本經中所說的那樣:「世尊自四牒僧伽梨(大衣),偃右脅如師子王,累足而卧」。那麼為什麼要採取這種卧姿呢?按照佛教說法,就是不會墮入惡道,比如說藏傳佛教蓮華大師在他的《六中陰》中再三宣稱:「任何一個眾生(不僅是人),臨死時若是吉祥卧,就算業力深重、罪業再大,也不會墮入三惡趣」,「我們死的時候,吉祥卧是最好的,如果自己實在沒有能力,周圍的人也應想盡辦法幫忙。甚至氂牛、餓狗等動物在奄奄一息時,把它身體擺成吉祥卧,也不會墮入惡趣」。否則,臉朝上仰卧,易生貪心;臉朝下俯卧,易引發嗔心;左側而卧,增長痴心……種種不如法的卧式,會引生各種無明煩惱,唯有右脅而卧才最有功德吉祥卧有哪些功德呢,據說有四種功德一是身體舒逸,不生惡念;二是猶如獅子不失正念三是不致昏沉,保持警省;四是遠離惡夢,常夢吉祥。這些都是宗教信仰的立場上講的。當然也有理學上的解釋,說這是順應了人體氣脈運行的規律使我們氣息流暢。當處於這種卧姿的時候,人的心臟不受壓迫,血液流通順暢,自然不會做惡夢等。當然,關於如何卧法這個問題,當前醫學界也存在一些爭議,有的說好有的說不好,見仁見智,都屬於學術爭鳴,倒也無可厚非。

  從我本人的主觀感受上說,我覺得佛教所主張的吉祥卧還是比較適合我的。倒也不是說接觸了佛教後才如此說,而是本人自幼時就喜歡這么個卧法,覺得這樣睡覺舒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但是這種卧姿睡時間久了,右臂膀會覺得很麻木,有時還是需要用別的卧姿來調理一下的。

  接下來一個問題是,世尊說了一句話,也就是頭向北卧的原因,即「吾法流布,當久住北方」。那麼佛陀為什麼要說這番話呢?從佛陀時代的傳法地圖上看,當時摩揭陀國基本上處於印度的偏北方向佛陀滅度的拘屍羅,也就是位於摩揭陀國北部,再往上,就是連綿的山區。因此有人猜想說,佛陀所說的北方,就是中國西藏和廣大漢佛教的地區啊!當然,如果從地理上講,這種說法也有可取之處,如果翻過喜馬拉雅山脈,淌過雅魯藏布江,就可以到達西藏境內。不管這種猜想是否科學,但有一事實卻是不容否定,那就佛教佛陀滅度五百多年後,佛教傳入了中國,並在漢藏兩地生根發芽乃至發揚光大。佛陀是位偉大的預言家他在說法中,經常能夠預測到數千劫以後人類發生的大事,難道區區數百年都不可預測?不過話又說來了佛陀說法是隨機而說,他所說之法可謂圓融無礙,我們切切不要去對號入座,機械教條地加以理解,更不可任意曲解。無論是頭的朝向,還是佛之寓意,我們切莫執著,否則就有悖於我們學佛敬佛的初衷了。

(九)真正供養

  上文已述,佛陀「自四牒僧伽梨,偃右脅如師子王,累足而卧」——這就是上面所講的吉祥卧。此時,佛陀要准備涅槃了。這是一個令人感傷的時刻,諸界凡聖、六道眾生乃至天地萬物都不勝哀愍。當時佛是居於雙樹間的一些鬼神對於佛法信仰甚深。這時,沙羅雙樹雖然不在開花的季節,卻紛紛開起花來,並將各自千朵萬朵各色的花瓣從樹上飄落下來,灑落在佛陀身上。這時,除了沙羅樹花外,其他還有諸如曼陀羅花、栴檀香末等花木,都從空中輕輕飄下,把整個樹林都染成了雪白。而且,空中還響起了美妙的歌聲與奏樂,以此花香聲樂來對佛陀作最後的供養

  見到此種情景,阿難不禁流下了眼淚他有感於此,就輕聲請教佛陀

  「尊敬佛陀,什麼樣的供養才被稱作為對如來供養呢?」

  佛陀說:「這些白色的花瓣以及天空中飄揚的音樂和歌聲,都不對我供養嗎?」

  但是佛陀接著對阿難說:「阿難你要知道,香花歌伎,都不是對如來真正的供養。什麼才叫對我真正的供養呢?能夠接受我所說的法,並且能夠依教奉行我所說的法,這才叫真正的供養如來啊!」(「人能受法,能行法者,斯乃名曰供養如來。」)

  佛擔心阿難可能沒有聽明白他說話的意思,於是就說頌曰:

  佛在雙樹間,偃卧心不亂樹神清凈,以花散佛上。阿難白佛言:雲何供養

  受法而能行,覺華而為供。紫金華如輪,散佛未為供;陰界入無我,乃名第一供。

  通過這則故事,我們一定要搞明白,平常我們經常講,對於菩薩要時常奉行「八供養」,即以八種供品供養諸佛菩薩,以此供養獲大功德。所謂八供養,就是在佛壇上從左到右,以水(飲水)、水(浴水)、花、香、燈、塗香、食物音樂等八種。但無論何種供養都不是對佛菩薩真正的、究竟的供養。什麼才叫真正的、究竟的供養呢?我覺得有四句話概括是最為恰當,即「諸惡莫作,眾善奉行,自凈其意利益有情」。前兩句是注重於我們對色身(行為上)的攝持,第三種是我們內在的凈化,也就是思想境界的提升,包括「禪定」、「般若」兩項;而最後一個「利益有情」,就是把我們所證悟的真理向大家宣講,把佛陀教法多多弘傳推廣,讓更多的人乃至全世界眾生都接受我們的佛法,從而通達大乘菩薩道。這四句話是有高低有次第的,不能顛倒——現在很多出家比丘把這四句話的順序弄顛倒了,自己還沒領會佛法真諦,對佛陀教法任意曲解,到處亂講(這里就不例子了),最後招致信眾的抵觸。

  總之,我們一定要謹記佛陀的教導:

  「人能受法,能行法者,斯乃名曰供養如來」!切記切記。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