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長阿含》(卷八)~A 一、散陀那經

  (卷第八)

一、散陀那經

  說法地點王舍城外烏暫婆利梵志女林中

  參加人員散陀那居士和尼俱陀等五百梵志

  主要事件:本經敘述散陀那居士在烏暫婆利梵志女林,參拜尼俱陀梵志和五百梵志。梵志們對散陀那居士吹噓說,他們破除佛陀教法,實乃易如反掌。佛陀以天耳聽到此事時,就到梵志們所居的林中,指出這些梵志所修的苦行法,並不是解脫道法佛陀乃闡述凈修五戒十善,乃至四無量心,為苦行的第一勝。   

  讀了這部《散陀那經》,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理論性很強。佛在講法的時候,邏輯次第性很強,這種特點,可以說在絕大部佛經中,都不程度地存在著。為了方便起見,我還是順著原經典的思路,一步一步地往下看。而且,我現在把我的讀經隨筆改成了「漫說」,我覺得這樣更加自由更加隨意一些,「漫說」嘛,漫無邊際地閑扯——當然,漫無邊際不等於沒有主題沒有中心。我覺得用「漫說」,似乎更具有文學性或者可讀性一些。

  佛陀這部經的時候,在處在何處呢?根據經中交待,他在「王舍城毗訶羅山七葉樹窟」,也就是佛陀滅度後,迦葉率領眾比丘在此進行第一次佛經結集的地方佛陀此時和比丘們在做什麼呢?大約正在參禪入定。而此時,王舍城中有一個居士,名叫散陀那,這廝很是悠閑,「好行游觀,日日出城,至世尊所」。一天到晚無所事事,那說明他的家庭背景可能不錯,說不定生於官宦之家,和唐朝的大詩人王摩詰倒有幾分相似。據說王維的父母佛教很有感情都是虔誠佛教徒。他們不光自己奉佛,自打王維一出生,在他的身上,便深深地烙上了佛教痕跡。為何這麼說?我們從他的名與字即可看出。王維的名為何叫「維」?這可能有讓人捉摸不透;便是若我們將他的字與名相連繫,便一目瞭然。王維名曰「維」,而字曰「摩詰」,加在一起,不就是佛陀時代印度著名的大居士維摩詰」嗎?因此我們可以想像,王維的父親在給兒子名字這個環節上,可謂費了一番腦筋。他把一位佛陀時代的大居士的大名,名分嵌入自己兒子的名與字之中,確實也收到了非凡的效果。這位王摩詰,既當了官(官到尚書右丞),也是位傑出的大詩人(號稱「詩佛」),更在書畫方面造詣非凡,堪稱大家。不僅如此,他做官也做得十分滋潤,過著半隱半仕的生活。看來我要提一個建議,今後凡是給剛出生嬰兒起名的家長,都往佛教經典上面做足功夫,若孩子名字佛教搭上邊,說不定今後就能達到王維那成就

  這位散陀那居士清晨出城,信步走到七葉窟。他抬頭看看太陽,發覺時間尚早,佛陀弟子們此時很可能正處於禪定之中。若此時貿然打擾,便顯得很唐突很沒有禮貌。他這個人又生性好動,總不能在外面乾等著吧,於是他就隨意蹓躂,一不留神,就走到了烏男排婆利梵志女林之中。

  這個女林,又稱為優曇婆羅林,裡面住著一些梵志。所謂梵志,前面我們不止一次地提到過,也就是那些有志於求生梵天的修行者。這些修行者一般都是在家信士,和一般意義上的出家比丘有些差別。這些梵志基本上都是屬於婆羅門種族,而婆羅門教明確規定正宗的婆羅門男人,一生之中要經歷四個時期(四行期):第一是梵行期,又稱學生期,兒童成長至一定年齡,則離家從師,學習吠陀,熟悉祭祀儀式;第二是家住期,此時期以經營世俗生活為主,如結婚、就業等;第三是林棲期,男子年事漸長,棄家隱居森林,從事各種苦行,鍛煉身心,為靈魂解脫作準備;第四為遁世期,他們舍棄一切財富,雲游四方,乞食為生,嚴守五戒,置生死於度外,以期獲得解脫。可以說,在這個女林中生活修行的這些梵志,絕大多數都是處於「林棲期」的婆羅門。而這個尼俱陀,就是這幫梵志的的頭兒。這些梵志在林子中做些什麼呢?原來他們聚在一起,高談闊論,天馬行空,無所不談。他們扯大嗓門,有時為爭論一些枝末細節,辯得面紅耳赤,沫星飛濺。他們所談的究竟是些什麼內容呢?佛經中是這麼描述的:「高聲大論,俱說遮道濁亂之言,以此終日。或論國事,或論戰斗兵杖之事,或論國家義和之事,或論大臣及庶民事,或論車馬遊園林事,或論坐席、衣服飲食婦女之事,或論山海龜之事……」看來他們所談範圍極其廣泛,大到國際大事,國內政治,小到衣食住行,甚至婦女穿戴打扮,甚至一些捕風捉影之事,抑或是那些低級俗套的花邊新聞,都是他們談論的話題。當我讀到這一段,覺得十分可笑——這哪叫修行分明是聚在一起閑吹侃大山嘛!

  對於這些喜歡奇談怪論的梵志們來說,「散陀那」這個名字他們並不陌生,甚至還比較熟悉。大約這個此女林距佛陀所居的七葉窟並不是很遙遠,也就是半袋煙的功夫,即可抵達。而這些梵志都知道,散陀那是佛陀那裡的常客,因大家彼此信仰不同,梵志們當然是要把散陀那當外人看待了。他們打老遠就看見散陀那來了,就連忙相互招呼著:「大家都不要再爭吵下去了,那個散陀那來了!散陀那在沙門瞿曇的在家弟子很有威望,我們不能在他面前喪失威儀,丟自家人的臉!」

  其實面子是冒充不得的,大家都是熟人,誰人不知道這些梵志們沒事就喜歡在一起海吹?所以散陀那也就不著遮遮掩掩的了,待彼此落坐,寒暄一通後,散陀那就對那些梵志們說:「我看你們這裡好生熱鬧啊!可是我的老師卻與你們大不一樣,他喜歡閑靜,不喜歡熱鬧。在高談闊論這一方面,我的老師沒辦與你們相比。」

  聽了散陀那的一番話,這些梵志們倒覺得好奇:「怎麼,你的老師不願和別人多講話?不會吧?不和人家多講話,別人又怎麼知道他有大智慧呢?哦,我們明白啦,你的老師喜歡一個人呆在僻靜的地方就好像一頭瞎眼老牛在吃草,吃哪算哪,根本沒有什麼目的而言。如果我們以後見到你的老師就叫他『瞎牛』好啦!這位沙門瞿曇,常常自稱有大智慧,其實他哪裡有什麼大智慧,我們只要說一句話,就能讓他啞口無言,保證讓他一隻烏龜一樣,把頭尾和四足都老老實實地縮藏起來。也就是說,我可以一箭射中他的要害,讓他無處逃遁!」

  這些梵志在這裡放出狠話,簡直是大言不慚。他們原想要在散陀那面前好好地吹噓一番,也好借著人多,給自家壯膽。結果梵志此言一出,卻被數公里以外的佛陀聽到了。這些梵志們不自量力,簡直大大地低估了世尊神通。他們之間的談話,世尊於定中聽得真真切切,猶如耳畔。世尊聽了,覺得好笑,心想這幫小輩真是狂妄,今天若不讓他們見識見識,他們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於是他就走出七葉窟,信步朝梵志女林這邊走來。

  歷史竟然如此地巧合,或者說雷同。相當初,喬陳如等五比丘初次聽說覺悟以後的釋迦佛準備去看望他們的時候,也曾十分傲慢,後來不禁為佛陀的光輝形象所折服。而今,這些梵志們也是如此的情形,他們從原來對佛陀的不屑一顧,發展為畢恭畢敬,這大約就是佛陀人格的魅力所在。「彼梵志不覺自起,漸迎世尊」,然後大家都熱情相待:「您老人家請坐,今天是哪陣風,把您老人家吹來啦!」世尊聽後,就「熙然而笑」,心想你們不是在我背後狂妄得很嗎,怎麼一見我來了就如規矩了呢?

  這位尼俱陀梵志向佛施禮之後,就向佛陀請教:「沙門瞿曇,您是以什麼法門,教誨您的弟子們的呢?今天我們很想聽聽您的高論啊!」

  世尊對尼俱陀說:「算了吧,梵志,我的法既深且廣,教導弟子們凈修梵行法門,不是你們可以媲美的。」接著佛陀對尼俱陀說:「不要說你們,就是你們的師父所行的法,無論是清凈的還是不清凈的,我統統都能說得上來。」

  接下來,佛陀開始論述梵志的那些所謂的「凈」與「不凈」之法。佛陀用了大段大段的文字,讀起來有些費力,如果照著經文直譯,那麼更是費力。因此我只是把大意講一下。

  世尊對這些梵志們說:你們所行的都是些卑陋之法。為什麼說他們所行的是「卑陋之法」呢?佛陀在這裡列舉了一些例子,比如:不穿衣服光著身子(祼形外道)。這些人是徹底的祼身主義者,簡直是一絲不掛。可是見到外人來了,他們還是有不好意思,就用又用去捂住生殖器官。他們吃飯基本上不用碗,而且吃飯還有一些希奇古怪的壞習慣(至於哪些壞習慣,這裡就不一一列舉了)。他們乞食時,還有一些窮講究,比如看到有懷孕婦女家的飯菜他們不要,如果看見被乞食家裡門口有狗站在那兒,就不會去乞食(是不是怕被狗咬呢?);他們從來不吃被別人邀請的飯菜,看到人家蒼蠅很多,他們就不會上門乞討。他們不吃魚,不吃肉,不飲酒(這倒是個現象就像佛教裡面的五戒)。反正,他們在吃飯方面的講究可謂五花八門,難以盡說。更有甚者,他們有時吃樹皮、吃根根樹葉,甚至連一些牛糞、鹿糞都敢食用,簡直作人作嘔。這些人在穿衣方面也有很多古怪之處,有的披著衣服,有的只穿樹皮,有的就用草裹著身體他們的行為怪異,常讓人覺得難以思議。比如說有的就一天到晚舉著雙手,有的整天蹲在地上,有的就卧在荊棘之上,有的乾脆就光著屁股,躺在牛糞上面;而有些人則異常愛干凈,有的一天洗三次澡,有的一夜洗三次澡,等等。

  世尊列舉了他們的種種古怪的習氣之後,就問他們:「尼俱陀,你說說看,你們這麼干,變著法兒折磨自己的身心,算是清凈之法嗎?」

  可笑的是,這些梵志卻說:「對呀,這些對於我們來說,就是清凈之法。」

  佛陀聽後,就對梵志們說:「你們這些所謂的清凈之法,其實裡面有很多垢穢的成分。現在我來告訴你們其中的穢垢所在。」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