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長阿含》(卷十六)~D 三、三明經

三、三明經

  說法地點拘薩羅國的伊車林

  參加人員婆悉吒、頗羅墮

  經中大意此經敘述三明(通於梨俱、沙磨、夜柔之三吠陀)婆羅門中的沸伽羅娑羅婆羅門弟子婆悉吒,與多梨車的弟子頗羅墮,二人引發論戰,他們都自說自己之道才是真正得達出要之道,都說自己之教才能至於梵天之道。後來二人難決高下,就請佛陀作出評論。佛陀批評他們的生天論,而舉出日月之喻、梯之喻、河之喻、山水暴起之喻,以示三明婆羅門的所謂梵天道的虛妄佛陀說五欲執著之人,並不能生到梵天;唯有行持沙門清凈梵行,才能生至梵天佛陀又說梵天是沒有恚心、瞋心、恨心,沒有家屬產業等,而得自在的。而三明婆羅門則和此相反之故梵天與三明婆羅門並不是「同趣同解脫」,也就是並不同道。因此,三明婆羅門是不能生到梵天的。佛陀並說明行持慈悲比丘,因和梵天同趣同解脫之故,命終之後,會生到梵天。   

  這部《三明經》很有特色,它就好比前幾年流行一時的全國大專辯論會,甲乙雙方各執一詞,然後由評委打分,並作出最終評判。在這里,甲乙雙方代表分別是婆悉吒和頗羅墮;他們辯論的焦點都是圍繞一個中心辯題——他們的道法才是真正的出離之法;最高評委——佛陀在這里,佛陀並沒有像我們時常所見的評委那樣對他們的辯論先肯定一番,然後再指出不足,而是各打五十大板,指出他們的道法都不是真正的出離之法。什麼是真正的出離之法呢?唯有佛陀教法佛陀在提出一個新的論題之後,接著系統闡述了他自己的觀點主張,結果使二位參賽選手羞愧得無地自容,深為自己剛才的淺薄之見而懊悔不已,並從此折服於佛陀座下讓我們先看看經文的具體內容

  佛陀這部經的時候,在哪裡呢?經中告訴我們,說佛陀此時正在拘薩羅國的一個名叫伊車能伽羅的村子,這個村子裡有一個名叫伊車的園林,佛陀就止宿在這里。

  這個村子是屬於一個婆羅門村,大約也是國王分封給婆羅門長老的梵分村。因此,凡是屬於婆羅門種姓在這個村子裡都屬於上層階級,可以享受到很多種特權。正是他們有這種無上的優越感,因此,他們生活閑適,平時來去自由,無拘無束。

  有一天,伊車能伽羅村發生了一件轟動全村的事情,讓這個平靜的鄉間村莊頓時變得熱鬧起來。這倒不是由佛陀的到來——佛陀向來行事低調,總是飄若浮雲,從不會大張旗鼓地為自己的僧團虛張聲勢。那麼,既然不是佛陀,那麼究竟是發生了一件怎樣的事情呢?

  原來這一天,伊車村來了兩位著名的婆羅門,其中一位名叫沸伽羅娑羅——這位我們在前面的《阿摩晝經》曾經提到過的,他也自己的封村,名叫止郁伽羅村,據說是「其村豐樂,人民熾盛」,生活條件很好。隨沸伽羅娑羅而行的是他的一位弟子,名叫婆悉吒。而另一位著名的婆羅門名叫多梨車,他也帶來一位高足,名叫頗羅墮。根據佛經的說法,他們都是血統純正,對於異部的三吠陀經典能做到倒背如流,各自手下都有五百名弟子。當然,二位大師今天所帶的弟子,當然都是弟子中的代表,在各方面表現都極為出色,幾乎與老師並駕齊驅了。

  那麼,這兩位婆羅門大師到伊車村來做什麼呢?原來是來參加辯論會的,這就好比過去的打擂台賽,雙方各派出一名選手,上台較量一番。而此二婆羅門可能屬於婆羅門派中實力比較強大的,雙方的老師弟子在不同的場合,都對對方的主張提出了批評甚至是指之語,因此可以說,這場辯論會,預示著兩派矛盾的激化與攤牌,從而導致雙方最後的總對決。

  當然,我上面的分析也只是一種推測,而這種推測理由也不甚充分。為什麼這么說呢?如果二者純粹是為了辯論而來,那麼為什麼把地點選在了伊車村呢?就算事先把地點選在伊車村,那麼伊車村的村主卻並沒有出面,雙方事先也並沒有選定辯論裁判,也就是說,雙方的輸贏並沒有制定一個統一的標准。因此我想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兩派婆羅門領袖,都是受到了伊車村主的邀請,前來參加一項慶典活動,然後兩派弟子在一起聊天,無意中由起初的談論演化成了一場激烈的爭論。也就是說,這場辯論既充滿著偶然,因為事先誰也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有一定的必然性,因為婆羅門各派的意見不一,難免會引發一些規模不一的辯論。而且,這場戲劇的飾演,似乎也符合佛教因緣法則,則如無辯論,則佛陀何以施展他的佛法大網呢?——我想這種推測似乎更符合經典的本意。

  有一天的一大清早,沸伽羅娑羅的弟子婆悉吒,多梨車的弟子頗羅墮,二位一起到伊車園中散步,他們是邊走邊聊,大約聊得很投機。可是聊著聊著,便對所聊議題產生了分歧。其中一方就對另一方說:你們的道法有問題,不是正宗的,也解決不了什麼出離問題,唯有我們的道法才能真正解決問題,因此你們的道法不如我們的道法。另一方弟子聽了以後很不以為然,說你胡說些什麼呢?你憑什麼說我們的道法不如你們的道法?如此你來我往,但形成了犄角之勢。

  我們先看看婆悉吒與頗羅墮各自是如何自圓其說的——

  婆悉吒對頗羅墮說:「我所之道為真正的,我們的道才是能夠出離苦惱的要道,能夠死後上生梵天這是我的師父)伽羅娑羅婆羅門所說的。」

  頗羅墮聽了後就說:「我所之道為真正的,為能出要,而至於梵天的,這是我的師父多梨車婆羅門所說的。」

  那麼,大家都自稱自己的才是真正的出要之法,誰才能作出最權威的評判呢?二人爭來爭去,就算爭個一個星期也解決不了問題。後來兩人累了,就握手言和,說我們還是別爭了吧,這樣沒完沒了地爭下去,有何意義呢?據說有位沙門瞿曇已經出家修道並已成佛,他很有名氣,也很有實力,我們還是去拜訪他,讓他來為我做一個了斷吧。於是二人和好如初,就手牽著手,一起來到佛陀所居住的伊車林中,拜訪佛陀

  佛陀其實早就知道他們各自心中所念想的那些事,沒待他們開口,就問道:「你們兩位是來請我當裁判了吧?」

  婆悉吒與頗羅墮二人一聽,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難怪人們都對這位沙門瞿曇佩服得五體投地,今天真真切切地領教了,這位大師看來已經修得了他心通,看來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於是他倆就向佛陀坦言,說的確有這么一回事,這不請世尊來做評判了嗎?請佛陀務必為我們作出個高下

  佛陀說:「如果你們二位所說都是真正的出離之道,而能得得生梵天的話,那麼你們為什麼在清旦之時來至園中共相論議是非,乃至再三的論議呢?」

  這時,婆悉吒白佛說道:「諸所有通達於三明(即三吠陀)的婆羅門,都說種種道,所謂自在欲道、自作道、梵天道,此三道都是向於梵天。瞿曇!譬如村營里所有的諸道路,都向於城的那樣,諸婆羅門雖說種種之道都是向於梵天的。」

  佛陀問婆悉吒說:「你所說的那些道,都均趣於梵天嗎?」

  婆悉吒回答說:「是的,世尊都是盡趣於梵天的。」

  佛陀此時很有趣,他接連好幾次地追問婆悉吒:「婆悉吒,你能確定嗎?」

  婆悉吒回答說:「盡趣於梵天。」

  世尊在得到了婆悉吒肯定的答復後,就告訴婆悉吒說:「那麼你說說看,在通達於三明的婆羅門裡面,有沒有人見過梵天是什麼樣子?」

  婆悉吒回答說:「沒有人看見過的。」

  佛陀說:「婆悉吒,為什麼這么說呢?在過去的三明仙人,即所謂耆舊的婆羅門,他們都諷誦通利,能為他人講說古舊的諸贊誦,以及歌詠詩書,比如像阿吒摩婆羅門等人,他們是否也得看見梵天了呢?」

  婆悉吒答:「沒有看見過的。」

  佛陀說:「無論古今婆羅門,他們並沒有一人得見梵天,如果這種說法成立的話,那麼就可以推知:三明婆羅門所說的並非真實,而是虛妄的了!」

  接著,佛陀又告訴告訴婆悉吒說:「假如有一位淫人對人說:『我曾經和某某端正美麗的女人睡過覺的。』這時候有人就問這個淫人:『你認識那個端正美麗的女人嗎?她住在哪兒呢?』這個淫人回答說:『我不知道啊!』別人又問他另外一些有關某某端正美麗女人的一些詳細情況,而這個淫人則一概不知。那麼,婆悉吒,你說說看,你相信這個淫人所說的話嗎?」

  回答說:「不能相信的。」

  佛陀說:「婆悉吒!剛才我打的這個比方,就形象地說明了我所要闡明的問題:通於三明的婆羅門所說的話,也是不能相信的。為什麼這么說呢?那些所謂的三明婆羅門所到之處都會尋找各種借口而博取更多的利養。他們所謂的借口,就是向人們兜售他們所謂的那些虛妄教法也就是吹噓得生梵天道法。」

  佛陀接著說:「譬如有人,將梯立在於空地,別人就會問他:『你立此梯作什麼呢?』回答說:『我欲升上堂閣去。』又問:『堂閣在什麼地方呢?』回答說:『不知道。』此人梯子立在空地上,連梯子都沒有搭承之處,卻吹噓自己能登上堂閣,這不是虛妄又是什麼呢?」

  佛陀說:「那些三明的婆羅門也是這樣的。」接下來,佛陀闡述了如下教法

  世俗的人都認為五欲是潔凈的,往往會引起人們的愛樂。這五欲,也就是眼耳鼻舌身,它們分別對應色身香味觸。但是這些五欲在佛陀的賢聖教法當中,則是被認為是一種執著,一種系縛,一種鉤鎖。那些三明的婆羅門都被五欲所染,都愛著堅固,而看不見他們自身的過失而不知道出要之法。他們被五欲所系縛,就好像奉事日月水火等事,而唱念說:「扶接我去往生梵天者!」這是會有的事。譬如阿夷羅河(無勝河,沿舍衛城流經迦毘羅城之南,而往東南流之河),其河之水平靜,兩岸的烏鴉鳥類都可以得飲其中之水有一在此岸,其身被重重的系縛,而空叫彼岸而說:「來渡我去吧!」彼岸是否會來此人嗎?當然不會有人來幫他渡河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