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子吼經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舍利弗尊者,由於有一位比丘誣說尊者曾經輕慢他,然後欲到外方去遊行。舍利弗乃以被截角之牛,被截兩手的旃陀羅子,以及地、水、火、風、掃帚、晡旃尼(抹布),處處破裂的百瓶,和自喜的少年之頸被系死屍等喻,說明自己乃常自反省,怎麼會輕慢他人呢?
我們在前面的經典中已經不止一次地看到,舍利弗有時候代佛說法,受到大眾的普遍贊嘆。從這個角度講,說舍利弗的說法是在作「師子吼」,也是完全講得通的。最近看了台灣已故印順老法師《妙雲集》中的一篇文章,題目叫《文殊與普賢》。按照印順法師的觀點,文殊與普賢,實際上就是佛陀十大弟子中的舍利弗與目犍連,因為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具體的理由與分析我在這里就不列舉了,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找來《妙雲集》一看便知。當然,在這里也並不是說我也贊同印順法師的觀點,但是有一點倒是值得我們去深思的,就是佛陀的十大弟子,除了為大家所熟知的目犍連以外,其他九位弟子都為中國普通的百姓所陌生;而對於四大菩薩,可謂婦孺咸知。為什麼會造成這種現狀?當然,我們可以舉出各種理由來,但是,在佛教經典中,有關菩薩的記載遠遜於十大弟子所記載得那般生動與詳細。比如說觀世音菩薩,對於他的一些事跡,我們只知道他在無量劫前就已成佛,號正法明如來。為了度化眾生,現菩薩相,以耳根圓通列為第一,「千處祈求千處應」。但是觀音菩薩到底是古印度的哪裡人?他出家前是做什麼的,是印度四種姓的哪一種姓?對於這些,佛經中可謂語焉不詳。正因為記載得不周詳,因此才編出觀音菩薩原是妙庄王三公主的離奇笑話。而對於舍利弗的記載,在佛經中可謂比比皆是,我們對舍利弗的家庭背景、個人形象,以及性格特徵,都可以作些細微的描述。因此我們需要思考的問題是,為什麼佛經中對菩薩的生平記載很少,而對於聲聞羅漢的記載卻那般周詳呢?
作為佛陀的上座弟子,舍利弗一方面受到了大眾比丘的贊嘆與尊重,而另方面卻也遭到一部分比丘的異議。比如說我們前面所提到的尊者烏陀夷、黑齒比丘,還有這一部《師子吼經》中所提到的一個不知名的比丘,都是對於舍利弗的責難。此種情形的出現,也進一步應證了我的推測,就是在原始佛教時期,佛教不僅在面對來自社會及種種外道的巨大壓力,而且內部比丘的意見也呈現出相當程度的不統一。我們尊敬的釋迦佛竟與基督教的耶穌一樣,一生充滿著艱辛與坎坷,他們作為當今世界性宗教的偉大創始人,可謂耗費了畢生精力與心血,遠非「為法忘軀」之類的形容詞所能囊括。
那麼在這部經中,舍利弗又遭到了什麼樣的責難了呢?讓我們再看看經文是如何敘述的。
在佛陀的時代,每年的夏安居似乎是司空見慣的,這是由於印度特殊的氣候條件所決定的。佛教傳到中國以後,很多地方也按照印度的模式,進行了夏安居,並在內容方面也進行了一些革新,取得了很大的成功,這是印度佛教傳至中國後的對佛教傳統的很好繼承與發展。
在某一時期,佛陀和大眾比丘都在舍衛國的祇園精舍進行夏安居。當到了安居時期的時候,舍利弗也來到了祇園精舍,跟隨著佛陀一起在夏安居。短暫的夏天雨期三個月很快就過去了,舍利弗就回到自己的寮房,開始動手縫補自己的袈裟——那時的生活條件很差,不像我們現在這般的衣食無憂。在原始佛教時期,吃飯需要自己去行乞,衣服破了,需要親自動手縫補,一切都那麼的簡朴無華。有時作為一教之主的佛陀,不僅事事自己動手,有時見到弟子們生病了,他會親自替他們熬葯;見到弟子們的衣服破了,他也會去主動去幫忙縫製。因此,我們在禮拜佛陀的時候,切莫忘記佛陀所具有的偉大的人格魅力。佛陀是慈悲的,也是高度人性化的,值得我們去景仰與思慕。
尊者舍利弗在把自己的衣服縫補好以後,就手持著缽器,到佛陀那裡,向佛陀辭行。當見過佛陀以後,他恭恭敬敬地對佛陀說:「世尊,我在這里夏安居已經結束了,我現在准備到村落城邑里去過托缽遊方的生活了。」
佛陀聽後,很慈祥地對他說:「好啊,舍利弗,你想去就去吧。」佛陀接著一再語重心長地囑咐舍利弗說:「舍利弗啊,你外出遊方期間,如果要遇到那些未曾得度的人,你要廣施法雨,想方設法能夠使他們得到度化;如果遇到那些聞法後尚未解脫之人,你也應該盡你所能,讓他們能夠早日獲得解脫。」佛陀說完這些話後,再一次對舍利弗說:「舍梨子!汝去隨所欲。」
舍利弗聽完了佛陀的囑咐後,就把佛陀的交待字字句句銘記在心。他站起身來,再次向佛陀頂禮,然後繞佛三匝而去。他回到了自己的寮房,收拾好行囊,然後「攝衣持缽,即便出去遊行人間」。
在舍利弗離開佛陀不一會兒,有一個修行梵行的人,也是一個出家修行的比丘。他就跑到佛陀面前,「犯相違法」,告了舍利弗的黑狀,內容是:「今日尊者舍梨子輕慢我已,遊行人間。」。什麼叫「犯相違法」呢?就是說謊,或者說講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話。也有的解讀為「犯了與他人有過節的過失」,就是打擊報復。那麼這個比丘說舍利弗「輕慢」他,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而輕慢他呢?在這部佛經中沒有交待。而南傳的經文中記載則更為詳盡,說「尊者舍利弗打我而沒道歉就要離開去遊行」。就是說舍利弗動手打了這個比丘,但是他又擔心被這個比丘揭發,於是就匆匆忙忙辭別佛陀,遊行人間——就是趕快溜走,免得挨佛陀呵責。那麼舍利弗究竟有沒有動手打這個比丘呢?我想肯定是沒有的,因為舍利弗的脾氣總的來說是溫順的,「君子動口不動手」,說舍利弗動口訓斥了這個比丘幾句,還是可以理解的,但要說舍利弗動手打人,根本不可能。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這個比丘原是想等舍利弗離開佛陀外出遊行以後,他再到佛陀那裡去告狀。因為舍利弗人都走了,過去交通不便,不像現在我們每人腰裡別個手機,只要有信號的地方,都可以聯系。在佛陀時代,弟子們辭別佛陀後,有時一年半載都難得見上一次面,隨叫隨到是很難做到的。令這個比丘沒有想到的,舍利弗辭別佛陀後,並沒有立馬離開,而是回到自己的寮室,把行囊再次整理了一下,這樣時間就有所延擱了。
佛陀聽完了比丘的彙報,就招呼站在一旁的一個比丘僧:「你速速到舍利弗的居所,說世尊找他有事。」
這部經典尚有一些戲劇性。佛陀的侍者阿難很聰明,他可能已經猜出了這個比丘在佛陀面前說謊。為了讓大家能夠再次領略舍利弗智慧的風采,他未請示佛陀,就「即持戶鑰,遍至諸房」,他大聲地作著宣傳:「善哉!諸尊!速詣講堂,今尊者舍梨子當在佛前而作師子吼。若尊者舍梨子所說甚深,息中之息,妙中之妙;如是說者,諸尊及我得聞此已,當善誦習,當善受持。」由阿難的這些話中,我們就可以知道,舍利弗在僧眾中所具有的崇高威望,一般人想聽他說法,還真是很不容易,因為舍利弗所說的法,是「息中之息,妙中之妙」。什麼叫「息中之息」?就是各種息滅煩惱的道理中最徹底最究竟的止息法、寂滅法;舍利弗所說的法,是各種妙法中的「妙中之妙」。聽聞了他所說的法,就好像聽聞佛陀的「師子吼」一般,將會受益無窮!由此可見,舍利弗在原始佛教時代,絕非等閑之輩,佛陀有時候請他代為說法,不是說沒有理由的。看來,我們對於舍利弗的認識,還遠遠不充足,不到位。
舍利弗收拾好行囊,准備要起身了。這時傳話的比丘趕到了。他對舍利弗說:「尊者,佛陀有事請您去一趟。」舍利弗聽後,便放下行囊,跟隨比丘快步朝佛陀所在的講堂走來。
佛陀見舍利弗來了,就當著那個告狀比丘的面,把事情的原委與舍利弗當面對質。然後世尊問道:「舍梨子,汝實輕慢一梵行已而遊人間耶?」
舍利弗聽後,就回答說:「世尊!若無身身念者,彼便輕慢於一梵行而遊人間。世尊!我善有身身念,我當雲何輕慢一梵行而遊人間?」這里有一個詞,叫「身身念」,通俗地講,就是對於自身的反省;「無身身念」,就是缺乏自我反省。「身身念」又譯為「身身觀念住」,即保持在身上看到身(生理的變化),分辨身體內的地水火風,思惟「此身從何而來,為誰所造」,就是後來禪家的自我內在觀想,它是一種身心自我束縛的修持功夫。舍利弗在這里是說,只有那些對自身缺乏反省的人,才會去輕慢別人;我舍利弗時時刻刻都要作自我反省,把上下身心都收拾得乾淨利落,怎麼可能去輕慢別人呢?
譬喻1:截角牛——就是被截去頭上雙角的牛。牛發怒時會用雙角去犄傷別人,一旦被截去雙角,那麼這頭牛就變得十分溫順老實了,「至忍溫良,善調善御」,「所游之處,無所侵犯」,因為它失去了防禦和進攻的武器。它比喻出家人通過修行,把那些傷人傷己的「牛角」(煩惱與習氣)都截除掉了。
譬喻2:被截去雙手的旃陀羅子。在這里,這句話可以理解為「斷手的賤民兒童」。「旃陀羅子而截兩手」,這句話在南傳經文中作「手持乞碗,穿破衣的旃陀羅童男童女」。在這里我需要多說幾句。印度的四種姓制度為大家所熟知,在四種姓之中,婆羅門地位最高,是祭祀階層,掌握著印度的意識形態,它有點類似於早期的羅馬教廷;其次為處於武士階層的剎帝利,類似於法國大革命前夕的國王政府;再次是吠舍,也就是新興的工商業階層,這個階層被婆羅門視為暴發戶,鈔票是有的,但是政治地位不牢靠,但是這是一個發展潛力巨大、正處於上升階段的階層;最底的階層是首陀羅,他們被婆羅門誣衊為「一生族」,大意是只有這輩子投胎做人的機會了,下輩子只能做牛做馬了。這些首陀羅,實際上他們是被雅利安所征服的原住民。而在首陀羅階層之下,還有一個階層,就是旃陀羅。旃陀羅譯作「屠者」、「執暴惡人」等,他們被排斥於四種姓之外,被稱為最下賤的賤民,凡是最下賤最骯臟的活計,統統交由他們去完成。那麼這個階層是哪裡來的呢?根據《摩奴法典》記載,旃陀羅是一種混血兒,其父是首陀羅階層,其母是婆羅門階層。首陀羅與婆羅門相結合所生的小孩,就被劃歸為旃陀羅。如此一來,我們便可以推斷出,旃陀羅階層是一種帶有極端懲罰性的種姓。就是說,婆羅門為了維護他們血統的純正,就嚴禁婆羅門種姓與異族人通婚。就是說婆羅門的男人,不得娶非婆羅門種姓為妻;婆羅門種姓的女人,嚴禁嫁給非婆羅門種姓的男人。但這種禁令有時會有突破,比如說婆羅門種姓的女人,有時會嫁給武士階層做老婆,有時家道敗落,乾脆找一個有錢的大款即商人階層男人做老公。作為婆羅門階層,對這些事也只好睜一眼閉一眼的;但是對於賤民的首陀羅,他們是絲毫不手軟的,因為把血統高貴的女人嫁給一個賤民當老婆,那無疑是對婆羅門的莫大侮辱。對於他們所生出來的孩子,也是嚴加排斥,被列為最最下賤的階層,甚至連最低等級的首陀羅都不如。
談起這件事,讓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拘薩羅國後來的國王波琉璃。琉璃王就是釋迦族的婢女嫁給波斯匿後所生的孩子。當孩子未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前,他對釋迦族並不敵視,而且還給親近,否則他不可能跑到釋迦族來學習各種技藝;當他從釋迦族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後,其實他也並沒有立即樹立起對釋迦族的敵意與仇恨。那麼什麼原因促使了他後來的極端復仇行為呢?就是緣於釋迦族的人對他所表現出來的陽奉陰違,以及後來的種種傲慢與侮辱的行徑。琉璃王生性很頑劣,自尊心極強,他到釋迦國學習的時候,帶著雙重的身份,一層是晚輩,即他是摩訶男的外孫,而釋迦族的大部分人都是他的長輩;另一層,他是以釋迦國的宗主國王子的身份出現。如果釋迦族沒有挑明他的身份,對他也是彬彬有禮、照顧有加的話,那麼宗主國王子的身份就會降低,晚輩的身份就會升起;但是釋迦族的人表面上對他很客氣——這是懾於宗主國王子的身份——但實質上卻他卻是極端地藐視,凡是琉璃王走過的土地,都掘地三尺!這極大地刺激了琉璃王原本就隱藏在骨子裡的蠻橫與霸氣,此時,王子的身份上升了,晚輩的身份甚至徹底消失了——他對釋迦族充滿了敵意與仇恨,他決心要把釋迦族徹底蕩平,雪洗前恥。
那麼,我們再把話題重新拉回來。我們可以試想一下,如果一個被全社會視為最下等賤民的人,他會怎麼樣?在我的腦海里,他走路時,總是低著頭;他與人說話,總是不敢正眼看人家;他的話語與眼神,總是會帶著哀傷,總是帶著商量甚至是乞求——他們已是自卑至極,沒有纖毫的自信。長久以往——指的是當時社會氛圍的長期營造,以及婆羅門不厭其煩、喋喋不休地大肆渲染,連這些旃陀們自身,也認定自己就是賤民中的賤民,他們處處都是低下的,他們受人欺凌,受人剝削與壓迫,是合乎情理的,是天經地義的,因為大家都這么說,所有的人都這么認為。
可以想像,一個成年的旃陀羅尚且如此,而那些尚未成年的旃陀羅兒童呢?進一步說,就是被截斷雙手的旃陀羅兒童呢?他們不要說攻擊別人了,他們簡直毫無束雞之力,到了任人擺布的地步啦!
因此舍利弗在這里,用了這樣一個比喻,意思是說我的心意被調伏得就像一個被截去雙手的旃陀羅小孩,我還會去輕慢一個修梵行的比丘嗎?如果現在有人說:一個缺少雙手的旃陀羅兒童,他們輕慢一個修梵行的比丘了。大家想想看,這話會有人相信么?
譬喻3:大地之喻。就是說大地能容納百物,無論凈還是不凈,均能納受。
譬喻4:水喻。水能洗刷萬物,盡能洗之。
譬喻5:火喻。凈與不凈,火皆能燒之。
風喻6:即凈與不凈,悉能吹之。
譬喻7:掃帚喻。即凈與不凈,悉能掃之。
譬喻8:晡旃尼喻。「晡旃尼」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抹布」,凈與不凈,悉能拭之。
譬喻9:膏瓶裂破喻。「猶如膏瓶處處裂破,盛滿膏已而著日中,漏遍漏津遍津,若有目人,來住一面,見此膏瓶處處裂破,盛滿膏已而著日中,漏遍漏津遍津。世尊!我亦如是,常觀此身九孔不凈,漏遍漏津遍津。」這段話看上去有別拗口,他的意思是講,一個裝滿酥油的瓶子,放置於太陽下面。可是這個盛油的瓶子破了,四分五裂,弄得酥油流得遍地皆是。有一個人見到太陽下面有一瓶油,就起了貪心,想把這瓶油占為己有。但是當他走到瓶子跟著一看,發現瓶老早就裂得不成樣子,瓶里的酥油流得干乾淨凈。見此情狀,這個人只好空著兩手,悻悻離去。
舍利弗籍破瓶之喻,來說明自己的色身是「九孔不凈」,自家的麻煩事都顧不過來了,還有心思去想別人家的事情?我們時常說「七竅生煙」,只有「七孔」,這里所講的「九孔」,是指兩眼、兩耳、兩鼻孔、口七孔外加大小便的之孔,共計九孔。
譬喻10:少年洗浴之喻。就是說一個少年,經常把身體洗得清清爽爽,如果現在讓他去親密接觸高度腐爛的三屍——死蛇、死狗與死人,那麼他肯定不願意,「彼懷羞慚,極惡穢之」。舍利弗也是這樣,他是時常「觀此身臭處不凈,心懷羞慚,極惡穢之」,而「輕慢」就相當於三屍一樣,他避之不及,還會主動去招惹它們嗎?
這個比丘坐在一旁,他早就心亂如麻,慌作一團。而聽完舍利弗有條不紊的十個譬喻後,他從內心折服於舍利弗的無上智慧。看來,他再也不能扯謊下去了,於是「即從座起,稽首佛足」,趴在地上一個勁地磕頭懺悔:「佛陀啊,都是我的過錯,我在自首,我要悔過!我愚痴之極,我鬼迷心竅。我捏造毫無實據的事實,來誣謗真正清凈梵行的舍利弗比丘。世尊!我現在至誠悔過,請您原諒弟子的無知吧,從此以後,我絕不再犯此惡罪!」
佛陀對這個比丘也是嚴加呵責:「汝實是如愚如痴,如不定,如不善」——你實在是愚痴到了極點,你沒有絲毫的定力,你連起碼的善心都不具備!但是佛陀很是慈悲,他對比丘說:「汝能悔過,見已發露,後不更作;若有悔過,見已發露,後不再作者,如是長養於聖法、律則不衰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佛陀轉臉對舍利弗說:「舍利弗,你還是快點接受這個痴人的悔過吧!你不會是要等人家把頭給磕破了,你才肯接受吧?」
舍利弗聽後,就急步上前,用雙手把那個毀謗自己的比丘從地上扶了起來,並親手為比丘拭去了頭上的灰塵與汗水。
佛陀見後,滿意地笑了……
(界定 於2008年12月31日,普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