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定法師:漫說《中阿含》(卷二十九)~F 六、瞻波經

六、瞻波經

  說法地點瞻波國的恆伽池邊

  參加人員比丘、目犍連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佛陀游化在瞻波時,於十五日欲說從解脫,然而因不凈者在其中,故乃默然而坐,而至於初夜、中夜,乃至天明。目犍連乃入定,以他心通去看出不凈比丘,而將他擯棄於會外。佛陀於是乃以喻說非沙門的人當擯棄他,並以頌而說清凈清凈,常當共和合等事。   

  這部《瞻波經》,與《中阿含》卷九中的《瞻波經》不僅同名,而且內容也十分相似,實際上它們說的是同一件事情。二經唯一有一處不同的是,卷九中的《瞻波經》,佛陀大海八德為喻,從而道出正法、律中的八未曾有法;卷二十九中的《瞻波經》,佛陀並沒有說大海八德與八未曾有法,而是贊同了目犍連的做法,即在從解脫之前,如果眾中有清凈比丘若不主動發露,將其擯逐出僧團,是完全正確的。從二者的不同處我們可以看出,即是同一部經、經中所述的是同一件事(同一地點、同一時間、人物相同等),由於傳承的不同,也會產生較大的差異。曾經在一定的歷史時期,由於受到了歷史考證癖的影響,諸多大乘經典的真偽問題一度受到廣泛的置疑。當然,如果從真實性的角度出發,對佛經進行一番真偽鑒別倒也無可非議,但是從考證之中得出「大乘佛說」,就過於偏激了。我一貫的想法是,作為佛教徒,無論是大乘貶斥小乘,還是小乘蔑視大乘,甚至發展到相到攻擊的地步,那是相當錯誤的一種愚痴行為。對於歷史上大家歷來爭議不斷的議題,我拒絕狂熱與盲目,而主張理性、冷靜地思考。比如說,我們可以往上追溯,可以設置這樣一個命題,即假定為所有佛經,均為佛陀親口宣說。由於古印度當時沒有文字記載的習慣大家都是靠超強的大腦記憶庫來保存佛陀的教誨。為了防止由於時間久遠而使記憶庫受到損害而使遺教散佚,於是在摩訶迦葉的提議下,於佛陀滅度的當年,及時舉行了第一次佛經結集。這次結集大會,從程序、規格以及可信度等方面講,都是最接近佛陀原始教誨的記載,即便有差異,也是微乎其微。但是,第一次結集也存在不足。首先,這次結集的各項成果,並沒有以文字形式固定下來,而仍是依靠口口相傳的形式,為以後佛教部派爭議與分裂,埋下了導火索;其次,此次結集雖然可信度相當高,但是從內容上講,並不全面,不少遺教由於一部人沒有參加,而沒有被納入結集的範圍,十分可惜。當第二次結集時,已是佛陀滅度百年以後的事情。此時,當年追隨佛陀的諸大弟子們,基本上都已離開人世。當然,這次結集的重點是律藏,即對律條內容出了新的見解,最後判定十事為非法。但是,由於年代漸次久遠緣故,我們已經很難再要求和保證佛經的絕對準確性。比如說早期經典可能就是佛陀的隻言片語,絕大部都是語錄式的即興開示大部頭的(系統性的、邏輯嚴密性的、高度條理性的)經典出現的概率並不是很大。後來在傳承的過程中,內容被擴增或遺漏了部分章節,也實屬常情。比如說,同樣是《瞻波經》(當然,《善生經》也存在這情況),為什麼會出現兩個甚至兩個以上的版本?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即佛陀說法聽眾甚多,因此在傳承過程中,出現了互有側重而導致不全面之情形。因此,我個人的觀點是:不能懷疑經典真實性,而佛經的準確性,則是完全可以商榷的。當然,「準確性」一詞是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這就要看每個人的領悟程度如何了——就此打住,不多說。

  在這部《瞻波經》中,佛陀對目犍連擯逐不凈比丘的行為,是持肯定與讚賞態度的。因為這個比丘很不自覺,被逐出僧團罪有應得。當大家禮請佛陀開始說從解脫(戒)時,佛陀卻「默然不答」。最後,大家都開始著急了,最後佛陀出了原委:「於此眾中有比丘已為不凈」,也就是說這個比丘已經犯戒,變得不清凈了。按照常規,比丘犯戒,應該及時主動地向大眾公開表示懺悔,並發誓以後決不再犯,此叫「發露」。大家見他態度誠退,於是就「坦白從寬」,原諒了他——從此刻起,這個比丘可重獲清凈。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比丘明明犯了戒,他卻懷著陰暗僥倖的心理,想矇混過關。可是他卻忘記了,坐在他前面的卻是一位超級的高人——佛陀佛陀具備五眼六通,此比丘這點小伎倆,豈能逃得過佛陀法眼?但是佛陀慈悲,他一直在等待,從初夜到中夜,從中夜到後夜,眼看著馬上就要天亮了。他給了這個犯戒比丘主動懺悔足足一整夜的機會。可是他仍是執迷不悟,躲在大眾之中一聲不吭。最後,大目犍連運用他的定力,終於將其揪出,並「牽臂將出,開門置外」,然後「閉門下鑰」,永遠不許他再踏進佛堂一步。此比丘被逐出的下場,豈不是罪該如此嗎?!

  此愚痴比丘拒不發露所帶來的後果是十分嚴重的,此行徑直接導致了佛陀從此以後,再也不親自為諸比丘說戒,「汝等從今已後說從解脫如來不復說從解脫」。佛陀為什麼十分讚賞目犍連的舉動?原因簡單,就是「莫令污染諸梵行」的緣故,不能因為一個犯戒比丘,而毀壞了大眾比丘清凈之修。因此,大家若發現有類似的比丘,就要發動起來,團結一致,「共擯棄之」,因為這種比丘「是沙門污、是沙門辱,是沙門憎,是沙門刺」。

  為了更充分地說明問題,佛陀列出三種譬喻:

  譬喻1、猶如居士有上好的麥田,可是好端的麥地里卻生出了「穢麥」,「其根相似,莖、節、葉、花皆亦似麥」,就是說,從外表上看,與良麥沒有差別。但是這種穢麥卻只見長個子,卻不結實;即使結實,也無法為人所食用。居士見後,果斷將穢麥連根拔出,「擲棄於外」。

  譬喻2:「猶如居士秋時揚谷,谷聚之中若有成實者,揚便止住;若不成實及粃糠者,便隨風去。居士見已,即持掃帚,掃治令凈。所以者何?莫令污雜余凈好稻。」

  譬喻3:「猶如居士為過泉水故,作通水槽,持斧入林,扣打諸樹。若堅實者,其聲便小;若空中者,其聲便大。居士知已,便斫治節,擬作通水槽。」

  上面的文句都比較通俗,用不著多作解釋。佛陀作此三種譬喻,有何用意呢?那就是僧團隊伍中也有冒充沙門者,他們表面偽裝得很像,「似如真梵行」。對於這種假冒偽劣沙門佛陀主張堅決將他們擯棄出僧團,否則他們必將殆害無窮。我想,在佛陀時代世尊及諸大弟子都是高人,他們都有神通,可以很輕易地甄別出真偽。問題是當代僧團隊伍魚龍混雜,誰可以用法眼立馬予以真偽甄別?其次,即使有這樣的法眼,由於涉及面很廣,出面甄別勢必要冒很大的風險,誰人敢為天下先?說時容易做時難,當整治之風尚未颳起時,恐怕迎接它的命運必將是胎死腹中——畢竟現實利益牽涉得太多太廣了。在如此大環境大背景之下,做好自己的事,管住自己身口意三業,怕是當務之急了。

  最後引述一下世尊所說之頌,算是自勉:

  共會集當知,惡欲憎嫉恚;不語結恨慳,嫉妬諂欺誑。

  在眾詐言息,屏處稱沙門;陰作諸惡行,惡見不守護。

  欺誑妄語言,如是當知彼;往集不與會,擯棄不共止。

  欺詐誑說多,非息稱說息;知時具凈行,擯棄遠離彼。

  清凈清凈,常當共和合;和合得安隱,如是得苦邊。

  (界定,2009.06.19,於南海普陀山)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