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下分結經(205)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佛陀告訴諸比丘:人都被五下分結(欲、恚、身見、戒禁取見、疑)纏其心,如不知舍的話,五結就會轉盛。因此而舉果實,乃至栰等譬喻,以示人們當依此道此跡去斷絕五下分結。並說得四禪,住四無色定,更進而至於得解脫。
本經重點所講的是五下分結。所謂五下分結,就是指系縛有情於欲界的五種煩惱。「結」即結使、系縛,即煩惱的異名,如果我們將這個「結」解開了,那麼就等於給自己鬆了綁,就可以出離欲界了。而所謂「下分」,即指下界(欲界)它是相對於色界、無色界而言(色界、無色界被稱作上界)。五下分結就是指使眾生流轉於欲界的五種根本煩惱,它們分別是:貪(欲)、恚(嗔)身見、戒禁取見、疑結。貪指貪欲,嗔指嗔恚,身見指我見(執取於我見,以自我為中心),戒禁取指執取邪戒,疑指懷疑諦理。其中,欲貪、嗔恚二結如守獄卒,令愚夫異生禁錮於欲界的牢獄中。若以不凈觀破欲貪,又以慈悲觀破嗔恚,而生於初靜慮乃至有頂,則身見、戒禁取見、疑三結如巡邏者,還將執彼復置於欲界。故欲界系的煩惱雖多,仍偏立此五結為順下分結。
其實佛陀不止一次地向比丘宣說過五下分結的過患,也曾不止一次地叮囑弟子們要警惕五下分結所帶來的各種麻煩,必須要斷除它們。但是弟子們到底做得怎麼樣呢?於是佛陀在一次聚會之中,對弟子們說:「我曾說五下分結,汝等受持耶?」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比丘們都「默然不答」。那麼到底有沒有做到呢?佛陀是再三問,弟子們是再三沉默,讓人摸不著頭腦。
眼看就要冷場了。此時尊者鬘童子出面說話了。這位鬘童子據說有點了不起,他是聞佛說法而出家,證六神通,獲得徹悟。只見他從座站起,啟白佛陀:「世尊說五下分結,我受持之。」
佛陀似乎沒聽明白,他再次問道:「鬘童子!我曾說五下分結,汝受持耶?」——實際上佛陀怎麼聽不明白呢,他是讓鬘童子回答得更清楚一些。
尊者鬘童子回答說:「世尊曾說欲初下分結,是我受持,恚、身見、戒取、疑,世尊說第五下分結,是我受持。」
「鬘童子!汝雲何受持我說五下分結?鬘童子!汝從何口受持我說五下分結耶?鬘童子!非為眾多異學來,以嬰孩童子責數喻詰責汝耶?鬘童子!嬰孩幼小,柔軟仰眠,意無欲想,況復欲心纏住耶?然彼性使故,說欲使。鬘童子!嬰孩幼小,柔軟仰眠,無眾生想,況復恚心纏住耶?然彼性使故,說恚使。鬘童子!嬰孩幼小,柔軟仰眠,無自身想,況復身見心纏住耶?然彼性使故,說身見使。鬘童子!嬰孩幼小,柔軟仰眠,無有戒想,況復戒取必纏住耶?然彼性使故,說戒取使。鬘童子!嬰孩幼小,柔軟仰眠,無有法想,況復疑心纏住耶?然彼性使故,說疑使。鬘童子!非為眾多異學來,以此嬰孩童子責數喻詰責汝耶?」
佛陀上述這段話是什麼意思呢?佛陀的意思是說,鬘童子小小年紀,就好像一個乳臭未乾的毛孩子(嬰孩)似的,根本就不知道五下分結是怎麼回事,便自作聰明地說自己已經明白了五下分結的道理,並且受持斷除五下分結的法門。因此佛陀在這里,呵責鬘童子是未知言知,未持言持,是在打妄語。
鬘童子被佛陀這么一責呵,一時語塞,他「內懷憂戚,低頭默然,失辯無言,如有所伺」。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眾比丘面對佛陀的提問,選擇了集體沉默,不失為明智之舉。如果哪位膽敢自不量力,主動站起來冒冒失失地回答說「已受持」,肯定又要被佛陀訓斥一頓。看來大家都有前車之鑒,因而選擇三緘其口,高明啊!
佛陀在呵責鬘童子之後,也選擇了默然。而眾比丘也是大氣也不敢出。此時,法堂之內顯得出奇地寂靜。
阿難是個聰明人,他總不能讓大家這么「默然」下去,否則局面出現尷尬。
此時阿難在哪裡?他站在佛陀的身後,「執扇扇佛」。他叉手向佛,說:「世尊!今正是時;善逝!今正是時。若世尊為諸比丘說五下分結者,諸比丘從世尊聞已,善受善持。」
1、「或有一為欲所纏,欲心生已,不知舍如真。彼不知舍如真已,欲轉熾盛,不可制除,是下分結。」
2、「或有一為恚所纏,恚心生已,不知舍如真。彼不知舍如真已,恚轉熾盛,不可制除,是下分結。」
3、「或有一為身見所纏,身見心生已,不知舍如真。彼不知舍如真已,身見轉盛,不可制除,是下分結。」
4、「或有一為戒取所纏,戒取心生已,不知舍如真。彼不知舍如真已,戒取轉盛,不可制除,是下分結。」
5、「或有一為疑所纏,疑心生已,不知舍如真。彼不知舍如真已,疑轉熾盛,不可制除,是下分結。」
上面所列五種,即為五下分結的具體內容。佛陀說,此五下分結一旦生起,如果我們不及時加以割捨,那麼此五下分結就會由衰而盛,我們對它們再也沒有能力控制它們,發展到最後,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那麼如何舍棄五下分結呢?這就涉及到一個智慧的考量問題了。佛陀在經中作了譬喻,就好像我們現在站在一條波濤洶湧的大河岸邊,我們欲想渡過河去,該用什麼方法?有人說了,找橋找船啊!如果沒橋沒船呢?那隻能憑自己本事游過去——問題是我們游泳技術不佳,或者根本就不會游泳,而且身無束雞之力,該怎麼辦呢?此時就得想別的辦法,比如說自己動手製作舟筏。只要自己動點腦筋花點功夫,做一條容納兩三個人的小舟筏,應該沒有多大問題。可是如果我們既不會水,也不願意動手做筏,那麼對不起,我們永遠都別指望渡到對岸去——除非等河水乾涸了,自己徒步從河床上走過去;要麼自己有神通,騰空而起——然而這兩種可能是根本不會出現的。
佛陀說,面對五下分結,關鍵問題在於我們有沒有一個厭離之心。有了厭離之心,別的都好說;若無厭離之心,什麼都免談。「若有比丘攀緣厭離,依於厭離,住於厭離,止息身惡故,心入離、定故,離欲、離惡不善之法,有覺、有觀,離生喜、樂」,便可以得初禪,漸次得二禪至四禪成就游,乃至得四禪八定,最終可進入般涅槃,不再受有,知如真。
為了更好地說明問題,佛陀譬喻道:「猶去不遠,有大芭蕉,若人持斧破芭蕉樹,破作片,破為十分,或作百分。破為十分,或作百分已,便擗葉葉,不見彼節,況復實耶?」因此,「如是比丘若有所覺,或樂或苦,或不苦不樂。彼觀此覺無常,觀興衰、觀無欲、觀滅、觀斷、觀舍」,如是觀已,「便不受此世」。在這里,佛陀通過芭蕉的從有到無的形象例子,來說明我們對各種現象的觀察,應該樹立無常觀、無我觀、生滅觀以及興衰觀,從而樹立起舍斷觀、出離觀以及精勤修習觀。當然,斷五下分結只是眾多修習中的一個環節而已,就算斷除五下分結,也只是得出欲界,並不了解脫生死。因此,我們必須明白,斷除五下結,並不是修行的終極目標。
我們常說,佛陀所說諸法無有高下,只要循其一宗一門深入,都可以獲抵彼岸。也就是說,佛陀所說之法,並無什麼「五時八教」之說,皆為一乘。那麼為什麼我們聽聞了佛法,卻無法證得「究竟盡」呢?佛陀對此的解釋是:「人有勝如故,修道便有精粗。修道有精粗故,人便有勝如。」就是說我們眾生(主要指人類)有勝有劣,根機有淺有深。有的人聞佛一偈或半偈便可豁然,有的人縱入佛門百年乃至千劫,亦是朽木不可雕。有人鼓吹今生便可成就佛道,「頓悟」一下,便徹證自性。依愚人之見,對不住,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為啥?遍翻三藏,你何曾見過「頓悟」二字?所謂禪家頓悟法門,只不過是迎合了中國人貪圖便利的急功近利之心態罷了,吾輩豈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