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公案本文
(緣起於現象界,馬祖道一用功為甚,但要學成佛非僅在打坐,初步禪定力獲得,更有其他法門可悟入,待為師之開示。)
(坐禪圖作什麽?禪並非在坐,欲成佛更不在坐!)
一曰:「圖作佛!」
師乃取一磚,於彼庵前石上磨。
一曰:「磨磚作麽?」
禪師曰:「磨作鏡!」
(磨磚 為作鏡子!)
一曰:「磨磚豈得成鏡耶?」
(磨磚豈能磨成鏡子嗎?)
師曰:「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得作佛耶?」
(磚不能成鏡,坐禪怎能作佛呢?)
一曰:「如何即是?」
(那我該怎麽做?)
(雖說如是,色身不破,佛性亦不會現前,然色身欲破,亦不全在坐。)
一無對。
師又曰:「汝為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卧。若學坐佛,佛非定相。於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
(佛性本空,但遇因緣,尚生諸法,不體性空緣起之大道,真會坐死佛性。)
一聞示誨,如飲醍醐。
(二)玄祥釋解
1. 前言
我們常講修心,但很多人修了很久,心卻還是亂七八糟的。此是修心無有一個入處。到底修心要個什麽入處,就是讓心分離出兩個心,一是覺知心,一是反應習氣毛病的妄心。要達到此境界,色身定要有成就,色身開一點,覺知心才能與妄想心分離,此時才有個下手處,行者即能以覺知的心,察照妄想、習氣對境反應的虛幻心,知後鞭之、打之、罵之、安撫之、開導之。行者若打坐不能達到此境界,很難真的進入修心的境地,有的修了數十年,對事照樣執著己意,對煩惱照樣無法擺脫,這是修心時,色身沒有成就之故。故修行時,色身、心識兩者,不可偏廢。但何時該修身,何時該修心,得有個正確的認知,才不會該修身,但猛於修心,老是修不到心坎里。到身有成就時,即應該修心,歷緣對境觀察心的起滅狀態,有失當處即應修理之。到真心顯露,妄想不起,即得如如佛性矣!
2. 釋題
本公案名為「行車鞭牛」,意即當牛拉車走時,牛忽使牛性不走了,這時趕車的人要如何處理?用鞭抽打車身還是牛身?當然是牛身,讓牛能覺知痛後,它才又會繼續前進。懷讓禪師以此來比喻修行,就如同行車鞭牛般,牛代表著心意念,色身是代表著牛車,修行當然以修心為主,成佛在心,解脫在心,而不是修這身體的氣脈、明點。大有人執取五根六塵境諸境,雖有異能現起,但還是枝枝節節的末,未能掌握心的虛狂不實,而隨妄心去流轉,不知認識本真,本無生滅,住境無心,如如不動。
3. 語體文解
馬祖道一師未成就前,依止懷讓禪師學習,他住在傳法院里,平常無事即時時坐禪修行,很喜歡打坐。南嶽懷讓禪師觀在眼裡,體知在心,知道他是未來會成就的修道者。有天,懷讓禪師看到馬祖天天打坐,不知如何來用功,故找一天,伺機要開示他。禪是在行住坐卧中,觀照自心而修,若時時打坐,心念無境不起,終非修行正途。
這天馬祖又在打坐,懷讓禪師前往問說:「大德坐禪,想圖個什麽?」馬祖當然說,想要成佛。佛者能悟知體性真常,開發出大圓鏡智來。
懷讓禪師聽後,即取一塊磚頭,並故意在他打坐的庵前石頭上磨來磨去。禪師看因緣成熟,隨機教化,善導善誘,因菩薩是具足無上智慧,能洞觸機先。此奇怪的動作,誘使馬祖發問:「師父!您磨磚作什麽?」禪師就說了:「想把磚頭磨作鏡子!」馬祖說:「磚頭怎可磨成鏡子呢?」
懷讓禪師就說:「磚既不能磨成鏡子,那你天天在此坐禪,就可成佛道嗎?」馬祖從來就沒想過這個事情,故一愣後說,那該如何做才是?
懷讓禪師就說:「如果一頭牛在拉車,車子不走了,你要用鞭子打車?還是打牛?」我們說修心要從心地下手,但就怕初基學人,誤會了意思,不修身而直入心地觀此妄心,如此永遠修不好的。色身不破,佛性亦不會現前,然色身破後,修行就不全在坐了,隨時觀照其心對境的反應,更是用功的正途。
馬祖聽後無話可說。禪師繼續開示說:「汝為學坐禪?為學坐佛?若要學坐禪,禪是心的動相,非是常坐卧,坐卧中心無反應就無禪的味道了。若是學坐佛,佛是無有定相的,隨緣應緣,產生心通之用,諸境是不能蒙蔽它的。主要的重點是,面對因緣法,真心起法相應時,要有能力無住於法上,不能取其法相,亦不能舍其法相,如此心態才是正確的。汝若說坐佛,即是把佛性殺死了。若不面對諸境而僅執取其坐相,是不能達真修的大道的。」故我們當知,佛性本空,但遇因緣,能生起諸法。若行者不能體會性空緣起之大道理,真會把佛性坐死掉了。馬祖聞禪師開示後,如醍醐灌頂,真是受用。按語說,善知識應能觀眾生機,對症下藥,然善知識卻可遇而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