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賢法師:軟性尚禮與硬性尚法的對抗——地鐵打鬥與江南style

軟性尚禮與硬性尚法的對抗
——地鐵打鬥與江南style  就在「你幸福嗎」的問題正廣為流傳的時候,廣州地鐵上阿伯與男青年的毆打事件發生了,他們為爭座位而由吵鬧直至大打出手,很顯然,他們當時是不幸福的。據稱,二人都擁有很容易獲得幸福工作身份:紅十字會工作人員和教師,一位慈濟他人,一位教育他人。常年負責利益他人工作兩個人,以其常年積累的「以他人為重」的思維習慣來看,很難想像他們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內產生如此激烈的衝突。  一種行為的出現當然需要內心認知的支持。根據事件發生的報道看,兩人由激烈爭辯的 「禮」,發展到激烈維權的「法」,起先都會有一定的理由支持,而當時內心對「我」的偏執卻使事件性質完全改變。支持老人去爭執的理由,是「青年應當尊老而讓座」,他出示《老人證》教育青年要接受向老人讓座的「禮」上的倫理要求。這種要求由最初「尚禮」的軟性融通迅速轉化為「尚法」的硬性要求,最終由情緒失控而以拳腳相向;青年顯然不能接受這種極端維權行為,在遭到打擊時也拳腳相加進行還擊。   尚法雖然也是較為硬性的,但尚法並不等於「可以動武」。本來,「向老人讓座的說教」是個「禮」上的事,青年佔座的舉動失禮了,他在過失面前,當然也是希望接受軟性融通和教育的。然而,「我執」改變了這一切,老伯本可以站在「禮」上的要求由強硬維權而激化成了嚴重打鬥,反倒不能在禮上立足了。在儒家教義中,禮雖然是較為末端的,它與「法」相互呼應而良性地推動著社會的平穩發展,然而,「我執」使自己心中的禮和法大過別人的,使禮、法被異化得不再和諧呼應,最後,變成了「我的禮、我的法」與「他的禮、他的法」的對抗。  「我執」的情緒打亂了「禮、法」的社會功用,原本不至於有什麼矛盾的「尚禮」與「尚法」之間開始產生矛盾我執越嚴重,尚法的公平的硬性人際秩序便越發脫離尚禮的軟性社會融通,終致「禮、法」的社會解讀成為一對利益矛盾。再完備的文化傳承中的「禮、法」也難以在「我執」的情緒中煥發光彩。如果不能看清「我執」在各類文化傳統中的潛在危害,即便表面處理好了地鐵打鬥的一個事件,也仍然還會有無數的矛盾事件醞釀發生。從根本上看,打鬥事件不只是一個心理問題,背後的文化影響更為深遠。  相反,從當前流行文化的角度,卻能發現另一種趨勢:韓國藝人一曲並無什麼精彩之處的「江南style」,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紅遍全球。這當然是一種人們在內心裡噴發而出的自然需要,當「我執」以不可改變的「合理」形式,將尚法文化強化到了一個人們無法進行任何軟性情感融通的時候,「禮與樂」成了大眾最不用解釋的自然心裡需要。因為一放下架子投入其中,便瞬間化解了人際難以解決千奇百怪的強硬心理隔膜,所以「江南style」迅速流行。人類,有時就是偏偏誤作這種「就我執而偏本心」的不合理選擇。但是,本心仍是大眾自然心裡需要,背離久了,就會反彈。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認為,「江南style」流行,是因為人際間的緊張關係,需要音樂來調劑。假如「尚法」的公正被「我執影響了」,人心便自然會以尚禮(樂)的軟性追求去平衡之。你千萬不要以為「這個流行太俗」,古人比咱們看問題透徹,莊子言「每下愈況、道在屎溺」,越淺近的地方越易得近道、連拉屎放尿亦可在道,道是無處不在的,何況這只是調劑人際和諧的「街頭流行」?自求平衡,這自然也是"無我"之道功用之一。  在中國文化史上,禮治和法治是儒家政治思想史上的兩大潮流。從中國儒家思想的視角看,禮是社會性的,是使人導向自由的;法是政治性的,是束縛、限制人的行為的。禮是必然承認有對方而又對對方多少有些敬意的,法則只論法不論人。法的重要性在保護人的權利,而禮的重要性則在導達人的情感。權利是物質上的,情感是性靈上的。人的相處不能保衛各自物質上的權利固然可憂,而不能導達人際之間的情感到一恰好的地位達至恰到好處則更加可悲。權利是對峙的,而情感是交流的。因為對峙所以可保衛也可奪取,因為交流所以可導達也可融通。所以,禮常常是軟性的,法常常是硬性的。中國社會多在尚禮的風氣中一切講交情,卻又讓弱者多有回身和轉變的餘地
   
  尚禮和尚法各有其社會政治方面的積極意義,從性質來看,其思想本身是不可能產生嚴重矛盾的,但 「我執」經常異化它們,而使世間事變得難以想像。地鐵事件是由「尊老讓座」的「尚禮尚法」行為而直接變質為「硬性維權」鬥爭的鮮明案例。變質的原因是因為這個 「我」字,這是矛盾背後最強有力的推手。
   
  公平提倡的「尚法」當然是好的,但如果發展成為尚「我的法」,並硬性要求對方也必須尚「我的法」,則變成強迫了。軟性「尚禮」也是好的,凡事在融通中更為協調,可如果發展成必須尚「我的禮」,當然也是一種強迫。  在社會生活中,人際關係由「倫理」使其和諧。「倫理」的意義是指「凡事以他人為重,凡事為他人著想」。「我的尚禮」或「我的尚法」,其實都脫離了倫理的框架,既然凡事以「我」為重,尚禮和尚法便全然失去了本義,最終必將變成以尚禮尚法作為招牌而強化一己利益並侵損他人利益手段了。  執著「我的禮我的法」才是釀成令人咋舌的地鐵鬥毆現象的主因。本來不至於形成重大衝突軟性尚禮與硬性尚法,原本是相互調劑的,然而在以「我」為中心的價值判斷中,卻直接地對抗了起來。執著「我」,便形成了基礎倫理的背離,假如放棄這種執著,一切替他人著想,凡事以他人為重,鬥毆的事件當然不可能發生。「無我」,也可說是做人的一種高尚情操,它使它使軟性尚禮與硬性尚法不被異化而回歸本位價值,也使人更為客觀地同情於身邊的人,緩解權利之間的強烈對抗。更重要的是,它使人社會從敵對中解脫出來,進入更高階段的更新的文明時代。   附:北青報新聞地鐵內搶座引衝突 男教師耳朵被咬傷   2012年10月7日上午8時38分許,廣州地鐵4號線爆發了一場令人痛心的搶座戰。涉事雙方分別為一名年約七旬的阿伯和一名20多歲的男青年。扭打中,青年最終不敵,被阿伯咬傷耳朵。據悉,阿伯原是天河區紅會的工作人員,現已退休,男青年則是一名中學老師。同車乘客將這一血腥場景拍下發至微博,事件迅速傳開。一些市民表示震驚,一些市民說很痛心。這一事件讓公眾再一次將眼光對準了公共交通讓座問題、尊老愛幼道德問題。  10月7日早上,廣州地鐵4號線車陂南站一位70多歲老人與20多歲年輕人為了搶座的血案現場,「只是一個站幾分鍾的時間,就血肉模糊了。好兇殘啊!」一位乘客震驚地說。地鐵車廂內,兩名男子座位上扭打。身著綠色上衣的男青年被身著灰色格子襯衫的阿伯死死壓在座位上。男青年頭部、手臂布滿血跡,阿伯的臉部也沾滿鮮血,車廂地板上也是血跡斑斑,不少女性乘客還失聲啜泣說「快報警」。不少男乘客也出口相勸,現場哀嘆聲四起。無奈的是,扭打的兩人不為所動,阿伯一度抬起「血臉」,之後繼續咬男青年。  據悉,事件從地鐵4號線車陂南站開始,導火索是爭座位。上車前,男青年排在老人後面候車。列車到站後,男青年搶先進入車廂。「其實上車後兩個都有位置,但兩個人又吵起來。」阿伯上車後一直罵男青年,斥責其為何推人,並且拿出自己的老人證教育男青年要讓座。不知為何,阿伯越說越氣,更打了對方一拳。男青年隨即還以顏色,一腳踢向阿伯,兩人扭打起來。「開始大家都有阻止,但是他們太激烈了,打到出血後,大家不敢靠近了。」列車開到萬勝圍站,地鐵站工作人員兩人出了地鐵,這時警方已經到場,現場得以控制。據估算,扭打時間持續了約1分多鍾。據了解,當事二人中,老人名為陳某,67歲,曾是天河區紅十字會的工作人員,已退休;年輕人名為吳某,28歲,是白雲區某中學的老師兩人均為廣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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