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解三生徹變創仁俊 本文所說的勝解,專約人類的「三事」特「勝」說。這三種勝事,惟有人間的人才充分具備著。正因為人類具此三勝事,擴而充之為無底極、超頂際,究竟解脫與圓滿菩提,則人人有分。因此,便顯出了人之特質與殊勝。釋迦佛之所以誕生於人間,即人身而圓成佛道,也就證明著人身太可貴;我們既獲得此可貴的人身,面對著釋迦佛即人成佛的現實鐵證,可不能把自己看等閑了! 經中說人有三種特勝︰一、「憶念勝」︰眾生中的人──與一般眾生不同的地方︰人類的腦髓多、心力強、六根利。這個世界絕大部分為人類所佔有、辟拓、規劃,建設得區域井然,文明燦然,都憑人類特具的這些優越條件構成的。人類從豐富的想像與深廣的思境中,不斷地激勵、掘發、展現各別不同的潛能,將無限潛能攝匯在彼此願欲所共需的事物上,從事物上力求美好與安樂,才有了這個世界的一切。所以,這個世界中一切的一切,儘是人類所造成的,根本不是神造的。從這樣的現實看,人力的確勝過了神力。因此,求神不如求(致)己。人,最急需的自信力──憶念力,這是不借外求的,只須肯認著︰這是久遠以來就屬於自己的,從這樣的自信力中,將憶念集中得不沉不掉,對自心照管得細密明嚴,念頭慮緣的就沒錯亂的牽絆了。佛陀最重視弟子們的心念,所以特地著重教授「四念處」,從心念的照管、對治,轉染成凈。人類的身與心,對四念處有番深確體悟,一切則不落俗常中,因此,二、「梵行勝」,就必然地成為身心軌范。梵行──凈化與充分德行──,見地運作在這樣的德行中,在在處處表現得身心端直,言行篤雅,接人待物中平實和易得沒一切做作,內存與外修的,則不忘賢聖的開示與步趨,踏接著賢聖的步趨,警正得不逸不倒,梵行中修練的品操膽志,則堅勝得振脫劣怯,決不自了,而以菩薩為鑒策。因此,三、為人、為法、為世間的「勤勇勝」,也就決然地抖擻鼓作。生命中的光與熱,就這么煥挺得絕不屈撓。激情猛而創力強的有為者,只須將激情轉為大悲,大悲與大公合而為一,就公致得無私,悲盡得無畏,為人、為法、為世間的深遠想、真心術、大境界,一切時空中所見所緣的,便都能以菩薩行趕上去、挑起來。這樣的趕得智持念,挑得悲應時;智觀中悟印著「生法不喜,滅法不憂」,超越了世間情著;悲行中體肯著「生無所得,滅無所失」,關注著有情苦惱,舍己為人的菩薩行,便切真足實得兌現出來。人,最急需肯定處:惟有人間的人,才能從思(與)行上表達此三勝。約三乘行者對此三勝說,二乘行者特別著重梵行,因為急求了脫,對憶念與勤勇,不克深念久鍛,缺乏廣學的興味,深耐的志誓;因此,惟有菩薩行者,能一貫的三事並重。 三事並重的菩薩行者,其所憶念的不離佛道,最畢竟清凈的梵行,莫過於佛道;佛道成為菩薩的范型,念頭上、眼面前所見的,不離諸佛與眾生,以諸佛悲心激發出自家悲心,悲切得直濟眾生苦,不戀個己樂,勤進中的勇猛精神,則莫可操控或摧破。這三事配應得次第通貫,勤勇中澄清的智思與淳厚的悲行,則不再為自我所蔽而誑他。智光就這么照破內在黑暗,悲行就這么恤護苦難(者)。從自我暗蔽中透脫出來,對佛法如實相看清了,對世法如幻象勘破了;將如幻會歸如實,以如實行於如幻,則悟得光燦做得充實。就這樣對古今及未來世間的總體概象,有番深確識解,將許多迷濛情見一股腦兒排絕掉。出世的真是與世間的妄非,從此則取捨得廓清疑混。對佛法應取向的大正路,邁進得了斷自我纏絆,大志性振鼓得氣貌壯直,就沒有泄與餒的窘態弱相。擺脫了窘懦相的人,則成為有力有德的大法器。佛法練達得透入整個身心,所存所現的都離不開,身心則成為佛法標幟。法水將世間熱惱冷降下來,法興從佛法光熱中燦照日增,身心於佛法中就有番徹底改變。自覺自度與覺他度他,都得從正法中有番徹底轉變。於正法中果真變為決定性的人,做人的活力與為人的通德,從此則旺足得不滯不匱。 真正的活──忘卻自己,普遍的通──盡為眾生(特別著重人類);惟有忘卻了自己,才能盡為眾生,才能使眾生同諸佛一樣的活得透;上瞻諸佛下化眾生的菩薩,無時無處不體持在這樣的觀行中。觀中行得「有為」無私,行中觀得「無(不為己)作」無了,涅槃觀凈脫得透,世間(攝化)行堅荷得上,這樣不但不會遠離眾生,而且更能切效諸佛。體敬與慰感(眾生)的心,日復一日的深刻高漲,不求疾成大菩提,不求急證自解脫的念頭,便立刻猛決地拋開了。拋卻了苟得速成的凡小之心,諸佛的囑累聽聞得灌耳震腦,眾生的顛連驚躍得血沸身空,大菩提心則激發得挺頂艱巨,勇往直前致身心。佛法直從人身人心現行起用,人身人心中便有佛的分了,這種分數數增長得明切充足,煩惱縛不著,苦難受得落,對生活、生命、生死,對一般所圖謀營算的種種,則否定推翻得從新來個。大乘佛法,完全從這么徹底重新來個發心、發力,心力發透了,心地擴開了,自我的企圖剿破了,眾生的(「愛、見」)陷阱看穿了,佛之知見則大體窺握得不背不間,因而佛之精神也就落實得化為自己的精神;這樣的精神,對我們來說,當然不充分,但是,如果不感到自己落實在此種精神中,決不能激發出像諸佛那般眷顧眾生的悲懷,菩提心就成為不現行的空話了。所以,凡是不退菩提心的菩薩,總是將佛陀精神化為自家精神,從佛陀精神的策發中舍己為人。純全的佛法精神太難學了,但是,打起精神來學菩薩,從菩薩的慈悲心慈悲相上細細觀摩、切切敬慕,菩薩就成為心目中的榜樣。生活中菩薩成為實習的活榜樣,想的減節系著,做的增益開通,生活中的(真)活力則源源而來。具有真活力的人,心與腦都醒豁得不疚不固,所思所察的一切︰念明行正,不為魔邪困吸,透得過世俗一般情態見(執)相,佛法作得了主,用得上力,自家則活得「頭頭是道」,也能點轉許多人的迷失。人身人心真力價的發端︰能自轉亦能轉他。轉得徹轉徹進,無極無量,開濟世間的悲懷如潮騰泉涌,與悲潮相應的智光直透自我、直照眾生,緣起中的智光遍照遍了得無疑無畏,菩提心與菩薩行,配合得如響斯應,如影隨形,佛法之德引發的人性之力(興),則淳淳足足地展布開來。緣起觀(智)成為思(與)行的糾治、導向者,不厭惱而自求解脫,不溺情而誤害自他,明明正正地面對世間,心契實相;從實相無相中達空寂理,作如幻事;深解幻化而會歸實相,做到幻與實融契得不著不證,這便是大乘學者所行的中道。大乘末後最究極的法身慧命,端憑此種的中道行得自自然然的圓滿而證得的。因地中初發菩提心,行菩薩道的,先得肯認著這兩類的大乘中道,步步直向行的中道邁進,進得不偏不邪,必勇必決,應作應耐(受)的絕不扣避,搶先承當下來。活得、做得這樣的搶先,佛法中不忘不負諸佛,諸佛成為前進的導師;世法中不誑不離眾生,眾生成為相處的善友;對諸佛之心深觀切效得緊貼牢著,致佛心以通眾心,菩薩行的天職──盡致佛心──,為眾生所設施、所辟拓的一切,則不存一念代價與回饋的「市儈」想。學佛學得如此活脫通達,才能前無所著而後無所遺呢! 活性健充的氣概與志誓,成為「守死善道」、「奉獻身心」的絕大動力,則能為諸佛弘詮大道,為眾生堅頂(代)大苦。大悲心(行)昂(揚)平(涵)得不倦不偏的菩薩,人際中斡運的、察省的、諾許的,內外都透過不戀不怖的「實際」證印,所以,舉凡種種的修為攝照,無一不從無我有人中出發,對人看重得等於佛,待人的心一直地親敬如佛,因此,記得佛就記得人,記得人就見得佛,對諸佛所賦與的使命──「不舍眾生」,則盡得最果迅最足實的義命。有漏之命從「真義」(「佛法實相」)中轉化過來,不造有漏業,只作有為善;有為之善成為生命的真活力,人身人心所體現與兌現的一切,則絕沒巧飾虛搪、推諉草率之念了。人群中──有了這樣的人,就頓即令人有「滿室生輝」、「渾身充力」的暢豁感。從個己生命如洪流般的相似相續中觀察,知道是從無量因緣所獲得,決非「偶因」或「無因」。一般看,人從父母所生,如果從因因果果的復錯交迭中細細綜察之,生命(業力)的潛在(有)與出現(生)無非憑著無限的親因與助緣而來。所以生自己的父母固然離不開重重因緣,溯而上之,祖高曾等等因緣,更是復迭得莫可統估。所以推比下來,就知道自己的所有所能,無一不賴無限的因緣力所給予、所成就的,感報之念則無比地熱切誠重。菩薩普為有情的大心大願,就因為從緣起智觀中,悟解到自己的一切都由叢叢因緣所致;尤其悟解到智從佛來,從佛智中看一切人,一切人就都成為自己的恩人,所以時時懷存著報恩之心待一切人。報恩心切真得不離恭敬心,看一切人都同看一切佛一樣;從(一分)佛智中體察到匱人的太多太重,感到無比的愧對、孤負,寢不安食不愜地傾心思報。永遠活在一切人中的菩薩,耐得著種種惱刺苦迫;苦惱中的悲智察運得畢(竟)空(寂)畢(竟充)實,襯注在這片心地深處的──感敬與感報。熱切而寬和的菩薩心臉,全從這二感中熏涵實現出來。牢記著這二感為菩提心的動力,菩薩人性中所激發、所流露的佛性,才能從佛光佛力中照持得燦燦足足,永不昧退。 經常在佛光、佛力中照提著學佛、見佛,漸漸與佛心通聯得不脫不滑,佛的一切成為自己的大范模、真心眼、深淵源,對一切人則儘是純純篤實。菩薩最重視的兩種恩︰一諸佛恩、二眾生恩。菩薩成佛的二大因緣︰法身從諸佛得來,色身賴眾生(無量無數的人)護養;有了堅強色身,才能將深廣殊勝的正法,聞持、轉依得心明身安;明安得理盡默融,事悉豁通,長劫中學得凈平足實,法身才證覺得圓滿。照這樣看,眾生給予菩薩的護養之恩夠深的了!如此的巨恩厚德,菩薩紀念得直鍥五中!最極重視群眾的力與德者──菩薩──,深深地感到個己之命,不僅父母所生,乃是集合無量眾生之力而生,所以感報之心日深日切。菩薩度化眾生的意趣︰完全從感恩報德中發心起行;行到心不著我,物必為人;人重於己,物輕於塵,感報的心行則極其厚渾摯懇。不離佛的心地,不虧人的心量,就這樣自自然然地表現(奉獻)於眾生之前,凈快俐落得了不著意。於此,略談大乘行者的道場觀;大乘行者的道場,依諸佛及眾生而建立。作為大乘道場的根基──自家的生命;惟有以自家的生命(身心總合的代稱)作道場,一切佛道通過生命的總持與深悟,生命成為佛道的實驗場所,佛道才化為活鮮鮮的事象,菩薩熱切切的為人的丹心豪膽,全從活鮮鮮的佛道觸照中,將理性與事相匯融得不離身心,不著惑業,生生世世就這么處處是道場、時時作佛事。從大乘佛法本義說︰菩提心是道場;菩提心發得念念現前,則能直見諸佛,直為眾生;諸佛的大悲激發著自己,眾生的劇苦迅奮著自己,菩提心於生命則發得了力,耐得著苦,壯壯毅毅地於生死中學佛見佛,做人為人。 生死中最正、最闊的大路頭──菩提道,看準了這條大路頭,步步踏實得邁往前進,智觀的「自內滅」克制了「我愛」,「慈方便願」對(苦惱)眾生運現著最精誠的「親愛」,於生死中導扶濟度,便看作最重大最應承擔的事了。菩薩的觀行──無盡觀行,「不壞法相」而遍學遍察一切,對眾生根機遍察得開擴了自家智思,對眾生無怖無惱,厭眾生的念頭則不起,則把整個世界視為最理想的修道之場。從「不壞法相」中會悟得「不離法性」、「不(急)證法性」,行事作人,一皆以(諸)法無(我性)為準則、做明鑒,對諸佛所詮的無上法性──畢竟寂滅──,了無一念忽疏,與諸佛就沒有區隔了。從「不壞法相」中普為眾生,從「不離法性」中深見諸佛;等觀眾生與諸佛,內不執自我,外不迷萬象,一心專註著諸佛因地中行菩薩道的能耐與志決,欲樂捨得絕,義苦受得落,往來生死中點提有情,則視為義命中最快樂的事了。義命激發得直通佛道,佛道將義命發揮得誠誠的的,命與道相應得明確堅正,生命的若生若死,都不再離卻道義,這樣的生而死、死而生,就生得有價值死得夠力德。修學佛法最應體握處︰佛陀大道與菩薩大願結為一體,人間世與法門中,最急需的是這么種大道!大道成為念頭上的惟一大事,大願將大道推進得不遺餘力,生死中就處處充滿著光與熱。光中見得了佛,熱中蒸化了我;聽熟了光中之佛為自己說法,入眾見眾不離於眾,則能以法利眾;法與眾貫聯得永不忘懷、失念,法的力德運現得公平不偏,念頭上的佛就斥破了一切惑業總根──貪與痴──。不被這生死總根牽掣的,生死中行化就沒甚麼慮顧了。行於生死而不了生死,生死中做得不違佛法、不著世法,即世法而直用佛法,佛法用活了世法,世法上點轉著世間者,佛法的健化生命,凈化世間,從此就雙管齊下。弘誓的慈悲之鎧,就這樣披著得精神抖擻,修練得破自家惱救眾生苦。所修練的智變與慈創,能修練的佛法與身心,身心從佛法中出入得不倒不屈,智慧則能進入念頭,念頭的智慧深觀得不了不著,深般若中悲智交融得一味一如,菩薩的弘誓與深空相應得果決凈廓,為眾忘軀的義勇道力,則長驅直馳得氣神充泰。大乘法的根本──悲智兼運──,悲潮汰絕了「我愛」,智光灼破了「我見」,做到「智必入念,悲即及時」;悲智所緣處︰真空幻有,勝解了真空中雖無煩惱可斷,幻有中卻有劇苦的眾生可度,「代苦」、「代死」的言行,則決定兌現得悉以三寶作證。「大期生死」中的一切都憑著三寶作證,真空中豁得開心量,幻有中獻得出身(與)物,深觀中的大行,所受的苦與所當的死,就不會避苦怕死,因為悲與智的二大支柱,撐奠得挺挺實實。 菩薩行最突出的特徵︰不離生死度生死者,久於生死中行佛道,不離佛道不疾證,應了的了得絕不顧,應做的做得決不虧,從心安理得中將事相統合得頭頭(處處)歸(八正)道,念念成(六度)行;於深般若中不見常我而巧用幻我,從幻我中練就大心,久而更久,正而極正,則能完成世出世一切大功德。大乘行者於慧眼遍察中,看透了世間無定相,不住於世間相,則與出世的一實相漸漸相應,深觀實相而遍行於世相,實相中消通得了無所著,世相中凈脫得凌越系屬;凌越了世俗系屬,佛法從菩提心上持驗得直瞻諸佛,直攝眾生,身心則永遠屬於諸佛及眾生。與這么樣的屬相應得深厚親切,對諸佛菩薩的真自在與大開濟的正覺與弘誓,給自己就鼓振、拔提得永不休止。菩薩的根本宗趣︰「舍己為人」,「無我」,為「舍己為人」的惟一要著;無我觀熟絡得絕不為生命擔憂起愁,為人行則快赴得沒一步踟躕。苦惱無邊的泛常眾生,最急需的──福樂與法樂,以利濟為懷的菩薩,法樂勝過了福樂,以法樂自娛而盡以福樂娛眾;福樂解除了眾生的物質缺乏苦,法樂增長了自己的智慧力;智慧力與慈悲德相互熏增,從智觀的徹變中變得非常整凈,從慈行的徹創中創得最極燦新,生死中所歷練與承續的,有為中不取一切,無為中不了一切,面所(瞻)對與心所觀(行)的,儘是諸佛正法與眾生劇苦;法光中直見諸佛本懷,苦況中遍聞眾生慘吁,本願便奮策迅償得無暇自顧,「佛性四德」之一的︰「信(願)樂」(欲──大乘善法欲)便頂荷得怎也不卸不折。最極堅韌的菩薩行者,禁得住、透得過生死練磨,故其所學與所修的,盡從生死中完成一切,因而其生命之雄健與生活之嚴整,莫不與「三事──憶念勝、梵行勝、勤勇勝」──套配、通貫得前後相應,明暗一致,長時大空中畢真地與諸佛相見、與眾生相處,憑藉的就是這么樣的相應一致。 佛元二五四五年七月十八日於新州同凈蘭若寫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