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袖清風練行願.一片丹心感生佛──敬祝家楨長者九秩誕辰 仁俊 我和家楨長者從相認到論交,整整三十個年頭了。他今年九秩誕辰,五十年前他的一切,我知道的相當少;近四十多年來,他對佛法灌注的心血與獻舍的資財,做到了勤懇與充分。我對他這樣的勤懇充分,引起我對他的體察與了解,因此,我給他九秩誕辰的獻禮:兩袖清風練行願,一片丹心感生佛。 學佛法,最應握緊、覺踐處──「無貪」。位居「三善根」之首的「無貪」,一發心,便肯認著它為解脫生死與圓證(無上)菩提的唯一要門,所以志決得直趣這一要門的,他的心念與身行,眼光與腳步,從此就正實明健得不誑(己)不誤(人)。大路頭上得了,大關頭跳得過,大緣頭察得透的,總是紮根發力於這樣的不誑不倒。景仰佛陀與渴求佛法;景仰得不著身而獻身,渴求得能化(常)心而發心,這樣獻發得不隔(諸佛)不舍(群生),誑念起不了,誤行止得絕;不誑則獻奉得不匱,不誤則導慰得不倒(不雜),自與他就這么融洽、通廓、攝濟得凈凈足足,照護得寧寧切切,不肯離群索居,時時致己為人,他人的財物不看作自己的,自己的一切盡看作他人的,無貪善根的成長與發達,從此便永無際限。人心就這么開豁得直通佛心,深探而深入佛法勝義,從勝義中徹底察治、改革了自我意識,學佛法則學得脫胎換骨,成為佛法的善潔佛種;行世法則行得眼明志正,成為世法的高堅品性;學佛法把人做到這般境界,則成為佛德與人格的總持者。 無限際中修學得興神充溢、信誓苦激,徑直上進得躍脫困遮,佛法光輝照耀得清清廓廓,看開去做出來的,完完全全地絕透自我,精神中的意勢與品概,總是一味地挺真旺固,也淡泊得寂然安然,從不讓無貪善根離開念頭。人格的最大保障者──無貪;所以,凡是無貪觀行成熟了的,內存與外現的一切,莫不自然地流露得極其克己;這樣的克己──直從體踐諸佛的有義苦行中來。不忘記諸佛的有義苦行,從有義苦行中淬煉得直效直驗、能舍能濟,真有心與大有為的人,端憑這么發心致力的, 心,發得清凈堅健,清凈得絕無所佔,心量開敞得無量無遺,應為而必為的,則為得不再歸自己;堅健得絕無所了(不急求自了),眼光洞照得無遮無撥,應舍而必舍的,則捨得決定為眾生。眾生為得成為天職了,菩薩的果決弘濟與佛陀的真純圓充,成為自己的型範與標徽,從此就清凈得成為決定性的清凈者。學的從人心上徹底清凈,行的從人形上具體清凈,內外都這么體踐清凈,得之於佛法與現之於身心的,就沒有一念粘搭或私圖。菩薩所踐展的行與願,首須汰絕這樣的粘搭與私圖;菩薩之所以能永見諸佛而永為眾生,對此一念也不肯蒙昧。所以,菩薩的智慧福德,盡管廣大深厚,由於念念瞻效諸佛是由有義苦行中普度眾生而成佛,所以總是從身心中豁露著一貫的清凈行願。行──無盡無染的發趣上進、上學;願──不懈不怖的發揮下隨、下度,就這樣空得一般人所不敢空的(身心耽戀),有得一般人所不能有的(膽概道氣),表面上好像甚麼都沒了,實際上卻極充盈;因為兩袖清風中騰湧出無限行願。於無限行願的騰涌中活透了、做足了,菩薩從行空舍有中獲得的健全與快暢,一般畏空戀有者,再怎麼也領會不上! 有漏眾生最戀著的地方──有!為著自身,求這求那都是一個有字在嗾使、驅迫自己,將自己驅迫得如瘋若狂,野心大權力強的,橫暴地發動爭城並國的鐵血戰爭,造成人際間無數生命的慘酷毀滅,也斷送了自家自國的一切。從古迄今的強霸者,為著爭有所構積的禍殃與罪惡,真個是「罄竹難書」。所以學佛的行者,尤其是行菩薩道者,深知一般泛俗者因爭有所構積成的絕大患釁與荼毒,一發心,便直下斥呵爭有之念。與群眾相處得極融洽,與佛陀相見得極誠懇的菩薩行者,能念念體見諸佛無得之心,將諸佛無得之心化為自家無量之心;從無量中對所有的全看幻了,對眾生所缺的關顧得深切熱摯,所以只須拿得出、做得到的,總是喜喜敬敬地奉獻得致力致德。沈淪在「貪墨」中喪失人心的太多了,學佛者從智觀中透脫了貪墨污染,所以總顯得手伸得快而凈,事做得正而大,佛法面目盡讓人看得光凈善厚。菩薩行者所展現的一切,到處都不離這樣的面目! 家楨長者就是個心目中不離佛法的人,因此,佛法成為他的念頭之光。他從佛光中掉轉得決定,敞豁得分明,所以當事業旺盛得火紅的時侯,一聽聞正法,立即感到「法業」比事業更重要,拋開事業全身全心奉獻給法業。他從大勇氣中拋得開火紅般的事業,直直了了地投入法業之門;從法業之門中豁開了不共的出世之眼,將資財與身心完全看作緣幻性空,不肯以資財而耽戀身心,悉數為法業施捨得慷慨凈快;他的夫人──居和如──,也同具深厚本願,所以他施展的一切法業,從同行同願中進行得順順暢暢。淡泊平實的和如夫人,對佛法的體解與踐驗,含蓄與懇到並重,一切都默默地啟示得細緻明淳,所以,家楨長者能開懷償願的鼓振興神,從血忱的瀝注中為法業而奉獻一切,不禁令人回憶到和如夫人的無限的潛德與幽光! 家楨長者在如此的良緣與大心的湊合中,將法業做得明明決決、足足實實,沒有為自己保留甚麼,灑脫得清風兩袖,正法一心,從這么種清正中做人學佛、學佛為人;為得行願切真、身心堅坦,正表徵著他從佛囑中練就了學佛為人的無量大心。 大乘行者的直投生死,直為眾生;為得一念也不戀自己,一切都不忘眾生;眾生看準了菩薩具有這般不忘的寬醇胸懷,因而推知道佛陀的一切,更是無上無極。眾生意象中數數現起這樣的不戀不忘,無上無極,精神界也就深深地體見到諸佛菩薩的音容與德業,從此與諸佛菩薩相處相見得永恆無間。有漏眾生能向無漏中念念系緣、步步展邁;從無漏凈化中深契無為──不再為自我營造一切,眾生能如此的進窺深化之域,都憑菩薩的無量光力所導持。 菩提心發足了、行真了的菩薩,一切時處見諸佛與見眾生的心,總是敬切與體貼得不懈不減、愈久愈充。大乘佛法中的發,總是與獻配合得一致到底,所以發得大就獻得大;相反的,發不大就獻不大。獻得大的催促力──欠,所以,催促力催促得緊而重,就越發獻得勤懇果決。因此,必須肯認著發、獻、欠的密切關聯性,才會發得透底、獻得到頭,修成圓滿的永不虧欠的人。學菩薩發心的、驗心的第一所在:欠人與欠佛的非常非常的多,多到簡直無法統估,對人對佛因此愧感到無比的虧負與歉疚,由是償欠之心與行迸發不已。菩薩就這么強烈得抗絕欲貪,極迅猛地將無貪善根培固得莫可動拔,任何時處都提醒著自己清償積欠,手掌便展獻得絕不為自己斂藏任何希世珍貴。許多艱困者就這么從有形無形的絕處逢生的。佛法學得豁開了智眼慈心的,對這些有形無形中的極端艱困者,總是搶先的致力致德,予以摯慰而敬施。空義體悟得不空洞沒空話的,必然地能做得這么自然而篤然,熱情而真心的菩薩,就這么讓人們看得起眼舒眉、奮神振膽的。 菩薩心的察照處──佛心,對佛心察照得極深極明,深得觸不著自我,明得牢記住佛陀,心門中進進出出的都以佛陀為表率,步趨中則踐接得不脫不倒,得之於佛致之於己的,一切就如法如律了(妙法與凈律,乃是護建菩提心的基石)。法化為新心新眼,律踐為正路正軌;法化中的智光燦照得晨暉般的溫煦,律踐中的戒體凈護得白雪般的皎潔;皎潔中和敬得默融安樂,溫煦中雍穆得坦豁藹如,體解了「勝義諦」的「勝義僧」,大體上都做到這般田地。從勝義中發透了心、空絕了身的,所涌現出的真情健誓,則不為任何脅誘所怖所迷。家楨長者的修為與承頂,做到了不怖不迷了。 於娑婆世界中發了菩提心的,對娑婆的正面涵義──堪忍,一定勘驗得極深刻,也激發得最勇猛,對「能於娑婆世界行此難事,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的釋尊的那種「有義苦行」的精神,瞻效得身體力行,面對當前充滿苦難的人間,耳所聞目所見的一切,都恫然地於血影淚光中痛沈憫恤。智觀之力勘破了自我,慈行之德關顧著眾生的菩薩,對苦樂的取捨與好惡,與一般人絕不相同;一般人總是貪樂而怕苦、避苦而著樂;菩薩卻是深愍五道苦、猛制五(邪)欲樂,處處從智心中對一切苦難眾生,看作同自己的父毋、師長、兄姊一樣,盡可能的為他們奉獻得空空盡盡,而心頭充滿了無限的喜敬與安樂。具有這樣與眾不共的苦樂觀,所以舍樂取苦的義命行,就經常地果敢得奮勇當先──甚至搶先,真德行與鮮血忱的無限充溢、無盡涵扶,全都從這樣的二先中激發出來的。菩薩行者加諸自己的激刺與振策,遠非一般人所能擬摩及之的。由於肯得如此的激刺與振策,菩薩的一切才越學越能深察佛心,深見佛德;從佛德的無極體現中,對眾生所兌現的,才莫不充分而畢真,體現得不離法性,脫離了法(我所與)我,與眾生交道得息息相通,洞悉眾生明暗中的一切艱辛,不待啟口便體貼而兌現得溫存備至。摯情吸得緊一切人,醇德效得足一切佛,就這樣,菩薩才永遠地見得一切佛和一切人,作為佛的使者和人的侍者。 菩薩之所以能虛心下氣為佛使、作人侍,深深地感到從無始迄今,對諸佛的法乳之恩涓滴未報,對眾生的供養之誼毫末未償,因此,積壓在心頭念底的極重極緊。於此,顯出了菩薩的心腸極厚極熱,所以,感激諸佛與眾生的心,也就無比的懇篤而日增。肯認或效學菩薩的起點處:從這樣的感激上著眼著力、發心發願;願發得與一片丹心相應;這樣的丹心發得沸沸揚揚,沸揚得蒸化了自我,內在的貪婪與外在的冷酷,任何人也察不出看不到,世間人心目中就這樣深銘永鏤著菩薩的一切。而菩薩卻對一切人感敬、感激得如佛如親,以敬諸佛的熱忱敬待一切人。從一般情感升華為普遍感激,感激中所掀騰沸揚的,乃是諸佛大悲的啟示與弘願的疾呼!耳根與意根中充滿了如此的疾呼與啟示的菩薩,從對諸佛的感敬中聯想到對眾生的感激(無眾生供養則無自己的健康色身),這二感遍透了身心肝膽,佛法則活透了身心──不求疾成;身心從佛法中活透了、獻決了,就不絕舍眾生了。菩薩的丹心就這么永恆地鮮活得奮旺而昂揚不己的。 本願深厚的家楨長者,念頭提照的不離菩提心;憑著增上的菩提心的點示、發練與開廓,把身心奉獻得直學諸佛、直為眾生,所以才真能做到兩袖清風練行願,一片丹心感生佛。我就以這兩句話敬祝他:生生世世從大菩提(身)心中清得極清、丹得極丹;我更渴盼著:時下的中國佛教界多多出現清得極清、丹得極丹的人物! 佛歷二五四七年元月十二日於新卅同凈蘭若寫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