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因法師:惟因老和尚文集《六祖壇經》講義(7)

般若品第

第二章是講說有關般若真諦般若梵語,稱為智慧,體就是實相,不論在什麼環境因緣,都以實相智慧來觀照一切諸法整理,就能勘破虛偽,還我本來面目也就是隨緣不變,不變隨緣,保住自己本來具有的真性,應用一切,清凈無為,真心智能常放寂光,證悟方法妙理。

釋品題:六祖因韋刺史的請教而為大眾開演大智慧度的法義,故以「般若」為品師竟。

次日,韋使君請教。師升座,告大家曰:「總凈心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復雲:「善知道!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緣心迷,不能自悟,須假大善知識,示導見性。當知愚人智人佛性本無差別,只緣迷悟不同,所以有愚有智。吾今為說摩訶般若波羅蜜法,使汝等各得智慧,志心諦聽。吾為汝說。」

第二天,韋刺史虔誠地向六祖請求教益。「請教」是已經受教而仍然有疑難的問題請求指示而獲益的意思,稱為請教。六祖大師就上堂升法座而告訴大家說:「你們全體要澈澄清凈自心,來念取內在智慧的觀照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摩訶又作莫訶,譯為大。船若譯智慧波羅蜜是到彼岸波羅彼岸,蜜多是到,也就是乘此大智就能生死苦海渡到涅槃彼岸,譯為大智慧度。凈心念是以自己真正的大智慧,明悟心性本體大師接著說「你們這些有善知善見的讀書人覺悟智慧的智體,世間所有的眾生本來都具有,只因一念妄緣不覺,真心的性體受迷,自己就無法體悟智慧的妙理。只好憑借大善知識的,先知先覺者啟示或教焉,豁然開悟,明見真性。」

應當要了知愚蠢的人智慧的人,妙覺真性本來沒有差別,只因六塵初緣或者沉迷執著或是明悟了達的不相同,由此而有愚痴智能的殊異。我現在為你們說大智慧到彼岸的無上妙法,使你們各自得以開發智慧,經說:「佛性人人具足,個個圓成,本來是佛,與佛無異。」由此可見惠能大師指示大眾能得智慧,要大眾專心一意的傾聽說法,然後增長信念,聞見修整,任何經法若不凝神靜究,就無法行深般若,得大智慧,而覺悟心性。因此我為你們說。

「善知識世人終日口念般若不識自性般若,猶如說食不飽,口但說空,萬劫不得見性,終無有益。」

知識是指了悟一切、知識淵博的學者世間的人一天到晚口中念誦大乘佛經,卻不認識自己的妙明真心就像飢餓的人談論山珍美味而終不能飽嘗一樣。如《楞嚴經》說:「於未予不修得,多聞亦如是。」如人設美膳,自餓而不食。因此,學佛的人光是口說與心不修行,就是經歷多少劫數也還是見不到真性,悟不到真理,到頭來究竟一點益處都沒有。前面講的這一段,念摩訶般若波羅蜜多「是指離一切妄念之念,亦即無念之念,凈心念是為了制心一處,使聽法時容易領悟。」初念的摩訶般若波羅蜜這一術語。正是凈心的方便工具。六祖說:「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緣心迷不能自悟。」此說確是根據佛說,亦即宗門最原始最根本佛說。《八十華嚴經•如來出現品》中說:「無一眾生而不具有如來智慧,但以妄想顛倒執著而不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無礙智則得現前。」《重頌》中說:「佛智亦如是,遍在眾生心。妄想之所纏,不覺亦不知。」

以上經文,實為禪學的真正起源處。六祖所說正與《華嚴經》佛旨相合,亦正是所謂「般若非心外新生,一切人腳跟下,無不圓成,無不具足,於自己悟處,以平等印,一印印定,更無差別。」這些都是指示著「覺智只在自己內證徹悟,非從他人得」的頓禪心源。參學人於此,須要從自心上好好明辨,當下識取本來面目,不要粗心錯過為是。

「善知識摩訶般若波羅蜜梵語此言大智慧到彼岸。此須心行,不在口念。口念心不行,如幻如化,如露如電;口念心行,則心口相應,本性是佛,離性無別佛。何名摩訶摩訶是大,心量廣大,猶如虛空,無有邊畔,亦無方圓大小,亦非青黃赤白,亦無上下長短,也無瞋無喜,無是無非,無善無惡,無有頭尾。諸佛剎土,盡同虛空世人妙性本空,無有一可得自性真空。亦復如是。」

知識摩訶般若波羅蜜印度語言的雅言。古印度人,認為自己所說語言,是稟承大梵天王所說而來的,稱為梵語,梵是凈。華言譯為以廣大的智慧能到光明彼岸。修學佛法必須從內心的實際去行持,達到心行一境,不是只在頭上去念,那是無補於事的。由此可見凈心念的重要所在。主要指明嘴巴說的好聽,頭頭是道,心中不去實行的人就像夢幻、化境的現相,如空中花,水中月,都不實在。無有自性、性相稱為如幻如化,猶如晨朝的露水,陽光照射當即消逝;如空中閃電剎那疾過,都無實體,畢竟虛無。《金剛經》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如果口念而能心中實行,心口相應契合,表裡一如,言行一致,才能獲得豁然悟道智慧妙用。當這一清凈菩提自性就是人所本有的佛性。如古德說:「離住佛之外,即無有佛。」這就是離開自己的心性外就沒有別的佛可言,進一步指明眾生原本的覺性與佛無殊的道理,只須自家言下承當就是。什麼叫摩訶呢?摩訶意義是大。這里說明我們的菩提心是無可限量的廣大,甚到像那太虛空一樣的沒有邊際,更沒胡方形或是圓狀,沒有大的或者小的計量,也沒有青的、黃的、紅的、白的顏色,也沒有上面和下邊,長遠和短暫,也沒有真恨和喜悅,沒有是或者不是,沒有善或者不善,沒有開始和結束等對立性的分別。心境寂然清靜,了無一物,靈靈分明即是佛性諸佛剎士,即諸佛國土,盡皆等同虛空一樣,世人的妙真如性本來空寂無礙,並沒有微塵許的佛法可以得到,清凈自性真如空體也是這樣的。這說明修行者著相心外求佛,就無法見到自己真正的本性理體。

「善知識!莫聞吾說空,便即著空。第一莫著空,若空心靜坐,即著無記空。善知識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源溪澗,草木業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變復如是。」

知識!你們不要聽到我說空就又去執著於空。第一切莫妄執著空,倘若有人認為什麼心思都不去想,靜靜地坐在那裡,仍然是落在無記空的執著去了。所謂「無記空」,是說善不善都不記憶分別的空。雖不緣善不善等事,但住著無記,這並不是自性真心。非善不善非無記性才是本來面目的光境。換言之,昏住的境相,稱為無記空。這里特彆強調的一點,是很多修行人都犯此病,如氣功外道等都落此無記空時,不依上親近知識的指點,多以認賊為父,妄執為真心現前而無法擺脫此境。著魔是一句話,將錯就錯,錯在何處,自家不能明了。因此必須參訪明眼人為此引證,以免上當受騙的過失存在。這一點是每個修學者特別注意的關鍵所在。

知識有情的依正國土稱為世界。世為過去、未來、現在三世,名是遷流。界指界限方位。整個世界虛空包含著一切萬物的種種色像,天空中的太陽月亮和滿天星門,連綿的山峰和海河,遼闊的大地,清泉的源頭山谷的溪流澗水,以及繁茂的野草森林,修善的人、作惡的人般若智慧的妙少、五逆十惡的邪知邪見之法。「天堂」,是指天界宮殿稱為天堂,是天人所處的地方能有隨心享樂的環境,都可比喻天堂。「地獄是指地下牢獄地獄。凡所處的地方,只有受苦而沒有喜樂環境,都可比喻地獄。上天堂,墜地獄都由自己業報決定。畢竟是有還是無?禪宗卻有另一種解釋,明朝達觀禪師有一種見地,我們不仿拿來看看如何?「向無中說有,好像眼見空花;就有中說無,卻又手撈水月。可笑的是,眼前見牢獄不出,心外見天堂欲生。殊不知鐵怖在心,善惡成境,但了自心自然無惑。」可見天堂地獄原是「世道人心」的反映,歷行十善菩提的人世間就反映出天堂境像,五逆十惡的人世間就反映出地獄的惡境,那隻是隨機善巧方便超越有無之說,不須問天堂地獄在何方。

銀河系中對每一個星球來說,一邊是高廣無邊的山峰,一面是一望無際的海。以地球看來,海洋比例並不亞於陸地的廣闊。「一切大海」,是指無涯無際的世界上許多大海。《華嚴經》對海有十種相的概括說:「一、依次序漸漸深邃。二、其餘支流流水大海,使原來的大海名改作支流的名。三、大海將屍化沉海底,又被群魚所噬,故不受死屍。四、所有大海同一海味。五、海中蘊藏無窮珍寶之物。六、大海是沒有底的深。七、廣大得不可限量。八、是容納巨大得無可形容,如鯨魚等大身惟一地方。九、潮浪不會超過極限。十、即使如何大雨還是普遍的收容下來,再說還有又高又妙可頌可贊的群山。」「須彌山」就是鐵圍山,是天帝釋居住的地方又名金剛山。在大海的中間,又作須彌樓、修述樓山等,也是大自然的騰景。巍巍象徵無比高超的修行圓滿的人格。在古印度世界觀,認為器世界的最下層為風輪即是大氣,其上為水輪即是大洋,再上為金輪即是大地。在金輪上有九座山八個海,互相間隔圍繞,以須彌山為中心。依次的外圍是持雙、持軸、檐木、善見、馬耳、象鼻、持邊、鐵圍等八山。須彌諸山是指須彌山及其外圍的八個山,考之於現時的地理學,須爾樓山即今的喜馬拉雅山,山峰為珠穆郞瑪的峰頂。諸山則凡屬帕米爾一帶向四面展延的諸大山脈,諸大主峰都是。此亦可以發源於此的四大河印度河、恆河、博叉河、斯徒河作為證明。然而無論是山或海,總都含藏在虛空中屹立著。世人的妙性真空,也如同這樣能含藏的一切諸法

「善知識!自性能萬法是大,萬法在諸人性中。若見一切人惡之與善,盡皆不取不舍,亦不染著,心如虛空,名之為大,故日摩訶

知識!迷人口說,智者心行。又有迷人,空心靜坐,百無所思,自稱為大。此一輩人,不可興語,為邪見故。」

知識!從上面所說,可明白自性能夠包含萬法無窮即說為大,一切萬法就在每個人的本自妙性中顯現。如果有人能夠覺悟光明心性,無論見到任何人不好的或好的行為,完全有不受也不捨棄,也沒有一執著著所染的觀念存在。整個心性清凈猶如虛空一樣,就稱之為大,也就是摩訶的真義。

知識!那些沉迷不悟的人,只用口說說而已,真正覺悟了的大德心中念念清凈,待持一如,定慧平等。但還有一種迷昧所執的人,為裝作整個心思放空,靜靜地坐在那裡沉空滯寂,死死執著於無記空,什麼都不去思維,自以為了不起這就叫「夜郞自大」。這種裝模作樣的人,並非真正懂得摩訶般若的行持方法,實在不可與他交談往來,因為他執著於不合正法的無記空頑空。禪宗叫黑鬼窯窟,拔無因果外道見,稱為邪見

這一段主要說明修「心行」須在自性上見,切莫著「機境」,佛也是機境,法也是機境,若說心論佛,談迷說悟而有一可得,就是有所著。此處「聞說空便著空」。就是很好的例證,因為所著的機境雖然不同,而這個「著」卻仍然是相同的,故在心行上自然毫無是處。「第一莫著空」是為了破空見。《中觀論》說:「大聖說空法,為離諸見故。」空見也是諸見之一。若已離諸見,也須離卻空。否則,欲離諸見而反著諸見一。若已離諸見,也須離卻空。否則,欲離諸見而反著空見,那就僅等於以見易見罷了,仍然沒有遠離諸見。所以必須要進一步破空見。接著又用「世界虛空能含萬物比喻,「世人性空能含萬法」,藉以說明心量的大就是摩訶般若故稱摩訶。這正是前文中「自性能生萬法」一句的六祖自注,也正是從無相偈」到「五個何期」後心行歷程的六祖自白。因系實際新驗得來說得格外透徹極了。換言之,如何能徹底遠離諸見?在使「心量廣大猶如虛空」,連此「虛空」一念也不執著,才真正能廣大無礙,才真正能自證菩提。《華嚴經》曰:「若人慾識佛境界,當凈其意虛空,遠離妄想及諸見,令心所向皆無礙。」

「善知識!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來自由,心體無滯,即是般若

知識!一切般若智,皆從自性而生,不從外入,莫錯用意,名為真性用用,一真一切真,心量大事,不行小道。口莫終日說空,心中不修此行。恰似凡人自稱國王,終不可得,非吾弟子

知識!何名般若般若者,唐言智慧也。一切處所,一切時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慧即是般若行。一念愚即般若絕,一念智即般若生。」

知識是正能善知善解諸法事理,識心達本的人為善知識自性的心量是非常廣大,豎窮三際,橫遍十方,周遍整個法界。所謂法界梵語達摩馱都,譯為法界。有二種義,一約事言,法即諸法,界謂界分,現象界一切事物,各有其殊相和界分,就是法的一一即稱為法界。二約理言,有依生聖道的因義,有諸所依的性義,有諸緣起相不雜的分齊義,一一之法,法爾圓融具足一切諸法,稱為法界華嚴宗建立四法界,《清涼大疏》雲:「統惟一真法界,總該萬有即是一心」。然心融萬有便有四種法界,一、事法界,界是「分」義,一一差別有分齊。二、理法界,界是「性」義,無盡事法同一性。三、理事無礙法界,界具「性」分義,性分無礙。四、事事無礙法界,一切分齊事法,一一如性融通,重重無盡,總稱為四種法界真如自性妙用,當同時就了解分明,抉擇諸法無有障礙心得相應,妙用現前便覺知一切圓融性相。「一即一切,一切即一「是指明法住法位。法性就是諸法差別位上見,在諸法差別現象上也顯出法性的本體來。所以說:「一法即是一切法,一切法即是一法。」若能於一切中了知一,就得一切智;若更於一中了知一切,就得一切種智,也是佛教中最究竟的智慧了。天台華嚴二宗對此「法法本印,法法相入」的理論,發揮的最多。例如「一空一切空,一假一切假,一中一切中」之說。「一破一切破,一立一切立,一權一切權,一實一切實」之說。「一塵一切塵,一毛孔一切毛孔,一相一切相,一身一切身」之說。「一門一切門,一種一切種,一智一切智,一理一切理,一佛一切佛」之說,都是啟人深省。佛法主要講一切圓融無礙,也就是妙法畢竟與佛性契合一如,六通自在。不論是去或來自由自在真心的性體無有停滯止住,於諸法中無有障礙就是大智慧的般若義理

知識!一切般若智慧都是自性中而產生,並不是從外面得來,不要錯用心意,就叫真如自性本體而起的妙用。從一真法界的立場上,能觀照一切諸法皆真的光明。轉迷悟開,真心能量的大事因緣。心量是指離一切能緣所緣,離一切諸見,離相無相,離性非性,而無心自在真如心量。大事是指轉迷開悟之事。心量大事是說開發真如心量,是轉迷開悟的大事因緣,千萬不能錯過,並且不在修行心靜坐等小道觀念。修行人不要口中整天說空的道理,心裡面根本不按口說去修真空的行持。口是心非,恰好像是一個極其平凡老百姓,秘書卻妄稱是一國的天子事實上終究不可以得到王位這種人怎能算是我的弟子呢?善知識!空間什麼叫作「般若」呢?般若梵語中國話叫作智慧,就是明了一切世間真諦名為「智」能夠照見通達明了真義的名為慧。無論相住在任何諸緣萬境之外,能於書夜二六時中心行念念了諸法體空,而不作遍計愚妄、常觀、真心修行智慧這就是行深般若智慧。倘若一念愚昧無智,就是般若智慧全然斷絕。如果一念靈知,回光反照,就是般若智慧生起圓滿。由此可以明了心量實是般若的心體,廣大無邊,是無心真心,是離量之真量。它含攝了法,而萬法也生在其中,亦即本體在一差別事相中,而一切差別事相上正好薦取本體。所以說:「心外無境,境外無心。心即一切,一切即心。心境無二,更無罣礙」(見《傳心法要》)雖然如此,也只有「無心而心,無量而量的智慧心量,才能廣大無邊,遍周法界學佛參禪,在修心行而見自性不修沉空守寂的小道。若口念而心不去實修。或者只知空心靜坐,縱能誦得一大藏教或做到灰身不智,又怎能體悟自性真空境界呢?正如石頭希遷所說:「觸目不會道,運足焉知路?進步非近遠,迷隔山河固,謹白參玄人,光陰莫虛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