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復曰:「善知識!總須依偈修行,見取自性,直成佛道。時不相待,眾人且散,吾歸曹溪。眾若有疑,卻來相問。」
時,刺史官僚,在會善男信女,各得開悟,信受奉行。
六祖大師一再曉示大眾說,「無論如何大家總之要必須依照這無相偈頌所說的去修行辦道,爭取徹見自己的真如自性的本體,直達無為實現門,頓悟如來寂滅場。法本無生無滅,無垢無凈,絕待無礙,而是不相等待。大家現在暫且散會,我要回曹溪去。諸位若有什麼疑問,就來曹溪問我。當時韋刺史和官屬同僚,以及所有參加淕的俗家善信弟子們,各個都開了智慧而明悟自性,共同信受大師的教法奉行守持無相妙法。
太虛大師說:「仰止惟佛陀,無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由此修行無非凈化自己的人格。所謂凈化人格,就是精進行道,慈悲修慧,乘法身船,至涅槃彼岸,復還生死而度脫眾生,令諸眾生覺悟生死之苦,舍離五欲並修行聖道,於念念中滅除無量罪苦,進趣無上菩提,速登正覺,永斷生死而常住快樂,稱為凈化人格。它不須問時節、處所身體的差別,是在日常生活中行住坐卧都念念返觀自照,體悟自性的真實義理,終日成佛而無佛可成。清凈本然,終日願東願西,而無東西可願,徹法底源,得證如來妙凈明體。所謂「證金剛之奪昧,超妙嚴之一門」的大涅般妙果。可見無論在家出家這不都是明心見性、成佛作祖的殊勝因緣時節嗎?若能在一句話頭上重重參究,切切提斯照顧乃至力極,爐火純青,豁然和念脫落親見本來面目,你才會激動得熱淚猶如雨下,才能生起真正發自真心的菩提心來,廣化普天下受苦受難的有情們呀!這時候你才能發起圓滿的慈悲以來,如喪考妣的去尋聲救苦,甚至你才能起無量無邊的大願親身深入地獄,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這種人生的偉大品格,是名真正的無上現實。諸位你應如何面對這真正現實去拚搏一番呢?
定慧品第四
釋品題:這一品是記述六祖大師為大眾開示定慧為本,作用不二真實義理,稱為定慧品心題。定是禪定,即寂而常照為體。慧是智慧,即照而常寂為用。體用一如,清凈觀照就是定慧,猶如一泓清水無物不照名為慧,清水在上安然不動稱為定。有了般若智慧的本體,就能發揮具有的實相妙用,便是定慧的真實寫照。
師示眾雲:「善知識!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學。諸學道人,莫言先定發慧,先慧發定。各別作此見者,法有二相,口說善說,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內外一如,定慧即等。自悟修行,不在於諍。若諍行後,即同迷人。不斷勝負,卻增我法,不離四相。」
六祖大師對大眾開示說:「善知識!現在這一個頓教法門,是以能調伏心猿意馬的雜亂妄染的便是禪定,能觀照諸法事理的便是智慧。所以繫心一境為禪定,觀境一如名智慧,都是防非止惡欲證佛果的根本。大家不要迷惑執著說智慧兩個,所以禪定就是智慧的本體,智慧又是禪定的妙用。當在運用智慧的時候禪定就在智慧之中。當在修行禪行定時候智慧就在禪定之中,如果能認識清楚這個意義,就是定慧圓明,平等無礙的三無漏學之解脫知見。
諸位修學菩提道行的人,切莫不要說先有禪定而後開發智慧,或者是先有智慧而後開發禪定。如果這種分別的觀念或者作這樣的見解意識的話,認為法就有二種相的說法了。嘴裡所說都是善的言句,心中卻絲毫沒有善意,就空有禪定智慧的名稱,定慧自然不能達到圓融等持的境界。倘若心口相應,契理契機,俱善雙泯,內外一體,如如不動。所謂心在禪定而能知世間生滅法相,而無貪著,常自省察,不令有失。智慧觀照,能明見諸法事理而得解脫,就叫做定慧等持。通達無礙,得寂滅樂。但是此法貴在自己明悟自己修證的實踐,而不是在於口頭上的爭執。若是爭執為孰後,就像那些愚痴惑無知的人一樣。因此若不斷除勝負的是非之執著,卻會增長人法二我執之見,必然不能遠離我、人、眾生、壽者四相。所謂四相,一、我相。是在五蘊法中,執著有實我,有我之所有,稱為識境我相。眾生於涅般之理,心有所證,於取其所證,心執著而不忘,認之為我名為智境我相。二、人相。是在五蘊法中,執著我為人,是和其他眾不同,名為識境人相。比智境我相更進一步,不復認證為我,尚持我悟之心,稱作智境人相。三、眾生相。是五蘊法中,執著我依五蘊而生,名識境眾生相。比起前智境人相更進一步,雖能超過我二人二相,尚存了悟了證的心,稱為智境人相更進一步,雖能超過我人二相,尚存了悟了證的心,稱為智境眾一相。四、壽者相。是五蘊法中執著我一期的壽命,成就不斷而住有分限,名識境壽者相。比前智境眾生相復進一步,雖已超過了心,尚存解覺之智,如彼命根潛續於內,稱為智境壽者相。至此,我人眾生壽者四相竟。
「善知識!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復如是。」
善知識!禪定智慧好比什麼呢?好比禪定燈智慧光明一樣,有了禪定就有智慧光明,沒有禪定燈就會黑暗無光。禪定燈就是智慧光的本體,智慧光就是禪定燈的妙用,名稱雖然有燈和光兩樣,實際上體性本是同一個。這個定慧教法,也是同樣的道理,能破除無明黑暗。禪宗是以定慧為根本,明心見性定慧等持的宗旨。假如偏於禪定,而沒有智慧觀照,就會陷入外道的頑空枯木定中,這不是修禪的路頭,也不是參禪的禪。倘若偏於智慧,而沒有禪定攝心,就會陷入外道的掉舉顛狂入魔觀中,這也不是修禪的路頭,更不是參禪的禪。因此所謂禪定,非參沒有實悟,非禪沒有實證,必須是定慧等持,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在一句話頭上參究,綿綿的提斯,寂照雙泯,豁然洞徹,才是禪宗直指人心定慧圓融的宗旨。
師示眾雲:「善知識!一行三昧者,於一切處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凈名經》雲:『直心是道場,直心是凈土』。莫心行諂曲,口但說直。口說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於一切法勿有執著。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言常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
善知識!道須通流,何以卻滯?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為自縛。若言常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宴從林中,卻被維摩詰訶。善知識!又有人教坐,看心觀靜,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會,便執成顛,如此者眾。如是相教,故知大錯。」
六祖大師對大眾開示說:「善知識!所謂一行三昧者,即是了知心性本自空寂靈明,湛然無住,方成妙有,而了無一法可得。這只能是人我空非真空,必須法我雙空,才能定慧圓融。無修而修,無證而證,是名真修真證。所謂實際理了不受一塵,佛事門中舍一法,靈光獨耀,回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但離妄緣,當體如如,稱名為一行三昧。由此能在一切處無論行住坐卧不離這個。萬里晴空,而不掛片雲。所謂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恆沙妙德,總在心源。能夠時常修行心空一切事物,無取無舍而不動情想,名為一直心是也。《維摩詰經》說:「直心就是寂滅道場,直心就是清凈國土。」千萬不要心行諂曲,逢迎希合之言名諂;隨境逶迤之念為曲。諂則不質,曲則不直,實為欺欺人,決非修道人所有。所以心行直而永無諸委曲相。然心行諂媚不正口頭上卻說正直,因此,不要一行三昧成為口頭禪,而實際不去修行直心是道的正法。只要常行直心是道而契合涅般妙心,離於一切諸法無有執著,清凈妙德自然流入妙覺性海。然愚痴無知的迷惑之人,妄染執著未能相,執著一行三昧,直言不諱地說:常常靜坐著不動,妄想不起於心,百物不思,空空如也,認為就是一行三昧的境界。妄作這種見解的人,就如同沒有情識的土木瓦礫一樣,這可是障礙修道的因緣。
善知識!修道必須是靈明通達,離諸塵緣,流轉起滅頓入法流而之其所。應緣接物而不見有心起,如《無心頌》說:「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由此可見,為何卻要沉空滯寂作守死鬼呢?所以心性不住法相,生佛宛然而絕待圓融。直心是道而寂滅現前,通用自在,頓時證入聖流。永嘉禪師說:「流非亡所而不入,所非入流而不亡,亡所見入流而亡,入流則亡所而入。」可見無論修何道而貴在入流。心如果滯住著未能為實有,就稱名為春繭自縛一樣。如果說常坐不動就不錯的話,就像舍利弗尊者在樹木中靜坐卻反遭維摩詰居士的訶斥。舍利弗是梵語,譯為鶩子,華梵並舉,又名舍利子,是中印度摩揭陀國人,婆羅門種族,在佛陀十大弟子中為智慧第一。「維摩詰」是梵語,譯為凈名或無垢稱,佛在世時毗耶離城的一位在家菩薩。當佛陀在毗耶離城的庵羅國說法時,凈名曾方便示病,為諸探病的比丘、菩薩說大乘法義,因而大聲呵斥,是在《維摩詰經》中。維摩詰呵斥舍利弗說:「唯!舍利弗不必是坐為宴坐也。夫宴坐者,不於三界現身意,是為宴坐。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是為宴坐,心不住內,亦不在外,於諸見不動,而修三十七道品是為宴坐,不斷煩惱而入涅般,是為宴坐。若能如是坐者,佛所即可。」這一段話對坐禪動夫講得很精彩,諸位應仔細提斯,必有大益。善知識,還有許多的人,教人宴坐修定,看著自己的心觀察清凈,不動搖也不起身。從這種方法來置辦功夫,愚迷之輩不懂的而錯認坐靜,便因執著不舍而病成為痴顛發發瘋。像這樣的病患者是很多的,像這樣相教修定,應當知道是最大的錯誤。「道須通流,心若住法,名為自縛。」修行人必須以此為指南,菩薩是「不與法縛,不求法脫。」惟恁一念正直之誠心,舉足下足都是寂滅道場,常寂光凈土。那些矯揉造作在形相上教人秘傳保守坐法的人,自認為是其佛教,其廰特,而不知正是自纏自縛,成為修禪的大錯特錯,邪知邪見。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