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妙祥法師
時間:二○○一年五月十一上午
要給大家講什麼呢?寺院里有些規矩我們得學會了,從一點點規矩開始做起。因為我們將來還有要去受戒的,馬上就有一批要出去了。我們的威儀一定要嚴格組織,如果威儀不好,我們在外面的形象就不行;另外我們的心攝不住,如果威儀要掌握好了,我們心還能攝住;另外,給僧團也帶來光榮,更主要能教化眾生;而且能積功累德,如果我們威儀不好,就會給眾生造成口業。一旦要造成口業的話,我們就有罪過。因為口業是由你造成的,你本身犯一條罪,還要教化壞別人。所以對這個威儀應該十分注意。
威儀,本身代表了什麼呢?代表了我們的心性,威儀就是心性外在的表現。我們現在的威儀,是我們善業的表現,和惡業的表現,為什麼呢?因為我們現在是眾生,沒有真正地見性,沒有破迷開悟,所以我們還是眾生,所以我們的威儀還只是個善和惡的問題,還不能達到無善無惡的盡頭,我們還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如果說我們現在已經無善無惡了,心裡無所掛礙,那還是犯妄語,是不是?我們做不到這一點。但做不到我們得努力去做,通過止惡、扶善,把惡止住,用善來盡量達到我們無惡無善,真善的那種境界。
為什麼給大家強調要講明這個問題,若不講,你們出去一說,你就犯妄語了,說我無善無惡,到時候你就說不清楚,那你現在做的是善惡哪一部分呢?所以必須得弄清楚,從理上我們應該明白,如果不明白,我們就墮入了糊塗之中,甚至可以造業。
這個善惡是在什麼地方呢?是在五陰區,因為我們現在還沒破五陰區,是不是?在五陰區里我們用善業來克服惡業,一點點在修持,在破五陰區。破五陰區,那就是威儀,威儀就是在破五陰區的一個過程。威儀是我們心性的一種表現,所以說在修行中威儀十分的重要。(編者註:五陰區宇,見《楞嚴經》卷九中提到的:色陰區宇,受陰區宇,想陰區宇,行陰區宇,識陰區宇。)
我以前剛到五台山的時候,那天到碧山寺去,去見妙江大和尚,見當家師父,(妙江大和尚當時是碧山寺當家師)。就走到後面藏經樓那塊,有個老師父在那打坐,老修行在那打坐。我到跟前一合掌,說:「阿彌陀佛!老師父,我打聽一下,當家師父在什麼地方?」這時他起來以後,正從定中出來,就是在禪定中出來,那個臉色非常的平靜,說話就是滿面的笑容,但這個笑容不是故意擠出的笑容,是一種清凈的笑容,就是在禪定中所留下的那種笑容。給人感覺就是特別的甜蜜而親切,而說話非常柔和,也挺客氣,講了一下。
我為什麼講這一段呢?就是說我們平時說話,都離開了禪定。什麼時候離開了禪定?因為我們說話很沖,說話還不要理,不客氣,而且臉上表情都是有鬥爭心,這就不行了,這就是離開了禪定。而這位師父,他剛從禪定出來的時候,他那種狀態是他自自然然的狀態,那是放下「我」的那個狀態,他那時候沒考慮「我和對方」的問題,所以他突然被人問話的時候,這臉上的表情是這么個狀態,這種狀態並不是我們低下,或是客氣啊。非常平靜地跟人家談話,並不是我們低下,是什麼呢?是我們接近了如來藏性,是我們接近了禪定,是我們清凈的一種表現。所以說有時候我們說話,跟別人低了一點,或是客氣了一點,就覺得我是不是比他低啊?不是,那是我們接近禪定才有這種現象。
就像一面鏡子照著我們,我們平時說話一定要和氣,不管跟誰,跟老人、小孩、信佛和不信佛的,我們平靜去跟他講話,我們和氣去跟他講話,並不說明我們身份低下,而是說明我們很有修養,這是在世間法上講。從佛法來講,說明我們心裡很清凈。人清凈的時候是沒人相,沒我相,沒眾生相,沒壽者相,沒有相,他就是一種平平常常。而且呢,不管任何人,雖然自己沒有故意擠眉弄眼去笑,沒有那麼去笑,故意咧嘴笑,但是他給人的表情就是一種甜蜜的感覺,一種親切的感覺,這種感覺說是笑吧,他還不是笑,是特別的清凈,誰都能經受,而且你的心裡也特別的舒服。
而且特別是對外來人,比如有人來打聽我們事情的時候,他本來就是有一種懼怕的心理,怕對方不答,或怕對方有所想法。所以他想問一句話的時候是非常難的,很難啟口,那口難張。一旦張出口來講,俗話說張口三分力啊,不給也夠本,那是沒辦法的安慰,張口就不容易。人家就是一種放下,是不是?求到我們頭上來了,雖然有時候說話沖點:「哎!」那也是求到我們頭上來了,他也是沒辦法,他自個兒要是明白的話,他連「哎」字也不說了,是不是?人省口力氣多好呢?他既然能說出這個話來,就相當的不容易,人各有各的習性。
我們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辦呢?應該很客氣的,恭敬人家,該給人解答的解答:「阿彌陀佛!你想問啥?」雖然他有脾氣,或說話很不得體,甚至說話有點張狂,但是我們不能張狂。我們考慮到他張口的難處,太不容易了。何況是我們在寺院里,人家上我們這來,大老遠的花著路費,千辛萬苦地跑這來了,本來想了好幾天好幾夜,做這個夢,到這如何如何,到這又看到和尚了,又想跟和尚搭一句話,你知道他搭這一句話的時候,他心裡會什麼感受?那是一種善根的成熟,有幾個能跟和尚說一句話去,敢說話呀?是不是?他都不敢,就有點事他都忍下了。現在如果能有人去說一句話,那我們如果一句沖話給打跑了,你說我們對得起誰?
所以說我們說話就應該馬上考慮人家難處。第一個,人家這么老遠來了。第二個,人家說一句話非常不容易,而且特別要問點什麼事,是一種善根成熟。他也可能就是我們的父母。他有時候問的:「哎!」他為什麼問?他小時候招呼慣你了,所以說他管慣你了。你比如說,他是你(前生)父母,他招呼你:「哎!那小子你過來!」他就這種口氣,是不是?應該考慮到這個問題,這都是有因果的原因。我們呢,一看:你跟誰叫小子,你幹嘛這樣式的?實際上,這就不好了,而且容易失去了孝敬父母的機會了,是不是?所以說不管是在內在外,答問題都要和和氣氣。客氣的、簡單明了的把問題給人講明白了,而且恭敬人家。就是一句話,也要像春風一樣化開他心中的冰塊,教化眾生。有時候這個教化眾生啊,就是在聞思修里下功夫,一切清凈在語言中,這個語言非常的厲害。眾生墮落在語言中,又得從語言中拔出去,所以語言是我們修行必要的一個環節,也是很重要的一關。
所以佛說「清凈在音聞」嘛,在音聞,聽和聞這一關,是眾生的一大關鍵(編者註:《楞嚴經》卷六:「我今白世尊:佛出娑婆界,此方真教體,清凈在音聞。」)。如果你給人清凈心,他馬上煩惱減輕,他的六根,耳根和舌根都回收了,六根回收了,在這就收了。雖然我用語言,但是我用語言把心平下來了,利用語言,而收回了六根。你不能利用這六根去造業,是不是?要利用六根去做善,什麼是善?就是收回六根,才是善。怎麼去收回六根?所謂的善就是收回六根的一個過程,所以說做善和修行並不相違背,要會修的話,一樣在這上能得到功夫。所以反覆強調這個語言的問題。
我們現在就是有什麼毛病呢?我們出家修行都挺好,但是我們禪定功夫還沒達到一定程度,說話必然有沖的地方,這個沖的地方從哪兒來呢?你不修禪定還能客氣一點,一修禪定他那個火氣反而上來了。為什麼修禪定火氣反而上來呢?一個是養足精神,另外這是他修行過程中在清理灰塵,清理自己的嗔恨心。(這個時候)自己就想表演,這個灰塵拿出來以後,就想往外倒出去,但往哪兒倒呢?他不知道,有時候處理好了自個慢慢就轉化了,有時候處理不好,不一定誰勾引一句,那話叮當就出去了。有時候說一打坐怎麼脾氣還上去了,就這么回事。
所以說,自個一個是互相理解,另外要自個控制,這兩方面都得注意,在禪定中最容易出現這個事。特別是坐禪坐久了以後,那心性出來以後,對人、對事物看得就比較淡,而且有不攀緣的心。我不攀緣,這個心馬上和外界就斷了,他能守住自個的心,他有個不攀緣心。但不攀緣心不等於你不客氣,是不是?不攀緣心,甚至把別人看成了沒有,把別人看成了什麼呢?就是什麼都不是了,那不行。這我們還在空里,還不是實相,我們只是墮入了一種偏空的現象,那不行。這種現象,雖然是有了修行,但是還不到家。越是空的人,越是無眾生相的人,他反而越客氣,越謙虛,為什麼呢?誰能把這個問題答一下?就是說:越空的人,他反而越會謙虛,而且說話更柔和,為什麼?
弟子:基本證據就是沒有人相、我相,達到實相,沒有相,無一個不是他。
好,坐下吧。答得非常好,非常準確。就是說,雖然墮了空相,但他沒離開實相,因為他掌握了實相,所以說他對人都客氣。因為他知道,一切眾生他都是佛,都是你自己,無處不是你的法身,你跟誰倆不客氣,是不是?你跟自己不客氣啊?他沒有意思了,已經失掉了那種意義了。就是人相、我相這些的關係都失去了,而是進入一種實相的狀態。雖然我沒有證道,但是隱隱忽忽他有這個意思,所以他說話只能是更平靜,而且絕不會有什麼脾氣和想法在這裡面,只是一種隨緣。這才叫隨緣呢,心不動隨緣,別人怎麼需要我怎麼去做。別人需要,指什麼需要呢?是佛法的需要,不是別人需要惡,我就來個惡,別人需要善,我就做個善的,不是這個。這個隨緣是隨著眾生的業力,而把眾生的業力進行轉化,成為佛性,成為清凈,成為平等,這是隨緣。那你那些話怎麼叫隨緣?不是隨他的惡緣也不是隨他的內心緣,是隨這個緣。所以說呢,釋迦如來就是真的隨緣者,如來就是隨緣者。為什麼呢?因為一切眾生在佛的跟前,都能被佛教化,都能轉化。轉化成什麼呢?都轉化成佛,都變成佛,都有清凈心、平等心,這才叫隨緣呢。
而不是什麼呢?我們被緣轉,那不叫隨緣,你這是造業。也跟著造業去了,你罵我一句,我跟你罵一句,這不叫隨緣,這叫被緣轉,被外面的這個緣給轉了,它指揮你,不是你指揮它,是不是?你想指揮它,你必須沒有它,沒有它才是放下,才是真正的指揮他。因為你沒有我,沒有他,這才是真正的指揮。如果你說我想指揮,那你就指揮不了。只有一個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就是無人相、無我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所以說我跟大家講過,「一念不生,萬法庄嚴。」是唯一的一條路。好,今天就講到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