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賢老和尚的故事:結廬共修

  在一九四〇年至一九四二年間,海賢和尚曾與宗門高僧海墨法師、海圓法師和體光法師一起,在桐柏山塔院寺結廬共修。

  海賢和尚每每提及這段往事,總是極力讚嘆三位法師修持功夫。二〇一二年的一天,海賢和尚往生前的四個月,應南陽居士們的要求,講起當年結廬共修的往事,他說:「海圓在北京佛牙塔,海墨死到西靈山寺土洞裡,到今年他死了有四十多年了。海墨會說,那講經——啥經都會講。」

  海墨法師(一八九六—一九六八),字大黑,長海賢和尚四歲,海賢和尚習慣稱他「大黑老和尚」。海墨法師俗家姓方,祖上是南陽巨富,早年父母雙亡,由祖母養大。曾是黃埔軍校的學員還在日本士官學校學習過,做過國民黨三十軍參謀長。最初不信佛,曾將一座寺院改為學校,一次在朋友家借宿,信手取《楞嚴經》閱覽,頓覺有悟,於是懺悔前非,將寺院修復後歸還。不久即投清涼寺,禮傳傑公(海賢和尚的師伯,當時禪門有「南虛雲,北傳傑」之譽)出家終日隨眾,服砍伐擔耕之役,毫無富室、官僚習氣。海墨法師喜研經教,擅長演說。

  民國二十六年(一九三七年),海墨法師祖母去世。法師搭建草屋於墓傍,為祖母讀誦大乘經典,守孝三年,超度已故的祖母。二〇 〇八年秋,海賢和尚對人講起此事時,滿含熱淚地讚嘆道:「大黑老和尚孝心,那真是感天動地呀!我估計他應該是在守墓念佛的三年中就開悟了。」

  一九四年,海墨法師住止河南洛陽宜陽縣靈山寺,從此摒棄萬緣,於寺後掘出一個土洞,自號「大黑窟」,居洞內精進念佛。曾兩度感得彌陀放光,預示往生 之期。一九六八年農歷九月二十三日,海墨法師告別眾弟子往生西方。享壽七十二歲。

  海墨法師與海賢和尚關係非常好。海賢和尚生前曾說起許多海墨法師的事蹟,他還清晰地記得大黑老和尚愛吃煎餅。

  建國初期,海墨法師還在佛寺住過兩三年。那時候海墨法師整天被大家纏著要他故事。他盤腿坐在院子裡的石板上,大家圍著他,聽他講古代和抗日戰爭時期故事。一次,大家正在聽他講故事,聽到寺院牆外有動靜,有人說:「是不是有客人來了?」大黑老和尚說:「不用管他,是個剃頭匠從這路過。」大家跑出山門一看,還真是個剃頭匠!所以都對老和尚佩服得五體投地。

  海圓法師(一九〇四—二〇 〇 〇 )俗家姓章,河南省唐河縣大河屯鄉章樓村人。自幼受其姑母影響,很小就立定了弘傳佛法志向。十三歲(一九一九年)禮太白頂雲台寺傳再和尚剃度出家,十六歲至武漢歸元寺受具足戒。海圓法師臨濟宗第十一代傳人。民國三十三年(一九四年)春,海圓法師四十歲,下桐柏山到北京參學,曾在彌勒院和廣濟寺常住,一去五十餘年,再未歸來。

  海圓法師才智超群,一生持誦楞嚴經》,禪凈雙修。一九七九年,中國佛教協會委派海圓法師到位於北京西山八大處的靈光寺守護佛牙舍利塔,他一守就是二十一年。海圓法師來到靈光寺時已七十五歲。那時「文革」剛剛結束,八大處遊人不多,冬季人更少,整個西山八面空曠,寥無人跡。飯要自己燒,菜要自己種,吃水要從遠處挑,孤身一人守塔,其艱苦可想而知。他那時的狀況可從他當時寫的一首名為《早課》的詩文中窺見一斑。

  月是禪燈星為伴,

  佛牙塔旁坐蒲團

  靈臺深處菩提住,

  高頌《楞嚴》震三千。

  在海圓法師的主持下,恢復了寺院並對外開放,讓世人得以瞻仰這世界上僅存的兩顆之一的佛牙舍利

  二〇 〇 〇年二月一日,德高望重的海圓法師安詳示寂,享年九十六歲。荼毘(火化)後燒出舍利近兩千顆。如今,海圓法師塑像就設立在靈光寺,前來瞻仰者絡繹不絕。

  提到海圓法師,海賢和尚是極力地讚嘆:「海圓修行,那不是一般的精進啊!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經常會忘記吃飯、忘記睡覺!」

  海圓法師給海賢和尚寫了幾十年的信,海賢和尚每次收到信後都會找王春生居士給他聽。「文革」後,正是因為海圓法師在來信中告訴了海賢和尚有關宗教政策的走向,來佛寺才得以及時重建。

  體光法師(一九二四—二〇 〇五)俗家姓袁,河南項城人。字印玄,臨濟正宗五十二世,海賢和尚習慣稱他「印玄」。體光法師十四歲隻身入河南省唐河縣黑龍鎮的發山,在普化寺海山法師座下披剃出家。他根性非凡,曾親近過虛雲老和尚、圓瑛法師、來果禪師大德高僧,深得虛雲老和尚嘉許,被公認是得虛雲老和尚心印者。二〇 〇五年一月二十四日,體光法師端坐入滅。

  體光法師一生堅持以戒為師,農禪並重,過午不食,終年一領破衲衣,即使是在「文革」期間,出家人紛紛被迫改穿俗衣的年代,體光法師仍舊是一身破衲衣。常言:「出家持戒坐禪,遵守祖制清規。」生前曾任江西佛教協會第二屆理事會副會長、廬山東林首座等職。

  據體光法師年譜記載,體光法師十九歲赴湖北武漢寶通寺受具足戒之後,敬赴靈巖山參拜印光大師舍利,並在道場常住數年。隨後,體光法師雲門寺追隨虛雲老和尚習定參禪,親歷了「雲門事變」。當體光法師去探望虛雲老和尚傷勢之時,老和尚贈偈一首,催促他馬上離開,偈曰:

  這個阿師迥不同,

  灰頭土臉遍剎塵。

  鑊湯爐炭常游戲

  披毛戴角轉輪

  臭氣熏天人難近,

  三界內外覓無蹤。

  若問行年經幾許,

  非色非空非古今

  那時的體光法師年僅二十七歲。體光法師離開雲門寺之後,回到桐柏山塔院寺住了將近兩年,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他也曾多次回桐柏山探望當年的道友。海賢和尚曾講過「文革」時期紅衛兵批鬥體光法師的一段往事。

  「紅衛兵讓印玄站在長板凳上,脖子裡掛了一個小磨盤。誰知道印玄人家會功夫!在板凳上扎著馬步紋絲不動有個紅衛兵用腳去踢板凳,結果怎麼踢也踢不動他就叫來好多人一起踢,板凳倒了,紅衛兵也跟著倒下一大片,再看印玄,還是扎著馬步穩穩噹噹站在地上。這些紅衛兵嚇壞了,再也不敢斗他了。」

  體光法師雲居真如寺三十餘年,後應江西信眾邀請,一九九〇年起,住持青原山凈居禪寺。據傳,凈居寺內的很多古木已經枯死,體光法師移錫青原山後,在異常艱苦的條件下,興復祖師道場枯木竟然重吐新綠,恢復了生機。體光法師住持凈居寺祖庭十五載,他興叢林,立教規,繼承中國佛教農禪並重的傳統,光復祖師道場,直至圓寂。

  德高望重的本煥老和尚讚嘆體光法師說:「體光禪師,少時出家,童貞入道。執持禁戒,飽參實學。中興青原祖庭,續演百丈家風。安單接眾,道風遠播,度眾無數。實乃僧人之楷模也!」

  體光法師圓寂之前,曾囑咐江西弟子門人,在塔院寺當年四人共修之地建塔留念。體光法師圓寂後,體光法師的門人謹遵老和尚遺命,派人至來佛寺拜見海賢老和尚,稟明欲將體光法師的指甲和頭髮建塔供奉之事。海賢老和尚歡喜讚嘆,遂親赴塔院寺為其選址。體光法師的高足演嗣法師說:「我們選了好幾個地方都有些不盡人意。也許是得老和尚加持吧,結果又選到老和尚當年住茅棚的這個地方了。大家都很滿意。」

  二〇一一年十一月十二日,體光法師舍利塔於塔院寺落成。海賢和尚與這三位同參道友山上結廬共修,自己的心就安住在「南無阿彌陀佛」這句佛號之中,他不打閒岔,心是定的。

  各人根性不相同,師父所傳也不相同,所以,四個人的修學內容自然不一樣,有修禪的、修凈土的、有學教的,他們不是一個宗派、不是一個法門,但是能夠和睦相處,互相尊重,彼此只有讚嘆,沒有毀謗,沒有批評、爭論,沒有門 戶之見,是個名符其實的六和僧團。恭錄自《海賢和尚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