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宗到底在修甚麼?
第298期明覺 文:侯松蔚
筆者曾略述顯、密兩類教法之特點,以及先後次第成立之理,但有法友表示仍未完全清楚密宗如何修持,故特於此多言數語。
密乘認為眾生未能解脫生死流轉,乃因對於作為凡夫的自己所覺受之庸常世間、庸常有情,皆執取為真實,不知萬法本然清凈之實相。這種妄執稱為「庸常顯執」。
為對治「庸常顯執」,密乘須要修習「本尊瑜伽」。本尊瑜伽就是隨順佛果四種遍凈(處所、身相、受用、事業),觀想世間為凈土、自他為本尊、受用為清凈妙樂、所作為佛行事業。如是觀修各方面均與佛無異,用意是以諸法本凈的正見,取代我們對庸常事物的實執。《金剛幕續》有言:「為摧庸常慢,正宣說修行(密乘修法)。」「又為凈治不凈身故,當修佛身。」
某些「資深師兄」學密多年仍然宣稱凡夫污穢,自觀為本尊,乃對聖眾不敬;甚至有漢人法師批評密宗自觀本尊,等於「乞丐妄稱國王」。其實,顯宗眾多經論,早已指出輪回與涅槃、凡夫與覺者本質無二,有情因為妄執分別,才覺得彼等不同。密乘正是以其獨特方法,幫助行者體證情器本凈。
顯乘經典《維摩詰經》記載,釋迦牟尼佛開示:「隨其心凈,則一切功德凈……隨其心凈,則佛土凈。」舍利弗卻質疑釋尊此土(我們的娑婆世界)不凈,當時有一位螺髻梵王謂見此土清凈,舍利弗不信,釋尊乃以足指按地,此土遂顯現為庄嚴凈土。
不僅器世間本來清凈,有情世間(眾生)亦復如是。顯乘論典《寶性論》雲:「所有凡夫、聖人、諸佛如來,自性清凈心平等無分別。」
密乘論典《大幻化網總說光明藏論》解釋道,正如同樣是水,人見為水,餓鬼見為濃血,天人見為甘露,持明聖者見為金剛佛母(māmakī,水大的清凈相)尊身。已斷盡煩惱的佛陀,於凡夫世界亦見無量清凈相。因此,密乘要求行者培養佛陀之見,觀想一切情器世間清凈,是如理的。
有人可能懷疑,這樣「幻想」真的有用嗎?答案是肯定的。現世宗薩欽哲仁波切表示,密宗的觀想其實是一種象徵。象徵性的形象,比語言文字更能深入我們內心深處,潛移默化微細習氣。
當然,隨隨便便想像一下,並不足以改變根深柢固的習氣,故修密法前,應先修習顯教,斷惡修善,凈業積資;止觀雙運,禪定、智慧等持,才有足夠的心力通過密法扭轉習氣。尤須於顯教中獲致空性正見,觀想本尊之際,空慧與天身顯相融於一心,才能同時成辦包含法身和色身的佛果。若缺乏空性智慧,實執所觀身相,可能成為投生鬼神之因。
除了顯教的基礎外,行者還須了解密宗本身的理論,才能發揮密法最大果效。《生起次第儀軌結合闡明・雙運穗》指出,凡夫難知佛陀功德,故佛陀示現越量宮(本尊居所)及本尊身手印之相,表徵其功德。行者欲將之修為道用,當憶念其表示之義。例如越量宮各個部份分別表示三十七道品,本尊二臂表悲智雙運、四臂表四無量心、白色表無垢染等等。若不憶念凈相內涵,觀修卻受所修習氣束縛,反而無法超越輪回。
自觀本尊,須具足身、語、意三任持。身、意兩方面前文已說,至於語者,即持誦真言,並觀一切聲音為咒音,藉此凈化「執著不凈輪回處所中名詞、文字、口說迷妄之聲義及習氣」(《雙運穗》)。
真言,通稱咒語;梵文mantra,字義為「救心」,祖師訓為救護行者心意遠離「庸常顯執」。《集密後續釋》雲:「依彼彼根境,為緣所生意,是心意名man,tra能救義。解脫世間行,謂三昧耶律,金剛遍防護,名為真言行。」
關於後四句偈,《大幻化網總說光明藏論》曰:「意住於無上(清凈見)之義,語念誦密咒,身具足手印,此等是修持殊勝功德之誓言。此三亦是所修故,一切密咒學處亦間接能攝於彼三者之中。」總之,密乘的不共法門就是觀修外內情器、自他身語意等方方面面盡皆清凈,密乘三昧耶戒的旨趣也是保持清凈見。雖然密乘修持還包括一切止惡行善、調伏自心之萬行,唯一般而言,若能真正恆常保持凈觀,身語意所作應該都是善業,也就能間接滿足密乘的修持與誓戒。